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女王把呂知行帶到她住過的那個山洞——她發現這裡地勢背陰,特別適合結陣。
她還是變出一套別墅,把呂知行推到牀上。
她摸着他俊美的臉龐,眼中滿是癡迷。這種癡迷跟從前不同——已經沒有一絲彷徨。
我不要你的愛,我只要你的人。
焦女王上下其手,呂知行不爲所動。直到她輕輕舔了一下他的脣角,他才清晰地冷笑一聲,然後閉上了眼睛。
焦女王對一條死魚不感興趣。她“哼”了一聲,揮手破開了夢境,呂知行瞬間跌落到雪地裡。
他聽見那個嗔怒的聲音——
“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開始結陣——爲了隱藏氣息,騙過天道。
焦女王伸手攫取呂知行的魂魄,一道金光將她彈開。她尖叫一聲,趕緊捂住自己被燙傷的半邊臉——上面已經現出了幾片燒焦的龍鱗。
這次輪到她冷笑:
“呂知行,你憑什麼?”
論道行論權謀論心術,我樣樣比你強,憑什麼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被天道保護,憑什麼我努力活下來卻註定會灰飛煙滅?
呂知行終於站了起來。他拍去身上的積雪,那道目光比雪光更冷,好像在看一個笑話。
他滿不在乎地微笑:“不憑什麼。”
沒有原因,只有結果。你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
他越過她就走,沒有回頭看一眼。
焦女王回家的時候,袁進正在做晚飯,聽見聲音過來看她——她低着頭,半個臉埋在領口。
他還是看見了:“臉怎麼了?”
她擡起頭讓他看得更清楚——那幾片龍鱗並不明顯,倒有幾分像花鈿。
“沒怎麼。過一段時間就好。”
他就沒再問:“先吃飯,再敷眼睛。”
她輕輕拉住了他,他笑着坐在她身邊,把肩膀借給她靠。
焦女王說真的好不公平:
“憑什麼我進退兩難,他坐收漁利,憑什麼只能他殺我,不能我殺他呢……”
袁進靜靜地等她發完牢騷——他知道她只是需要一個聽衆。
這次他卻想錯了——她說着說着就拿粉拳敲他的胸口:
“誒,你怎麼不說話?”
袁進無語:“我覺得你說得沒錯。”
她不滿意:“你應該跟我一起罵他,然後幫我想辦法弄死他。”
袁進摸摸她的頭:“真的不愛他了?”
她老氣橫秋地嘆氣:“情|愛不過雲煙,歷練而已。”
他的失落都寫在臉上:“也不會愛我嗎……”
她沒必要騙他,也懶得解釋——權用一聲冷笑作答:跟我談愛,你不配。
喚龍者重回聯合作戰部,玄門存知的心纔算定了下來。
他們對那條惡龍恨之入骨,可惜無法改變計劃——對付夢魔,惡龍顯然比喚龍者更有辦法。
沒有人敢剋扣焦女王的貢品。
焦女王的眼睛已經徹底好了。在失明的這段時間,是夢境彌補黑暗,製造一種她並沒有瞎的幻覺。
她不肯出門,不肯走出這種幻覺。
現在不一樣了——她可以出門感受現實的鮮活。
花鳥市場。
焦女王無語:“你帶我來這兒就是爲了餵魚?”
袁進把她拉過來,穿梭在形形色色的魚缸之間,把裡面的品種都介紹一遍。
她滿臉不耐,沒有掙開他的手。
好不容易等他嘮叨完了,她才皺眉嫌棄道:
“這些魚既不大也不名貴,既不能燒來吃,養着也沒面子……”
她留了一句話在心頭嘀咕:
也就你這麼平庸的男人,纔會喜歡這麼平庸的魚!!
袁進分了一點魚食給她,她扭頭不肯接。
他自顧自餵魚,變魔術似的把魚羣引成各種花樣。她遠遠看着,終於忍不住走過來,向他伸出一隻手。
他瞟了一眼,裝作沒看見。
她直接從他手裡搶,他靈活地閃開,她氣得瞪大眼睛看他。
他逗夠了她,纔去牽她的手。她的手比同齡人小得多,一看就沒幹過活,握在他粗糙的掌心,不知道會不會疼。
他想至此處,不自覺鬆了力道,只覺她的小手指像一尾魚兒,從他手心勾走了那些魚食,還有……
他的魂魄。
她學着他的樣子餵魚,奈何不得其法,浪費了好多魚食——魚兒也是認主的,生人的東西不吃。
他低笑一聲,走到她身後,輕輕用大掌包住了她的手。
那些魚兒果真聽話,開始跟之前一樣跳舞。她在他懷裡咯咯笑開,他爲那笑容失神,手上一時失控,握得她尖叫一聲。
她雙手握拳,狠狠地在他身上一頓敲,他看見那雙手敲得真有些紅了,就忍不住笑着道了歉。
不知不覺餵了很多魚食。
等他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死了大半的魚=_=。
五顏六色的肚皮翻在水面上,說悲壯不夠悲壯,一種滑稽的悲涼。
焦女王鼓起腮幫:“現在怎麼辦?”
