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擂臺上下來, 葉素走向遊伏時,她視線落在他手裡的泣血劍,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泣血劍沒有被拖拽在地上。
“你們比完了?”葉素轉頭看向兩人的擂臺, 卻見到正在渡雷劫的易玄, 有些訝異, 卻不算震驚。
易玄作爲半魔血統的男二, 父母境界都遠超其他人, 他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我贏了。”遊伏時見葉素一直望着易玄那邊,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葉素轉回頭,笑問:“你用劍了?”
看那擂臺最後的樣子, 兩人對戰顯然不太平和。
“用了。”遊伏時下巴微擡,明明面上帶着傲氣, 實際卻在用餘光打量葉素的神情變化。
葉素有些可惜:“我還沒見過。”
遊伏時猶豫了一會:“……以後可以練劍給你看。”
說完他還加了限定詞:“一次。”
“好, 我記下了。”葉素拉着他的手, 往等候區走。
前八四場比賽結束後,才能繼續抽下一場。
後八位居然最先比完, 顏好和寧淺瑤對上的弟子實力不算特別強,只有呂九和洪永夜兩人碰在了一起,他們對戰時間長不少。
洪永夜是崑崙出身,劍術絕不差,但呂九對危險的感知刻入骨髓, 再加上這段時間辛沈子的指導。
大瘋子和小瘋子加在一起, 效果越發明顯。
總而言之, 呂九的劍法就是瘋法, 殺敵一千, 自損八百。
洪永夜哪裡見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劍術節奏被打亂, 但很快他習慣了,也能接得住呂九的劍。
只不過兩人來回拉鋸,各自身上都見了血,他不適應這種感覺,對面呂九卻越來越興奮。
“瘋子。”洪永夜決定換方式,以劍爲輔,法器爲主,各種法器朝呂九扔過去。
如果是辛瘋子有用劍修道的潔癖,那呂九則完全沒有這種想法,她用劍是因爲最容易學。
昨天一晚上,葉素沒有睡,畫了不少符籙給她,今天一早明流沙也送了好幾件法器給她。
洪永夜用法器,呂九也用法器,切換的比他還快,絲毫沒有芥蒂。
要一直比到決出第九、第十位,他們必須要留存出體力,不可過多受傷。但呂九太瘋,逼得洪永夜只能用進全力,大不了再吃丹藥恢復。
然而洪永夜沒有想到的是,他一劍朝着呂九的手臂砍去,她竟然躲也不躲,就這麼迎了上來。
劍砍在手臂上,接觸血肉的感覺通過劍身傳遞給劍柄,最後被洪永夜感受到。
這種切開血肉的感覺,他不陌生,相反很熟悉。
只是呂九沒有按照他所想的避開,眼中甚至還帶着興奮,成功讓洪永夜慌了一瞬,他不由在想她還有什麼後手。
呂九沒有後手,她只是選擇放棄手臂,下一刻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劍意結結實實打在了洪永夜腰腿之上,讓他一個踉蹌。
就是現在!
呂九彷彿根本察覺不到疼痛,也沒有發現自己的手臂斷在了擂臺之上。
一腳踢向洪永夜的膝蓋處,同時飛起,再一腳踹在他下巴,將他踢飛出去。
洪永夜當機立斷想要用劍撐住自己的身體,但緊跟着呂九的一劍又劈了過來。
劍不穩,他摔下了擂臺。
更關鍵的是作爲一個劍修,他竟然讓劍從手中脫離了。
周圍圍觀修士頓時一陣唏噓,尤其是劍修們。
對劍修而言,第一忌諱就是斷劍,第二忌諱的便是劍離手。
這兩件事,極易成爲劍修在修道一途中難以跨過去的障礙。
顏好本來是要找遊伏時,在他面前誇一遍剛纔擂臺上的風姿,見到呂九這生猛的樣子,震撼地都說不出話來:“千機門的人……真可怕。”
這時候呂九似乎纔想起自己手臂斷了,折回身,從地上撿起來。
“別磨磨蹭蹭。”辛沈子一把帶了個醫修進來,對呂九道,“下來縫手。”
他一個聞名修真界的辛瘋子,現在淪爲這幾個弟子的救治工具。
旁邊那個醫修搖頭:“真是一代比一代瘋。”
呂九大量失血,完全靠着靈力支撐。
這一輪比賽結束,後八位只剩下四人需要繼續比,分別是顏好、寧淺瑤、呂九以及黎寺。
等顏好抽籤的時候,不停在念叨:“不要呂九!不要呂九!”
