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結
我和蒔蘿在鬼冢前真的看到了鬼,她一襲白裝隨風翻飛,好像一個白色的影子在我們眼前舞蹈,在黑色的夜裡是那麼的詭異,正在悄無聲息地從我們的身後追過來。
就連膽子特別大的蒔蘿此時也懷疑世間有鬼了,她手裡握着槍對準了越來越近的白衣鬼,顫抖着聲音問道:“你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再往前走我可就開槍了!”
白衣鬼在距離我們幾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幽幽地說:“我是阿珍,剛纔我好像聽見冬雪嫂子的聲音才追過來的!”
我聽出是阿珍在說話,可不知道眼前的阿珍是活着的人還是死了的亡魂,便裝着膽子問了一句:“阿珍妹妹,你不要嚇我們,你是不是還活着啊?”
阿珍帶着哭腔回答:“真的是冬雪嫂子嗎?你們不要害怕,我還活着!”
她說着又向我和蒔蘿走了幾步,伸出手想拉我的手,可我心裡仍然有點害怕,一邊往後躲一邊問道:“阿珍妹妹,既然你還活着,我們白天在墳地怎麼看到了你的墳墓呢?”
蒔蘿也跟着問:“是啊,你要是還活着的話,怎麼深更半夜地穿着白衣跑到這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裡來了呢?”
阿珍嘆了口氣說:“不瞞你們說,我到這裡是來給夏果哭喪的!”
我緊張地問她:“阿珍,你說什麼,難道夏果他真的已經死了嗎?”
說話間阿珍已經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雖然很涼,但還是有溫乎氣兒的,我旁邊的蒔蘿見我沒有什麼反應才放下心來。因爲外面的山風有些冷,我們三個便到就近的一座茅屋裡說話。
阿珍告訴我夏果沒有死,她是爲活人哭喪的。蒔蘿聽了覺得奇怪,便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阿珍抽泣着對我們講述了她在宋子劍的律師樓失蹤後的經過。
原來,鬼臉約我在我的小樓見面用滴血石交換阿珍的孩子和秋寒的那天下午,宋子劍開車送我回我的珠寶行,阿珍便揹着她的媽媽悄悄地離開了律師樓,她本來想偷偷到小樓去的,卻在去小樓的路上發現了夏果,便從後面追了上去。
當時夏果並發現阿珍跟着自己,在阿珍就要追上的時候突然攔了一輛出租車跑了。阿珍感覺夏果一定有什麼事不想讓自己知道,於是也趕忙打車跟在後面。
夏果坐的那輛車出城到了城郊墓地,阿珍趕到後大老遠看到夏果和一個戴着鬼面具的人在墓林中說話,等她下了車跑到墓林前的時候,夏果和那個人已經沒影兒了。
阿珍馬上意識到跟夏果說話的人就是鬼臉,當時她非常震驚,不知道夏果怎麼會跟鬼臉在一起,她以爲是夏果不知道鬼臉搶走的孩子是他的,甚至還懷疑夏果是不是跟鬼臉是同夥兒!
阿珍傷心透了,坐在墓林邊上哭了好長時間,就在她準備回城向宋子劍報信兒的時候,夏果卻突然從一座墓碑的後面出來了,冷不防把從阿珍的後面控制住她並把上衣撕成條把她綁了起來,還在阿珍的嘴裡塞了一團棉布。
傷心欲絕的阿珍驚恐萬狀地瞅着自己深愛的男人,不知道他會對自己怎麼樣。沒想到夏果流着眼淚對她說,他已經知道被鬼臉搶走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孩子救出來,可是他不想讓阿珍去冒險。
天黑下來的時候,夏果把綁着的阿珍背到路上,截住了一輛車回到城裡,他把阿珍放在自己租住的民房裡,陪着她一直自言自語地說話。夏果告訴阿珍,他是個不值得阿珍愛的男人,他說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爺爺,還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弟弟,並把自己唯一的親人逼上了絕路。夏果說自己作孽太多,根本不配做人,他活在世上是多餘的,因爲他是個沒有人性的鬼!
