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者傑諾?貝爾蒙德爵士和魔山大統領克萊門農?格雷果伯爵分別從左右夾擊而至,黑色巨劍呼嘯着切裂長空,光明之山無聲無息的綻放出熾烈光芒,交織成一片帶來死亡和殺戮的光網。即使是以織魂者莎爾?班瑞的強悍實力,也不得不變得謹慎起來,密如蛛網的綠色光線隨着她的手勢驟然張開,抵擋住黑色巨劍的一記重斬,緊接着一根多頭蛇鞭帶着熊熊厲火凌空抽擊而至,讓傑諾?貝爾蒙德爵士不得不轉攻爲守,光明之山旋轉成一面光盾,擋開了四面八方抽打而來的火焰長鞭。
激戰當前,傑迪?盧克斯閉上眼睛,清空雜念,將全部精神都投注在掌心的古舊銅幣之上,開始呼喚洞窟之主、巨龍格拉斯?爍影的名字。由於永恆城堡的主要力量用於壓制和束縛三件失去控制的亡靈秘寶,召喚最強戰力——龍騎女爵琳?阿斯托利亞依然難以辦到,不過洞窟之主格拉斯?爍影的大部分力量已經可以借用了。
隨着傑迪的呼喚,那枚銅幣變得更加灼熱,像是一團跳躍的火焰。緊接着在火焰之中誕生了一片虛空,虛空驟然震盪,一匹黑色巨龍的虛影緩緩浮現在傑迪?盧克斯的背後,雙翼伸展,昂首怒吼,展現出鋪天蓋地的狂烈龍威。
感受到了龍威的壓力,織魂者莎爾?班瑞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過隨即轉爲微笑。她揚起雙手,高聲唱誦起讚美暗黑之龍迪馬利特的詩篇,在她腳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了,彷彿能夠凍結靈魂的黑風從開裂的土地之中激射而出,然後繞着莎爾?班瑞急速旋轉,形成了一團宛如實質的紫黑色旋風。周圍的一切——樹枝、枯葉、沙礫和泥土,全都被這團紫黑色旋風捲入其中,然後攪得粉碎,更是增添了旋風的赫赫威勢。
格雷果伯爵怒吼一聲,雙手舉劍猛劈而下,劍刃切入旋風的時候,發出的刺耳尖嘯猶如野獸瀕死的慘嚎。傑諾?貝爾蒙德爵士的臉龐因爲精力不濟而蒼白起來,不過他依然奮力爆發出斷罪鬥氣,從側後方揮劍突入,策應格雷果伯爵的猛攻。
莎爾?班瑞從容不迫的微笑着,彷彿兩把襲來的劍刃並不存在,整個世界的時間都是屬於她一樣。她先是雙臂向外一揮,紫黑色旋風猛然擴張,難以抗拒的可怕旋轉力讓傑諾?貝爾蒙德爵士腳步不穩、踉蹌跌退,格雷果伯爵也不得不以重劍拄地,伏低身體才能夠抵抗。緊接着織魂者又在頭頂上合攏雙手,然後做出一個猛然下砸的手勢。
頭頂的空氣驟然擾動,就像是一根無形的巨大皮鞭當頭抽下。格雷果伯爵和傑諾?貝爾蒙德爵士同時出劍抵擋,光明之山和黑色巨劍揮出顏色迥異的兩道劍光,交叉掠過長空。但是他們剛剛出劍,身體就像是撞在了一面無形的牆壁上一樣,先是短暫的僵持,緊接着又被彈了回來,重重摔倒在地。
無形長鞭繼續向前抽擊,目標直指傑迪?盧克斯。年輕的魔法師背後的黑色巨龍虛影已經變得十分真實,兩顆宛如燃燒熔岩的眸子怒視着莎爾?班瑞,然後陡然張開滿是獠牙的大嘴,噴出一道粗如廊柱、帶着一條條紅色斑紋的橙黃色熾烈龍息。
