腳步聲急促的響起, 江平川從內堂走了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稟大人,剛纔那一聲,是海天閣的求救信號, 發聲那人功力非凡, 除了玉夫和馮閣主, 別人斷沒有這樣的功力。應該是玉夫人!”
江平川驚道:“玉夫人的武功天下無敵, 她既然內力如此渾厚, 卻發出了求救聲,一定是金公子出了大事!”
那名大內侍衛道:“屬下們也是這樣猜想!”
江平川急道:“別再說了,馬上趕過去!”
江平川帶着一羣高手落到玉亭亭居住的小院子時, 卻見房上房下,早已站着數名海天閣弟子。一個個面色嚴肅。
江平川腳剛一着地, 就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走上前去:“在下海天閣張祥雲, 請問大俠是哪位?”
江平川一拱手:“在下金吉兵部侍郎將江平川。聽到海天閣的信號, 特地前來看看。請問張莊主,這裡發生了什麼?剛纔發聲求救的人可是玉夫人?”
張祥雲面露憂色, 正要說話,忽然有人道:“莊主,又有高手前來!”
兩人轉頭看去,卻見遠遠又來了一羣蒙面人。江平川臉色微變。張祥雲也呆了一下,向來人揚聲道:“海天閣在此辦事, 是哪位江湖上的朋友, 請不要淌這趟渾水!”
“海天閣”這三字, 在武林中那是如驚雷一樣震動的招牌, 聽說海天閣在辦事, 其它的江湖門派都會主動避開。聽到張祥雲一報名號,那幾個拱拱手, 轉身離去。
玉亭亭一聲實在太過響亮,不一會就有十幾批江湖人來看究竟,武功高低也各不相同。看來整個平安城附近的武林高手都來了。但一聽是海天閣在辦事,而且不願意其它門派打擾,那些江湖中人都自動退去。
江平川看着張祥雲幾句話就喝退這麼多高手,不由心中暗自讚歎。他也是出身江湖名門,游龍山莊在江湖上也是好大的威望,但和此時的海天閣相比,就差了太多。那些武林中人向來強悍,別說大家都是武林門派,就算是皇帝的聖旨,在他們眼裡作用也有限。可是一聽到“海天閣”三字,竟個個又敬又畏,如奉聖旨。面對海天閣一個普通弟子尚且如此,當年玉亭亭在江湖中的威風可想而知。
張祥雲又喝退了幾個江湖人。纔有空轉過臉來與江平川說話:“江大人到此來,是路過還是有事?”
江平川道:“張兄不用客氣,我是奉了聖旨四處尋訪玉夫人的下落。張兄不會不知道,玉夫人現在是我皇未婚的妻子,金吉國當然的皇后!江某得到消息,平安城最近出現了一個面貌極美,武功極高的女人,就帶人來看看。沒有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張祥雲看看江平川,馮閣主確實沒有說錯。以玉亭亭的性情,要她悄無聲息的歸隱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雖然她自己覺得已經收斂了太多,但在別人看來,仍是太過顯眼。金勇身爲一國之君,手下能人如雲,玉夫人能在他眼皮底下藏這麼長時間已是十分難得。
江平川接着道:“既然玉夫人在此,麻煩張莊主通報一聲,江平川求見!”
張祥雲輕輕搖頭:“江大人,不是老張不給你通報。玉夫人現在不在這裡。”
江平川眼露疑雲:“張莊主剛纔已經承認是玉夫人在此,此時又再推脫,怕是不太好吧?”
張祥雲恭敬的行了一個禮,江湖中人不要萬不得已是不會得罪官府的。再說海天閣與金吉皇家也頗有淵源。張祥雲道:“老張說得是實話。玉夫人剛來發出信號,是因爲遇到了強敵。現在夫人已經親自去追蹤敵人。江公子也是出身江湖,總該知道夫人的性情吧。她怎麼會安靜地留在這裡等消息呢?”
