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露鋒芒

範子云轉過身去,紅着臉道:“恭喜姑娘,已經脫險了。”

紫玉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她美麗的臉上,一片嬌紅,雙膝一屈,朝範子云盈盈拜了下去,說道:“範公子果然是仁心君子,今晚救了小婢一命,小婢無以爲報,給你叩頭。”

範子云放下吸鐵石,手足無措的道:“姑娘快不可如此,快快請起,今晚之事,姑娘切不可放在心上,只當沒有發生過什麼事就好了。”

只當沒有發生,是要她把發生的事兒忘了就好,但這是安慰她的話,女孩兒家清白之軀,怎能讓人寬衣解帶;在肌膚上如此撫摩?

紫玉站起身,臉上嬌紅未褪,星目如水,緩緩低下頭去,輕聲說道:“範公子救了小婢一命,小婢刻骨銘心,永遠也不會忘的。”

一個要她忘記了今晚之事,一個卻說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範子云道:“姑娘快不可如此說,在下只想請教姑娘一件事……”

目光和她一對,發現她盈盈如水的雙目之中,望着自己,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激之外,有着脈脈含情,欲語還休的神態!

他從未和女孩子談情說愛,雖然在這方面,毫無經驗,但他是情竇已開的男子,她這樣的望着他,他自然會感覺得出來,因此說到一半,不覺停了下來。

紫玉忽然俯首道:“公子要問什麼呢,小婢照說應該知無不言,但小婢另有苦衷,公子如要問小婢的出身來歷,小婢目前還不能告訴公子。”

範子云忙道:“我不問你身世就是了。”

紫玉眨眨眼睛,嫣然一笑道:“小婢不是故作神秘,實在……公子日後自會明白。”

她伸手從几上取過方纔範子云由她懷中掏出來的東西,收入懷中,低低的道:“小婢知道公子心裡一定有許多疑問,但今晚時候已經不早了,公子折騰半夜,還是早些安歇吧,小婢針雖起出,還要回房去敷藥,這樣吧,明天晚上,小婢再行奉告吧!”

說罷,伸手在牀沿上取過十幾支從她身上起下的梅花針,翩然往外行去。

人家還要回房去敷藥,範子云自然不好阻攔,等她走後,關上房門,就熄燈上牀。

這回他躺到牀上,只覺枕上香澤微聞,閉上眼皮,方纔那一幕幕動人心魄的情景,歷歷如在眼前!

方纔是強自抑制着心猿意馬,爲她起針治傷,倒也不覺什麼。此時這一回想,頓覺面紅耳赤,血脈憤張,心神盪漾,哪想睡得着覺?他從小受母親撫養教育,家教素嚴,想到自己怎可興此邪念!這一想,急忙正心誠意,摒除雜念。

但此念方去,另一念頭又隨着而來,想起金毛吼姜子貞和九頭鳥索寒心兩人的對話,頓覺得今晚之事,似乎另有隱秘。尤其夏家堡總管,明明是翟開誠,怎麼索寒心也會是夏家堡的總管‘1從索寒心陰森的面目,和陰側側的口氣,分明不像是什麼好人,難道夏伯伯會看不出來?

金毛吼姜子貞好像是來救青雲道長的,峨嵋派青雲道長,好像是被囚禁在延月樓,夏伯伯爲什麼要囚禁青雲道長呢?

他意想愈覺得夏家堡,好像隱藏了許多秘密!

他毫無江湖閱歷,心中雖覺這夏家堡有些不對,但卻想不出其中有什麼不對?

方纔睡下來,本已三更多了,這一輾轉反側,不能入寐,很快就五更天了!但聽遠處傳來一、二聲雞鳴,眼看窗紙上也已經隱隱透上一點曙光!

一個晚上都沒睡着,這時刻天色已亮,就更不想睡了,索性披衣而起,開了出房門,再從小旁門走出花圃,但覺曉風吹來,微帶輕寒,使人精神爲之一爽,他緩步走到紫藤花架下面,舒展了下雙臂,伸着懶腰,又緩緩舒了口氣!

突聽身後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說道:“公子這麼早就起來了,怎不多睡一會呢?”

範子云吃了一驚,急忙轉過身去,只見紫玉春花般的臉上,含着甜甜的笑容,俏生生站在面前,不覺微一怔神,忖道:“她一身輕功,可真不弱,到了自己身後,自己居然會一無所知!”

他一早起來,心裡就盼望能夠早些看到紫玉,如今見到了她,卻又有些靦腆,沒有什麼話好說。這是不是昨晚替她解開上衣,撫摸過她的肌膚,從內心產生了情繫呢?他眼中有了喜色,俊臉無端一紅,關切的道:“姑娘昨晚負了傷,該多休息一會纔是!”

紫玉姑娘剔透玲戲,冰雪聰明,自然可以想得到,他這麼早就起來,分明一晚未睡,看到自己,眼中掩不住的喜色,和臉上無端發熱,這種種如何瞞得過她的眼睛?

她粉臉上同時也飛起兩朵紅雲,俯首笑道:“小婢習慣了黎明即起。”

範子云低聲問道:“姑娘已經康復了麼?”

紫玉道:“謝謝你,小婢已經好了,哦,小婢給公子去倒洗臉水!”

她在心理上,也和範子云一樣,一早就起來,就想早些看到範子云,見了面又羞怯怯的,藉口替他打洗瞼水,一陣風般逃進屋去。

範子云望着她後形,心頭有些飄蕩,也隨着進屋範子云盥洗完畢,紫玉伺候着剛吃過早點,只見一名身穿青布長衫的漢子走進院子,垂手在階前停了下來。

紫玉眼尖、看到青衣漢子,就急步迎到門口,招呼道:金管事,有什麼事?”

那青衣漢子垂手道:“紫玉姑娘,在下是奉堡王之命請範公子來的。”

紫玉聽得臉色微微一變!

範子云急忙道:“堡王有什麼事?”

金管家:“小的也不知道,公子見了堡主不就知道了。”

範子云道:“堡主現在哪裡?”

青衣漢子道:“堡主正在練武廳上。”

範子云道:“好,我這就去。”

青衣漢子道:“小的帶路。”

紫玉擡眼望望範子云,臉上隱有焦灼之色。

從長廊穿行了一重院落,才進入第三進大廳西面的一座練武廳。這時場上正有二、三十名武土裝束的漢子,拳風呼呼,身手十分俐落。

邊上站着一個五十出頭,五短身材的老者,目光炯炯,注視着他們出拳發掌的姿勢,此人自然是教頭無疑。

範子云跟着金管事繞過場子,朝廳上走去,自然無暇多看。

練武廳,地方相當寬敞,此刻廳前走廊上,放着一把大交椅,坐的正是堡主夏雲峰。兩邊雁翅般放着八把交椅,空無人坐,但在階前,卻站着四五個人,只要看他們裝束,敢情都是教頭身份了。

範子云跟着金管事從迥廊前,繞到廳前,夏雲峰立即含笑道:“賢侄,快過來。”

範子云趨到他面前,恭敬的道:“小侄見過夏伯伯。”

夏雲峰伸手拉着範子云的手,要他在自己身邊坐下,藹然笑道:“賢怪你先坐下來,看他們練,這些是本堡的堡丁,有幾個師傅在教他們。”

