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雲十點準時趕到省委常委樓，在樓下就遇到了秦書記秘書周朝，周朝見到他，快步過來打招呼，道：“秦書記曰程有變，他讓我在這裡等你，我們先去辦公別墅，書記中午回過來那邊用餐……”
張青雲嘴脣掀動了一下，起了一個大早，匆匆趕到省城卻撲空了，他心中有些失落，不過終究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他跟着周朝，一直到秦衛國的辦公別墅，周朝自己沒有開車，和張青雲乘一輛車。一路兩人沒說太多話，快到地頭的時候，他突然道：“青雲書記以前在港城工作過，待會兒書記可能會跟你聊那邊的事情哦？”
張青雲愣了一下，扭頭看了周朝一眼。周朝這話提醒的意味很明顯，港城的事情？港城的什麼事情跟自己有關呢？
張青雲敏銳的感覺到，港城出了什麼事情了，不然周朝不會如此提醒自己，另外，秦衛國突然改變曰程可能跟這事有關，一時張青雲心中疑惑叢生，想問周朝，又覺得不妥，只好忍住一個人推敲。
到了地頭，張青雲被安排在會客室等候，會客室雜誌報刊齊全，張青雲乾脆放下心思讀報，本來秦衛國通知是開一個小會，但現在明顯是一次特殊的會見。
這這個時候，秦衛國會見自己又是爲了什麼呢？
時間過得很快，中午已經到了，可是秦衛國並沒有來，一直等到差不多一點的樣子，張青雲才聽到有汽車的聲音，他連忙出休息室到門口。
周朝已經在那裡了，秦衛國在他攙扶下下車，張青雲大驚，連忙快不上前，道：“書記，您這是？”
秦衛國擺擺手，道：“人有旦夕禍福，這幾天突然之間眩暈的毛病又犯了，不是我不守時，是今天上午確實身子骨兒吃不消，去醫院呆了一上午，中午回來吃飯，我們談點事吧？”
“書記，您這身體不好應該要多休息才行……”
“別婆婆媽媽了，我們一起吃點簡單的工作餐吧！走，去餐廳。”秦衛國道，掙脫了周朝的攙扶，自己一馬當先走到前面。
張青雲看得出來，秦衛國是真的身體不適，其臉色白得嚇人，吃飯的時候也基本只是走個過場。書記這個樣子，張青雲也沒有心思多吃，草草吃了一點，服務人員收拾了餐具，兩人就面對面準備談話了。
“港城最近情況很糟糕，紀委戴書記昨天彙報，港城市常務副市長黃耀涉嫌嚴重違紀，證據確鑿。昨天紀委常委開會已經決定對其雙規了。
這是個鮮明對比啊，同樣作爲泛三市經濟區的一份子，淮陽現在一派欣欣向榮，而港城卻還是一盤散沙，在其位的人不謀其政的人佔多數，內面甚至還有害羣之馬，作爲華東省書記，我心中對此很失望。”秦衛國道。
他說話似乎有些吃力，說完這段話，氣喘吁吁，周朝在旁邊給他遞了一杯水，他喝了一口，氣色纔好點。
張青雲一時揣摩不透秦衛國的意圖，港城常務副市長黃耀以前是市委常委、白果區區委書記，張青雲離開後他才提拔的常務副市長，沒想到這麼快就出問題被雙規了。
憑張青雲對港城的瞭解，黃耀的被雙規顯然是港城班子又在內耗，省紀委戴書記和車小偉是一路人，看來車小偉隱忍了這麼久，終於開始發動大動作了。
只是這樣一來，港城的發展局面可能又將被破壞，秦衛國站在省委的高度，對這樣的情況當然很反感。他所痛恨的“害羣之馬”究竟是誰就值得琢磨了。
“走私、受賄，替某些勢力提供保護傘。這簡直就成了我華東官員倒臺的主要陷阱，對這類敗類，我們扼腕嘆息的同時，有時候也需要反省我們自身的工作是否做到了位，是否有合理的權利運行監督機制，這都是要反思的。”秦衛國又道。
張青雲心中一驚，差點站起身來，秦衛國故意將黃耀倒臺的原因透露給自己，是否有其他什麼意思？現在張青雲對“走私”、“保護傘”這類詞非常的敏感，因爲淮陽接下來重要的工作就是這方面的。
現在港城竟然先動了，而且一動就是常務副市長，這會不會引起全省範圍內的恐慌，會不會造成全省範圍內的政局動盪呢？
一念及此，他偷偷的看了一眼秦衛國，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秦衛國在重病的情況下，依舊把自己叫進省城，當面叮嚀，顯然他是在做準備工作。他心中非常擔心全省範圍內的政壇動盪。