袁進挑了挑眉,目光望向門口,那意思很明顯——想賴賬。
焦女王覺得很新鮮——她從來沒有賴過賬,可她現在是條惡龍,應該把所有壞事都做一遍。
她轉身就跑,任由袁進握住了她的手。
她並不討厭他,只是不喜歡。
兩個人邊跑邊笑出了聲。老闆在後面拿着掃帚追,很快摔了個四腳朝天,他揉着老腰哭天喊地:“哪個殺千刀的弄一地水!!”
焦女王跟袁進一口氣跑到了花鳥市場門口,纔算徹底擺脫了追擊。
她呼出一口熱氣,眼睛都變亮:
“好玩!!”
他捋好她額前的碎髮,眼睛卻看向那幾片若隱若現的龍鱗,不免透露幾分擔憂。
她渾不在意地戳戳它們:
“多吃點東西就好。”
袁進說想不想去逛街?他很想打扮她,像打扮一個洋娃娃,不爲別的,只爲她是個陰森森的洋娃娃,只爲她看上去邪惡,其實懂事得讓人心疼。
焦女王逛了一會兒就累了。她現在對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都不感興趣——都是身外之物。
袁進按照她的尺寸挑了幾件,有羽絨服有大衣有毛衣有襯衫……內衣當然也有——他紅着臉報出了她的尺寸,在營業員揶揄的目光中拎走那隻粉紅袋子。
焦女王在咖啡店等了一下午,袁進纔跟她匯合。他把那些袋子遞給她看,她一臉不耐地一個個挑,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你喜歡我的身體多過靈魂。”
不等她罵,袁進就學着她的語氣和眼神:
“膚淺!!”
焦女王笑出聲。
吃晚飯的時候,又有人來打擾。
焦女王按住袁進的手,自己去開門。
門外是兩位老闆和呂知行。
她把他們讓進來,自己接着吃晚飯。
袁進從她碗裡夾走一塊肉,她立馬瞪他。他又給她夾了另一塊,她這才專心吃肉。
他在心裡好笑:怎麼這麼好騙呢。
我只是希望你多看我一眼而已啊。
袁進說你現在怕嗎?
焦女王說我眼睛疼。
他立馬放下筷子給她看,發現那些炎症又復發了。他一拍腦門,懊惱自己不該帶她出門。
她說你給我去拿藥吧。
袁進不疑有他,鑽回了臥室。
她在他背後輕翹嘴角,默默結陣。
他轉身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啓動陣法,把他送離。
湯圓寶寶從她的戒圈上醒來,輕吻一記她的手背:謝謝你愛妃,這一次沒有趕我走。
呂知行不知道說什麼:
“這麼在乎他?”
焦女王抱着湯圓寶寶俯視他:
“與爾何干。”
白翩說你先坐下,站着不累嗎?
沈逆舟不像他那麼虛僞:
“你該出戰了。”
焦女王一個掌風把他掀翻在地。
她梗着脖子睨他:
“誰給你的膽子向我發號施令?”
沈逆舟擦去嘴角的血,眼中終於有了恨意。
“你現在的逍遙是我保全的。”
白翩閉上了眼睛——她開始吸食沈逆舟的生氣,呂知行立馬阻止,她倒也不糾纏。
只是口氣依然刺心:
“沈逆舟,沒有下一次。”
你膽敢再挑釁,休怪我無情。
沈逆舟苦笑:“你何曾留情……”
白雲觀。
夢魔竟然在跪拜三清。
好白珍在旁邊督促他:“動作要標準,心要誠,香舉高一點。”
焦女王遠遠看着,蘭花指翹在鼻頭,忍不住笑出聲:
“你們還真信他會改邪歸正?”
所以急着來殺我了?
白翩說當然不信:“請你確認一下。”
焦女王一針見血:“無論如何都要殺我啦?在這裡?”
你們是不是打算合力結陣?
呂知行搖頭:“你在這裡住一陣,對你有好處。”
你需要清心寡慾。
焦女王轉身就走。
她很快發現自己走不出去。
呂知行用陽氣結成屏障困住了她——她身體裡的陽氣還沒有消化,與這道屏障互相排斥。
消化之後就更妙——陽氣會攻擊她體內的陰氣。
陽氣對她是好是壞,其實只在呂知行一念之間。
意料之中的事,她並無悲喜。
她只是捂住了眼睛——好疼。
白翩是最後一個走的。他堅持要給她看眼睛。
焦女王死死捂住眼睛。
白翩無奈:“真想做瞎子?”
她悶悶地說不是:
“我眼睛不好,就能忍住不哭。”
白翩的眼睛酸得不行,甚至酸到了心裡。
他不知道怎麼勸她。勸一個將死之人,怎麼看都很殘忍。
於是那句話不過腦子就說了出來——
“大不了陪你死嘛。”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陰謀、人心、感情都會有一些隱晦~如果寶寶們感覺突兀……額……我只能說我鋪墊過很久~~~
今日金曲《山有木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