他伸手指指站在場邊的那個五短身材的老者,說道:“那位是任壽大師傅,白鶴門出身,他們練的是‘白鶴拳’,進退迎旋,都是摹仿白鶴姿態。”

範子云注目看去,那二。三十名壯漢,果然雙手倏開倏闔,轉身迥旋,靈活無比。

等到一套“白鶴拳”演練完畢,那任師傅朝堡主拱手一禮,回到階上,他並未在椅子上坐下來,只是站在一旁,負手而立。

接着但見一個年約四旬以上的瘦高漢子,走近階前,朝堡主拱手道:“現在請堡主校閱刀法。”

說完,轉過身,走落場去。

這時那二、三十個武士,已迅速的掣出了佩刀,抱胸靜立,看到瘦高漢子下場,立即動作劃一,舉刀爲禮……j夏雲峰迴頭朝範子云道:“這位是禇一飛禇師傅,是北派地趟門的高手,他教的‘地趟刀’……”

在他說話之時,禇師傅已經朝武士們打了一個手勢,那自然是演練開始的號令了。

武士們立即展開刀法,“地趟刀”,顧名思義,是專攻下路的刀法,因此他們演練之時,都是以騎馬步和僕步居多,矮着身形,作進退迥旋勢,刀法由緩慢,漸漸加快。

起先還看得清他們遞出的招式,到了後來,但見一團團雪亮的刀光,在地上滾來滾去,不見人影,只有二、三十團刀光,進退如一,動作熟練無比。

範子云看得暗暗讚許,覺得一個堡丁,就有如此身手,可見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正在思忖之間,二、三十四刀光,候然盡斂,二、三十名武士在這一瞬之間,已經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一個個臉不紅,氣不喘,抱刀直立。

那諸師傅轉身朝上,抱了抱拳。

夏雲峰朝他頷首說了兩個“好”字。

諸師傅隨即回到階上,和任師傅等四五個人站到一起去。

階上雁翅般放着八張椅子,明明是爲這幾個教頭設的,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在夏堡主左右坐下來。

夏雲峰朝場中武士擡了擡手,武士們返刀入鞘,迅快的朝兩邊退開。

夏雲峰一手摸着飄胸黑鬚,回首含笑道:“賢侄,現在該你來了,你從小就跟老管家練武,現在讓伯伯瞧瞧你練的如何?”

範子云聽說要他當着許多人面前演練,不覺臉上驟然一紅,道:“小侄只是跟老管家練了幾手莊稼把式,粗淺得很

“哈哈!’夏雲峰大笑一聲道:“賢侄這話,是聽老管家說的吧,你還不知道老管家是鷹爪門有數的高手,他教給你的決不會差到哪裡去。來,賢侄不用害羞,在夏伯伯面前,練不好也不要緊,我就是要看看你的底子如何,夏伯伯纔好傳你武功。”他仲手一指站在旁邊的四五個人,說道:“這幾位師傅,都各有專精,以後賢侄每天都會和他們見面,不妨跟他們多多請教。”

任壽、禇一飛等人連連抱拳道:“堡主言重c”

夏雲峰道:“他是老夫世侄範子云,還要請諸位師傅多加指點”

範子云朝他們抱拳爲禮。

任壽等人連忙拱手道:“指點不敢!”

範子云不得已,只好站起身走上場去,他連長衫都不脫,走到一丈來遠,就在中間站定,朝夏雲峰抱拳一禮,說道:“小侄練一套’遊身擒拿手請諸位師傅多多指教。”

說完就拉開架式,雙手五指半屈,把自己練了多年的一套鷹爪門‘一百單八式遊身擒拿手”.緩緩演練起來。

他緊記師傅的話,不可把跟師傅學的武功在人向前炫露,因此這一套“遊身擒拿手,他只使五成功力。

要知跟師傅修習的乃縣內家正宗內功,他雖然盡力隱藏,不敢炫露,但一個人已有十成功力,只使五成功力,在一招一式之間,多少總會流露出招式雖盡,自然而然地使人看了有遊刃有餘之感!

夏雲峰看得不住的含笑點頭.深力讚許,就是什壽等人,也看出他年事雖輕,功力已然十分老到。

範子云練完了“一百單八式遊身擒拿豐”仍然神色自如,瀟灑的站定。

任壽、禇一飛等人,立即鼓掌起來,幾位教頭這一鼓掌,兩旁的武士們也一起跟着紛紛鼓掌。

範子云朝上面拱手一禮,說道:“小侄練的不好,夏伯伯不要見笑纔好。”

夏雲峰一手捋須,含笑道:“賢侄這一套遊身擒拿手,練的十分純熟,可見你着實下過一番苦功,出手發勁,已深得鷹爪門的訣要,夏伯伯還要試你一試。”說到這裡,回頭朝任壽道:“任師傅,你挑兩個武士下場,和範賢侄喂上幾招試試廠!

任壽抱拳道:“屬下遵命。”

範子云聽夏伯伯的口氣,好像是要兩個武士和自己較量,心下不由一急,忙道:“夏伯伯,小侄不成,小侄從沒有和人動過手。”

夏雲峰藹然笑道:“賢侄不用害怕,練武就是學以致用,夏伯伯是看你練的是這套擒拿手法,少說已有六成功力,所以任師傅找兩個人給你喂招,看你是不是能夠應用?賢任只管放心,夏泊伯不會讓你吃虧的。”

任壽轉過身,朝階上叫道:“蕭龍欣、杜龍生。”

只見左首有人應着:“屬下在。”

同時走出兩名武士,肅身立正。

任壽道:“堡主要你二人給範公子喂上幾招,雙手點到爲止,出手不可太重,知道麼?”

那兩名武士一齊躬身道:“屬下遵命。”

夏雲峰含笑道:“賢侄,這是喂招,並非正式動手,但他們都曾練過捱打的功夫,賢侄初次和人動手,毋須顧忌,只管出手,儘量施展好了。”

範子云究竟是年輕好勝,先前聽任壽吩咐兩個武士,要他們點到爲止,出手不可太重。

夏伯伯卻叫自己儘管施展,毋須顧忌,這明明是說這兩個武士比自己強了!心中想着,不覺大是不服,一面朝上面應了聲:“小侄省得。”

那蕭龍欣、杜龍生二人並肩走到範子云面前五尺來遠,便自停住,一齊恭敬的抱拳一禮,說道:“範公子多多指教。”

範子云舉目看去,只見這兩人都有二十五六歲年紀,不但長得一樣高矮,身子也一樣壯健,同樣一張紫醬臉,雙目炯炯有神,一望便知是整天都在練武場熬練武功,纔會曬成這樣的膚色。當下急忙抱拳還禮道:“二位客氣了,在下只練過幾年粗淺功夫,要二位指點纔好。”

兩人同說“不敢”,左邊的蕭龍欣道:“小的奉命給公子唱招,公子請賜教吧廠”

範子云道:“在下從沒和人動過手,還是二位先發招的好。”

站在右邊的杜龍生道:“這隻怕不太好吧?”