無形長鞭與熾烈龍息在空中轟然交鋒,那一瞬間,一切色彩和聲音彷彿都消失了,整個天地都變成了一片灰白,時間被無限拖慢,就連激射的砂石都慢得令人難以忍受。過了千分之一次心跳的間隔,一切突然又迴歸正常,彷彿是一千面銅鑼齊鳴的聲音震盪着衆人的耳膜,空氣的狂瀾如同漣漪一般向外迅速擴散,泥土和砂石掀上半空,然後被彷彿能夠融化鋼鐵的高熱氣流挾帶着向外衝擊。焚風橫掃之下,剛剛爬起身來的傑諾?貝爾蒙德爵士一聲悶哼,再一次跌倒在地,而格雷果伯爵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乾脆就躺在地上沒有起身。
傑迪?盧克斯竭力穩固住顫抖的虛空,黑色巨龍的虛影在他身後扭曲模糊了一瞬間,然後又重新變得凝實起來,只是比剛纔小了一圈。織魂者莎爾?班瑞的身影也像是被疾風掃落的枯葉一樣向後飄退,密如蛛網的綠色光線拉扯着她的身軀,雖然那一瞬間至少有一半數量的光線崩裂消散,不過最終還是穩固住了莎爾?班瑞的身影。
“正如那個人所說,讓人驚異的力量,蘊藏在你的身體裡面。”莎爾?班瑞從半空中俯瞰着傑迪,眸子裡面那股隱藏的輕蔑神情已經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難以掩飾的貪婪,“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假以時日,你真有可能成爲和我一樣的傳奇強者,但是現在的你還差得遠。”
“織魂者,這一次你依然會失敗。”傑迪語氣堅定的回答說,他舉起彎曲木杖,身後的黑色巨龍虛影同時擡起前爪,虛空在他的意識之中沸騰,凝聚起一股比剛纔還要強大的力量。
“你還沒有弄懂力量的本質,小鬼頭,與傳奇強者對抗,單純的力量蓄積沒有任何意義!”莎爾?班瑞用變得威嚴無比的聲音宣佈說,隨後一道紫黑色的閃電從天而降,清脆的炸裂聲中,傑迪?盧克斯身後的巨龍虛影發出痛苦的哀鳴,扭曲,然後碎裂成四散的光雨。
虛空同時消失,一股腥甜的液體涌上喉嚨,又被傑迪?盧克斯硬是嚥了下去。掌心的古舊銅幣在清脆的炸裂聲中碎散開來,傑迪低頭檢視的時候,只看到一處圓形的紅腫灼傷,還有像是灰燼一般散去的一把銅鏽。
“這纔是力量。”莎爾?班瑞高傲的宣佈說,“人類小鬼頭,你現在感到絕望了嗎?”
傑迪?盧克斯用彎曲木杖支撐着身體,微微喘息着,“還沒結束,織魂者,我們之間的較量纔剛剛開始。”
“不,從我宣佈遊戲終結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莎爾?班瑞的雙眸流露出冰冷的殺意,注視着傑迪?盧克斯,又像是透過他注視着其他什麼東西。“那個人要得到你,或者說至少是毫髮無損的靈魂,他將賜予完成任務者以凡人所無法想象的獎賞。但是對於已經超越凡人的我來說,所謂的獎賞有什麼意義呢?沒有,傳奇境界已經是我所能臻至的巔峰,要想更向前一步,真正踏入凡人無法理解的領域,只有擺脫約束自身的枷鎖,而非將其更加嚴密的束縛起來!”
傑迪感到一道驚悚的冰寒爬上脊背,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宛如一條即將斷掉的弓弦。“你……莎爾?班瑞,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的是你的靈魂,那將很有可能會是我踏出哪一步的關鍵。”莎爾?班瑞繼續說,同時伸出右手,指尖上閃爍起幽綠色的光芒。“敬拜我吧,敬拜魔瑟林?安洛斯的第一主母,小鬼頭,爲你的靈魂能夠助我達成不朽而歡喜雀躍吧!五指延伸,織造碧空絲線,死色,浸透!”