這話說得有理,江平川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來。正在此時,又有一羣高手近前。兩人一看,來人的武功在剛纔來的那些人之上。
張祥雲再次出聲阻攔。但這次卻沒什麼用,那幾人聽到張祥雲報出名頭後,腳步未停。
張祥雲一皺眉,這幾人可不像江平川帶來的人,身着官服。而是江湖人的打扮。江湖人不給海天閣的面子的可不多。來人是什麼來歷?
很快那幾人已經落到了近處。當先一人男子上前一拱手:“天翼幫樂逍遙請問老者怎麼稱呼?”
張祥雲呆了呆,天翼幫少幫主樂逍遙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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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在前面走,不時回頭看看玉亭亭。玉亭亭心口處一陣陣的胸悶,蒙面人沉聲道:“你跟不上就回去吧!”
玉亭亭冷冷道:“不行,我一定要見到他!”
那人再不多話,轉身又往前走,但速度卻有意慢了下來。兩人走了一段,走進一條僻靜的小巷。那人忽然站住,看了看玉亭亭:“你真的不後悔!”
玉亭亭道:“你是不是男人?廢話怎麼這麼多?”
那人點點頭,推開巷子深處的一扇破舊的小門。閃身走了進去。玉亭亭也跟着進去。
這一個荒涼的小院,地上的落葉有幾寸厚,人走在上面腳下沙沙的響。玉亭亭定定地瞪着帶路的蒙面人:“他在哪裡?”
蒙面人不再說話,走到小院一角,那裡有幾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蒙面人衣袖輕拂,地上落葉被捲起一層,露出一個隱蔽的井口。那個井看起來好像已經廢棄了多年,井口處蓋着一樣朽爛的木蓋。
那人彎下腰來,伸手將蓋在井口的蓋子打開。井口裡散發出一股腐敗的氣味。那人看着玉亭亭:“他就在下面,你要見他,就跳下去吧!”
玉亭亭一怔,伸頭往井下看去,黑黑的什麼也看不見。玉亭亭疑惑地看着他:“這下面能有人?”
蒙面人冷冷地道:“你要是不信就走吧。”
玉亭亭道:“你別想騙我。這裡怎麼可能有人?”
蒙面人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的紙棒,用手輕輕一捻,紙棒裡閃出了一條火焰。蒙面人將手中的紙棒往井口一放,藉着火光,玉亭亭往下一看,那井看起來並不起眼,但往下一看,才發覺深不見底。而最讓玉亭亭吃驚的是,井裡半吊着一個木桶,木桶裡,隱隱蜷縮着一個人。但那人的面貌卻半點也看不清。
玉亭亭怒道:“你們把他怎麼啦。伸手就要去拉吊着木桶的繩子!”
蒙面人開口了:“你要是敢動那根繩子,我馬上就把他割斷,讓桶掉到井底!”
玉亭亭的手頓住,眼中冒出熊熊怒火:“你們太卑鄙了!”
蒙面人淡淡道:“這小子不一般,現在城裡找他的人可多着呢。除了海天閣的勢力,還有皇帝的人。寧國皇帝那邊也有人在暗中找他。只有這個地方纔能藏得住。”
玉亭亭咬牙,暗暗考慮自己能不能拿下面前這個人,再救出臨水。雖然此時勉強使用內力會很危險,但是,爲了臨水,她也顧不得了。跟着蒙面人走了一路,她已經確定來人武功雖高,但她不惜自己受傷,仍有一線希望。
玉亭亭心中剛動殺機,那蒙面人已經輕輕搖頭:“你別打那蠢主意。我敢現身見你,就有足夠的把握。你心疾發作,還要顧忌這小子的性命,你的機會很小。而且,這裡是我的地盤,你如果真死了,金臨水就會活活被困死在那隻木桶裡。一代天子!絕世英才竟慘死在這種地方,而且只怕永遠也不會讓人知道。這絕對不會是你想看到的吧?”