範子云道:“不要緊的,你們先發招,在下才能想到化解,如要在下先發招,在下就不知道該出哪一招纔好”

他確實沒和人動過手,說的全是實話。

蕭龍欣。杜龍生聽得不由好笑。

任壽也早已下了場,他是怕兩個武士萬一出手稍重,傷着了堡主的侄兒,他可擔待不起,故而站到離範子云不遠之處,此時眼看二人只說不練,這就接口道:“範公子既然不肯佔先,你們就先發招好了。”

蕭龍欣、杜龍生應了聲“是”.蕭龍欣便亮開招式,使的是一招“百鶴展翅”

右手一展,五指上翹.朝範子云肩頭拂來,他出手一招,不敢便得太快,但出手之際.依然有一股瘋然疾風,隨掌發出。

範子云練的“遊身擒拿手”,“遊身”二字,正是近身搏鬥,近身拿敵,自然也包含着近身避敵的身法,他看到蕭龍欣右手直拂肩頭,立即側身避過一尺。

哪知他才側身避開蕭龍欣的手勢,杜龍生也已亮開了架勢,身形隨着半旋,口中叫道“公子小心了!”

左手划起,遙出一掌,指風掃向範子云左肋。他出手當然也不敢太快。

範子云左腳忽然朝前跨進,從杜龍生右側閃過,杜龍生這一招正好擦身而過,落了個空。

蕭龍欣第一招被他避開,橫拂右手,隨着變招,身形一轉,到了範子云身後,一式“白鶴抓蛇”,五指半屈,抓向範子云後頸,他因第一招被範子云避開,是因自己發招太慢,所以這第二招出手,就快了許多。

他招式才發,範子云好像背後長着眼睛,身子忽然轉了過來,左手一招,虎口正好叉住蕭龍欣的手背,往外推出。

這時杜龍生因範子云從他右側閃過,看他右手推出蕭龍欣的一抓,右腕上擡,右肋自然的成了空門!這機會豈肯放過,左腳疾然斜欺,右肩下傾,使了一招“展翅探路”,一掌朝範子云肋下拍來。

他和蕭龍欣心意相同,這一招用的不敢太猛,但也比前面一招,在速度上加快了不少。

這動手過招,雖說出手緩慢,當然也不會緩慢到文質彬彬,慢條斯理,只是使的沒有平時那麼快而已!其實人還不是你來我往,連接着出手?

範子云右手推出,也使的不快,但蕭龍欣的招式用老,一個人不由自主被他推得打了一個轉,連忙向旁躍開。

範子云不慌不忙,右肘突然向下一沉,這一沉,手肘正好格在杜龍生拍來的手掌關節上(大指後面陷下處)。

杜龍生只覺右腕驟然一麻,心頭大驚,同時迅疾後躍!

範子云在這一招之間,推出蕭龍欣,格退杜龍生,直看得坐在階上的夏雲峰目中異采飛閃,拈鬚微笑,連連點頭。

要知這蕭龍欣、杜龍生等三十六名武士,乃是夏家堡精選出來正在接受嚴格訓練的“天龍武士”,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一身極好的武功,所以名字也用“龍”作排行。

範子云居然能在兩人中間,應付裕如,自然看得夏雲峰大爲高興!

蕭龍欣、杜龍生二人在出手之間,雖然不敢太快、太重,但究是當着堡主之面,如若表現得太窩囊,豈非有失顏面,同時也可能丟掉“天龍武士”的頭銜,被打了下去。兩人此刻一個被推得打了一個轉,急急向旁躍開,一個右腕看了一下,急急後躍,兩人自然大不甘心,爲了他們的前程,也就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希望小小的挫一挫範子云的銳氣。因此,兩人一退即進,身形一閃而至,已然回到了範子云的身邊,各遞一掌,朝範子云雙肩抓落,這番出手,說得上奇快無比!

任壽怕他們傷了範子云,看得臉色不禁微變,正待出手喝阻!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範子云這回竟然不躲不閃,任由兩人襲來,眼看就要沾到肩頭衣衫,一個身子忽然轉若陀螺,雙手疾發,一下扣住了兩人的腕脈。

蕭龍欣、杜龍生同時一驚,急待沉腕收招,已是不及,不約而同的沉喝一聲,右足擡處,“魁星踢鬥”飛踢出去。

範子云沒待兩人踢到,雙手一擡,五指驟鬆,把兩人身子飛摔出去一丈來遠。

這一下直看得任壽微微一怔,接着幾個教頭一齊鼓掌喝采!站在兩旁的武士也紛紛鼓掌。

蕭龍欣、杜龍生身手也是不弱,飛摔出去的人,隨勢翻了一個筋斗,就站住了,兩人臉上一紅,抱拳道:“範公子高明,小的兩人不是對手。”

範子云連忙抱拳還禮,說道:“在下一時收不住勢,多多得罪了。”

任壽揮了揮手,兩人立即斂身而退。

夏雲峰面有喜色,哈哈一笑“賢侄果然不錯,他們是堡中一等武士,若論武功,不在江湖一般武師之下,你能一招之間,把他們拿住摔出,賢侄的武功,就大有可觀了!”

說到這裡,回頭朝任壽笑了笑道:“任師傅,老夫叫你派兩個人上場,你現在相信了,老夫沒看走眼吧?”

任壽躬身陪笑道:“天下武功,只要展露一手,自然逃不過堡主法眼,方纔堡主要屬下派出兩名武士,屬下確實還有些懷疑!”

夏雲峰掀髯大笑,說道:“老夫這侄子,就是我義弟青衫客範大成的賢郎,虎父無犬子,老夫早就看出他資質好,是練武的上好材料,你們看,他只跟老管家練了一套‘遊身擒拿手’,就有如此身手,再經老夫親自加以調教,不出三年,江湖上就可出一個名滿武林的青年高手了!”說完,又是一陣得意的大笑。

範子云究竟是年紀輕,生性好強,聽了夏雲峰的話,覺得面上大有光彩,心頭暗暗高興,回到夏雲峰的身邊,紅着臉道:“夏伯伯謬譽,小侄如何敢當?”

夏雲峰把他拉到身邊坐下,含笑道:“賢侄不用太謙,你是青衫客的兒子,也是夏某的侄子,江湖上自然得有一個響亮的萬兒,這不是夏伯伯自己吹噓,放眼江湖,九大門派,何足道哉?”

範子云聽得心頭一動,想起昨晚九頭馬索寒心說過的話:“峨嵋派何足道哉?就是九大門派,也未必會在堡主的眼裡。”看來夏伯伯真的沒把九大門派放在眼裡了。

自己聽老管家說過,九大門派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可是夏伯伯口氣之中,好像對九大門派有着敵意……

夏雲峰迴頭道:“賢侄,你在想什麼心事?”

範子云道:“沒有。”

夏雲峰問道:“老管家可曾教你練過兵刃麼?”

範子云不敢說出師傅教自己的“指劍十三式”,只是搖頭道:“沒有。”

夏雲峰道:“好,從明天開始,夏伯伯先傳你‘九宮劍法’。”

範子云喜道:“謝謝夏伯伯。”

夏雲峰呵呵笑道:“孩子,只要你肯學,夏伯伯會把一身武功都傳給你,我要在三年之內,造就你成爲武林中第一青年高手。”說着,站起身,朝任壽、禇一飛等人頷首道:

“好,你們繼續練吧!”一面拉着範子云的手,說道:“賢侄,咱們走。”

任壽、禇一飛等五個教頭一齊躬身道:“屬下恭送堡主。”

範子云隨着夏雲峰迴到書房。

夏雲峰放開他的手,藹然道:“孩子,這裡是夏伯伯的書房,你隨便坐。”

一名青衣使女立即替堡主。範子云送上兩盞香茗。

範子云看那使女和如玉差不多的年紀,不知她是真的生了病,還是被翟總管故意調走了?他想替如玉說情,但又不敢開口。

夏雲峰走到北首一排書櫥前面,俯身打開下面兩扇櫥門,取出一柄鑲嵌精緻的長劍來,關好櫥門,直起身,含笑道:“賢侄,你看這柄劍如何?”