夏果在阿珍面前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好像精神失常了一樣。阿珍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可苦於嘴巴被堵住了又沒有辦法問他,只得看着夏果痛苦的樣子傷心地流淚。
到了夜裡10點多的時候,夏果從混沌的狀態恢復了平靜,他默默地捧起阿珍的臉,細心地吻掉了阿珍臉上的淚水,囑咐阿珍一定好好照顧他們的兒子,並要阿珍忘掉自己找個好男人好好活下去,不要讓孩子知道自己是他的父親,阿珍流着淚拼命地搖頭,用眼光祈求他放開自己。夏果根本不理會,抱住阿珍用力摟了一下,然後戴上一副鬼面具出去了。
由於夏果綁得並不太緊,阿珍掙扎了一陣子掙脫了手腳上的束縛,等她衝出那間房子的時候,才知道外面的雪已經下得很大,夏果卻已經沒有了蹤影。
阿珍想着夏果可能會去我的小樓,便冒着風雪往小樓的方向瘋跑,可是跑到半路便聽見大街上響起了槍聲……
阿珍告訴我和蒔蘿,那天夜裡她見到了兩個鬼臉,而其中一個便是夏果,夏果和鬼臉躲過公安人員的追蹤逃走了,阿珍一路尾隨他們到了這裡。她想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便一直躲在暗處沒有露面。
我問她現在知不知道夏果和鬼臉是怎麼回事,阿珍猶豫了半天才說,她原來以爲夏果和鬼臉是一夥的,可是後來發現,夏果和鬼臉從山城逃走後,鬼臉好像一直躲着夏果,而夏果卻又緊追着鬼臉不放,鬼臉跑到這片老林子後,夏果和阿珍也先後悄悄地跟了過來,只是三個人好像在捉迷藏一樣誰也見不到誰!
幾個月來,他們一直在這片老林子裡打轉轉,阿珍從小在山裡長大,對這裡的環境適應的也快,讓她感到驚奇的是,鬼臉和夏果好像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所以三個人見面的機會很少。
蒔蘿問阿珍這個村莊裡爲什麼沒人了,阿珍說幾個月前她來到這裡的時候還有十幾個人住在這裡,那些人都有槍,都是鬼臉的手下,可後來卻又一個一個地消失了……
根據“山豹子”說的情況,鬼臉的黑幫殺手組織的營地應該就在這個已經沒有人的村子裡,看來“山豹子”並沒有完全騙我們,可那些人又會到哪裡去了呢?是不是他們除了這裡還有其他的營地呢?鬼臉和夏果爲什麼又先後到這裡來呢?我心中仍有不少疑問。
蒔蘿最關心的卻是阿珍爲什麼要給夏果哭喪,夏果明明還活着,而且剛纔還在墳地跟鬼臉說話,她問阿珍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阿珍沉默了許久才說:“我給夏果哭喪是因爲我知道他已經沒有一點兒活下去的意思了,因爲鬼臉是他的親弟弟,而他又親手毀了他的弟弟,鬼臉變得殘無人性是夏果一手造成的,可是他在殘害鬼臉的時候卻不知道是自己的弟弟……”
阿珍告訴我和蒔蘿,夏果在幾年前用硫酸毀了鬼臉的臉,並殘忍閹了他,鬼臉經常戴着鬼面具,是因爲他的臉比鬼還可怕,而且還因爲被閹了才變得男不男女不女的。鬼臉因此生性大變,甚至有些**,鬼臉成立黑幫殺手組織,是爲了和天毒爭奪滴血石,他這樣做是要統治黑幫。
爲了得到滴血石的下落,他先後殺了宋子劍的爸爸宋律師和楊叔叔,與此同時,鬼臉爲了報復夏果,和手下用殘忍的手段姦殺了那麼多和夏果有過親密關係的女孩子。他製造了那麼多的兇殺案,是爲了擾亂公安人員的視線,乘機渾水摸魚。當我和夏不悔到阿珍的養母家裡得知阿珍和阿珠的事情後,鬼臉又殘忍地殺害了阿珍的養父母,因爲夏果從慧蓮阿姨那裡知道了關於黑幫殺手組織的一些事,並且在暗中盯上了鬼臉!
