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裡,一切準備就緒,正式開始拍攝臘八蒜。
面對鏡頭,林旭笑着說道:
“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一般情況下,到了臘八時節,老家就會做一款名叫臘八蒜的小吃,也叫綠蒜,爲了給春節做準備,今天我就教大家做臘八蒜。”
沈佳悅站在一旁,好奇的問道:
“臘八蒜有幾種做法呀旭寶?爲什麼我看有人說第二天就能吃,有的人說要浸泡二十天呢?這兩種做法的區別大嗎?”
別人拍攝視頻,動不動就增加一個國產小劇情。
但林旭之前和沈佳悅試了試,發現這樣太尬,所以就直接採用了問答的方式。
一邊教網友們做菜,一邊解開大家心裡的疑惑,在一問一答中,還捎帶手給看視頻的網友們做了一波科普。
“臘八蒜的傳統和做法,就是把剝好的大蒜放進罈子或玻璃罐中,加入沒過大蒜的米醋,泡着就行了,不過這種做法浸泡的比較慢,所以網上纔有了一天變綠的臘八蒜做法。”
隨着生活節奏的提高,人們在生活方面的效率也提高不少,食物也是如此。
過去物資不充沛,臘八當天醃製的大蒜,到年三十晚上纔會打開。
長達二十多天的浸泡,讓大蒜呈現出了翡翠一般的色澤,這時候的大蒜辛辣味已經被浸泡了出來,吃到嘴裡沒什麼辛辣味兒,反而會有種酸爽清脆的冰涼感。
這種口感配上餃子,那簡直就是梁山伯遇到祝英臺、羅密歐牽手朱麗葉,絕對的合拍,也絕對的搭配。
剛煮出來的餃子滾燙,按理說應該稍稍晾一下再吃的,但一年吃不了幾頓肉的人,餃子下鍋就開始吞口水了。
這會兒看着碗中熱氣騰騰的餃子,誰還有那個耐心啊。
在這種情況下,一碟冰涼酸爽色如翡翠的臘八蒜端到桌上,配着滾燙的餃子吃下去,蒜的冰涼正好能中和餃子的滾燙。
同時嘴裡一陣冰涼,也能讓吃的人稍稍冷靜一下。
餃子多着呢,不用急着吃。
另外餃子餡兒因爲加了豬肉的緣故,相對比較油膩,而一顆臘八蒜,正好把油膩的感覺給解掉。
要是先吃蒜不過癮,用乾淨無油的勺子從醃製臘八蒜的罈子裡舀出一些浸泡大蒜的米醋,用餃子蘸着吃。
經過醃製,大蒜中的辛辣全都跑進了醋中。
所以醃臘八蒜的醋吃起來反而比蒜要辣,但這種酸辣的味道,既解膩,同時也能增加胃口。
端着餃子蘸一下送進嘴裡,餃子的濃香和醋的酸辣在嘴裡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
哪怕不喜歡餃子的人呢,蘸着這種酸辣的醋,也能吃下一大碗餃子。
而且臘八蒜不僅可以配餃子,還能當成配料炒菜,不管是做肥腸牛肉豬雜,還是雞鴨鵝等禽類。
放幾顆碧綠的臘八蒜進去,都能讓菜品增色不少。
至於臘八蒜吃完,裡面的醋也不能扔,用來炒土豆絲、藕條、綠豆芽等食材,酸辣的味道能讓菜品更上一層樓。
總之,過去物資不充沛時,臘八蒜在北方人的家庭裡佔據了很重要的地位。
夏天新蒜上市,適合買回家醃製糖蒜。
冬天氣候冷冽,正是做臘八蒜的時節。
不管物資多匱乏,勤勞的百姓總會想盡一切辦法豐富餐桌上的美食,讓家人儘可能的吃好喝好。
但現在,臘八蒜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物了。
一時手癢想做的人,也等不到二十多天的醃製。
而且現在的年夜飯,餃子已經完全成了配角,全家人一起動手做一桌大菜,以此來慰勞一年的辛苦纔是正理。
連餃子都不是主角,作爲搭頭的臘八蒜就更沒位置了。
所以傳統的做法,已經不適合現代社會,因爲就算做出來,大年三十也顧不上吃這麼一口蒜。
所以網上就有了一天變綠,三天能吃之類的做法。
林旭對着攝像頭說道:
“我先教大家傳統做法……首先要準備一個玻璃罐,裡面不能有油,也不能有水,這個罐子剛剛已經燙過擦乾了,可以直接用。”