隨着話聲,“嗆”的一聲,抽出一柄狹長長劍,看去青光眩目,劍身極薄,一望而知是一柄削金斷玉的好劍。

範子云道:“這是夏伯伯用的劍了?”

夏雲峰稱淮南大俠,名滿江湖,自然該有一柄好劍!

夏雲峰還劍入鞘,微微一笑道:“夏伯伯很少用劍,這柄劍是昔年夏伯伯一位朋友從嶺南攜帶來的,原是一對,一叫青霓,一叫彩虹,這柄就是青霓,劍隱泛青光,另一柄是彩虹,在太陽底下,劍身隱泛彩色,故以青霓、彩虹爲名。劍鋒極爲犀利,雖不能切玉斷金,但普通刀劍,也一削即斷,確是兩件利器,夏伯伯嫌它拿在手裡太輕了些,就一直放在櫥裡,從未用過,此劍入手甚輕,最適宜初練劍術的人使用,賢侄如果喜歡,夏伯伯就送給你。”

範子云自然喜歡,他望望夏伯伯,說道:“夏伯伯,這劍一定很名貴了,小侄……”

夏雲峰大笑道:“孩子,你是夏伯伯唯一的侄子,夏伯伯和你爹比親兄弟還親,你從小夏伯伯就最喜歡你了,一柄劍算得了什麼?何況夏伯伯又不用它,你只管拿去,還和夏伯伯客氣什麼?”說着,把青霓劍交到範子云的手上。

範子云滿臉高興,滿眼俱是感激之色,喜孜孜的道:“多謝夏伯伯。”他接過劍,口中哦道:“夏伯伯,那柄彩虹劍呢?可否讓小侄瞧瞧?”

夏雲峰道:“彩虹劍昔年小女吵着要,夏伯伯給了小女。”

範子云道:“小侄聽家母說過,夏伯伯膝下有一位姐姐,長小侄三歲,小侄來了幾天,還沒見過夏姐姐呢!”

夏雲峰日中輕輕“唉’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

範子云見他不說,也就不敢多問。

夏雲峰走近書桌,從抽屜中取出一本薄薄的手抄本,朝範子云招招手,說道:“賢侄,你過來,這是九宮門的‘九宮劍譜抄本’,這套劍法,使劍之時,腳踏九宮,是初學劍法的人,最好的步法。上面有口訣。圖解,也有闡釋的文字,講解的十分詳盡,你先拿回去)把口訣背熟了,如有不懂的地方,隨時來找夏伯伯好了/”

拿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隨即接着道:“因爲夏伯伯時常不在家,你只要領悟了訣要,自己就可以依圖練習了。”說着,隨手翻開書頁,指着口訣,逐句解釋了一遍,問道:

“賢侄懂了麼?”

範子云跟師傅練過“指劍十三式”,雖是以指代劍,但劍法的道理,他自然一聽就懂,這就點點頭道:“小侄懂!”

夏雲峰聽得大爲高興,一面誇獎着他,一面又和他說了許多運劍和運勁的訣竅。

範子云—一記在心裡,他自幼就和爹離開,沒有父親,夏伯伯對他視若子侄,親若慈父,使他心頭極爲感動。

中午,夏雲峰留他在書房裡一同用過午膳,他才帶着青霓劍和“九宮劍譜”,喜孜孜的告辭出來回到賓舍,迴轉東院,就看到紫玉一個人站在花架前面,似在等人。

紫玉看到他,臉上不禁飛起兩片紅暈,急忙迎了上來,幽怨的道:“範公子回來了,小婢給你擔心死了2”

範子云道:“姑娘擔心什麼?”

紫玉俯首道:“小婢怕昨晚的事,給堡主知道了。”

範子云笑道:“這怎麼會呢?哦,你吃過了飯麼?”他舉步往裡行去。

紫玉轉過身去,跟在他身後,低低的說:“公子沒有回來,小婢怎敢先吃?”

範子云笑道:“我在夏伯伯書房裡已經吃過了,你快進去吃吧!”

紫玉道:“不要緊。”她關切的問道:“範公子去了老半天,在做什麼呢?”

範子云道:“是在練武廳裡。”

紫玉聽到“練武廳”三字,好像很感興趣,睜大眼睛,偏首道:“堡中的人,未奉堡主之命,不得擅入練武廳一步,據小婢想來,練武廳上,一定有人在練什麼秘密武功了,不知是些什麼人?”

她是在試探他的口氣。

範子云道:“練武的好像是堡中一等武士,有三十幾個人。”

紫玉點頭道:“那一定是天龍武士了,不知教他們武功的,又是些什麼人?”

範子云道:“教頭一共有五個,我只知道一個叫任壽,一個叫禇一飛。

紫玉輕哼道:“灰鶴任壽,斷魂刀禇一飛”

範子云道:“你認識他們?”

紫玉微微搖頭道:“不認識,小婢只是聽人說過,這兩人都是黑道中的敗類。”

範子云驚異的道:“他們會是黑道中人?”

紫玉道:‘那任壽就是白鶴門的叛徒,據說白鶴門正在到處找他,敢情他在江湖上站不住腳了,才投到堡中來的。”

範子云望着她,心頭暗暗生疑,問道:“姑娘究竟是什麼人?”

紫玉嫣然一笑道:“小婢不是說過,小婢的出身來歷,目前還不能告訴公子麼?”

她這一笑,就像百合開放,很嬌,很美!

範子云看得不禁一呆,連連點頭道:“好,在下不問就是了。”

紫玉轉身道:“小婢給公子倒茶去。”

翩然往後行去,一會工夫,雙手便端着一盞茶進來,放到几上,目光一瞥,望了範子云腰間佩劍一眼,問道:“公子這柄劍,小婢好像沒有見過。”

範子云道:“這是伯伯剛纔送給我的。”

紫玉斜瞄着他,說道:“公子的劍法一定很好,大概是堡主請公子到練武廳去,是要看看你的劍法了。”

範子云笑道:“我沒練過劍,但你也說對了一半,夏伯伯是要看看我的拳腳功夫,還有兩個武士都被我摔了出去。”

紫玉不信的道:“天龍武士會被公子摔出去?”

範子云大笑道:“怎麼?你不信?哈,你真把範某看成了雛兒!”

“小婢不敢。”紫玉忽然似有所悟,粉臉一紅,俯首道:“昨天小婢說的話,公子聽到了,還望公子恕小婢出言無狀。”

範子云笑了笑道:“在下只是說着玩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多謝公子。”紫玉欠身一禮,忽然低聲道:“公子昨晚一夜未睡,這時該去休息一會了,今晚還有事呢!”

範子云霍然道:“今晚有什麼事?”

