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探別莊

商紫雯忙道:“就是屈總教習咯,他這裡的事情很忙,不用去驚動他了。”

夏玉容心中有些感覺,好像總教習屈一怪也是到夏家堡臥底來的,他們之間,似乎另有隱秘!但這種想法,只是心念一轉之事,她看商紫雯故意把話題岔開,也就不好多說了。

她也可感覺得到爹近幾年來似乎有着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許這就是不少人對爹發生誤會的原因吧!

商小雯童心未泯,聽說自己幾人要改扮男裝,她甩甩衣袖,跨大腳步,學着男人走路,一面咭的笑道:“真好玩,剛剛認了大姐、二姐,馬上又要改口叫大哥、二哥、三哥了。”

夏玉容望望範子云,柔聲問道:“子云弟,你有什麼意見麼?”

範於雲含笑道:“二位姐姐決定了,小弟自表贊成,沒什麼意見了,不過……”

夏玉容道:“不過什麼呢?”

商小雯道:“三哥,你還說沒有什麼意見,這不過是哪裡來的呢?”

範子云道:“你既然不打算告訴夏伯父,我們的行蹤就得特別秘密,不然,我們還沒趕到老子山,就會被夏伯父追上了。”

夏玉容遭:“所以我們決定要明天晚上走咯,等爹知道,至少也要在後天早晨,那時,我們已可趕到老子山啦!”

“不成。‘範子云搖搖頭道:”就算我們後天午前能夠趕到老子山,但也不能白天去呀!”

“啊!你說的不錯!”夏玉容點頭道:“我們如果白天趕到老子山,就會使邢氏提高警覺了。”

商紫雯脈脈含情的看了他一眼,問道:“那麼依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

範子云道:“依小弟之見,我們繞道洪澤湖,(夏家堡在江蘇泗陽與淮陰之間,在洪澤湖之北,老於山夏氏別墅在洪澤湖之南)後天傍晚時分,大概可以趕到盱眙城內,不妨找個客店落腳,飽餐一頓,入夜之後,再去老子山覷探動靜,這樣就不致引起老子山的注意了。”

商紫雯嫣然一笑,回頭道:“大姐,他說的主意不錯,你看如何?”

夏玉蓉道:“那就這樣辦好了。”

夏玉容屈指算了算,回過頭去,朝何嬤嬤道:“何嬤嬤,我們要五套男裝,你和秋月、秋桂趕一趕吧?”

何嬤嬤點着頭,笑道:“縫製五套男裝,倒是沒問題,老身擔心的是你們趕去老子山,今晚那個黑衣老婦如果真是邢氏夫人手下,她今晚沒有得手,就會防備着你們了。”

“不會的。”夏玉容含笑道:“她怎麼料想得到我會去夜探老子山?何嬤嬤,你只管放心好了。”

“好,好,我放心!”何嬤嬤笑着道:“時間已經很晚了,範少爺禁制初解,也該休息了,小姐還是早點休息吧!”

“好吧!”夏玉容站起身道:“二妹、三妹,你們到我房裡去擠一擠吧!”

說罷,引着商紫雯、商小雯姐妹走了。

何嬤嬤走在最後,朝範子云叮囑道:“範少爺,早些歇吧!”

口口口第二天清晨,何嬤嬤天一亮就起身了,督促秋月、秋桂,一起動手,替三位小姐,連同秋月、秋桂在內,要縫製五件男人的衣衫。

現在太陽剛剛照到石階上,就有人叩着慈雲庵的大門!

如玉還在大天井裡練拳腳功夫,急忙奔了出去,開啓大門,定睛看去,來的赫然是總管翟開誠,心頭不禁咚的一跳,連忙躬身道:“翟總管早。”

翟開誠露出,臉笑容,頷首道:“如玉姑娘,你早。”他舉步走了進來。

如玉問道:“翟總管,你有事?”

“沒什麼?”翟開誠依然含着笑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如玉驚疑的望着他,問道:“翟總管要問小婢什麼呢?”

翟開誠輕哼一聲,道:“你昨晚去找過紫玉?”

原來他是爲紫玉來的。

如玉點點頭道:“是的,翟總管問這幹麼?”

翟開誠道:“紫玉有沒有和你一起到這裡來?”

“沒有呀!”如玉道:“小婢昨晚有空,去看看紫玉姐姐,很快就回來了,紫玉姐姐怎麼了?”

翟開誠道:“她失蹤了。”

“失蹤?”如玉故作吃驚,問道:“那會到哪裡去了呢?”

翟開誠一手託着下巴,問道:“所以我要來問問你,你昨晚去找她,她可曾和你談起什麼來了?”

“沒有。”如玉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怯生生說道:“小婢沒聽她說什麼?”

翟開誠嘿一聲道:“你說的是真話?”

如玉望着他道:“翟總管不相信?”

翟開誠道:“我知道紫玉一向和你很好,她昨晚潛行逃走之前,你又正好去過東院,此事你很難脫卻干係,所以還是老實告訴我,她逃到哪裡去了的好。”

就在此時,只聽何嬤嬤的聲音在裡面問道:“如玉,你在跟誰說話?”

如玉忙道:“回何嬤嬤,是翟總管。”

何嬤嬤冷冷的道:“他來作甚?”隨着話聲,已從大殿右廂走出。

如玉宛如見到了救星,忙道:“何嬤嬤,翟總管方纔說,東院的紫玉姐姐失蹤了,他是來找紫玉姐姐的。”

翟總管連忙迎上一步,拱手道:“何嬤嬤請了。”

何嬤嬤一臉冷漠之色,哼道:“東院走失了一個丫頭,就到慈雲庵來要人麼?”

翟開誠陪笑道:“何嬤嬤誤會了,在下是因昨晚有人見到如玉姑娘曾到東院去找過紫玉,今晨紫玉無故失蹤,所以來找如玉姑娘問問的。”

何嬤嬤道:“這麼說,翟總管是懷疑如玉把紫玉帶到這裡來的了,你怎不多帶幾個人來,把慈雲庵每個角落,都搜上一搜?”

翟開誠連忙陪笑拱手道:“何嬤嬤,在下不敢。”

何嬤嬤哼道:“翟總管知道就好,走失一個丫頭,這點芝麻綠豆的事,就到慈雲庵來打擾,這是堡主的意思?”

“不,不!”翟開誠口中連說了兩個“不”字,依然陪着笑道:“在下只是找如玉姑娘隨便問問罷了。”

何嬤嬤沉着臉道:“小姐還沒起來,翟總管,你快走吧,吵醒了小姐,老婆子可擔待不起。”

“是,是。”翟開誠連連拱手道:“在下那就不打擾了。”

何嬤嬤喝道:“翟總管記住了,以後別再到慈雲庵來。”

“是,是。”翟開誠拱手,轉身往外便走。

何嬤嬤大聲道:“如玉,你也記住了,以後除了堡主親來,什麼人都不準放他進來。”

如玉應着“是”,跟出去關上了大門。

口口口中午時光,慈雲庵東廂一間清幽的小客室中,擺上了一席精緻的素齋,不,菜餚大部份是素的,但另外加了一大盅香菇燉雞,和一盤竹筍紅燒肉,卻是葷的。

清燉雞和紅燒肉,是何嬤嬤的拿手菜,今天可是她親自下廚的。何嬤嬤今天可真忙得不可開交,又要督促秋月、秋桂縫製衣衫,抽空還燒了兩樣菜。

客人有三位,那是範子云和商紫雯姐妹,主人當然是夏玉容了。

經過昨晚排定年齡,認了姐妹,三位姑娘又連牀夜話,娓娓清談,如今大姐、二姐、三妹,叫得比親姐妹還熱絡。

桌上有酒,那是蘭花釀。

慈雲庵裡種了近百盆蘭花,因爲昔年楚夫人(玉容之母)