他將玻璃罐端起來對着鏡頭展示一下,隨即指了指大蒜說道:
“傳統做法是不去根的,所有大蒜都帶根兒醃製,這樣醃製起來比較慢,但好處是,能讓大蒜保持長久的爽脆。”
將這些大蒜裝進玻璃罐中,林旭拿着一瓶米醋倒進去,正好沒過大蒜。
“米醋酸味濃郁,但香味不足,所以想要吃到醋香味,可以再淋點香醋。”
他往玻璃罐中加了一些香醋,隨即又放入一小勺食鹽,這是爲了讓大蒜保持長久清脆的秘密武器,如果不放鹽,罐子裡大蒜會慢慢泡軟。
接着又放了幾顆冰糖:
“冰糖可以加也可以不加啊,傳統是不加的,不過我們家某位寶寶喜歡吃這種酸甜口的,所以就放幾顆冰糖進去。”
最後爲了防止變質,再往罐裡淋點高度白酒,蓋上密封蓋,這道美味的臘八蒜就算是醃上了。
林旭拍了拍罐子說道:
“這種做法醃製的時間相對長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加速,把罐子放在溫暖的環境中,蒜很快就會變色發綠,不過着急吃,我建議大家還是用快速醃製法。”
說完又拿來一個玻璃罐,這次就沒立即把大蒜往裡面放了,而是用菜刀,把大蒜的根部一一切掉。
沈佳悅看得迷茫:
“旭寶,爲什麼要把根切掉啊?”
“切掉了會醃得更快一些,那些一天就能吃的臘八蒜做法,基本上都是把蒜的根部去掉,加速醋的醃製進度,一夜之間變綠也就正常了。”
把所有大蒜全都加工妥當,放進玻璃罐中,接着林旭在竈上架設了一口不鏽鋼湯鍋,先把鍋燒熱,接着往裡面加了一瓶米醋。
再放入一小勺食鹽和兩勺白砂糖,大火熬製,把米醋熬煮一下。
等裡面糖和食鹽化開,林旭關火,隨即往裡面加了一大勺酸味更濃的白醋來補充米醋中揮發出來的醋味。
接着,將這些醋趁熱倒進玻璃罐中。
等醋沒過大蒜就立即封上。
這樣做的目的是利用加熱的方式讓醋的分子變得活躍,從而更快的滲入到大蒜中,大概八小時後,大蒜就會出現一層淡淡的綠色。
而等到第二天,大蒜會轉爲全綠,吃起來也會更加美味。
“哇,聽起來好神奇,那這種做法有沒有什麼缺點?”
“有的,缺點就是快,醃製得快,最適宜的口感消退得也比較快,做好一小罐,最好在短時間內吃完,否則時間長了,大蒜的口感會變差。”
這就是去不去根的差距了。
去根的大蒜醃製得快,相應的,變質的速度也快,而帶根的大蒜雖然慢了點,但只要保存得當,吃個一年半載沒什麼問題。
沈佳悅一聽,臉上立馬浮現出了震驚的表情:
“居然能吃那麼久?傳統的做法果然更適合不差時間的人……不過一罐臘八蒜要吃個一年半載,這也太沒戰鬥力了吧?”
林旭無奈的笑了笑: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能吃的。”
沈佳悅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說道:
“奶奶說能吃是福,所以我找到了你,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小兩口撒完狗糧,沈佳悅這纔想起剛剛想問的問題:
“旭寶,做臘八蒜只能用米醋嗎?老陳醋、香醋、白醋、大紅浙醋這些行不行啊?”
林旭笑着說道:
“老陳醋顏色太重,而且熏製類的陳醋還容易太糊味,所以不建議用,至於香醋,酸味太輕,單獨使用容易變質,白醋酸味重,做出來的臘八蒜酸味會很濃郁,而且沒有醋香味的。”
說完這些,林旭又着重介紹了一下大紅浙醋:
“大紅浙醋主要是用來上色用的,一般情況下,調脆皮水會用到這種醋,酸味比較淡,不太適合用來做醃製類食材。”
當然,這只是說不適合,你要非得硬着頭去泡,做出來的臘八蒜自然也能吃,只不過相對於米醋來說,口感和賣相上會差點意思。
林旭說完,看了看旁邊牆上掛着的鐘表,衝沈佳悅說道:
“我得去參加拜師宴了,伱準備幹嘛去?”