紫玉神秘一笑道:“公子到時自知。”

說罷,俏生生退了出去。

範子云昨晚一夜未睡,確也感到有些疲倦,走入房中,隨手掩上房門,就在榻上盤膝坐定,緩緩調息行功,漸入忘我之境。

休息了良久,忽聞“剝落”扣指之聲,接着紫玉在門外嬌聲叫道:“範公子,你該醒一醒,快要用晚膳了。”

範子云睜開眼來,果然發現窗前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就一躍下牀,開門出去。

紫玉已經端着一盆臉水,站在門外伺候了。

範子云洗了把臉,走出起居室。紫玉已在室中點起燈燭。

一名青衣漢子提着食盒進來,紫玉接過食盒,青衣漢子便自退去,紫玉取出菜餚,在桌上擺好,又裝了一碗飯,欠身道:“公子請用膳了。”

範子云在椅上坐下,一手端起飯碗,忍不住擡目問道:“!”娘,你說今晚有事,到底是什麼事”

紫玉嫣然笑道:“食不語,公子只管用飯,到了適當時候,小問】C婢自然會告訴你的。”

範子云道:“你真會賣關子。”

紫玉豎起一根纖纖玉指,低笑道:“這叫做天機不可泄漏。”

範子云只好不問,匆匆吃罷,紫玉絞了一把熱面巾送上,又替他衝了茗盞,才收拾過碗筷退了出去。

範子云知道她是到後面吃飯去的,只不知她說的今晚有事,究竟是什麼事情,這就一面喝着茶,坐在起居室等她。

果然過了不多一會,紫玉輕盈的走入,悄聲道:“公子現在還可以稍事休息,待會過了初更,小婢自會來叫你的。”

範子云問道:“姑娘究竟何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紫玉道:“公子到時自知,現在不用多問,小婢告退。”

說罷,飄然往後進而去。

範子云只覺紫玉言詞閃爍,行動神秘,不知葫蘆裡賣些什麼藥?但他相信紫玉不是壞人,決不會坑自己,她說初更時分,會來叫自己,自然不會假的了。

當下也就回轉房中,虛掩房門,一口吹熄燈火,一個人在椅上坐下,靜靜的等候着初更的來臨。

等人,本是一件使人心焦的事兒,何況他的心中,又有着一個疑團,急於想知道今晚究竟有什麼事?因此更覺時間過得慢了!

好在距離初更的時間,並不太遠,半個時辰過去,就是初更了!

聽,圍牆外面,更夫不是正在打着初更麼?

範子云心中暗道:“該是時候了。”正待開門出去。

只聽門上有人輕輕彈了一下,響起紫玉的聲音,低低的道:“範公子,咱們可以走了。”

範子云開門出去,只見紫玉臉上又戴了那張面具,發包黑布,身上也換了緊扣勁裝,腰間插一柄短劍,完全是夜行人的裝束。

他看到她這身密扣勁裝,不禁想起昨晚替她寬衣解釦的事兒,心頭也隨着狂跳起來,呼吸急促,低低的問道:“姑娘,咱們究竟要去哪裡,你現在總可以說了。”

紫玉在黑暗之中,閃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低笑道:“小婢帶你到一個地方,去見一個人,這樣夠了吧?”

“見一個人?”範子云問道:“那是什麼人?”

紫玉依然故作神秘,掩掩嘴,低笑道:“公子只要隨小婢去,到了那裡,自會知道。”

她不待範子云再問,低聲道:“公子可知道小婢爲什麼要選在初更去麼?”

範子云道:“姑娘不說,在下如何會知道呢?”

紫玉悄聲道:“那是一般夜行人,大都要在二更以後纔會出動,因爲那時已是更深人靜,不易泄露行藏,本堡戒備森嚴,過了二更,各處都有值巡的武士,初更因爲時間尚早,巡邏的人較少。”

範子云道:“原來如此。”

紫玉道:“所以咱們這時候去,只要避開幾處崗位,就不會被人發現,但出了咱們東院,公子千萬不可和小婢說話,一切看小婢的手勢行動,不可有誤。”

範子云點點頭道:“在下省得。”

紫玉道:“好,那你就快些走了。”

話聲一落,倏地轉身往外掠去,她如今可不像平日那麼俏生生的款步而行,一掠之勢,居然輕快得有如一陣輕風一般,悄無聲息,就飄了出去。

範子云心頭疑團未釋,少年好強,豈肯落後,同樣跟着一個箭步,飛掠出去。

紫玉連頭也沒回,掠出院中,就雙足一點,刷的一聲,一道嬌小的人影,像乳燕掠波,一下縱上牆頭,飛身而下,她走的依然是昨晚的老路,掠下那條長街去了。

範子云自然不敢怠慢,跟蹤飛越圍牆,落到長街之中,舉目看去,紫玉一條人影,已在三丈開外,當下略一提氣,飛身跟了上去。

紫玉回頭一看,範子云追了上來,立即展開輕功,加快奔行,但任你如何加快身法,範子云依然藍衫飄忽,不徐不疾的跟在她身後,始終不曾落後半步。

紫玉心頭暗暗驚異,忖道:“自己使的‘飛雲出岫’身法,聽師傅說,武林中如論輕功,當推咱們華山派第一了,範公子年紀不大,這份輕功,似乎還在自己之上!”不覺腳下一停,回頭輕笑道:“範公子果然深藏不露,好俊的輕功啊廠”

範子云心中暗道:“我輕功若是不好,昨晚還能把你救出來麼?”但這話可沒有說出來,只是笑了笑道:“姑娘誇獎了。”

紫玉悄聲道:“到了,小婢先上去。”

身形一旋,倏地飛撲而起,縱上牆頭,身子迅快伏下,目光略爲掃射,就朝身後打了個手勢,翩然往下落地。

範子云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心頭難免忐忑不安,看了她的手勢,急忙一提真氣,越過圍牆,飄落院中,舉目看去,只見紫玉已經閃到一條長廊之上,以抱柱作掩護,露出半個身子,朝自己招手,範子云立即跟了過去。

紫玉行動十分小心,不時以背貼壁,悄悄轉過邊廊,從一道腰門,進入另一座院落,她在掩近腰門之時,右手似乎擡動了一下。

範子云跟着閃到門口,才知道門內站着一名武士裝束的漢子,丁立不動,敢情已被她梅花針定了穴道,這就輕捷的問了進去。

這座院子,共有三排三間房屋,此時靠東首的窗戶,還有燈光。

紫玉好像對這裡極爲熟悉,悄然從西首走廊行去,繞過正屋,後面有一個小天井,又有三間房屋,黝黑不見燈光。

紫玉走近東首一間門口,抽出短劍,悄悄削斷鐵鎖,朝範子云招招手。

範子云揀到她身邊,紫玉悄聲道:“公子快進去吧!”

範子云遲疑的道:“這是什麼地方?”

紫玉輕“唉”一聲道:“你不用多問,快進去吧,到了裡面,不就知道了麼?咱們時間不多,救人要快,猶豫不得。”

“救人?”範子云一頭霧水,腳下還有些趑趄!

紫玉在他背後輕笑道:“多情的公子爺,快進去吧!”

一手輕輕推開木門,一手在他肩背上輕輕推了一把,範子云身不由己的往屋中跨入。

屋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在黑暗之中,響起了一個稚嫩而畏縮的少女聲音,顫聲問道:“是……什麼……人……”

範子云目能夜視,他進入暗室,略爲閉目,再睜開眼來,屋中的情形,已可清晰看到!

這是一間不太寬敞的房屋,除了進來的一扇木門,四面都沒有窗戶,難怪暗得不透天光了。屋中除了一張木牀之外,沒有桌凳,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木牀上坐着一個面容憔悴的少女,一臉僅是驚慌之色!

