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語落下,程紹延望着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爲什麼這樣看着我?”我望向他問道。
“你怎麼知道回憶裡的人是不能去見的?好似你經歷過一樣。”他的話說一半留一半,我望着他緩緩的笑了起來。
“程先生,我沒有經歷,但是我能夠聽見,能夠看見。”
“聽你說的任何道理,似乎都是真的一樣。”他的話語緩緩的落下,我笑着,望着他說道:“我說的道理,都是真理,當然也是真的。”
他笑着,輕輕的摸了摸我的頭:“真會給自己的臉上貼金。”
望着他的樣子,我想起了晏庭筠,兩人的年歲應該相差不大,但是來那個人給別人的感覺很不一樣,程紹延更像小孩一些,看程羌和容錚對他的態度,便知道他是被寵大的,而晏庭筠,就很少會這樣,我在晏庭筠的身邊那麼多年,我也從沒有聽過晏庭筠家人的消息,感覺就像是和我一樣。
但是有太多的想法,註定只是錯覺,只是自以爲是。
和程紹延散步一直走到了黃昏,又從廣場上走了一圈,才慢悠悠的回去,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
打開電視,還有八點檔正在播放。
我們靜靜的坐着,各自拿着手機玩,順帶看着電視。
說起來,我很久很久沒有上微博了,上去之後,有很多的未讀消息。
在推薦關注裡面,有一個叫櫻花少爺的人,我一看這幾個字,感覺很是熟悉,但是卻又覺得男的取這麼個名字,好像娘炮受一樣。
我點開進去,只見他最新更新的微博裡面,是一章廚房的照片,廚房中的那個人女人,拍了一個背影,還揹着光,所以更加的看不清楚了。
恍惚間,我才反應過來,這個女人特麼的是我。
微博什麼內容也沒有,只有兩張照片,一張是我坐在客廳內的背影,一張是廚房內的背影。
我挑眉望着身側的男人,緩緩的點開了評論,下面都是在說,沒有臉,差評!
我想着要不要也給他評論一個,但是評論什麼被他逮到了都不好,所以,我就艾特他點了無數個省略號在上面,要是有反應,我就不評論了,沒有反應,我就評論。
留下省略號之後,我就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手機,大概過了兩分鐘,程紹延忽然給我回了一個:“怎樣?是不是還滿意?”
艹!他知道是我。
但是我們就坐在一起,他幹嘛不說話,還要在上面裝逼去。
“沒有曲線,差評!”我回復之後,只感覺要遭雷劈。
回覆完之後,程紹延忽然看着我說道:“幫我拿一杯酸奶。”
“嗯。”我應着便就起身去冰箱裡拿,誰知就在我走路的時候,他就拍了一張我沒有臉的照片PO上去了,而且還配言說:“這張有曲線!”
這個遭天殺的。
我一邊看着微博,一邊在心中默默罵。
把酸奶塞到他身上的時候,我一臉鄙視的看着他說道:“程先生,你很無聊嗎?”
程紹延微微一愣,隨後一臉茫然的望着我說道:“怎麼了?”
“你不無聊,你把我的照片分成一截一截的發微博!”我的話落,他的眉頭緊鎖,一把就奪過了我的手機,看着上面的照片和評論,臉色變得鐵青,隨後他拿出手機打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中傳來了一個童音:“小舅舅,晚上好!”
“多多,你在做什麼?”
他的話語平和,但是表情已經難看得就像是吃了土一樣。
“在做作業呀。”
“是嗎?你在微博上做作業?臭小子,還不趕快把那些照片刪除了,幾天不管你,你還要上房揭瓦了!”程紹延的話落,電話中的男孩咯咯咯的笑着,隨後說道:“小舅舅,我覺得未來小舅媽很漂亮啊,身材不錯,臉也好看,特別是眼睛,會說話一樣!姥爺生日的時候,你把她帶來吧。”
程紹延開着擴音,我就坐在一旁,聽着這個熊孩子胡謅。
其重點是,程紹延聽着他的話的時候,脣角含笑的望着我,掃視着,似乎他也還算滿意似的。
微博曝光了之後,第二天,上海的娛樂頭條就是我和程紹延在超市買東西,黃昏在外面散步的樣子,就這樣毫無預兆的轟炸開來。
我看着報紙,心中想着的卻是晏庭筠,他看到了報紙,會怎麼想?
或許,這也會是他希望的吧。
我和程紹延,都沒有說這件事情,似乎都有了默契。
就這樣的,我們倆一起宅了兩天,週日的時候,我的課業做得差不多了,就坐在櫻花樹下乘涼,說是乘涼,但是不熱也不冷,充其量我就是坐在那兒看看櫻花而已。
坐着坐着,我忽然就睡着了。
而我,是被程紹延喊醒的,我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只見他拿着我的手機遞給了我:“有人找你!”
我微微蹙眉,接過了電話:“笛芷,我是許芊,你在哪兒呢?”