性喜蘭花,每天都是由何嬤嬤親自燒水施肥。

夏家堡每年釀酒的時候,都要送十壇到慈雲庵來,作爲祭祀楚夫人之用,何嬤嬤就摘下蘭花,用泥封在酒罈上面,(酒罈是用竹箬封口,把蘭花放在竹箬中間,再封以泥)時間稍久,蘭花香味,就滲入酒中了,飲到口中,另有一股蘭花的幽香,名之爲蘭花釀,也算是慈雲庵的特產了。

秋月、秋桂忙着縫製衣衫,就只有如玉一個人在席間伺候。

這賓主四人,大家都熟不拘禮,席間談笑風生,極爲融洽之際,庵門外又有人敲着門。

夏玉容攢攢眉道:“敲門的是誰,如玉,你出去瞧礁,如果是翟開誠,你就說我正有兩位姐妹一起吃飯,叫他快走。”

如玉答應一聲,匆匆走出,打開大門,不由得一呆,急忙屈膝道:“小婢叩見堡主。”

原來來的竟是夏雲峰,他朝如玉微微一笑道:“如玉,快起來,小姐呢?”

如玉道:“回堡主,小姐正在用飯。”

“好!”夏雲峰舉步往裡行去。如玉心頭焦急,但又不敢阻攔,關好門後,只得跟隨着堡主身後而走。

夏雲峰剛跨進圓洞門,就聽到夏玉容道:“如玉,你把翟開誠打發走了?”

夏雲峰呵呵一笑道:“彩兒,是爲父。”

他隨着話聲,跨入屋中,含笑道:“彩兒,你有客人?”

夏玉容看到來的是爹,不覺一怔,急忙站起身來,叫了聲:“爹。”

範子云和商紫雯姐妹也連忙跟着站起。

夏雲峰含笑道:“大家請坐,不用客氣。”

夏玉容只得給商紫雯姐妹介紹道:“爹,這是女兒的二位同門師妹,紫雯、小雯。”一面回頭又朝商紫雯姐妹道:“這是家父。”

商紫雯姐妹急忙襝衽爲禮,叫了聲:“伯父。”

商紫雯除下了面具,夏雲峰自然認不出來她就是紫玉,呵呵一笑道:“好,好,二位姑娘原來是神尼的高足,令師可好?”

商紫雯只得躬着身,含糊的說了聲:“家師託庇粗好。”

夏玉容問道:“爹用過飯了麼?”

“唔,大家請坐,爲父已經吃過飯了。”夏雲峰含着笑道:“爲父是不放心範賢侄經穴受制,特來瞧瞧的。”

夏玉容道:“女兒昨晚已替子云弟打通了手上三處經穴,女兒功力淺薄,已是力不從心,其餘的經脈,只好留待今晚再解了。”

夏雲峰點點頭道:“不錯,爲父昨天忘記告訴你了,範賢侄受制時日較久,要替他點度經絡,頗耗真氣,因此最好分作四日進行,你今晚也只能替他解了足行兩條經絡,明晚再解任督二脈,後天晚上,再解陰維脈,如此就不致耗損太過了。”

夏玉容俯首道:“爹說得是,女兒也是這麼想。”

“如此就好。”夏雲峰點頭道:“爲父在此,妨礙了你們年輕人談笑,你們只管用吧,爲父走了,今晚爲父再來看你給範賢侄解穴,也好替你護法。”

夏玉容忙道:“啊,爹,你老人家不用來了,女兒有二位師妹相助,人手夠了,你老人家來了,反而……”

她故意不往下說。

“好,好!”夏雲峰識趣的笑了笑,說道:“這樣也好,你們師姐妹難得見面,爲父就不打擾你們了。”說罷,轉身往外行去。

夏玉容等爹走後,忍不住吐了下舌頭,低聲道:“好險,今晚爹真要來了,我們的行蹤就立即敗露了呢!”

口口口晚餐之後,夏玉容,商紫雯姐妹和秋月、秋桂全都換上了男裝,各自攜帶隨身兵刃,和範子云一行六人,悄悄離開了慈雲庵。連夜趕路。

夏家堡在泗陽與淮陰之間,居洪澤湖之北,老子山夏氏別墅,卻在洪澤湖之南。一北一南,中間正好隔了一個洪澤湖。

平日夏家堡與老子山之間的交通,全以水道爲主,夏家堡特製的快艇,來往湖上,八十里湖面,早發夕至,洪澤湖可以說是夏家堡的勢力範圍。

夏玉容、商紫雯姐妹是爲了母親被“陰極針”所害,前去老於山暗中偵查的,自然要避開夏家堡的耳目。

因此只好改走陸路,他們繞着洪澤湖由東向南,由順河,高良澗;周橋,至三河壩渡江,經枳頭橋至盱眙。

這一繞道,幾乎就有一百四五十里路程。

一行人中,除了範子云,就以夏玉容、商紫雯武功較高,商小雯內力就差了些,秋月、秋桂自然更差,奔行之際,不但落後甚多,而且還時常要坐下來歇息。

這樣走走歇歇,第二天酉牌時光,居然趕到了盱眙。

這‘盱眙“二字,據說文上說:”張目爲盱,舉目爲眙,地居山上,所以眺遠。“盱眙縣因爲有盱眙山,故名,項梁立楚懷王孫爲義帝,即都於此,其實只是一個偏僻的山城而已。

盱胎城中,只有一條大街,街上只有一家客店,因爲平日很少有商賈行旅投宿,一家客店已是門可羅雀。

這家客店,叫做“盱眙莊”,在大街上一排三間店面,倒是十分氣派,前面是聚英茶樓,後面纔是客棧。

一行六人走到街上,一眼就可以看到“盱眙莊”三個大字。

小雯叫道:“三哥,那裡就是客店,我們快走。”

商紫雯道:“你讓他去和人家說話,你不準開口,知道麼?”

商小雯道:“你不叫他三弟,他呀他的,他是誰呀!”

商紫雯臉上不禁一紅,低叱:“不許胡鬧。”

範子云一馬當先,跨進盱眙莊門,早有一名店夥趕了過來,迎着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範子云點頭道:“是的,我們趕了一夜路,要三個房間。”

店夥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問道:“客官有幾位?”

這時夏玉容、商紫雯等人,已經跟着走入。

範子云道:“六個,我們要最好的上房。”

店夥看到六個人中,有五個人身邊都帶着長形青布囊,(商小雯的青竹竿,其實是純鋼的,可以分作三節,不用時拆下來,只有二尺多長,攜帶方便,外人不易發現)不覺神色恭敬的道:“有,有,客官們請隨小的來。”

他走在前面領路,一直進入後進,登上樓梯,這樓上果然走廊寬闊,一共約有七八間房間,走廊上的樓板打掃得一塵不染,一看就知住到這樓上的客人,都是高貴的人士了。

等店夥打開房門,房中陳設雖然簡單,但卻十分乾淨,即使是大些城鎮上的一流客房,也不過如此了。

店夥巴結的道:“客官們先請歇歇,小的去打臉水來。”

說罷,回身退出。

商小雯低低的道:“咱們六個人,三間房,怎麼睡呢?”