玉亭亭渾身的殺氣被那人的一句話擊潰。看了看下面,玉亭亭道:“你答應讓我看看他,可是這樣根本看不見。我把他拉上來看看!”
蒙面人冷冷搖頭:“不是我要你看他,是你自己一定要看他。要想看得清楚,就自己跳下去。不然就馬上離開。”
玉亭亭道:“你讓我走,不怕我找來救兵!”
蒙面人輕笑:“狡兔三窟!我又怎麼會只有這一個藏人的地方。你一走,我馬上就換地方。只不過,我的這幾個地方,說起來,這裡還是最好的一個地方。其它地方,更不適合人呆在裡面。我是怕他身體太弱受不了,才把他放在這裡。”
蒙面人看着玉亭亭:“既然你不想跳下去,那就走吧!”
玉亭亭見他要蓋上木蓋,忽然道:“我下去!”
蒙面人呆了呆:“木桶離井口足有三丈,井壁上全是青苔,就算你輕功絕頂下去也上不來了。你也要下去?”
玉亭亭冷冷一笑:“大不了一死。告訴你,這世上,我最不怕的就是一個死!”
話音剛落,玉亭亭猛地上前兩步,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蒙面人呆呆地看着那道隕落的身影,面紗後的臉輕輕抽動了兩下。
玉亭亭控制內息,輕輕的落在木桶的邊緣上。雖然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又是一個人,她落下時,卻只像一片極輕的羽毛,在心疾發作的情況下,仍有這樣的輕功,玉亭亭絕對是武林第一人。
剛剛落下,玉亭亭就要去看木桶中的人。忽然,一件東西從井口拋了下來。玉亭亭暗驚,一伸手接住從井口丟下來的暗器。一入手卻發覺不對,好像是一個包裹。伸到眼前,藉着極微弱的光一看,果然是一個包裹。
井口傳來蒙面人不帶一點感情的聲音:“這裡面的乾糧和水本來是給那小子準備的。有這些糧食,他應該是能堅持七天左右。但是加上你,也就只能堅持三四天了。我得想辦法引開追兵。什麼時候能再來給你們送食物說不定,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玉亭亭揚聲道:“喂,蒙面賊,這裡黑漆漆的,你那隻照亮的棒子挺不錯。別太小氣,外面那麼亮,你又用不着。就送我一兩百隻好了!”
井口的蒙面人哼了一聲,用力將木蓋蓋上。木蓋這一蓋上,井內立即伸手不見五指。玉亭亭恨恨地罵了一聲:“小氣鬼!”
剛說完,井蓋忽然又掀開一條縫,蒙面人的聲音響起:“沒那麼多。這時有三根燃棒,你省着點用吧!”一個小包又從天而降。
玉亭亭伸手接過,笑道:“雖然我出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擰下你的腦袋,不過現在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
井蓋再次蓋下,這回再沒有其它的聲音。過了好一會,玉亭亭終於確定蒙面人是真的走了。
玉亭亭小心的跳進木桶,用手摸索着桶中的人,手摸到那人的胸前,玉亭亭的手頓了一下,忽然飛快地摸向那人的臉,呆了片刻,玉亭亭拿出蒙面人留下的燃棒,用手一捻,燃棒亮了,玉亭亭將桶中人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小冰!”
面前昏迷中的少年,除了馮冰又能有誰?
急急將燃棒熄滅,玉亭亭將馮冰攬入懷中,細細檢查她的傷處。檢查過後,玉亭亭鬆了一口氣,馮冰僅僅是被高手點了要穴,並沒有受傷,也沒有生命危險。
玉亭亭鬆了一口氣,她本來一直強撐着一口氣,這口氣一鬆,立即就昏了過去。只是,在她失去意識前一瞬間,心中只有一絲牽掛:“臨水,你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