“帶墩墩買手錶,薅羊毛這種事兒,我是很積極噠。”
“行,別挑太貴的。”
林旭對手錶之類的沒興趣,他收拾一下,隨即跟魏幹打了個招呼,便換上羽絨服,拿着車鑰匙匆匆下樓,驅車離開了迎春街。
原本元旦前就要開始的拜師宴,因爲牽扯到了齊振濤的師門,所以拜師宴也往後推遲很多天。
這些天裡,大師兄賀家順面臨着很大的壓力,那些被逐出師門的人,有找行業前輩說情的,有賣慘想讓師兄再給一次機會的,還有人甚至直接威脅。
賀家順不僅頂住了壓力,還堅定了把害羣之馬清理出去的念頭。
他這種忠厚長者,要一直賣慘說軟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你要直接威脅,那算選錯了道路。
開車七拐八拐的,林旭來到前門附近。
把車在門口的停車位上停好,他根據謝保民發來的定位,推開了一家老字號飯店的大門。
剛進去,他就看到了師兄謝保民和老戴,兩人這會兒正抓着巴旦木吃呢。
“師兄,你不是說準備了禮物嗎?禮物呢?”
“已經送進去了,這種拜師宴走的是形式,不管送點心還是別的,都無所謂,反正今天咱是看戲的。”
謝保民很有看戲的派頭,不僅吃着小零食,腋下還夾着一個保溫杯,一副老幹部的做派。
戴建利見旁邊放着一盤南瓜子,擡手抓一把塞進了衣兜裡。
等會兒萬一要圍觀看戲,手中沒有一把瓜子多少會差點意思,看戲嘛,就得嗑嗑瓜子喝喝茶,這樣的愜意才配得上吃瓜的場面。
林旭抓着巴旦木,剝開外殼,將果仁送進嘴裡:
“等會兒不會有人找麻煩吧?”
鑑於上次程建設拜師,齊振濤的師門就差點搞事,最終被賀家順反戈一擊,這才扭轉幹坤。
要是今天那些被逐出師門的來鬧事,估計有賀家順頭疼的。
謝保民笑着說道:
“爲了防止他們鬧事,中華烹飪協會已經剝奪了那些人的所有名譽,沒有了頭銜,他們想鬧也鬧不起來……再說今天邱邱的大伯在,這老頭兒脾氣可不咋……”
正說着,門外走進一個拿着柺杖的老頭兒,他精神矍鑠,走路虎虎生風,手中的柺杖彷彿不是輔助走路的,而像是拿着一件兵器。
見到這老頭,謝保民趕緊打招呼:
“邱伯好。”
來的這位就是淮揚菜大師邱耀祖,渾身上下帶着那種不怒自威的勁兒。
其實光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邱耀祖揹負着光宗耀祖的家族使命,估計從不敢懈怠。
邱耀祖看着謝保民哼了一聲,又斜楞了老戴一眼,這才把目光對準了林旭。
見到林旭,這位老人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下來:
“小旭,少跟這倆王八蛋在一塊兒,整天憋不出一點兒好事。”
林旭忍着笑,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邱伯。”
雖然按照年齡,林旭應該喊邱耀祖爲爺爺的,但因爲輩分的關係,現在只能跟着師兄一塊兒喊邱伯。
邱耀祖說道:
“既然齊家的那小子成了咱釣魚臺的徒弟,那就是自己人了,你們別光顧着看熱鬧,該幫腔就幫腔。”
看來徒孫還沒拜師,這位老先生就開始護短了。
戴建利說道:
“放心邱伯,我們絕對不會幹站着看戲的,而且那些人不一定來,因爲歡樂傳媒準備把這件事當成烹飪圈的新聞報道出去。”
很多人都這樣,關起門鬧騰不怕,但面對攝像機,就老實了,生怕自己不好的一面傳播到網上。
邱耀祖點點頭,隨即衝林旭說道:
“小旭不忙了記得去家裡坐坐,我聽振華說你的三頭宴做得有模有樣,老高沒時間教你,那我就勉爲其難代他教你幾道稍微能拿得出手的菜品。”
稍微能拿得出手的菜品?
林旭心裡一樂,這是打算開後門教高端菜了吧?
他滿口答應了下來:
“正想去拜訪一下邱伯,討教一下淮揚菜的烹飪技法呢。”
一聽這話,邱耀祖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真是個好孩子,咋就讓老高撿了個便宜呢?”
說完,他便跟一塊兒來的邱家人往裡面而去。
今天不光是齊家的大事,也是邱家的大事,這代表着邱振華這個淮揚菜師傅,總算開枝散葉,把師承傳到了釣魚臺以外的地方。
一直推遲到現在,也是爲了等邱家的人到齊。
邱家除了是釣魚臺六號樓的掌舵人之外,在揚州老家以及滬上,也開了幾家飯店,一直都是淮揚菜標杆的存在。
今天大家齊聚京城,也算是給邱振華師徒壯一下聲勢。
邱耀祖走後,曾曉琪帶着幾個攝影師走了進來。
怪不得剛剛戴建利說歡樂傳媒會來採訪呢,人家有自己人。
對於曾曉琪來說,利用職務之便給準男友造一下聲勢很正常,就算她不來,陳燕也會催着過來。
看熱鬧的人,是永遠不嫌事兒大的。
“燕姐呢?她沒來?”