商紫雯道:“我和大哥一間、邱同(秋月)、邱發(秋桂)

一間,你自然和三哥一間了。“

商小雯臉上驟然—一紅,說道:“你爲什麼不和三哥一間?”

夏玉容連忙把商小雯拉了過去,低低的道:“你和三弟—間,只是瞞瞞人家耳目的呀,等夥計一走,你就過來,咱們三姐妹一間就是了。”

商小雯負氣的道:“和三哥一間,就和三哥一間,難不成還怕三哥把我吃了?”

正說之間,兩名店夥已替大家打來了臉水。

一面沏了三壺茶送上,一面堆着笑說道:“客官,這壺茶是本地盱眙山的名產,立夏剛採的新茶,夏茶味濃,比春茶香馥得多,客官喝過了,包管會喜歡夏茶了。”

他一面說話,一面兩隻眼睛,只是望着範子云,好像等待着什麼?:他等待的是範子云的答覆:“我是喜歡喝盱眙山的夏茶。”

這樣就答對了!

但範子云可並沒聽懂他的話,只是點點頭,含笑道:“你放着就是了。”

那店夥聽得一愕,問道:“客官們不是遊山來的麼?”

範子云道:“是呀!我們本來就是遊山來的了。”

“這就對了!”店夥笑了笑!又道:“不知客官尊姓大名,來自何處?”

商小雯道:“我們住店付錢,你問這些幹麼?”

店夥不覺一怔,望望範子云,陪笑道:“這位客官不是說遊山來的麼?你們不要去登山賞月?”

商小雯攢攢眉道:“你在說些什麼?”

“哦、哦、沒……沒什麼、沒什麼?”那店夥打着躬,退下樓去。

商小雯扮了個鬼臉,笑着道:“三哥,你說這店夥嚕嗦不嚕嗦?要不是我把他轟走呀,他還和你扯個沒完呢!”

商紫雯輕哼一聲道:“他和你們在打切口,你還沒聽出來?”

“他和我們打切口?”商小雯怔得一怔,說道:“二哥,你聽出來了?他打的什麼切口呢?”

“這我怎麼知道?”商紫雯微微搖頭道:“切口,自然只有他們自己人才會聽得懂了。”

商小雯道:“那你怎麼知道他在切口呢?”

商紫雯道:“第一句話,他說沏的一壺新茶,是立夏採的,茶,只有清明前、雨前,那有立夏採的?這不是切口是什麼?”

“唔!”商小雯點着頭道:“還有呢?”

商紫雯道:“第二、他一再問我們是不是遊山來的,盱眙只有一座馬鞍山(盱眙山),既非名山,又不是名勝,遊人會老遠的跑來遊山?這‘遊山’二字,自然也是他們的暗語了。”

商小雯本來覺得很平常的一句話,但經姐姐這麼一說,覺得那店夥說的話,果然有些含含糊糊別有用心,問道:“你還聽出什麼來了?”

“當然還有。”商紫雯道:“最明顯的一句是‘登山賞月’了,這裡又沒有什麼著名賞月的地方,今天又不是三五月圓之夜,他說什麼登山賞月,豈非胡說八道?不是他們特定的隱語還是什麼?”

夏五容洗了把臉,走出說道:“二弟,你真是心細如髮,這些話,換了我,也會忽略過去。”

“這店夥一定是賊人。”商小雯一個轉身,正待往樓下跑去。

商紫雯喝道:“你要去做什麼?”

商小雯道:“我去找他問問清楚。”

“快給我回來!”商紫雯低叱道:“你不許胡鬧,這一下去,不是打草驚蛇麼?”

夏玉容道:“四弟,咱們出門在外,你是不該任性的,否則會壞了大事。”

商小雯小嘴一噘,說道:“你們都說我不是了。”

商紫雯道:“你這樣莽莽闖闖的,自然會壞了大事了,依我看,這家客店大有問題。”

商小雯睜大雙目,矍然道:“會是黑店?”

商紫雯搖搖頭道:“不是。”

夏玉容從未出過門,自然不明瞭江湖情形,忍不住問道:“那會是什麼呢?”

‘範子云道:“經二哥方纔一說,小弟倒想到了一件事,這是密邇老子山,自然是老子山勢力範圍,不可能會有其他江湖產物,敢在這裡活動,由此推想,這間客店,莫非會與老子山有關?”

“完全答對了!”商紫雯朝他甜甜一笑道:“這間客店,根本就是老子山開的。”

夏玉容吃驚道:“這店會是老子山開的?”

“八九不離十。”商紫雯道:“梁山泊水寨,在對面江岸上,不是也開了一家酒店麼?

那就是以賣酒做幌子,實則專門負責接待各地投奔來的江湖人物之處。”

“你這話不錯!”夏玉容雙眉微攏,沉吟道:“這客店如果是老子山開的,咱們這幾個人的行蹤,豈不已經泄漏了麼?”

商紫雯伸手入懷,取出自己從前戴的一張面具,遞給了夏玉容,說道:“咱們一行有六個人,他們不會認得清楚,目下最重要的就是你了,店夥不一定認得你,但老子山一定有不少人認得你的,你快把面具戴上了。”

夏玉容接過面具,說道:“我沒戴過面具,怎麼戴的呢?”

商紫雯教她用雙手把面具繃開,戴到臉上,然後用手掌在髮際,耳根、面頰上輕輕熨貼了一陣,說道:“好了。”

夏玉容摸着臉頰,說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大自然。”

商紫雯笑道:“習慣了就好。”

夏玉容道:“現在咱們該如何了呢?”

商紫雯道:“索性不用理他們,我們仍按我們的計劃進行就好。”

這時另一個店夥從樓梯走了上來,陪笑道:“客官們大概沒用早餐吧?可要吃些什麼?”

範子云道:“你們有些什麼?”

店夥道:“小店有的是淮揚美點、小籠麪食、菜飯一應俱全。”

範子云道:“咱們趕了一夜路,吃些東西,就要好好睡上一覺,這樣吧,你給咱們來一鍋稀飯,三籠小籠包就夠了。”

店夥唯唯應是,退了下去,一會工夫,就送來丁一鍋稀飯、三籠小籠包。

範子云一擺手道:“你放着就好,不用伺候了:”

店夥退去之後,大家趕了一晚路,早已腹中飢餓,就各自裝了一碗稀飯,吃喝起來。吃過早點,就各自回房休息,三個房間,同時掩上了房門。

一晚沒有睡覺,這一睡下來,自然很好睡了。

只有範子云坐在牀上運功,保持着一份警覺,其實大白天,就算是黑店,也不敢有什麼舉動的。

中午時分,店夥上樓來了,但因三個房間的客人都睡熟了,他沒敢驚動,悄悄的退下樓去。

直到傍晚時光,大家才睡醒過來,店夥巴結的打來了臉水,一面陪笑道:“客官們晚餐可要到外面去吃?”

他又立即補充着道:“其實咱們盱眙城裡,最有名的酒樓,也就是咱們前面的聚英樓了,客官願意自己去吃,和小的把酒菜叫來,都是一樣,隨客人喜歡。”

商紫雯道:“三弟,咱們今晚懶得出去了,就要他把酒菜送來好了。”

店夥應着“是”,問道:“客官要點些什麼菜,小的好吩咐聚英樓的廚下去做?”