鬼臉所做的一切夏果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卻對任何人隱瞞了事情的真相,因爲他知道了鬼臉是自己的弟弟。痛心疾首的愧疚感讓夏果掉進了無底的深淵,因此他這幾年一直在暗中跟着鬼臉,想找個機會告訴鬼臉自己是他的哥哥,可是鬼臉行動詭秘異常,夏果能感覺到鬼臉就在自己身邊,卻總是見不到他。直到鬼臉搶了阿珍和他的孩子,然後約他到山城城郊墓地,夏果這纔有機會對他說出了他們的關係,可鬼臉不但不相信,還逼他到我的小樓去拿滴血石,他答應夏果拿到滴血石就放了孩子!
夏果假冒鬼臉到小樓拿走了滴血石,卻被趙大虎他們追捕,鬼臉在那個風雪之夜掩護夏果出城,拿到滴血石之後迅速逃脫,夏果隨後跟蹤到了這裡,他是想勸鬼臉就此罷手,不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剛纔,夏果在鬼冢追上了鬼臉,向他懺悔自己幾年前對他所做的一切,並說要用自己的命補償對他的過錯,鬼臉好像也已經意識到夏果和他的關係了,可是他對夏果的話根本不予理睬,他們的談話都被躲在墳地的阿珍聽去了。
蒔蘿又問阿珍鬼臉怎麼會是夏果的親弟弟,阿珍說夏爺爺其實有兩個孫子,大的是夏果,小的是夏雨,夏雨出生不久被爸爸媽媽寄養在農村,所以20年前天毒殺害夏爺爺全家的時候,夏果不滿一歲的弟弟夏雨因爲不在家而倖免於難,慘案發生後,夏爺爺擔心天毒的人繼續尋仇隱瞞了夏雨的身份。
阿珍說到這裡不說了,雖然我很想知道夏雨怎麼成了黑幫殺手組織的頭子,可我最關心的卻是秋寒,便緊張地問阿珍:“阿珍妹妹,那天晚上我們救下了你的孩子,可是沒有見到秋寒,而秋寒在電話裡說他跟孩子在一起,我們見到孩子的時候只見到了秋寒留給我的一張紙條,他說他還要跟鬼臉一起走。你到這裡跟蹤他們這麼久了,見沒見到秋寒呢?”
黑暗中,阿珍再次沉默,我看不清她面目上的表情,卻可以預感到秋寒出了什麼事。
“阿珍,你說話呀,秋寒是不是已經被鬼臉殺了呢?”我的話帶着哭腔。
“嫂子,秋寒他沒有死,而且就在這片老林子裡,說不準現在就在我們附近!”阿珍嘆了口氣說道。
“那他爲什麼不露面,爲什麼不來見我呢?”
阿珍幽幽地說:“天亮的時候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我沒聽懂阿珍的話,可是她已經閉上了嘴巴,不管我怎麼問她,她都不再說話了。
蒔蘿向我身邊靠了靠,抱住我的肩頭說:“姐姐,你就別問了,事情早晚都會弄清楚的!”
阿珍的表現讓我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可是她既然不肯說,我再問也沒有用,只好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天亮,我不知道天亮後能不能見到秋寒,更不知道所有的事情會是一個什麼結果。
我們三個誰也不說話了,黑色的空間裡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氣息,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恐懼和不安中緩慢地流逝,屋子外的夜空逐漸泛白,接着就是黎明前的黑暗來臨了。
“天快要亮了!”