“我在外面呢
,怎麼了?”是宿舍的許芊,平日裡我們聯繫得不是很多。
“瑩瑩自殺了!你知道嗎?”從許芊的口中聽到孟瑩瑩自殺的消息,我的心口一震。
在她們的眼中,我和孟瑩瑩還是好朋友,還是無話不談的好閨蜜,還是好姐妹,所以,瑩瑩出事了,我竟然不知道,這應該很是奇怪吧。
“什麼時候的事情,她人怎麼樣了?”
程紹延還站在我的面前,我聽着許芊的話,沉聲問道。
“送到醫院去了,人也醒了,只是精神不正常了,醫生要把她留在醫院。”許芊的話語落下,我的心忽然間就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一樣,疼得我無法呼吸。
“留在什麼醫院?”
許芊沉默了片刻,才說道:“精神病醫院。”
那一瞬間,我的心口很疼很疼,我的腦海中迴盪着她的話語,緊緊的咬着牙,從吊椅中下來:“你在宿舍嗎?”
“嗯,在,我們準備去醫院看看她,就想問一下你去不去?”
“等着我,我很快就到。”我說完,迅速的掛斷了電話。
當我聽見孟瑩瑩要去精神病醫院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感覺陷入了恐慌中,那種害怕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就像是整個人都被忽然間掏空了一樣。
眼眶酸澀,浮上了濃濃的氤氳。
程紹延望着我問道:“要去學校?”
“嗯。”
“我讓陳淵送你去!”
“好。”
陳淵送我到學校的時候,許芊她們都在宿舍,我推開宿舍門走了進去,她們猛然的擡頭望着我,柔聲說道:“來了。”
“嗯,她什麼時候自殺的?”我看着她們問道。
許芊望着我,緩聲說道:“昨天晚上,前天晚上我們回宿舍來她在哭,哭得很厲害,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大半夜的時候她忽然尖叫着驚醒來,然後說她看到了鬼,後來她喊了你幾聲,知道你沒有在之後才安靜了下來,真是嚇得我們一晚上都沒有睡着,後來昨天我們出去逛街了,晚上回來她就自殺了,幸好是我們回來趕上了,送她去了醫院。”
許芊說完,我十指緊緊的嵌入了手心,她在哭,她在做噩夢,她孤獨無助,她希望我還陪着她。
可她爲何那麼狠心,爲何要把我當作可以利用的工具?
她只有我,可我也只有她呀。
我一時間被恐懼衝昏了頭腦,當我知道她招來的那些殺手並不只是替她辦事,而是要取我命的時候,我那一刻是真的怨她。
“那我們現在過去吧。”我望着許芊她們緩聲說道。
我和許芊她們一起趕到醫院的時候,她的病房內亂成了一團,因爲她一直說看到了鬼,有鬼站在門口,而她所說的鬼,大概就是前些日子流產了孩子,心裡不安吧。
胡言亂語一通,她又自殘,拿到什麼都往自己的身上砸,醫生看着她這樣真的不行,所以準備給她打鎮定劑。
可是她一直在鬧着,不聽話,所以很多的護士都去按住她,這樣才能給她打鎮定劑。
我看着此情此景,緊緊的咬着牙,大步的走了過去,沉聲說道:“你們在幹什麼?”
那些醫生護士聽到我的聲音,似乎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而瑩瑩望着我,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阿芷!”
她喊着,就朝我撲來,而身邊的護士還緊緊的拉着她,不讓她過來,我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身後的許芊,大步的就跑了過去。
那小護士攔了我一下,說道:“小姐,她的情緒不穩定,你小心她傷到你。”
我望着她搖了搖頭,柔聲說道:“她不會傷我的,你們放開她,我和她說說話。”
那醫生半信半疑的望着我,隨後緩緩的放開了她,只見她一下子就撲到了我的懷中,她一邊哭一邊在我的耳邊說道:“阿芷,我做夢夢見孩子了,我夢見孩子了,他在怪我!”
她的話語中皆是脆弱,落入我的耳中疼得撕心裂肺,淚水從我的脖頸上流淌而下,滾燙的溫度灼傷了我的肌膚。
“不怕,我在這裡。”我輕輕的拍着她的背,柔聲說着,淚水爬滿了臉龐,我的聲音哽咽。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走了,我醒來就開始找你,可是你不在,阿芷,你不要離開我,我一個人害怕!”
“我不走,我一直在。”
看到她很正常的和我說着話,看到我們抱着哭成了一團,主治大夫帶着護士悄悄的退出了病房。
醫生離開之後,我緩緩的放開了她,望着她慘白的臉色,還有手腕上的紗布,心緊緊的揪在了一起。
我和都靠着病房的牆壁,靜靜的坐在地上,她的頭輕輕的靠在我的肩頭。
“阿芷,她們說我病了。”她在我的耳邊呢喃着,言語間帶着脆弱而孤獨的氣息,我垂眸望着她說道:“沒有,你很好。”
可是她望着我,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其實我可能是真的病了,因爲病了,我才忍心傷害你,才忍心那麼對你,我一定是病入膏肓了,一定是
!”