範子云道:“這樣吧,你要他們揀拿手的做來就好。”

店夥又道:“客官們要喝什麼呢?”

範幹雲道:“咱們兄弟都不喝酒。”

“是,是!”店夥口中應着,就躬躬身退去。

大家洗了把臉,天色已然漸漸昏暗下來!

店夥掌上了燈,一會功夫,酒樓的夥計送來酒菜,店夥特荊討好,把酒席擺在一間空房間裡,然後來請大家入席。

聚英樓的酒菜,果然相當精美,雖然—共只有八個菜餚,卻是地道的徽菜,豐盈而可口。

飯後店夥沏上香茗,大家山並未上街,只是坐着閒聊了一陣,就各自回房,熄燈就寢,一切都很平靜,誰也看不出他們晚上會有行動。

初更方過,大家就已悄悄起身,結束停當,互相輕輕叩了兩下板壁作爲暗號,於是各自打開後窗,輕悄的穿窗而出。

這時客店中早就沒有燈火,就是整個盱眙城中,大家山習慣早睡,大半都已進入夢鄉,只有零星燈火,稀疏得像晨星一撒,在遠處閃着微弱的燈光。

六人在屋上略微一停,由範子云爲首,打了個手勢,就當先轉身飛起,其餘五人也立時跟蹤掠起,化作幾道黑煙,橫空飛撲過去。

就在他們越過城垣,奔出二里光景,突聽身後“叭”的一聲,一道紅色火花,沖霄直上!

商紫雯腳下一停,回頭看了一眼,口中訝異的道:“是信號火炮!”

商小雯道:“好像是在盱眙山上放的。”

夏玉容道:“二弟,你看會不會對方發現了我們的行蹤呢?”

商小雯道:“這怎麼會呢?我們出來的時候,沒驚動一個人呀!”

“也許只是巧合!”商紫雯道:“盱眙山上放的信號,可能另有其事,但咱們住的客店,和對方有關,對咱們起了疑,也是大有可能之事。”

夏玉容憤然道:“我們已經出來了,就算被他們發現了,我們也非去不可了。”

“對!”商小雯接口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他老子山是龍潭虎穴,咱們也闖定了!”

商紫雯道:“咱們此行,是查訪使‘陰極針’的人而來,自以不驚動對方最好,如果對方有了戒備,敵暗我明,咱們一行人的行動,就盡在人家監視之中了。”

商小雯道:“依你這麼說,咱們今晚就不能去了?”

商紫雯道:“去自然要去,只是咱們必須特別小心。”

“這還用說?”商小雯催着道:“咱們快些走吧!”

既然來了,自是不能畏首畏尾,給人家一支信號火炮,就中途退卻。六道人影繼續起落如飛,朝老子山奔行而去。

十幾里路,不消頓飯工夫,就已趕到,現在老子山就在面前,夏氏別墅一片院莊,黑壓壓的早已不見一點燈火!

這是夏家的莊院,夏玉容自然熟悉,她掠在前面,朝大家打了一個手勢,低低的道:

“老子山的情形,自從邢氏來了之後,我就不大熟悉了,但我猜想邢氏一定住在中院,前院是護院們住的地方,我們避開前院,不用去驚動他們,可省去許多阻攔,莊院左側是一片雜林,通向山上,如果穿林而入,再由中院進去,就較爲省事。”

範子云道:“這片雜林之中,難保沒有對方的暗樁。”

夏玉容嫣然一笑道:“暗樁那是一定有的了,所以我們在逼近雜林之際,就要把人數分散來,分幾個方向,撲入林去,也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先把暗樁制住。”

商小雯早巳從身邊取出青竹竿,一節節接了起來,一面說道:“咱們那就該分路,免得被對方發現了。”

當下大家商定暗號,入林之後,各自折一支樹枝,以樹枝向空搖動,發出的枝葉細碎聲音,作爲自己人的暗號。

於是範子云、商紫雯姐妹,各自趁着夜色,先行掠起,由不同的方向往雜林投去。

夏玉容回頭朝秋月、秋桂說道:“現在你們走在前,我們從左側小路過去,記住,快到入林之時,必須腳下稍停,放緩腳步,留神左右,要看清楚了再入林。”

秋月、秋桂點頭道:“婢子省得。”

“好!”夏玉容低聲道:“你們可以去了。”

秋月、秋桂依言放開腳步,向小路上奔去。

夏玉容在她們起步之時,就一直保持了二丈左右的距離,但在秋月、秋桂奔近雜林之際,突然從橫側飛起,迅如鷹隼,—下投入林中。

秋月、秋桂多年來一直跟隨小姐練武,學的自然也是九華神尼武功,她們雖然從沒機會和人動手,不知自己武功如何,但如論一身所學,比起一般武林人,其實已經高出甚多了。

此時兩人奔近林前,她們緊記着小姐的話,“到了林前,必須腳下稍停,放緩腳步,留神左右,要看清楚了才能入林”。

兩人可不知小姐是要她們誘敵,還以爲夜行人遇上樹林,在入林之前,都必須如此,因此這一奔近雜林,就立即放緩腳步,在林前稍爲停頓了一下,目光左右一掠,看清無人,才相繼往林中走去。

她們這是出生以來,破題兒第一遭當夜行人,覺得既新鮮又刺激,雖然並未遇上有人攔截,但也不敢絲毫大意,耳目並用,深入林中丈餘,一手緊按劍柄,早已緊張得手掌心沁出汗來。回頭看去,卻不見小姐的影子,她們還當小姐猶在後面,只好步步爲營,放輕腳步,往裡走去。

其實夏玉容早已在她們入林之先,悄無聲息的閃入林中,隱身在一棵大樹之後,查看林內的暗樁,是否有人躲在暗處,向她們出手偷襲,只要發覺有人出手,她有把握先發制人,把那人制住。

那知秋月、秋桂深入丈餘,依然不見有何動靜?現在她們竟然一路無阻繼續往林中走去!

夏玉容輕輕折了一支樹枝,然後施展輕功,藉着交錯樹彬的掩護,一路搶在她們前面搜索行進。

這一片廣大深長的雜林,由山麓前一直通向山頂,正好在夏氏別墅的左方,入林漸深,星月更爲黯淡,秋月、秋桂毫無江湖經驗,但一路行來,竟然沒有半點阻礙!

這使得夏玉容心頭禁不住暗暗奇怪,老子山竟會一點防備也沒有?

夏氏別墅,座落在山坳之間,她們穿行雜林,就得遠遠抄到山坳間,再由中間穿出,才能到達莊院左首的圍牆之外。

現在夏玉容搶在秋月、秋桂兩人前面,輕盈的掠到樹林邊緣,這是他們預先約定的地點。

她身形堪堪飄落,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枝葉搖動的聲音!

這是暗號,夏玉容立即也把手中樹枝輕輕搖動了一下。

剎那之間,輕風颯然,帶起一陣衣袂飄風之聲,三條人影,從不同的三個地方疾撲而來。

那是範子云、商紫雯和商小雯三人,同時在她身前飛落。

範子云低聲問道:“大哥,你可曾發現了暗樁麼?”

夏玉容微微搖頭道:“沒有,我要秋月、秋桂走在前面誘敵,但一路行來,絲毫不見動靜,並沒遇到人。”

商紫雯低低的道:“這就奇了!”