她小心翼翼打開,見到是寧淺瑤,居然心中鬆了一口氣,雖然目前看來寧淺瑤變數最大。
呂九則和黎寺比,這兩場一結束,贏的那兩人最後再比一場,選出第九和第十。
至於前八位,梅仇仁對上了穀梁天輸了,將和連憐、周雲以及正在進階的易玄比出前五到前八名。
目前剩下最關鍵的是選出前三,這三位不光是有名次的區別,還有留在輪轉塔時間的不同。
“大師兄,他們要去抽籤了。”馬從秋緊緊握住徐呈玉的手,緊張道,“葉素和遊伏時千萬別抽在了一起。”
徐呈玉也替他們緊張,就不計較馬從秋拉着他:“遊公子運道應該不會太差。”
葉素和遊伏時分別上去抽籤,心都沒底下圍觀的吾劍派這幾位弟子跳得那麼快。
遊伏時一抽完便翻開看了,他盯着上面的字,對葉素唸了出來:“陸沉寒,我和他比。”
“正好。”葉素將籤翻了過來,“穀梁天。”
四人對戰籤一出來,圍觀修士有的失望,有的興奮。
“唉,我想看萬佛宗佛子和崑崙陸沉寒對戰。”
“我覺得他們贏完這場,下輪就會一起對戰。”
“這屆還真讓千機門走了過來,就算兩個都輸,也還有一個第三能拿。”
“那也不一定吧,千機門這兩個看着都挺厲害。”
“再厲害,陸沉寒可是化神期,穀梁天雖進階失敗,但一定比普通元嬰後期強。”
“可惜,這次上闕宗栽了,顆粒無收。吾劍派好歹能有一個前十,還有個並宗弟子也在。”
“誰讓吾劍派那個大弟子太倒黴,第一場就碰上崑崙陸沉寒。”
周圍議論紛紛,葉素和遊伏時已經各自站上了擂臺。
“這屆大比很有意思。”穀梁天一步一步走上來,最後站定望着葉素,面上帶着慣有的悲天憫人,“最後進入決賽的差不多都是我想要對戰的人。”
葉素擡眼看他,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之前以爲萬佛宗以渡人爲己任。”
穀梁天轉了轉念珠,脣邊露出薄薄笑意:“世人難渡,萬佛宗從來只向萬佛渡己。”
“是嗎?”葉素低聲道,“可有的人偏偏要渡人。”
穀梁天聽見了葉素的話,卻不知是何意,他便問:“戰不戰?”
葉素不回答,反而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本法陣書後,纔對穀梁天道:“我不太瞭解法陣,只學了兩三個,屠世前輩這本法陣適合有基礎的法修。”
穀梁天指尖一頓,他覺得屠世聽起來很耳熟,片刻,腦中一閃而過年鑑。
屠世——上上一任最短年限的佛子。
高臺上合歡宗宗主吳月轉頭去看萬佛宗宗主樂忌:“屠世的命燈不是滅了?怎麼還多出一本法陣書?殞落前竟還在秘境中留下了法陣手札。”
萬佛宗宗主樂忌對屠世並不在意,冷漠道:“聽說沒死,在秘境中修到了合體期,不過碰上吾劍派和千機門的弟子,又死了。”
吳月感嘆:“……能在荒城內修到合體期,也是天才,可惜了。”
不過萬佛宗宗主這副樣子還真是不讓人意外,上一任神女是他親手帶大的,殞落的消息傳出來,他也還是這麼冷漠。
“你想用法陣對付我?”穀梁天面上終於出現了些許變化,他看向葉素拿着的手札,“屠世是歷代佛子神女中最沒有潛力的人,在法陣上的天賦少得可憐。”
“用他的法陣,你毫無勝算。”穀梁天頓了頓補充,“當然,符陣也是同一個結果。”
“試試。”葉素翻了翻,將上面內容全部記在腦海中,再收起手札。
穀梁天握住法杖,用力往地面一杵,蓮臺法杖便立在擂臺之上,他鬆開手,將念珠捲起戴在手腕上,看向葉素,面上出現熟悉的悲天憫人之色:“我渡世人,世人不聽。”
“這就是你的渡?”葉素有些被氣笑了,“或許我也能渡一渡你。”
穀梁天雙手結陣,姿態中帶着禪意,震懾人心。
葉素同樣開始學着結陣。
兩人相比,顯然是穀梁天結陣更快,半空中圓形法陣結陳,他手輕輕一推,便朝着葉素打去。
葉素躲開,手未停,結成陣法,在千鈞一髮之際,推了過去,她雙手撐着法陣,卻不料穀梁天站在遠處,手一擡往前壓,那法陣便再次對葉素壓了過去。
初次,法陣針鋒相對,以葉素的法陣被打碎,受傷結束。
葉素扭頭吐出一口血,手撐在地上,望着再一次結成數個法陣,朝她攻擊。
她目光不在法陣上,反而是在觀察穀梁天。
實戰是學習的最好機會,尤其葉素對法陣不太熟悉。
一次一次被穀梁天追着打,就在葉素遍體鱗傷時,穀梁天準備結成殺陣,他忽然發現對面跌坐在地上的葉素開始和他做出一樣的動作。
穀梁天能感受察覺到空中的靈氣波動,和他的一樣!
從屠世的手札中學來的?
穀梁天雙腳打開,結陣的速度再一次提高,他要讓葉素見識什麼纔是真正的佛子。
然而令人未料到的是,葉素結陣的速度竟然只稍稍落後他,幾乎在穀梁天結成陣之後,她也結成了。
兩個法陣在空中相撞,居然抵消了。
葉素從地上搖搖晃晃起身:“別的我不會,只是會學。”
接下來,只要穀梁天結什麼陣,葉素便跟着結陣,無論複雜程度,她都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