阿珍終於開口了,可她只是說了這句話。
我知道她這句話是說給我聽的,她好像是在提醒我,我要的答案很快就要揭曉了!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沒有說出來,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感到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阿珍的話說過沒有幾分鐘,沉寂的老林裡突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槍響,緊接着槍聲大作,好像有很多人在進行激烈的槍戰。
槍聲越來越近了,茅屋外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我和蒔蘿緊緊地抱在一起,而阿珍卻像一座木雕一樣一動不動!她好像早就知道這場槍戰會發生似的。
又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茅屋外響起,很多人的聲音向着鬼冢的方向跑去了,一陣急促的槍聲響過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蒔蘿再也呆不住了,她拉着我忽地站了起來,對坐在對面的阿珍說道:“阿珍,我們現在該出去看看怎麼回事了吧?”
阿珍默默地點點頭,緩緩地站起身來,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一切都結束了,都結束了,是該去看看了!”
出了屋子,我發現天已經在一點一點亮起來,眼中的景物也越越越清晰了。阿珍走在前面,我和蒔蘿緊緊地跟着她,我們三個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不遠處的墳地靠近。
我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卻感到非常的冷,從身體一直涼到了心裡。
近了,更近了,阿珍一直沒有停下來,她甚至好像沒有看到出現在我們周圍的一個個持槍的公安人員一樣,徑直走向前面的那片墳場。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阿珍要帶我來看一個結果,這個結果是我早就想知道的,可是她不忍心讓我看到!
可我還是看到了,在用木樁圍起來的墳場裡,在正對着木柵門的兩座墳頭上,匍匐着兩具屍體,兩具剛倒下不久的屍體!
阿珍木然地轉回身,把蒔蘿叫到一邊塞給她一樣東西,然後回來拉住我的手悽美地笑了笑說:“嫂子,我沒有騙你,真正的秋寒沒有死,他會帶你回去的!”
然後,阿珍突然從蒔蘿的手中搶過那把槍,幾步衝進了墳地,在夏果的墳頭前站住,緩緩地把槍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不要!”
幾乎是在我和蒔蘿喊出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身邊響起,幾名公安人員一起衝向阿珍。
可是,已經晚了,隨着一聲沉悶的槍響,阿珍的身體慢慢地倒了下去,倒在了夏果墳頭的屍體上。
一個矯健的身影第一個到了阿珍的跟前,他抱住阿珍的身體放聲痛哭。
“姐姐,你這是何苦呀……”
我看得很清楚,他就是夏不悔!幾個月前他悄無聲息地離開山城,原來是到這裡執行特殊任務來了!
我要上前去看,蒔蘿死死地抱住了我,其實不用看我也已經知道了阿珍身邊的兩具屍體是誰了,緊挨着阿珍的當然是夏果,而另一個就是鬼臉!
公安人員把墳地裡的屍體擡走了,夏不悔默默地走到了我的身邊,他的臉上還掛着傷心的淚痕!
他拉住了我的手,嘶啞的聲音說:“小雪,我們回去吧,一切都結束了!”
我問他:“爲什麼你是秋寒?跟我一起長大的那個秋寒呢?”
他緊緊地擁我入懷,輕聲地說:“小雪,你就把我當做那個跟你一塊兒長大的秋寒吧!”
我沒有再問什麼,因爲我突然什麼都明白了,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幾天後,夏不悔帶着我和蒔蘿回到了山城,不久,夏不悔搬進了我的小樓。
兩年後,一本叫《無情的詛咒》的紀實小說風靡山城,蒔蘿也因此成爲紅極一時的美女作家。據說蒔蘿這部書的成功不是因爲她和我探險的經歷,而是因爲一本叫做《魔鬼的自白書》的日記。我知道,那本日記是夏果寫的!
《無情的詛咒》是關於我和秋寒、夏果之間發生的故事,有很多事是我親身經歷的,也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但是,我至今也沒有去看這本書,因爲有些事我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