夏玉容問道:“怎麼,你們也沒遇見伏樁?”

商小雯道:“沒有呀,林內好像根本就沒有埋伏。”

夏玉容道:“我還以爲你們先入林,都被你們搶先制住了呢!”

商紫雯道:“這就有些不對了!”

剛說到這裡,秋月、秋桂也已從林中穿出。

商小雯道:“這有什麼不對,他們沒在這片樹林中安置埋伏咯!”

“不!”商紫雯搖着頭道:“這片樹林,是外人唯一可以接近莊院的地帶,不論有事無事,都不會不安置幾個暗樁,以防萬一的。”

商小雯道:“但事實上,他們就沒有安置暗樁。”

“這就是有悖常情!”商紫雯神情凝重,接着又說道:“這種意外的平靜,就顯示事情不同尋常,哦……‘她忽然想到剛纔盱眙山上那支信號火炮,口中不由得輕哦了一聲。

範子云湊近一步,低聲問道:“二哥,你想到什麼了?”

他爲了話聲說得輕些,是以靠得她很近。

商紫雯可以聞到他身上強烈的男人氣息,她心頭小鹿,突然一陣跳動,自己可以感覺到臉上一陣燙熱,口中輕嗯道:“我……在想……”

她竭力使自己心情平靜下來,一面低聲道:“咱們來的時候,盱眙山上,不是放起了一支信號麼?如今這片林中,沒有一個暗樁,這是他們故意誘敵深入?”

商小雯道:“咱們既然來了,就是不誘敵,咱們也要深入的呀!”

“不!”商紫雯道:“他們誘敵深入就是已經有了佈置了,等咱們自投羅網,還有一種說法,就是他們有足夠的力量,不慮任何外人侵入,毋須在林中設伏……”

夏玉容道:“二弟,依你之見,我們該當如何呢?”

商紫雯目光環顧,低低的道:“咱們當然非進去不可,但人數多了,目標也就更顯著,因此,我想咱們六個人該分作三撥,秋月、秋桂兩人留在這裡,因爲這是咱們的退路,須得有人接應,但不可露了形跡……”

她是怕秋月、秋桂武功較差,進去了也幫不上忙,還是留在外面的好。

夏玉容點點頭道:“你們聽到了,我們進去之後,你們就找一棵大樹,藏到樹上去,必要時准許你們使用蓮篷針。”

秋月道:“小婢記住了。”

商小雯噓道:“你們又忘了,該稱小的纔對。”

夏玉容道:“二弟,那麼我們呢?”

商紫雯不好說自己和範子云一路,只得道:“大哥和三弟一道,我和四弟一路,咱們分作兩撥,分頭進去,這樣可以互相呼應,一路遇警,另一路立時可以支援,比四個人走在一起,要好得多……”

商小雯道:“我要和三哥一路,纔不要和你一起呢!人家走一步路,你都要管,一點也不好玩。”

商紫雯冷聲道:“因爲你太調皮了,這裡不啻龍潭虎穴,那是好玩的?”

“我纔不怕呢!”商小雯道:“三哥,你說呀!要不要和我做一路嘛!”

範子云只得點點頭道:“好吧!我們兩個一路也好。”

商小雯喜孜孜的道:“二哥,你聽到了,三哥同意和我一路呢!”

夏玉容忙道:“四弟要和三弟做一路,就由她去吧!”

商紫雯回頭道:“你和三哥一路可以,但不許任性。”

商小雯道:“我聽三哥的就是了。”

商紫雯沒有再去理她,伸手一指夏氏別墅黑壓壓的莊院,低聲說道:“大哥和我從這裡直撲中院,三弟、四弟可沿着樹林。繞到後進再進去,如果遇上攔襲,你們就得獨立作戰,不要再往中院來和咱們會合,因爲咱們在中院也許行跡尚未敗露,所以遇上攔襲,你們就得獨立退出,不可戀戰,不到危急更不可發出求援訊號,求援信號就是長嘯一聲。”

商小雯點頭道:“我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有人攔截,我們自會把他就地解決。”說到這裡,輕輕扯了範子云一下衣袖,墩道:“三哥我們走。”

身形一扭,當先跳起,沿着樹林,朝莊中掠去。範子云只好跟着她身後掠了過去。

夏玉容、商紫雯等兩人走後,也雙雙縱身躍起,有如兩點流星,劃空而過,往高大的圍牆投去。

商小雯等範子云追上,故意和他並肩而行,回頭抿抿嘴,低聲叫道:“三哥。”

範子云道:“咱們就要接近後進了,你最好不要說話。”

商小雯低低的道:“人家要問你一句話咯!”

範子云身形稍微一停,偏過頭去,問道:“你要問什麼呢?”

商小雯咭的輕笑一聲,眨眨眼睛,低聲道:“我要問你,你到底喜歡大哥呢?還是二哥呢?”

範子云被她問得不禁俊臉一紅,說道:“你怎麼會問出這句話來?”

商小雯眨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說道:“我想知道咯!”

範子云心中暗道:“你這小丫頭,人小鬼大,好,我就開你一個玩笑!”心念一動,立即朝她笑了笑,壓低聲音道:“三哥喜歡的是你!”

商小雯畢竟還是個小姑娘,被他說得大羞,口中嚶嚀一聲:“三哥,你壞……”

纖腰一扭,低着頭猛然朝前急奔而去。

範子云原先只是想和她開個玩笑,羞她一羞,卻不料小姑娘羞急之下,跑這麼快法,這裡已是夏氏別墅的禁地,不好高聲叫喊,看她奔出,急忙跟着追了過去。

如論內功,商小雯自然比範子云差得遠,因此長途奔行,範子云有內力支持,可以跑得輕快而不費力,商小雯時間稍久,就會氣喘流汗。

但現在只是短程,商小雯生性黠慧,何況又在黑夜之間,她急奔出去,自然不會奔成直線,一下越過圍牆,東一折、西一閃,夏氏別墅屋宇廣覆,到處都有陰影的暗陬,範子云跟着她越牆而入,轉眼之間,就失去了商小雯的蹤影。

這下直把範子云追得心頭暗暗焦急,偌大一座院落(後進)一時教自己到哪裡去找?正在眺望之際,突聽一陣兵刃擊撞之聲,從西邊傳了過來!

範子云心頭不由得一緊,暗道:“準是商小雯和人動上手了!”

心念閃電一動,一時哪還猶豫,雙足點動,長身而起,朝聲音來處,撲了過去。

他身形起落之間,堪堪掠過一重屋脊,突聽一聲蒼勁而尖細的長笑響處,緊接着有人悶哼了一聲!

範子云聽出那聲長笑聲音極熟,心頭不禁一動,急忙一下往側飄開,落到右首一處陰暗的屋面上,正待循聲看去,只聽那蒼勁的聲音冷笑道:“諒他們也逃不到哪裡去,你們還不給我拿人。”

喝聲還隔着一重屋脊,似在西首一處院落之中,但夜深入靜,聽來依然十分清晰,範子云聽到這人蒼勁而略帶尖細的話聲,心中不禁一動,忖道:“聽這人的聲音,不是丐幫代理幫主柯長泰嗎?哦,對了,他是金章令主,原是他們同黨,那麼在老子山出現,也就並不足爲奇了!”

