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燈光照射着眼睛,雪亮的一片,讓他不由自主的往後靠,然後就靠在了椅背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還帶着燈光晃花了眼睛的七彩一樣的光芒。光芒後面隱藏着兩個黑乎乎的看不清臉的人影。
這是突如其來的燈光照射的後遺症。
“姓名——”
其中一個人影從嘴裡吐出如燈光一樣冰冷的詞,是個女聲,聲音很嬌,但是卻有些冰冷,職業的慣性吐出來的聲音,就像是火車開動時的單調乏味的“咔擦”聲一樣。
“不知道!”
從嘴皮裡吐出來的那個詞,讓對面的兩個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年齡——”
女聲再一次問。
“不知道!”
“嘶——”對面的男聲啜了一口氣轉頭對着旁邊的女聲說道,“要不聯繫一下市康復醫院吧?”
這意思女聲明白,忍不住笑了一下,但隨即又繃緊了臉,對着那人說道:“如果你什麼都不說,我們可能會將你移交到康復醫院……或者是救助站。”
“我是真不知道……”
“走吧,將他移交吧,我去打個電話,給康復醫院那邊。”女聲說着,站起來朝着外面走去,關門的聲音,似乎讓對面的那個人回過神來了,使勁的吸了一口氣,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沒有一點兒慌張的神色。
門外的開放式的辦公環境,但是已經沒人上班。女聲出門後直接去了另一個辦公室,她需要對剛纔的那個人進行面部對比。
“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如果這個電話打通了,就意味着你會在精神病醫院裡度過餘生。”男聲對着燈光那邊說道,“你在電話打通之前說還來得及……”
“一個在外面裝模作樣,一個在這裡威逼利誘,相信你也對比過我的照片了,我可能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我敢確定,如果我犯了事兒,肯定不會和我說這麼多話了。”他頓了頓,清醒了很多,思路也漸漸的有條理起來。
“何況我現在也達不到送精神病醫院的標準,我是沒有身份證,也不能拿出證明自己的材料,甚至我都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如果這種失憶需要治療的話,你應該送我去市區的人民醫院。”那人頓了頓,然後看着對面的男聲,“警官,要不你乾脆告訴我得了,我到底是誰?”
男聲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對面的那人好一會兒,這才慢慢的站起來,敲了敲門,然後那個女聲就站起來,朝着他走過去。
“他說了?”女聲說。
“沒有,邏輯很清楚,但是就是不說自己的身份,對比出來了嗎?”男聲問,“這種事情怎麼會輪到我們來?他是那個轄區的派出所?不應該交給他們處理?我們市局什麼時候做過這個,大材小用……”
“以爲自己是刑偵大隊?這不是趕巧遇上了?”女聲有些無奈,然後坐下來,看了看手機,這是男子身上唯一的東西,剛纔根據這個查了一些資料,說道,“萬一,男,現年二十三歲,湘常市人,現星沙市星沙大學的大四學生。”女聲坐下來,身體往後仰靠,還翹起了二郎腿,有些不屑的看着他,“一個大學生,深更半夜的什麼都不穿,躺在大街上,其實我們完全可以拘留你十五天……”
“萬一?你是說我叫萬一?”那人的眼光在燈光下似乎閃亮了一下,身體往前傾,“我真不記得了,您不用這麼看着我,好像是震盪性失憶,我記得我好像被撞擊到了,被外力撞擊到了……”
“被撞了?誰撞了你?我們查了監控,根本就沒有人,也沒車撞擊你,至於你爲什麼沒穿衣服,在上一段路段的監控中,你是穿着提醒和長褲的,但是出現在下一個監控中的時候,就什麼也沒穿了。你這是心理有問題……”女聲有些不耐煩了,被困在這個已經兩個小時了,現在已經凌晨三點多,又熬了一宿,這讓她心裡有些冒火。
“我沒有問題,我很清醒——”男子重複了一句。
“等着!”女聲用手指頭點了點那個男子,然後對男聲擺了擺頭,兩人很有默契的出了門,在外面說話,“我對比了下,沒有前科,你說我們幹嘛爲這神經病折騰大半宿。”
“反正今晚我們值班——”男聲笑嘻嘻的,“就當是練練手,不過這人看起來也沒什麼毛病,就是這裡——”用手指指了指腦門。
女聲也發出了“噗嗤”的笑聲:“還真沒見過裸奔的人。這人怎麼辦?”
