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轉讓人簽字?爲什麼?”
蘇雨眠看着眼前的工作人員,忍不住疑問出聲。
對方解釋說:“標的物太大,雖然你有正式的轉讓合同,但按照規定還需要補一份轉讓人親筆簽名的知情同意書。”
蘇雨眠握着文件的手緊了緊。
也就是說,還需要江易淮簽字。
……
“江總,早。”
江易淮一出電梯,助理就等在門口,笑臉相迎。
“上午九點,投資方集體會議商討關於是否注資乾元食品並做長線投資;十點,華商的魏總過來談合作案;十一點,部門彙報總結。下午,按照您之前的計劃,約了歐亞的李總打高爾夫,今天的行程大概就是這樣。”
助理一邊走,一邊彙報,語速掌握得剛好,在江易淮推門進辦公室前最後一秒結束。
江易淮動作一頓,“投資方集體會推掉。另外,告訴魏顯華,我只給他半個小時,如果這次的方案還像之前那樣沒誠意,我們之間也沒有再談的必要了。”
“好的。”
他推門進去辦公室,桌上已經放着衝好的咖啡。
江易淮手指貼了一下杯壁,溫度剛好。
他端起來,走到落地窗前。
但只喝了一口,就轉身放下,不再碰。
練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她衝的好喝……
明明是一樣的咖啡豆,一樣的咖啡機,就連杯子也一模一樣。
爲什麼味道卻變了?
一年時間,江易淮還是沒有習慣她不在身邊。
咖啡不對,小米粥不對,牛肉醬不對,客廳的佈置不對,臥室的牀單不對……
哪哪兒都不對。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苦笑一聲。
“叩叩——”
“進。”
助理拿着早餐進來,放下之後,又安靜地退出去。
江易淮毫無胃口。
但還是勉強吃了些。
整個上午他不是開會,就是在看報表,批文件。
日復一日,猶如一臺工作機器。
雖然從前也是這樣過的,但至少還有家可回。
如今回去了,那座空蕩蕩的別墅卻不再是家。
因爲,沒了那個深夜爲他留燈的女人……
下午,江易淮拎上外套,準備出發去高爾夫球場。
助理走進來,表情有些興奮:“江總,蘇——”
“去華泰樓訂個座,球局結束之後就過去。”江易淮打斷他,吩咐道。
助理一頓:“好的。江總,蘇小——”姐來了!
然而又不等他說完,江易淮:“李總口味偏淡,不吃海鮮,點菜的時候注意。”
“好。”
江易淮已經穿好西裝外套,突然擡頭:“你剛纔想說什麼?”
“哦!蘇小姐來了,現在人就在外面。”
呼~這次終於完整地說出來了!
“蘇小姐?誰?”江易淮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蘇雨眠蘇小姐啊!”助理都快急死了。
見不着的時候,天天想,時時念;現在人就在外面,反倒無動於衷,還真是……
江易淮哪裡是無動於衷?
他只是不敢相信。
“你說什麼?!”
助理:“蘇雨眠蘇小姐來了,現在人就在外面,您看要不要請她進來?”
“這還用問嗎?!”江易淮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出現了幻聽。
眠眠來了!
即便兩人談戀愛的時候,她也很少來公司。
所以,他每次以加班爲藉口,都能矇混過關。
“還不去把她請進來?!”
助理:“好的!我這就——”
“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
蘇雨眠站在助理的工位旁,不遠處就是全景落地窗。
她走到窗前,站定,俯瞰腳下的車水馬龍。
前方是繁華的商業街,左右兩邊是高級寫字樓,再往遠處瞧,可見江景。
真真是寸土寸金的好地方。
公司初創之際,沒有資金,沒有人脈,辦公場地就在兩人租住的地下室樓上,一套兩室一廳的居民房。
雖然簡陋了點,但好歹有了明窗,還有個不大的廚房。
創業公司,規模很小,除了江易淮,就只有五個員工,並且都是做技術的。
前臺、會計、出納、財務、人事……這些崗位想都不要想,根本沒錢招人。
怎麼辦?
都蘇雨眠一個人包攬了。
每天樓上樓下兩頭跑,出去辦事能坐公交絕不打車,爲了省下外賣的錢,不忙的時候她就自己買菜做飯。
那時多苦啊,可心卻滾燙。
誰都替她惋惜放棄了碩博連讀,所以她拼了命想證明自己的選擇沒錯。
學術的高山她沒能攀登,但至少擁有了可靠的愛人和蒸蒸日上的事業。
未來還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對可愛的孩子。
江易淮也很爭氣。
那兩年,他全心全意撲在工作上,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遲,好不容易放一天假,還要帶她出去約會。
那時蘇雨眠任何情緒上的變化,無論好壞,他都能第一時間察覺,並及時給予迴應。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創業第三年,公司進入高速發展階段,業務開始瘋狂擴張,賺的錢也越來越多。
辦公場地從最開始的居民樓,搬到了近郊三層的小洋房,不到半年又換了三環的老式寫字樓,直到敲鐘上市前兩個月,移到了如今這棟樓裡。
那之後,蘇雨眠就不怎麼來他工作的地方了。
對此,江易淮也是樂意見到的。
他嫌她礙事,耽誤他開會、談合作。
“送飯?”
“送什麼飯?”
“公司有食堂。”
“再不濟還能點外賣!”
“你啊,就是太愛操心了,有這個空閒時間,不如去逛逛街?買點喜歡的包包首飾?或者跟張太太、李太太她們約個下午茶,聊聊天,插插花?”
聽到這番話的時候,蘇雨眠愣了很久。
她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規劃的方向和江易淮爲她安排的角色是不一樣的。
甚至可以說截然相反。
她想當一棵和他並肩而立的樹,共同迎接風雨;他卻想讓她做一株花,柔弱地開在樹蔭下,永遠乖順、依附。
那之後,蘇雨眠徹底退出,不再插手公司事務。
當然公司也不需要她了。
有的是錢招聘更專業的人來做前臺、財務、會計、出納……
江易淮也越來越忙,世界各地到處飛,一去就是小半個月。
好不容易有點空,不是在組高爾夫局、結識新的人脈,就是約沈時宴、程周和顧弈洲三人出來喝酒玩牌。
在獨自等他歸家的無數個夜裡,蘇雨眠都忍不住回想剛開始創業的日子。
恍惚覺得,男人如今的樣子和她記憶中的模樣,越來越割裂,越來越不像……
蘇雨眠定定望着一處,思緒遊離漸遠,直到——
“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