見曾曉琪一行人進來,林旭有些意外。
原本以爲大姨子也會到呢,沒想到只來了幾個錄製新聞的人。
曾曉琪摘掉她頭上的毛線帽,這才說道:
“八點多那會兒,燕寶寶沒頭沒尾的在羣裡發了一句要當福爾摩斯了,不知道又跟任警官犯什麼神經了。”
當福爾摩斯?
這是把任傑當華生了嗎?
林旭在心裡默默吐槽一句,隨即將手中剝掉的巴旦木外殼扔到垃圾桶中,跟着一塊兒向裡走去。
這家飯店別看外觀一般,裡面卻別有洞天,最深處還有個宴會廳,規模不比燕京飯店二樓遜色。
這是賀家順名下的產業,這位老者如今正握着邱耀祖的手,熱絡着聊着什麼。
老戴笑着說道:
“好傢伙,拜個師,居然連整個師門都貼了過來。”
謝保民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來,擰開保溫杯抿了一口:
“一邊是康莊大道,一邊是死衚衕,換你也得這麼選……”
正說着,他看向宴會廳大門口的方向:
“我去,老孟來了啊……老孟這一來,好戲開始上演,老戴趕緊把你裝的南瓜子掏出來,咱先嗑會兒瓜子。”
林旭看到一個顫巍巍的老人拄着柺杖走進來,瘦巴巴的,眼神黯淡無光,這就是把徒弟當蠱蟲養的孟德興嗎?
就這弱不禁風的架勢,看起來不夠邱耀祖一隻手打的。
他來這兒幹什麼?準備賣一波慘再洗白,然後跟齊振濤上演一出抱頭痛哭試圖和解的戲碼嗎?
見老戴掏出了瓜子,林旭就伸手抓起一把,一邊看戲一邊嗑瓜子。
別說,此情此景,有一把瓜子還挺讓人放鬆身心的。
這邊氣氛詭異時,六環外一個村口,一臺掛着臨時牌照的新牧馬人在路邊停着,副駕上的陳燕小聲嘟囔着:
“這得盯到什麼時候啊?孫大爺倒是清閒,自己釣魚去了,咱不會就這麼盯到天黑吧?”
原本以爲要當名偵探柯南或傳奇偵探福爾摩斯的,沒想到剛出五環,孫大爺就提着釣包下車,準備搭乘公交車去尚叔那邊釣魚。
臨走前他交代兩人,盯着村口的進出車輛,最好把車子來去的頻率和牌照全都記下來,只有這樣,才能抓到地下賭場的蛛絲馬跡。
陳燕話音剛落,遠處的路口就有一臺電動車駛過來。
任傑趕緊探着身子親了陳燕一口,等車子過去這才說道:
“到天黑會讓人懷疑的,只能呆兩三個小時,等時間到了,得繼續換個地方,或者換臺車。”
對普通人來說,盯梢是一件枯燥無聊的事情。
但對警察來說,卻是一門學問。
陳燕撇撇嘴,剛準備對任傑的突襲發表抗議,遠處的高架上,一臺黑色奔馳商務車緩緩駛來。
任傑看了一眼,隨即將記下的車牌號發到一個臨時組建的羣組裡。
羣是孫大爺建的,裡面有幾十號人,每個人的名字都是代號,頭像也都是系統頭像。
羣裡很安靜,沒人說話,只有任傑發車牌號的時候,纔有人發一句收到,然後就繼續安靜下來。
車子靠近,任傑探着身子,又故技重施親着陳燕。
兩車交錯時,奔馳突然停了下來,車窗放下,一個染着紅髮的小青年探出腦袋看了眼,扭臉笑着說道:
“是倆談戀愛的野鴛鴦,估計想來這兒野戰吧,六爺您太小心了,沒人知道這個地方,更不會有人盯梢……”
車裡傳來了一個略微嘶啞的聲音:
“小心使得萬年船,要不是事情緊急,我真不會來這裡,萬一被人抓住,那就是人贓並獲了,就算那幾個後臺,也不一定能罩得住我。”
車窗滑上去,車子也繼續向前走着。
而車裡正親陳燕的任傑,則快速將剛剛聽到的談話聲,發到了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