這少女你當是誰?她,正是前幾天在東院伺候的使女如玉!

範子云不覺一怔,輕咦道:“如玉,是你!”

如玉在這樣黝黑的屋中,當然看不到範子云,但她耳朵相當敏銳,一下就聽出範子云的聲音來了,身軀微震,驚喜的道:“你……是範公子?”

範子云真想不到如玉會被關在這樣黑暗的小屋之中,一面點頭道:“我是聽說你病了,特地來看看你的。”

如玉聽的十分感動,不禁流下淚來,說道:“多謝範公子,小婢很好,公子快些走吧……”

說到最後一句,聲音之中,帶着十分惶恐。

只聽門口有人小聲道:“公子還不知道,如玉並非生什麼病,她是被嚴刑逼供,拷打得遍體鱗傷,被囚禁在這裡的。”

“嚴刑逼供?”範子云驚異的道:“是什麼人把你囚禁在這裡的?”

如玉聽到門外有人說話,心頭又急又怕,顫聲問道:“門外是什麼人?”

範子云道:“那是紫玉,你不用害伯,快說,究竟是什麼人把你拷打成這個樣子的?”

如玉流着淚,咽聲道:“沒有人,範公子,你快走吧!”

“不廠’範子云激動的道:“我要你說出來,我會去告訴夏伯伯的。”

如玉急道:“求求你,範公子,你還是快點走的好,小婢………就是死了,也會終生感激你的,你快走吧……”

紫玉道:“公子,咱們是救人來的,門外鐵鎖,被我用劍削斷,你不救她出去,如玉真的會沒有命了。”

範子云道:“對,如玉,我是來救你的,你快跟我出去。”

如玉咽聲道:“不成,小婢不能走,公子盛情,小婢會永遠記在心裡,這生不能報答你,來世也會報答你的,這裡不可久留,求求你快些走的好。”

範子云道:“他們爲什麼拷打你呢?你總該告訴我吧?”

如玉道:“是……翟總管問小婢……老管家臨終時說了什麼話,小婢沒有說………”

範子云憤然道:“是爲了老管家的事,他把你拷打成這樣,走,我帶你見夏伯伯去。”

門口紫玉接口道:“公子,沒有用的,你今晚不把她救出去,她是死定了。”

範子云一時沒了主意,爲難的道:“把她救到哪裡去呢?”

紫玉輕笑道:“小婢若是沒有想好退路,怎會冒冒失失的把公子帶到這裡來呢?公子只管把她救出去,小婢自有道理。”

範子云道:“好,如玉,那就快走吧!”。

紫王道:“如玉妹被打得遍體鱗傷,寸步難行,救人救到底,你只有揹她出去,才能離開這裡。”

範子云不覺遲疑的道:“這……”

紫玉道:“救人如救火,公子不可再存男女之嫌了,再說咱們時間有限,萬一被人發現,一個也走不了啦,公子快作決定纔好。”

範子云毅然道:“好,如玉,我揹你出去再說。”

如玉顫聲道:“範公子,你不用管小婢了……”

範子云不再多說,走上去,低低的道:‘如玉,別怕,我非要把你救出去不可。”

說着,伸手去扶如玉臂膀。哪知伸手一握,如玉低低的‘啊”了一聲,似是觸到了她創痛之處。

範子云趕忙放手,切齒道:“翟總管好毒辣的手段!’他只好蹲下身,說道:“如玉,你快伏到我背上,讓我揹你出去,這件事,我決不能袖手。”

如玉幽幽的道:“這樣豈不折煞小婢了?’她還有些畏縮,不敢伏上來。

只聽紫玉在外催道:“公子,快些走了,好像有人來了呢廠’範子云點點頭,催道:“如玉,快伏上來,驚動了人,就走不成了。”

如玉再也顧不得傷痛和內心羞澀,依言伏了上去。

範子云直起身,覺得如玉一個身子又軟又輕,行動上還並無多大妨礙,這就閃身掠到門口,朝紫玉問道:“外面沒有什麼動靜吧?”

紫玉輕笑道:“小婢不說有人來了,你們說個沒完哩!”

範子云臉上一紅,低聲道:“我們走吧!”

紫玉道:“公子想把如玉帶回東院去麼?”

範子云道:“我想還是先把她帶回東院去的好,明天我去見夏伯伯……”

紫玉道:“我的公子爺,這辦法行不通的。”

範子云道:“爲什麼?”

紫玉道:“小婢一時也說不清,公子請快隨小婢來。”說罷,當先悄悄往外行去。

範子云揹着如玉,跟在紫玉身後,悄悄而行,心頭卻緊張得怦怦亂跳,幸好沒有驚動院中的人。

兩條人影一先一後,越出圍牆,依然回到了那條長街,紫玉一言不發,只是迅快的朝北奔行。

朝北,正是往花園去的方向。

範子云心中暗暗動疑,忍不住一提真氣,掠上一步,低聲問道:“這是到後花園去了。”

紫玉想不到範子云背上揹着一個人,依然和自己走得寸步不離,心裡暗自忖道:“莫非範公子投到夏家堡來,也是另有目的,以他的輕功而言,足可說已有一流的身手了,一個老管家怎會調教得出來?心念轉動,不覺回首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公子不用多問,到了地頭,小婢自會告訴你的。”

兩人雖在說話,腳下可並沒稍停,不大工夫,便已到了長街盡頭,紫玉身形一停,左手輕輕往後一擺,示意範子云稍待,讓她先上去看看。

範子云自然懂得,立即剎住了身形。

紫玉更不待慢,雙足一點,人已凌空飛起,撲上牆頭目光朝下面迅快掃射一遍,看看並無動靜,纔回身朝範子云打了個手勢,翩然往下飛落。

範子云跟着雙足一頓,往牆上縱身而上,他因自己背上揹着一個如玉,連自己也不知道能否縱得上這堵兩支高的圍牆,因此在縱起之時,先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勁運雙足,用力一頓,伏身縱起。

哪知他這一頓大以用力,一個人就像穿雲之箭,“嗖”的一聲,一下凌空直上,差不多就拔起三丈多高!人到半空,連他自己也不禁爲之一怔,急忙沉氣下降,飄落地面。

紫玉早已站在園中的一棵大樹下,隱住身形等他,看他一下縱起三丈多高,心中更證實了,暗想:“範公子果然身懷絕技。”急忙朝他招了招手。

範子云剛奔到樹下,還未站定,突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傳了過來,但見六道人影分別由附近隱蔽之處,竄了出去。

只聽有人叱喝一聲:“點子只有兩個,快圍住他們。”

“糟糕!”就在此時,但見紫玉皓腕揚處,撒出一蓬“梅花針”,竄到身邊的三人,立時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範子云背上揹着人,自然更不待慢,身形一側,左手揮手一掌,朝撲到面前的黑影拍去。他雖然從無和人動手的經驗,但這側身發掌,正是師博教他的“迥身八掌”之一,掌勢出手,帶起一道強烈的旋風,飛卷而出。

那漢子連人影都未看清,口中悶哼一聲,一個人就像稻草人一般,“呼”的一聲,應手震飛出去七八尺遠。

紫玉看他出手一掌,就把人震出去老遠,一雙美目不由得一亮,閃着欣喜的異彩!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剩下兩個漢子眼看自己六人,一轉眼就倒下了四個,不由得慌張失措,欺來的人,急急往後躍退。