“以後還有很多奇葩的事,奇葩的人等着你呢。”男聲就嘿嘿的笑,“將人放了,給他幾塊錢,讓他走——難不成還管他宵夜住宿啊?這大熱天的,外面凍不死人。”
“行,聽你的,領導!”女聲笑嘻嘻的說。
“千萬別,我可不是領導,我就比你先來一年,還是見習期,還要等兩年轉正,那纔是正式公務員編制,現在你知道我的工資多少?三千多,比民工少,比掃地大媽多,租個房子,繳個水電費都剩不下多少了……這還等着轉正之後,工資能漲點兒……”
“我和你一樣……不過你只有兩年,我還得熬三年。”女聲笑嘻嘻的說,“話說回來,我們能夠一畢業就分到市局,還真是運氣……”
運氣?男聲就心裡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這年頭哪有什麼運氣?還不是爹媽運作的好,找找關係,託人保人,不然還有這麼好的運氣待在市局?早踢你到哪個鄉鎮的派出所或者街道了。沒有說明,只是笑了笑,對着女聲:“你放人,我去買點宵夜,總不能讓肚子跟着受罪不?”
“行,我去——”女聲被那個神經病男子搞得有些惱火的情緒又恢復了。搞出這麼一出,就是這兩個見習警察純粹的想要學這那些刑偵大隊的人搞出來的事情。還特的將審訊室都用上了,玩兒的心理因素更大一些。
大晚上的扣留一個神經病在這裡,還真的很影響心情,確定這傢伙不可能會造成社會危害的前提下,將他放了出去。只是男聲還搭上了自己的一件T恤和一條齊大腿根的睡褲,心理有些不捨得。
“這TM都是什麼事!”看着那傢伙出門,在門口目送的男聲就罵罵咧咧了一句。
女聲就忍不住笑,轉身進去。赤果果的男人,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剛發現那傢伙的時候,眼睛還能瞟一下那話兒,心裡還是有點兒驚呼的大。
街道的燈光是青亮的,可以看到猶如一張翅膀兩邊往上翹的建築物。在正門口是用石碑雕刻的蒼勁有力的字——星沙大學。
這就是那個女聲口中自己讀書的學校了?他不由得一陣頭痛,似乎對之前自己的這個身份一點兒也想不起來。腦子裡被一團白光掃過之後,就是一片空白,但是又混混沌沌的好像多了很多的東西。
熟悉又陌生的東西塞滿了自己的腦子。
感覺有點兒頭痛。但是走路時候褲子裡那種空蕩蕩,輕飄飄的摩擦的感覺更是讓他還有點兒生理反應。那個男聲似乎只給了自己一條短睡褲,裡面什麼都沒有。
天已經矇矇亮了,校門口旁邊有個小值班室,燈光還亮着。但是不到點是不會開門的。萬一就在門口坐着。門衛口的保安從窗戶裡探出頭來看着他,然後縮回去。只要不搞破壞,他就不會去幹預。
陸續又有幾個人過來,在門口徘徊。還有一對好像是情侶。兩人也不管別人的眼光,摟在一起,女孩子還仰着臉看着比自己高一頭的男生。
“萬一——”有人在叫。
這似乎是自己的名字。
一個胖子走過來,很麻溜的摸出煙,遞給他一支。他搖了搖手:“胖子?”
“不認識?咱哥倆又不是久別重逢,裝得這麼噁心?晚上通宵了,這會兒趕緊進去了,睡一上午,走走……開門了。”胖子退了一下他。
校門開了,太陽出來了,還是橘紅色,沒有刺眼的光芒,但是看着讓人感覺到有種燃燒的熱能在慢慢發酵一樣的,空氣也似乎變得有些膨脹起來。
“這是自己的學校?”他嘀咕了一句,然後從校園的小值班室那邊的通道走了進去,前面的那對情侶走的很親密,女的兩隻手抱着男生的胳膊,將頭靠在男生的肩頭走,就像是抱着一隻抱抱熊一樣。
“狗日的,談什麼戀愛,還不如擼幾把了,去吃雞!”胖子和他走在那對戀人的身後,“開房不要錢?買TT不要錢?打胎不要錢?”
“打炮不要錢!”他脫口而出。
“哈哈——”胖子立即就笑了,“你真TM是萬中無一的絕世高手啊,服了啊!開始看你,還以爲你被哪個男人那啥了,瞧瞧,真性情,多好,這纔是萬中無一的萬哥!”
我就是這樣的?他愣了,然後摸了一下頭,跟着胖子緊走幾步,校園還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