他這一住足,忽然聽到身側不遠,有人呼吸的聲音。

要知他自從跟自稱“游龍”的老人(實則就是笑面神丐遊一夔)學成“風雷引”,內功已臻上乘,附近數丈之內,有人潛伏,他自可清晰的聽到了。有人隱身附近,而且呼吸極爲急促,這人不是商小雯,還會有誰?“這小丫頭她是故意躲着我”

範子云忽然回過身去,低笑道:“你不用躲着,我早就看見你了!”

他話聲剛落,一條纖小的人影突然從黑暗處衝出,身如箭射,回頭朝原路急掠而去,(朝原路,是往圍牆外回出去也)

範子云看她忽然回頭就走,生似犯了小性,暗道:“我只是和你開一句玩笑,你怎麼認真了?自己一行人,是夜探老子山來的,怎好無緣無故的退出去呢?”一面急忙縱身掠起,追在她身後,低低的叫道:“四弟,快別頑皮了。”

前面的纖小人影理也沒理,只是提氣急掠。

範子云緊跟在她身後低聲叫道:“四弟,快停一停,你不可任性。”

眨眼之間,已經越過兩重房屋,這裡是一片鋪着石板的空地,約莫有七八丈寬,一直通往後面,越過這片石板的空地,就是圍牆了。

前面纖小人影奔到牆下還有一丈光景,雙足一頓,身形往上拔起,朝圍牆上縱去。

她身形縱起,範子云也已追到,就在此時,陡見她身形還未躍登牆頭,突然一個筋斗,翻落下來。

範子云看得大吃一驚,急忙一個箭步掠了過去,雙手一伸,把她身子接住,低頭問道:

“四弟,你受了傷?”

這一低下頭去,纔看清楚自己雙手托住的並不是商小雯,那是一個穿着一身青色衣裙的嬌小女郎!

這人範子云一眼就認出來了,她正是老子山夏氏別墅在書房中伺候的使女翠翠,此時她雙目緊閉,一張本來很逗人喜愛,一直掛着嬌笑的臉上,也蒼白如紙!她負了很重的傷,難怪連一丈多高的圍牆,都縱不上去了!

“她傷在哪裡呢?”範子云抱着她心頭略爲躊躇,立即一提真氣,身形直拔而起,一下越過圍牆,奔到林中,俯下身去把翠翠放到地上,一手扶住她上身,使她坐起,然後伸出右手,抵住她背後“靈臺穴”,吸了口氣,緩緩把真氣度入她體內。

翠翠負傷之後,又經過一陣急奔,才蹩住了氣,昏死過去,此時經範子云度入真氣,立即“喂”的一聲,睜開眼來,她知道有入救了自己,但不知救自己的是誰?正想掙扎着回身瞧瞧!

範子云看她身子掙動,已知她醒了,急忙說道:“翠翠,你傷得不輕,快不可掙動,”

翠翠虛弱的道:“你是哪一位呢?”

範子云:“我是範子云,你快不可說話了。”

“啊!”翠翠驚喜的道:“你是範公子,小……婢已經不要緊了,你不用再運氣了,小婢……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想……

拜託公子……公子快請住手……“翠翠掙扎着站了起來。

範子云只得收回手掌,問道:“翠翠,你說的是什麼事?”

翠翠轉過身來,忽然雙膝一屈,盈盈跪拜下去,說道:“公子請受小婢一拜,公子必須先去救一個人……”

範子云手足無措,急忙搖着手道:“你快不可如此,你有什麼事,快站起來好說。”

翠翠站起身,蒼白的臉上,流露出十分希冀之色,望着他低低的道:“範公子,你一定要去救他,小婢求求你,這是一件十分重要之事……”

範子云道:“翠翠,你先鎮靜一些,慢慢的說,你要我幫你去救什麼人呢?”

翠翠道:“他就是三湘大俠於化龍。”

“三湘大俠”這幾個字聽到範子云的耳中,不由心頭一楞,問道:“三湘大俠,他落在老子山的手裡?”

“是的。”翠翠點了點頭道:“於大俠被他們拿來,囚在地室之中,你一定知道,你不是也被囚過麼?那地室就在……”

話聲未落,口中突然“呃”了一聲,臉色劇變,身子搖搖欲倒!

範子云睹狀大驚,急忙問道:“翠翠,你怎麼了?”

翠翠張張口,斷續的道:“在……在……書房……”

她艱澀的說到“書房”二字,已然再也支持不住,撲的一聲,撲倒地上。她這——撲倒地上,範子云纔看見她後心被人飛鏢擊中,幾乎已沒入肉內,看來已經沒有救了。

範子云暗暗嘆息一聲,默然道:“翠翠,你只管放心,我答應你,一定去救出於大俠。”

說完,猛地擡起頭來,只見三丈開外的一棵大樹下,正有—個人影站在那裡。

他如今功力精湛,目能夜視,目光一瞥,便已識出這人正是丐幫的傳功長老王鎮海!心頭不由大怒,沉哼一聲,舉步逼了上去,冷然道:“翠翠是你殺死的麼?”

王鎮海目光凝注,認出從林中走來的是範子云,不由嘿然道:“好小子,原來是你!”

範幹雲雙目之中射出濃重的殺氣,沉聲道:“我在問你,翠翠是你用飛鏢殺死的麼?”

王鎮海道:“不錯,是本座殺了她,又待如何?”

“好!”範子云斷喝一聲:“那你就償命吧!”

雙手朝前猛然翻起,推將出去。他這一含憤出手,力道之猛,無與倫比!

王鎮海幾乎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口中“呃”了一聲,一個人應手飛起,摔出去一丈多遠!但聽“喀”“喀”兩聲,接連被他撞斷了兩棵碗口大的樹身,才摔倒地上。其實他口中發出“呃”的一聲之際,內腑早已被範子云掌力全震碎了!

範子云沒想到自己這出手一推,竟有這般威力,也不覺怔了一怔。就在此時,耳中但聽“嘶”的一聲,一道人影從樹上翩然飛墜!

範子云沉喝一聲:“誰?”

那人嬌呼一聲:“三哥,是我。”

那是商小雯!

範子云道:“你到哪裡去了?”

商小雯飛紅着臉,道:“我看你抱着一個女孩子到樹林裡來,只當……只當……所以沒跟着進來。”

她嬌羞的說不下去。

範子云自然聽得出她言中之意,不覺臉上一紅,訕訕說道:“那是翠翠,她負了傷,我只好抱她到樹林之內,才能給她引度真氣,唉,可惜你來遲了一步。”

商小雯舉手掠掠鬢髮,說道:“剛纔聽到你的喝聲,才進來瞧瞧,三哥,沒想到你的掌力竟有這般驚人!這人是誰呢?”

範子云道:“他叫王鎮海,是丐幫長老,他用飛鏢殺了翠翠。”

商小雯道:“翠翠,就是那負傷的女孩子麼?”

範子云點點頭道:“她是老子山伺候書房的一名使女,想不到她竟是到老子山臥底來的。”

“哦!”商小雯睜大雙目問道:“你怎麼知道的呢?”

範子云道:“她求我去救一個人,被他們囚在地室裡。”

商小雯道:“她沒說什麼人麼?”

“說了。”範子云道:“是三湘大俠於化龍。”

“哦!”商小雯又是一聲輕“哦”,急急問道:“他人在哪裡呢?”