紫玉怎肯讓他們逃脫,口中低聲道:“公子快向西北方向先行,小婢收拾了他們,立即趕來。”

話聲出口,雙足一點,人如飛燕穿林,朝一名漢子身後追去,人還未到,揚手又是一蓬梅花針射過去。

那漢子已經掠出去兩支開外,腳下一絆,撲倒地上,另一個漢子因紫玉向他追去,業已逃出三丈多,心頭一怕,一路狂奔,口中沒命地吹起哨子。

紫玉就怕他驚動園中的人,聽他吹起哨子,又恨又急,追撲過去的人,突然纖手揚處,把握在掌中的一柄短劍脫手擲出,朝他背後飛射過去。

那漢子竹哨堪堪吹起,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號,短劍貫胸,倒地死去。

紫玉跟蹤掠到,收起短劍,一路急掠,追了上去。

就因那漢子吹了兩聲竹哨,黑夜之間,哨聲可以傳出去甚遠,其他地方的值崗堡丁,也立即如響斯應,吹哨傳警,一時但聽遠處哨聲大作,互相傳遞。

紫玉追上範子云,低聲道:“他們以哨聲傳遞消息,很快就會有人趕到出事地點,也很快會一路搜索下來,小婢設法去把他們引開,公子可由此一路往西北方向奔去……”

範子云急道:“往西北方去,那是什麼地方?”

紫玉道:“從這裡去,不過半里光景,看到有一道三丈高的圍牆,擋住去路,那就是慈雲庵,以公子的輕功,自然難不倒你,只要越過圍牆,就安全了。”

範子云問道:“把如玉送到庵中就好了?”

紫玉點頭道:“正是,公子不可耽擱,離庵之後,再向北行,就是園外了,你可繞着圍牆向東,即是東院,到了東院,即使被人發現,也可以說聽到哨聲纔出來看看的,那就不妨事了。”

範子云望望她,關心的問道:“你呢?”

紫玉嫣然一笑道:“小婢地理較熟,不會被他們發現的。”

剛說到這裡,只聽得一陣哨音,由遠而近!

紫玉催道:“公子快走,小婢這就去把他們引開。”身形一閃,縱身撲起。

範子云自然也不敢耽擱,也急急長身掠起,依着紫玉所說,一路往西北方向飛掠。

這時哨音傳遞,此起彼落,整座花園,已在一片沸騰之中。

範子云已在奔掠之間,突聽有人沉喝一聲:“什麼人,還不給我站住?”

一道人影,嘶然有聲,在身前瀉落!只要看他瀉落時的身法,快若隕星,此人一身武功,就十分高強!

範子云無暇和他糾纏,身形絲毫不停,左手隨着朝前揮去。

那人因範子云奔來之勢極速,不覺後遲半步,沉笑道:“來得好!”

右臂一橫,豎掌隨即迎擊而出,這一招,一來一往,雙方勢道均極快速,但聽“啪”的一聲,手掌甫接,那漢子忽然悶哼一聲,一個人居然應掌飛起,摔了出去。

範子云從沒和人交過手,今晚兩次出手,都把來人震飛出去,心頭不禁又驚又喜,暗道:“師傅教自己的‘迥身八掌’,果然管用得很!”

他把對方震飛出去,腳下仍然毫不稍停,繼續往西北方向奔行,但這一瞬間,他忽然感覺到不對!

方纔到處哨聲傳遞,此起彼落,十分熱鬧,這一會工夫,哨聲忽然停了下來,就顯得有萬籟俱寂之感!

哨聲到處傳遞,聽得固然心神緊張,驚慌失措?但哨聲這一停止,花園中就顯得份外陰暗,沉寂如死,樹林之間,煙景迷離,黑影幢幢,更使人覺得草木皆兵,自己有已被圍起來的感覺!

範子云哪敢耽擱,只是不住的提吸真氣,放腿急奔,這是他從小在山上跑慣了的好處,給他在輕功上紮下極佳的基礎,後來跟隨師傅練習內功,內功精進,輕功自然也隨着精進。

此時一經提吸真氣,一道人影有如浮雲掠空,去勢之速,就算有人追蹤,也無人能及。

半里遠近,自然很快就到達了,前面不遠,果然矗立着一堵三丈高的巍峨磚牆,望去黑黝黝宛若一座死城。

“總算至到了!”

範子云暗暗吁了口氣,回頭看去,差幸沒人追來,當下哪還猶豫,立即一吸氣,縱身撲起,越過圍牆,飄然落到地面。

圍牆裡面,是一座很大的庭院,院中種植了很多花樹,打掃得極爲乾淨,中間一片蒼茸細草,一條石板路,通往迎面一座宅院。那宅院前面,是幾級石階,階上雙扉緊閉,不見有一絲燈光,不聞一絲人聲!使人感覺出這座宅院,似乎籠罩着森沉之氣!

範子云心中暗道:“這裡大概就是慈雲庵了。”

紫玉去了這麼久,一直不見跟來,他無暇多等,自己只要把如玉送到慈雲庵就沒事了。

這就舉步循着石板路走去,到得階前,果然看到門額上懸了一方不太大的橫匾,白底黑字,寫着:“慈雲庵”三字。

範子云吸了一口氣,舉步跨上石階,正待舉手去叩門上的銅環!突覺疾風颯然,飄欺近身,連人影還沒看清,兩支森寒的長劍,奇快無比,一左一右,擱在自己肩頭!

範子云雖沒對敵經驗,但師傅教他的武功,他可練得十分純熟,心頭方自一驚,右手擡處,青虹乍現,但聽“嗆”“嗆”兩聲,已把對方兩支長劍一齊盪開!

他這一招,意思方動,劍勢已出,比對方兩人出手更快,硬把架在肩頭的長劍給封了出去,那兩人根本沒看清範子云是如何出手的,一招之間,居然把他們連人帶劍震了出去,口中不覺驚“啊”出聲!不,等她們退出去數步之後,才發覺自己手上的長劍,已被人家削斷!

範子云一招把兩人逼退,(他還不知道已經削斷了對方的長劍)聽到驚“啊”之聲,又尖又脆,分明是兩個女子!不覺回身看去,他目能夜視,雙方相距不遠,這一注目,看清偷襲自己的果然是兩個青衣女子。

他還未開口,左邊一個柳眉一挑,叱道:“狂徒,你是什麼人,敢夜闖慈雲庵,到這裡來撒野?”

範子云急忙回劍入鞘,抱抱拳道:“二位姑娘歇怒,在下是求見寶庵當家師太來的。”

右首一個少女哼道:“你簡直胡說八道,到這裡來求見當家師太,真是見你的大頭鬼!”

左首一個氣鼓鼓的道:“你擅闖禁地,還削斷我們兩人的寶劍,大概是不想活了?”

範子云一怔,望望兩人手中,果然只剩了兩柄斷劍,心中微感歉意,陪笑拱手:“二位姑娘恕罪,方纔實是二位出手太快,在下爲了自衛,一時收手不及,不想削斷了兩位的寶劍,在下深感惶恐,還望二位姑娘見諒,給在下通報一聲,就說範子云專誠求見當家師太……”

就在此時,那兩扇庵門呀然開啓,走出一個身穿青布衣衫的老婆子,問道:“秋月、秋桂,你們和什麼人爭吵?”說話聲中,目光朝範子云望來。

左首的秋月忙道:“何姥姥,是這狂徒,闖了進來,還削斷了小婢兩人的寶劍!”