“書記，黃耀的倒臺說明邪終究不能勝正，回去以後，我會組織全市黨員幹部加強廉政學習，在目前的情況下，我淮陽最重要的是穩定和發展，不能因爲個別特例，擾亂整個安定團結的大局。這一點我的思路是清晰的。”張青雲道，表了態。
秦衛國臉上泛起一絲笑容，對張青雲悟姓很是讚賞。
張青雲面上沉靜如水，心中卻是陰霾叢生。秦衛國找自己談話，顯然是在委婉的勸自己不要艹之過急的拿政法、海關的事的開刀，避免引起社會動盪。
張青雲一直很注意保密，可是他的心思終究被秦衛國洞察到了。秦衛國是不可能有讀心術的，剩下的解釋就是在淮陽，秦衛國有眼線盯着，但是能夠對市委書記的思想動態都瞭解的如此清楚的眼線，真就有些太可怕了。
第一件重要的事情談到這裡就算差不多了，張青雲心中也有了底，漸漸的開始放鬆。道：“書記，我看你氣色很不好，還是多休息要緊。艹勞過度是健康最大的威脅，這一點可不能不不察啊？”
秦衛國笑了笑，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暖意，不過他沒正面回答張青雲的問題，而是停頓了很久沒有說話，最後突然道：“現在的港城太讓人失望了，昨天我找幾名同志碰了一下頭，大家多數認爲港城的班子要重新調整。其中有人向我建議，讓你去港城擔任市委書記，你怎麼看？”
張青雲心一緊，不自然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幾乎沒有猶豫，道：“這我個人堅決反對，我到淮陽剛剛打開局面，一切工作都還只做了一個開頭，現在讓我去港城又去收拾一個亂攤子，這不是讓我當救火隊員嗎？”
秦衛國眯眼瞧着張青雲，半晌不做聲，良久他才壓壓手道：“不要過分激動，我說的是有人建議，並沒有說這是省委的決議。再說，港城市委書記的人選，省委也沒有這個權利來做最後的決定。
我今天給你透個風，就是要告訴你一個事實，省委對你的使用的問題上一向是大膽的，而你也用自己的努力和才華證明了省委決策的英明。這一點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的……”
秦衛國話說一半不再往下說了，張青雲卻悟到了秦衛國的言外之意。港城市委書記的人選向來是由中組部任命的，而現在情況肯定是省委和中組部的意見有了分歧，而秦衛國也面臨到了壓力。
秦衛國他這個信息透露給自己，莫非？
“書記您放心，我個人的態度很堅決，即使是組織考察的時候，我還是會堅持現在的意見。”張青雲道。
秦衛國點點頭，心中對張青雲的認同不自然的多了一分。張青雲確實是真正幹事的人，不是那種漂皮的官員，港城市市委書記一般都是省委常委。
而且副部級市的機關配置都是比照正部級配備的，市委辦稱辦公廳，副廳享受正廳待遇，不是地級市可以比的。張青雲能夠毫不猶豫的將這些置之腦後，就說明其腦袋裡面裝的是事，不是一門心思的想着升官發財。
“最後，還有一個事情需要徵求你的意見。”秦衛國道，他又喝了一口水，咳嗽了幾聲，才接着繼續：“江水市事故的處理現在正在深入，這其中郭副市長的問題基本已經調查清楚了。
他負有一定的領導責任，但是考慮到他去江水時間不久，不瞭解情況。省委決定對其酌情考慮，需要將其調離現在的工作崗位，另外，暫時降職使用。
我個人的意見是把他放到你淮陽來，你們都是京城過來的幹部，他和你據說還有親戚關係。把他放到你當家的地方，你也可以趁機多幫一下他，讓他儘快的從江水事故的陰影中走出來，這個問題你怎麼看？”
“這……”張青雲有些適應不了今天的談話，每個問題牽扯都很複雜，事先張青雲都沒有任何準備。這倉促之間，他無法判斷利弊關係。
將郭雨從江水調到淮陽，張青雲第一感覺這事情內面就有故事，從內心深處來說，張青雲壓根兒就不想和郭雨共事。但是秦衛國講得合情合理，他一時也找不到拒絕的藉口，而且聽秦衛國的口氣，如果自己拒絕。
郭雨很有可能就只有打道回府的一條路了。這無疑就等於宣佈他的華東之旅徹底失敗，這有些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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