範子云道:“她只說出”書房“二字,就遭了毒手。”

“三哥,你知道書房在哪裡麼?”商小雯急急的道:“我們快去瞧瞧,我聽師傅她老人家說過,只要找到於大俠,才能使江湖這場風暴平息下來,但於大俠失蹤已有三個月了,沒人知道他的下落。師傅先前懷疑他在夏家堡,這次我到夏家堡去,就是找姐姐查問於大俠下落來的咯!”沒待範子云開口,接着又說道:“三哥,你不是被他們擄來關在地室裡麼,是不是就在書房地室裡?”

範於雲搖搖頭道:“好像不是。”

“走!”商小雯伸手拉着範子云衣袖,催道:“只要知道在書房就好,我們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話未說完,就急不容緩往林外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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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子云被她拉着奔出兩步,急忙低聲喝道:“你慢點走!”

商小雯回頭道:“你還有什麼事?”

範子云道:“你知道書房在哪裡麼?”

商小雯問道:“你不是知道麼?”

範子云道:“書房是在前院,這裡是後院了,如果從這裡進去,要經過中院,才能抵達前院,這一來,不是把他們三進屋宇的人全驚動了,我們還救得成人?”

商小雯一呆,問道:“依你該怎麼辦呢?”

範子云沒有理她,接着道:“再說大哥、二哥已經進去了一會,還沒有消息,我們也不能單獨行動,不顧她們。”

商小雯給他說得沒了主意,急道:“人家所以問你該怎麼辦咯!”

範子云道:“所以你不要急着跑呀,讓我想一想……”

商小雯放開拉着他的衣袖,說道:“那你快想嘛!”

“有了。”範子云低低的道:“方纔大哥、二哥是從中院進去的,她們要我們抄到後院來,目的是分散人數,不讓對方發現,但我們現在要去前院救人,如果從後院進去,要穿行兩院進落,就會被人發覺,如果從前院進去,目標就更顯著。因此我們最好也是從中院進去,只要從左首一條通道轉出去,就是前院的東院,夏伯伯的書房,就在東院,路徑較近,不至驚動中院的人,也不至妨礙了大哥、二哥的行動,你看如何?”

商小雯咭的笑道:“這點事情,還要想丁半天,好啦,我們快走!”

兩人沿着樹林,匆匆回到原處,(和夏玉容、商紫雯分手處)秋月嗖的一聲,從一棵大樹上飛身而下,低低的叫了聲:“範公子。”

範子云問道:“大哥、二哥可有消息?”

秋月搖頭道:“沒有,小婢隱身樹上,眺望了半天,裡面好像一點動靜也沒有?”

範於雲點點頭道:“你快上去,我們要進去了。”

秋月一躬身,依然回到樹上去了。

範子云朝商小雯打了個手勢,兩人同時飛身掠起,越過一片空地。

範子云在前,商小雯在後,相繼掠上圍牆,但見一片屋宇,重重院落,黑壓壓的不見一絲燈光,不聞一絲人聲,好像院中的人,全已進入夢鄉。

方纔後院還有兵刃擊撞之聲,這裡卻是毫無動靜!

那麼夏玉容,商紫雯二人,不是已經進來一會了?怎麼也會不見蹤影的呢?

範子云心頭暗暗嘀咕,朝商小雯打了個手勢,雙雙飄落院中,他們本來打算從東首一道走廊,可以折入東院。但因這座中院平靜得出奇,又不見夏、商二人的蹤影,覺得事有可疑,腳下一停,回身悄聲道:“事情大有蹊蹺,我看我們還是先把大哥、二哥找到了,再作道理。”

商小雯沒有作聲,只點了點頭。

範子云當先跨上石階,由走廊進入一道腰門,這是一座廣大的廳堂,掩着一排雕花長門,依然一片死寂,聽不到一點聲息,生似進入無人之境!

商小雯不禁有些膽怯,悄聲道:“三哥,偌大一座老子山夏氏別墅的莊院,竟會一點戒備也沒有,真教人百思不解。”

範子云低低“噓”了一聲,兩人一前一後穿過迥廊,又進入了另一重院落。

正行之間,範子云忽然輕輕拉了商小雯一把,低聲道:“有人來了!”

果然沒多一會,只見兩條人影,疾如鷹隼而來,一下飛落庭前。

那是兩個身穿夜行衣的漢子,他們似乎極爲小心,舉目朝四周一打量,前面一個低聲道:

“奇怪,老子山好像毫無戒備!”

後面一個道:“咱們既然敢來,有沒有戒備都並不重要,師弟,走,邢夫人住處,還在後面,咱們到後面瞧瞧去!”

話聲一落,兩道人影同時縱身而起。

範子云聽得心中暗道:“聽他們口氣,原來也是到老子山踩盤子來的了,自己二人正找不到邢氏住處,不如跟蹤他們身後而去,正好由他們帶路。”心念一轉,急忙低聲道:“我們快走。”

這兩句話的功夫,前面二人已登上屋面,到了四五丈外。

範子云陡然一提真氣,身軀平拔而起,遠遠跟了過去,商小雯緊隨他身後,藉着夜色掩護,和前面二人保持了四五丈遠的距離。

夏氏別墅,覆蓋極廣,光是這座中院,就有不少院落,這二前二後四人,翻過兩重屋脊,前面二人突然縱身往一座院落中躍落,等到兩人趕到,前面兩人已經失去了蹤影,那自然已經閃入走廊去了。

範子云目光一轉,正待跟蹤住院中縱去,瞥見西首屋面上,正有兩條人影,連袂飛來。

雙方相距雖然還有七八丈距離。但他目光敏銳,一下就看清來的正是夏玉容和商紫雯,敢情他們找了半天,依然一無頭緒,才找到這裡來的,急忙回頭朝商小雯道:“是大哥、二哥。”

話聲方落,夏玉容、商紫雯也已看到他們,翩然掠了過來。

商小雯心中一喜,急忙迎了上去,低低問道:“大哥、二哥,你們找到了沒有?”

商紫雯搖搖頭道:“沒有,整座莊院,一片漆黑,沒見到—個人。”

“怎會沒有人?”階上突然響起一個冷森尖細的聲音,陰惻惻接口說道:“四位翻房越脊闖了很久,如果腳跑酸了,可以到廳上來歇息,老身在這裡已經恭候多時了。”

話聲甫起,大廳前走廊上,登時亮起八盞風燈,把一片大天井照得如同白晝!

不,還有!在他們四人立身之處的四周屋脊上,同時出現了一、二十個人影,幾乎已把四人圍在中間。

範子云目光一轉,發現方纔在前面領路的兩個夜行人,赫然也在其中!心知自己上了人家的當,這明明是早就佈下的陷阱,故意扮作夜行人,把自己兩人引來的。

夏玉容冷笑一聲,回頭道:“人家既已出聲招呼,我們就下去吧!”

當先雙足一點,飄然住院中飛落。

商紫雯、商小雯、範子云自然也只好跟着飛身落地,纔看清階上站着說話的,是一個花白頭髮,臉長如驢的黑衣老嫗,她身後左右兩邊,侍立着十一名一身玄色衣裙的少女,看上去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歲。

範子云聽她說話的聲音,就是那晚和葉玲說話的副總管,也正是前晚到慈雲庵去的黑衣老婦。那麼由此推想,她身後的十一名玄衣少女,也就是十二金釵了,其中缺了一個葉玲,不是正十一人麼?