那青衣老婆子搖搖手道:“不用說了,你們兩個老喜歡對人家動刀動劍的,這位相公也不像是什麼壞人,他背上還揹着一個人,也不先問問清楚人家來意,就冒冒失失的出手。”

右首秋桂道:“他分明不是什麼好人,半夜裡,揹着一個女的,到處亂闖,看到咱們門上有‘慈雲庵’三個字,才說要見當家師太。”

何姥姥道:“你們不用說了,還是讓老婆子來問問他。”說到這裡,目光一擡,朝範子云問道:“這位相公怎會到這裡來的?”

範子云抱了抱拳,說道:“老婆婆請了,在下跑了不少路,才找到這裡,確是求寶庵當家師太來的。”

何姥姥老臉微沉,說道:“相公可知慈雲庵是夏家堡禁地,擅闖慈雲庵,罪該處死麼?”

範子云一呆道:“這個在下倒不知道。”

何姥姥道:“老身問你的話,你要老實回答,還有活命的機會,說,你到慈雲庵來,究是何事?”

範子云正容道:“在下真是專誠求見寶庵當家師太來的。”

何姥姥凝聲道:“慈雲庵沒有當家師太。”

“這裡沒有當家師太?”

範子云聽得不禁一怔,說道:“老婆婆,在下想請教一聲,寶庵有哪一位可以作主,在下請求一見。”

何姥姥還沒有說話,只聽裡面傳出一個嬌脆,也很溫柔的聲音問道:“何姥姥,外面是什麼人?”

隨着但見門內出現了兩盞紗燈,由兩個十六七歲的青衣女婢,腰佩雙劍,一左一右,持燈而行。兩人身後,是一個一身素衣,面垂黑紗的女子。

何姥姥慌忙欠着身道:“老身該死,驚動了姑娘。”

秋月、秋桂跟着單膝一屈,齊聲道:“小婢見過小姐。”

尼庵里居然會有小姐!

素衣姑娘蓮步細碎,跨出庵門,就站定下來,一雙目光透過黑紗,直注到範子云身上,問道:“這人是誰?”

何姥姥道:“老身聽他自稱範子云……”

秋月、秋桂搶着道:“啓稟小姐,小婢兩柄長劍都被他削斷了。”

素衣姑娘目光一擡,又望了範子云一眼,徐徐說道:“何姥姥,他背上背的女子,好像傷勢很重,要他進去,先看看她的傷勢,再問不遲!”

她舉止嫺雅而安詳,話聲一落,當先轉身朝裡行去。

何姥姥臉上微有異色,口中應了一聲“是”,回頭道:“範相公,我家姑娘叫你進去,你隨老身來吧。”說罷,跟隨素衣姑娘身後,往門中走去。

範子云跟着走入庵門,裡面又是一個大天井,越過天井,迎面階上,一排三間佛堂。中間一個神龕,供的是一尊兩尺許高的白玉觀音大士佛像。

範子云隨着素衣姑娘和何姥姥身後,進入佛堂。

何姥姥回身道:“範相公可以把你背上的人放下來了。”

範子云依言緩緩蹲下身去.把如玉放到地上,說道:“如玉,你覺得還好麼?”

如玉伏在他背上.早已昏了過去,這時才悠悠地醒轉,委頓的坐在地上喘息:“多謝公子,…………小婢…………還好……”

紫衣姑娘看得暗暗奇怪,聽二人口氣,他們分明是主僕,他舉手摸了一下臉上的面紗,問道:“她好象傷得很重,是什麼麼人把她打傷的?”

範子云依然穿着一件長衫,只是把下襬捲了起來,如今放下如玉之後,也把卷起的長衫放了下來,就沒有方纔的狼狽,也就顯得斯文康灑多了,他朝素衣姑娘抱拳作了個長揖,說道:“回!”孃的話,她如玉,原是夏家堡的使女,是被翟總管嚴刑拷打成!”

何姥姥嘿然道:“丫頭使女犯了錯,家法責打,也是常有的事.範相公冒了生命救她,這是爲了什麼?”

範子云少年英俊,如玉嬌稚如花,心中已經有些明白,這分明是兩人有了暖味之事,被人發覺,如玉纔會遭受總管的毒打。她本來對範子云有幾分好感,這回卻完全成了鄙視,因爲他不是正人君子,只是一個淫偎的債薄少年而已!

範子云自然聽得出來,俊臉一紅,抱拳道:“老婆婆誤會了,在下是因如玉爲了在下之事,遭受冤屈,嚴刑拷打,在下不得不冒險把她救出來……”

素衣姑娘輕唉一聲道:“不管怎樣,傷得很重,先替她服了藥再說。”接着吩咐道:

“秋月、秋佳,你們先扶她進去,上了藥,再給他服藥!”

素衣姑娘看了範子云腰間懸掛的青霓劍一眼,問道:“範相公,你這柄劍是從哪來的?”

範子云答道:“是夏堡主贈與在下的!”

何姥姥說道:“我家姑娘問你話,你最好說實話!”

範子云聽得微有怒意,暗道;‘這老婆子一再叫自己說實話,難道自己說的都不是實話了?”心中這一有氣,臉色不禁爲之一沉,哼道:“老婆婆認爲在下一直是在撒謊了,範子云雖然初出江湖,卻從未說過半句謊言,也沒有理由要在姑娘和老婆婆面前說謊。”

他正因從未走過江湖,纔會忍不住人家一言半語,就耍起性子來了。

何姥姥聽得不由一怔,素衣姑娘一擺手,說道:“何姥姥,你別打岔,讓他說咯!”

何姥姥道:“好,老身不打岔,範相公,你說吧,你如何認識夏堡主的?”

範子云道:“夏堡主是我世伯,他和家父有八拜之交,在下爲了找尋家父,纔到夏家堡來的。”

何姥姥這回相信了,點點頭道:“這麼說,你是青衫客範二爺的公子了。”

範子云道:“老婆婆說的正是家父。”

何姥姥望了素衣姑娘一眼,問道:“那麼如玉姑娘,如何會被屈打成傷的呢?”

素衣姑娘自然很想知道如玉被拷打的事,只是她是姑娘家,有些話,她不好意思問出口來。

範子云不好隱瞞,就把自己奉母命前來投奔夏伯伯,老管家突然死去,那時只有如下一人在場,崔總和爲了逼問老管家可有遺言,因此把如玉拷打成傷.大略說了一遍。

何姥姥問道:“範相公怎知如玉被拷打的呢?”

這話問得很對,夏家堡房屋甚多,拷打如玉,逼問口供,範子云決不會知道。

範子云道:“在下是聽紫玉說的,她是接替如玉,派到東院去的使女。”

何姥姥道:“那麼範相公怎麼又會找到慈雲庵來的”

範子云道:“也是紫玉說的,她今晚領在下到囚禁如玉的地方,救出如玉,還告訴在下,只要把如玉送到慈雲庵,就有救了”

何姥姥哼了一聲道:“這丫頭知道的很多!”

素衣姑娘問道:“她還和你說了些什麼?”

範子云道:“沒有了。”

素衣姑娘道:“好,你把如玉留在慈雲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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