五道幽綠色的光芒宛如長矛一般撕裂長空,朝着傑迪?盧克斯聚攏而來。傑迪奮力舉起彎曲木杖,唸誦着白骨護盾的咒語,一面面上面閃爍着古樸魔紋的白骨巨盾在空中凝聚成型,卻在下一瞬間就像是乾結的泥塊一樣被幽綠色長矛輕易貫穿。傑迪竭盡全力維持魔法的存在,然而白骨護盾被貫穿的同時,反噬的魔力如同大錘一樣狠狠敲擊在他的心靈上,讓他嘴角溢血,精神力也迅速消耗一空。
最後一面白骨護盾四分五裂,幽綠色長矛直刺而入,光芒映得年輕魔法師一臉慘碧,下一瞬間就能夠貫穿他的眉心。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並非發自任何人之口,而像是直接浮現在傑迪的心底,讓他全身都忍不住顫慄起來。
“被選者的結局不在這裡,不在……不在……不在……”
聲音響起的同時,一片黑暗像是突如其來的幕布一樣合攏,將傑迪的身影吞沒在其中,五支幽綠色的長矛從黑暗之中交叉攢射而過,卻沒有成功飽饕血肉,而是扎入了一片虛無之海,連一點漣漪都沒有出現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傑諾?貝爾蒙德爵士和克萊門農?格雷果伯爵都露出了混雜着驚訝和慶幸的複雜表情,織魂者莎爾?班瑞的臉上可就只剩下了驚怒交加。“這是什麼鬼東西?”她朝着那片黑暗張開雙手,稠密綠色光網憑空出現,將黑暗團團包圍,緊接着是多頭火焰長鞭掠空而過,重重擊打在那片黑暗之中。
被火焰長鞭連續擊中,只是讓那片黑暗像是有生命一樣脈動了幾下,然後就歸於平靜。莎爾?班瑞臉上的驚訝擴大了,壓過憤怒,壓過高傲,火焰在她狹長的眸子裡面跳躍着。收回到身邊的多頭火焰長鞭已經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長度,彷彿被黑暗之中隱藏的怪物一口咬斷了似的。
“能夠吞噬魔力和物質?真是有趣的防禦魔法!是‘黑暗旌旗’或者‘藏身於影’的變體,還是我所不知道的其他特殊能力?”莎爾?班瑞用灼熱的目光看着那片黑暗,雙手合抱,包圍住身體的紫黑色旋風再次浮現,隨後在織魂者的手勢引導下,旋風猛然向下衝擊,兇狠的貫穿地面。
這一擊是莎爾?班瑞全力出手,威勢更在無形長鞭和熾烈龍息交鋒那次之上。大地轟然震動,巨石翻滾,樹木傾塌,那片黑暗下方的土地像是被無形的巨手託了起來,足足有數十米方圓,像是一座小島一樣漂浮在虛空之中。莎爾?班瑞黝黑而細膩的臉龐上閃過一絲精力耗竭的蒼白,對於初入傳奇的她來說,完成這一切的消耗顯然是不可小覷的,不過由於勝利在望,莎爾?班瑞嘴角掛着的笑容已經無法掩飾。
克萊門農?格雷果伯爵和傑諾?貝爾蒙德爵士奮力衝向織魂者,試圖阻止她下一步的攻勢,然而爲時已晚,莎爾?班瑞縱聲大笑,翻轉手腕,方圓數十米的龐大土塊隨之覆蓋而下,重重拍擊在那片黑暗上面。
上百噸的泥土、砂礫和石塊撞擊地面,鼓盪起令人窒息的狂風。那片黑暗在如此可怕的壓力之下,連一秒鐘都沒有支撐到,就轟然炸開,濺射出無數粘稠的黑色煙霧,像是生有無數細長怪異的手指在耙抓天空。傑諾?貝爾蒙德爵士驚駭失神的望着煙塵揚起的前方,整顆心臟都被一陣冰冷的絕望所攫奪,幾乎失去了握住光明之山的能力;克萊門農?格雷果伯爵的表情顯得有些怪異,他單膝跪地,手指摩挲着黑色巨劍的劍柄,嘴脣一張一合的低聲咕噥着什麼。
風聲停息下來,林間空地一片死寂,灰塵和煙霧籠罩着曾經傑迪?盧克斯站着的地方。織魂者微微喘息着放低雙手,身體緩緩下降,最後落在溼軟泥土和落葉覆蓋的地面上。“一切都結束了。”她一面語氣輕鬆的宣佈,一面伸出右手,掌心閃爍着迷離的幽綠色光線,在面前漸漸編織成一張精巧細密的蛛網,“傑迪?盧克斯,你的靈魂,我收下了!”