我以爲她不記得,我以爲她故意忽略,原來她還是記得的,記得我們吵了架,記得我們說過的絕情話,記得她把我當作一顆利用的棋子。
聽着她的話,我的心裡也很難受,望着她緩聲說道:“既然你覺得是病了,那你就趕快好起來,我不怪你,以後的任何事情,我們一起解決。”
她望着我,定定的望着,隨後就笑了起來。
“你說的對,這世上比我有錢的人多的是,所以並不是錢就能夠掌控別人,阿芷,你不會原諒我了,那人,消失了,我聯繫不上了,他們,肯定是衝着你來的!”她的話語,一字一句的落入我的耳中,我的身子瞬間發冷,整個人都冷了起來。
“你說什麼?”我望着她問道。
“我說,那人,我聯繫不上了,徹底的消失了,我爲了讓晏庭筠死,我和魔鬼做了交易,是我害得公司破產,是我還得你被連累,是我自己自食惡果!阿芷,是我自食惡果!”
她說着,淚眼婆娑的說着,而我,呆滯的坐在地上,那怪晏庭筠他們不見我,原來,真的是衝着我來的。
這麼多年,我受盡了苦難,但是依舊走過來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夠有能力,有本事爲自己做主,不被人任由拿捏,可到現在,我依舊像是曾經的那個女孩,而他們,已經卷土重來!
我,似乎已經是在劫難逃。
看着身邊的孟瑩瑩,我咬着牙,竟然狠不下心來恨她,她何曾不可憐?
可她不但葬送了自己,也連着葬送了我。
看着我呆滯的樣子,她忽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笛芷,你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讓你如此的避而遠之,讓你如此的害怕!”
我望着她癲狂的樣子,沉聲說道:“我有什麼樣的秘密,等你的病好了,我告訴你,但是現在,你必須要把你的病養好,我陪着你!”
聽着我的話,她猛然的推了我一下,一個趔趄,我摔在了地上:“你少假惺惺了!”
“你認爲是假惺惺嗎?隨你的便,你若是需要我陪,那我就在,你若是不需要,那我也可以走!你葬送了你自己,也連帶着葬送了我,但我不想這樣年紀輕輕的死在這兒,我不甘心!孟瑩瑩,你甘心嗎?”我等着眼睛,定定的望着她,她的神色恢復清明,望着我說道:“我也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那你就好起來,我等你!不管是誰,做錯了任何事情,都是需要面對的!你也不例外!”
我的話落下,她的堅硬終究是裝不了多久,我還跌坐在地上,她緩緩的跪在了我的身側,柔聲說道:“你真不怪我?”
“說不怪是假的,但是你若是好起來了,我可以原諒你!”
“阿芷,說好了,你等我,等我!”她一邊說一邊哭。
我抱着她,緊緊的抱着:“我也只有你一個人,很珍惜,從不輕易拋棄。”
“一言爲定。”
她的情緒穩定之後,許芊她們也進來看了她,然後主治大夫看着瑩瑩平和的樣子,便就把我喊了過去。
“小姐,你和孟小姐的關係很好?”
“挺好的。”
“那你能不能來醫院陪着她,有她依賴的人在的話,治療應該會事半功倍。”那男醫生一臉誠懇的望着我,我思索了片刻說道:“我會隨時來看她的。”
“嗯,我的意思是說,你能不能陪她住在一起,這樣的話,會好一些。”
聽着這個人的話,我還沒有聽說過,讓外面的人和病人住在一起治療的,再者我可能不能隨時隨刻在,不過我是覺得有很多的事情,必須瑩瑩自己勇敢走出來,依賴別人只是一時,並不能走很遠,所以,我沒有立刻答應這個男醫生。
我望着眼前的這個醫生,恍惚的響起了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陸子鈺,心口一滯,沉聲說道:“我回去和我的家人商量商量。”
“好!小姐你考慮考慮。”
“嗯,謝謝醫生。”
“不客氣。”
語畢,我離開了診室,去了病房,許芊和瑩瑩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安慰之類的,很快的就好了,所以就出來了。
我和瑩瑩擁抱了一下,柔聲說道:“勇敢一些,有我陪着你。”
“好。”
後來瑩瑩的身體好一些之後,便就轉了院,轉到了專治療精神病的醫院裡。
轉院的那天,程紹延陪我我去送她了。
看着她走進那個鐵柵欄裡,我恍惚的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自己不應該讓她走進去,可是那上面又寫着,某某精神病醫院,既然是病了,那去醫院應該是沒有錯的。
我這樣安慰着自己,可是心口卻漸漸的恐慌了起來。
程紹延看着我低沉的情緒,緩聲說道:“我幫你問了,你可不能跟着她住進去,說不定裡面的人也把你當成了精神病!”
“是嗎?”我望着程紹延,再回頭看着那道鐵柵欄的大門,我忽然覺得,那就像是一個牢籠一般,進去了,以後再出來,就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