這一瞬間,商小雯也認出來了,這黑衣老嫗正是那晚擄走葉玲的人,後來師傅把她驚走,攔下了葉玲。

只有夏玉容、商紫雯沒認出來,因爲前晚闖到慈雲庵去的黑衣老婦,和她面貌不同。面貌不同,顯然是戴了面具去的,今晚她沒戴面具。

黑衣老婦的目光如炬,一下子也認出了範子云、商紫雯、商小雯三人。(她只是不知商紫雯姐妹來歷),其中夏玉容戴了面具,她沒認出來,一時不禁臉色一變,尖笑道:“老身還當從盱眙莊來的一批人是誰,嘿,嘿,範子云,你膽子不小,夏堡主把你領去,還替你解了禁制,你竟然又帶了人闖到夏氏別墅來了!”

盱眙莊果然是老子山開的,她早就得到了消息,無怪一路進來,沒人攔阻,這是他們誘敵之計。

範子云含笑道:“你就是副總管吧?”

黑衣老嫗道:“不錯。”

範子云道:“這就對了,要那莊稼人把在下騙去,把在下擄到老子山來的是你,夜闖夏家堡慈雲庵的也是你了?在下今晚找到老子山來,就是要問你兩件事來的。”

黑衣老嫗道:“你要問什麼?”

範子云道:“第一件事,既然是你把我擄到老子山來的。

那麼在我身上下的‘陰手禁穴’也是你做的手腳?“他這話說得很技巧,不說“陰極針”而說“陰手禁穴”,如果“陰手禁穴”是她下的,“陰極針”自然也是她了。

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三人六道眼光,‘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她如何回答,只要她點個頭,那麼她就是殺母的仇人了!

黑衣老嫗陰惻惻的道:“第二件事呢?”

範子云道:“你第一件事,還沒回答我呢!”

黑衣老嫗道:“你一併說出來了,老身自會給你滿意的答覆。”

“好!”範子云道:“我要問的,這裡是老子山夏氏別墅,可是夏家堡的?你既是夏氏別墅的副總管,何以要夤夜闖到夏家慈雲庵去,這是什麼人支使你去的?”

最後一句,聽得黑衣老嫗馬臉不禁又是一變,尖聲笑道:“範子云,你問得太多了,幹不該,萬不該,老子山已經放了你,今晚你不該再闖進來。”

範子云道:“闖進來了,你又待怎麼?”

薰衣老嫗陰森的道:“那是你自投羅網,自找死路。”

她一直把範子云當作對象,以爲其餘三人,只是替範子云助拳來的。

範子云大笑一聲道:“在下自投羅網也好,自找死路也好,這是稍後之事,現在你該先答覆我兩個問題了吧?”

黑衣老嫗馬臉滿布厲色,陰森一笑,徐徐說道:“這兩個問題,等你回去問姥姥吧!”

顯然她是動了殺機!

範子云仰天長笑一聲,說道:“副總管若是不肯答我所問,今晚只怕不大容易過門。”

黑衣老嫗獰笑道:“好小子,你口氣不小!”

範子云道:“在下說出來了,自然辦得到,不信,你來試試?”

剛說到這裡,只見一道人影疾然飛落,風聲颯然,來得快速無比,是見此人身手極高!

範子云急忙回頭看去,這來人正是丐幫代理幫主柯長泰!

黑衣老嫗面情冷漠,問道:“柯幫主有什麼事?”

柯長泰飛落中庭,急步趨了上去,神色恭敬,拱拱手道:“回副總管,敝幫傳功長老王鎮海在莊外遭人重手法擊斃,內腑悉被震碎,莊中可能來了極強高手。”

他身爲一幫之主,如今又榮膺了副盟主,對夏氏別墅的一名副總管居然神色十分恭敬,豈不怪哉?

黑衣老嫗只是口中“唔”了一聲。

柯長泰又道:“還有一件事,兄弟也要向副總管報告,兄弟在林外逮住了兩個奸細。”

夏玉容心中不禁一動!

黑衣老嫗問道:“人呢?”

柯長泰道:“就在外面。”

黑衣老嫗道:“把他們押進來。”

柯長泰應了聲“是”,回身朝門外拍了兩下手掌,喝道:“副總管要你們把兩個奸細押進來。”

只見四名黑衣漢子,手執鋼刀,押着兩個青衣人走了進來。

黑衣老嫗陰森一笑道:“六個人,如今一個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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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十八章 五臺兇僧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十三章 敵友難分第三十一章 夜探別莊第三十二章 分光劍法第十六章 人獸之喻第十一章 奇信怪柬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三十一章 夜探別莊第二十八章 當面許婚第十八章 五臺兇僧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八章 閉眼丐婆第二十一章 將計就計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三十二章 分光劍法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十六章 人獸之喻第三十二章 分光劍法第三十一章 夜探別莊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二十八章 當面許婚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二十四章 變生肘腋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十六章 人獸之喻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三十八章 千鈞一髮第十二章 依計行事第二十六章 紛紛中伏第十一章 奇信怪柬第十九章 撲朔迷離第八章 閉眼丐婆第二十六章 紛紛中伏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三十二章 分光劍法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三十六章 附骨毒疽第二十八章 當面許婚第四十章 興師問罪第十章 暗施迷迭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十二章 依計行事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二十七章 惡毒陰謀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三十七章 暗箭難防第八章 閉眼丐婆第三十九章 殺子之恨第二十四章 變生肘腋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六章 榮任教習第二十七章 惡毒陰謀第三十七章 暗箭難防第六章 榮任教習第十六章 人獸之喻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二十章 初顯神威第二十章 初顯神威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三十六章 附骨毒疽第四章 夜窺隱秘第十章 暗施迷迭第二十章 初顯神威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十五章 煙消人杳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二十二章 神功無敵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十九章 撲朔迷離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二十二章 神功無敵第三十一章 夜探別莊第十章 暗施迷迭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十一章 奇信怪柬第三十八章 千鈞一髮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十四章 隱情難明第二十九章 殺母之仇
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十八章 五臺兇僧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十三章 敵友難分第三十一章 夜探別莊第三十二章 分光劍法第十六章 人獸之喻第十一章 奇信怪柬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三十一章 夜探別莊第二十八章 當面許婚第十八章 五臺兇僧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八章 閉眼丐婆第二十一章 將計就計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三十二章 分光劍法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十六章 人獸之喻第三十二章 分光劍法第三十一章 夜探別莊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二十八章 當面許婚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二十四章 變生肘腋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十六章 人獸之喻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三十八章 千鈞一髮第十二章 依計行事第二十六章 紛紛中伏第十一章 奇信怪柬第十九章 撲朔迷離第八章 閉眼丐婆第二十六章 紛紛中伏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三十二章 分光劍法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三十六章 附骨毒疽第二十八章 當面許婚第四十章 興師問罪第十章 暗施迷迭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十二章 依計行事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二十七章 惡毒陰謀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三十七章 暗箭難防第八章 閉眼丐婆第三十九章 殺子之恨第二十四章 變生肘腋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六章 榮任教習第二十七章 惡毒陰謀第三十七章 暗箭難防第六章 榮任教習第十六章 人獸之喻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二十章 初顯神威第二十章 初顯神威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三十六章 附骨毒疽第四章 夜窺隱秘第十章 暗施迷迭第二十章 初顯神威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十五章 煙消人杳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二十二章 神功無敵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十九章 撲朔迷離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二十二章 神功無敵第三十一章 夜探別莊第十章 暗施迷迭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十一章 奇信怪柬第三十八章 千鈞一髮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十四章 隱情難明第二十九章 殺母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