蛛網擴張開來,掃過滾滾煙塵,試圖捕捉年輕魔法師的靈魂,然而卻無功而返。正在織魂者皺起眉頭,想要動用其他手段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陣宛如風過疏林的沙沙聲,那些原本已經散逸開來的黑色霧氣重新聚合,形成了一片彷彿任何光線都無法穿透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圍攏而來。
織魂者莎爾?班瑞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警惕,雙手擡起,似乎想要施展一個對抗的魔法,不過顯然最後驕傲和貪慾戰勝了一切謹慎的想法,莎爾?班瑞只是召喚出紫黑色旋風保護自己,任由黑暗把自己的身影吞沒其中。
黑暗剛剛籠罩住莎爾?班瑞的身影,織魂者的心裡就泛起了後悔的苦澀味道。對於這片黑暗,她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包括傑迪?盧克斯已經獲得了某種高等古代魔法的傳承,擁有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古代鍊金物品。但是莎爾?班瑞堅信,對於擁有黑月神力和陰影本源力量的自己來說,任何強大魔法傳承或者鍊金物品,都只能帶來一些麻煩和阻撓,而無法逆轉戰局勝負。
傑迪?盧克斯,那個靈魂之中隱藏着許多秘密的年輕人,必將成爲自己超越傳奇巔峰,跨入不朽領域的重要基石。
但是莎爾?班瑞沒有想到,這片黑暗居然不屬於傑迪?盧克斯,而是一個遠比年輕魔法師的靈魂強大千百倍的存在。織魂者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黑暗侵蝕着,整個身體都像是漂浮在一片莫可名狀的虛空之中,一切知覺都被屏蔽,只留下強烈的敬畏和震撼。
“被選者,理解,必須理解。”一個宏大而嘈雜的聲音從莎爾?班瑞的耳畔響起,“看……聽……因緣的紐帶……未來……你必須……”
“誰在說話?”莎爾?班瑞一面大聲喝問,一面竭力抓住自我,在腦海裡冥想出一輪黑月。屬於暗黑之龍迪馬利特的神力如同涓涓細流一樣注入織魂者的身體,讓她感覺麻痹的肢體開始恢復知覺。“以暗黑之龍迪馬利特之名,誰在那裡?”
“……是我……我是……誰?”
黑暗毫無徵兆的褪去,四周重新浮現出光明,同時吹來一股出奇穢惡難聞的味道。莎爾?班瑞妖豔的臉龐上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用手掩住口鼻,而在她看到周圍環境的變化之後,那種厭惡簡直都快要上升到痛恨了。
看上去這裡依然是一片森林,不過遠比西塔森林深處*得更加厲害。每一株樹木都歪曲倒伏,樹枝像是病態的爪子一樣伸向天空,彷彿一羣羣罪人在祈求永遠無法得到的寬恕。腳下踩着的土地變成了近乎於沼澤的軟泥,宛如腐爛傷口的膿汁一樣黏膩惡臭,蒼白腫脹的毒蘑菇成叢的孳生在腳邊的泥濘之中,只要稍微觸碰就會爆炸開來,變成一團灰白色的惡臭煙氣,久久不散。
整片樹林之中似乎只有一塊地方不是半流質的,那就是一株高大的慄樹腳下的土地。這株慄樹看上去足足有五百年壽命了,一些分支的枝幹就頂得上皇宮的廊柱,無處不在的*似乎並沒有沾染到慄樹身上,讓它恣意伸展着枝條,舒張着難以描述的綠意。失蹤的傑迪?盧克斯就站在這株慄樹下面,昂起頭,皺着眉,正在進行着一場顯然是非常讓他感到爲難的交談。
“莫尼長老,既然您稱呼我爲被選者,而且要我必須學會看和聽,那麼您總要告訴我應該怎麼去做吧?”傑迪?盧克斯的語氣裡面帶有一絲焦灼,顯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質疑了,“除了腐爛的樹木和污穢的空氣之外,這裡什麼都沒有,您打算讓我看什麼,又去聽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