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還是不答應?
如果這會兒就洛浮生一個人,她一定會糾結的抓耳撓腮。
但當着安義和的面,她還是要維持下形象的,於是捏着下巴故作沉思的在帳篷裡轉過來轉過去,轉了不知道多少圈自己個都快轉暈的時候,終於把飛魄轉回來了。
“安軍師?”
飛魄一進來,就看到了站在帳篷裡的安義和洛浮生。
“泰領兵。”安義和向飛魄頷首。
洛浮生則往飛魄身邊一跳,一巴掌拍在飛魄背上:“兄弟,今天我在你這裡借住一晚上可以嗎?”
飛魄瞄着洛浮生,自然知道她爲何提出這個要求,長臂一伸往她肩膀一搭:“你不來我也得去找你,你不想住我這兒都不行!”
“好兄弟,夠義氣!”洛浮生對於飛魄的配合非常滿意。
“咱倆誰跟誰?”飛魄趁機將洛浮生往懷裡一勾,兩人身體頓時貼的更近了,洛浮生不敢發作,飛魄又穿着一身甲冑沒有能下手的地方,只能咬着後牙槽應道,“可不是,不愧我以前在你被人揍的時候幫你。”
“看來洛道長與泰領兵確實是舊相識了。”安義和笑道,“既然如此,安某人也不叨擾了,兩位好好敘敘舊吧。”
“安軍師慢走慢走。”洛浮生連忙送客。
安義和走到帳篷口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對洛浮生道:“洛道長,我方纔與你說的那事,你也趁着今晚好好思慮一下,明日給我個答覆可好?”
“好好好,沒問題!”今天一晚上就夠她跟飛魄打聽消息的了,洛浮生當然沒問題。
待安義和走後,飛魄立即道:“考慮什麼?”
洛浮生一腳踹開飛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安義和想讓我去他帳子裡當個參謀。”
“不行!”飛魄想也不想立即拒絕。
“爲什麼?”洛浮生想到飛魄會拒絕,畢竟他知道她是個女兒身,軍營不能擅留女子。但拒絕的這麼斬釘截鐵,就有點不太對勁兒了。
“那傢伙有斷袖之癖,要你過去沒好事。”飛魄給自己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
洛浮生差點噴出來:“你說安義和有斷袖之癖?!”
“你小點聲!”飛魄連忙衝過來捂住洛浮生的嘴巴,“你想嚷的全軍營都知道嗎?”
“咳……”洛浮生扒開飛魄的胳膊,壓低聲音,“那麼說,安義和有龍陽之好的事情,其實還是個秘密?”
“自然。”飛魄鬆了手。
“那你怎麼知道的?”洛浮生好奇地問。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飛魄彷彿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你該不會也是受害者吧?”洛浮生腦海裡立馬浮現出飛魄被安義和逼迫上牀的畫面,不覺打了個冷戰。
“想什麼呢!”飛魄一巴掌拍在洛浮生腦袋上,看她那浮想聯翩的模樣,就知道沒想好事。
已經默認採花賊同志被採了草的洛浮生同情地看了飛魄幾眼。
飛魄被洛浮生那一眼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安義和怎麼會想起來找你當參謀?”
“我這不是想留在軍營嗎?”洛浮生無奈道。
飛魄挑眉:“你想留在軍營,幹嘛要去問他?”
“你要是能留下我,我就不找他了。”洛浮生說。
“我是領兵,手底下幾百號人,想收個兵進來和統領也就是打個申請的事情。”飛魄往硬板牀上一坐,翹着二郎腿道。
“這麼說,你答應我留下來了?”若是如此她就不用去考慮安義和的建議了!
“我可沒說。”飛魄不認。
“你不應我,我就只能去找安義和了。”洛浮生湊過去可憐兮兮地說。
“我可提醒過你了,安義和好男風。”飛魄不以爲意道,“到時候暴露了身份,別說我知道你是女的,拖累我下水。”
洛浮生見飛魄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肚子裡莫名冒出一股火,起身就往外走。
“喂!”飛魄將人拉住,“幹嘛去?”
“當然是去求安義和了!”她就不信安義和爲留她只是因爲好男色!
飛魄一個健步躥到洛浮生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你不怕他拉你上牀?”
洛浮生抱臂:“我少說也是謝運甫派來的人,他動我試試?”
“那萬一動了呢?”飛魄問。
洛浮生冷哼一聲,將兩隻拳頭握得嘎巴嘎巴直響:“你覺得我會給他動手的機會嗎?”
飛魄回想了一下自己動手動腳的那幾次下場,乾咳一聲,道:“你去求安義和,其實不如求求另外一個人。”
“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飛魄指指自己個兒。
“哦~~~~”洛浮生拖了個長腔,眼睛一眯就把巴掌揚了起來。
飛魄下意識閉眼抱腦袋,只覺對方揚起的巴掌啪嗒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後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泰領兵,我幫你把盔甲脫下來吧。”
飛魄睜開半隻眼,只見洛浮生笑得如同一朵花,只在幫他拆卸盔甲釦子。
見洛浮生沒有動手的意思,飛魄挺直了腰擺,兩臂一伸任憑洛浮生伺候。
好在現在是夏天,又不是上陣殺敵,飛魄穿的是輕甲,脫起來也方便。
洛浮生剛把脫下的盔甲掛到一旁的衣架子上,就聽飛魄道:“把外袍給我拿來。” ωωω. тt kán. c○
外袍?洛浮生腦門上頓時蹦出一個十字花,這傢伙還蹬鼻子上臉了!
忍,一定要忍,什麼事都沒有留在軍營重要,洛浮生深吸一口氣,將搭在牀邊的外袍送到飛魄跟前。
哪知飛魄兩臂一張,意思擺得明明白白,讓洛浮生伺候他穿上。
“……”
如果想法能殺人,這會兒飛魄已經被洛浮生殺死無數次了。
洛浮生將外袍往飛魄腦袋上一套:“自己穿!”
“你不想留下了?”飛魄扒拉下外袍,披在肩頭,走到牀邊脫掉戰靴,換上了平步底靴看,“剛來的新兵蛋子那個不得先讓老兵欺負幾天,讓你幫忙披個衣服就受不了,怎麼在軍營留下?”
“石家軍的風氣也這麼糟糕嗎?”洛浮生不是沒聽說過軍營裡新老兵拉幫結派的事情,只是這可是以軍紀嚴明聞名天下的石家軍啊,竟然也普遍存在這種倚老賣老欺負人的事情嗎?
“我提醒你一件事。”飛魄換好鞋子穿好衣服,拉着洛浮生走到桌前坐下,“在這裡,沒有什麼石家軍,只有海河城防軍。”
“這支軍隊不是石將軍的人馬?”洛浮生不解。
“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飛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石家軍是哪裡的軍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石敬之也好,石家家主石敬瑭也罷,若無王令,誰也不能私養軍隊。”
洛浮生立即明白了,百姓因信服石敬瑭、石敬之兩位將軍,將他們所統率的軍隊稱之爲石家軍是爲讚賞,但是傳到平度城高牆裡那位的耳朵裡,未免會有功高震主之嫌。
百姓可以喊,但是石敬之所率領的衆將士決不能以此自居,天下的軍隊都是隸屬朝廷,聽命於天子的,哪能分什麼韓家石家?
“你同意我留下了?”飛魄與她說這個,看來是願意讓她留下來了,洛浮生驚喜道。
“我不同意,有用嗎?”飛魄沒好氣,他多瞭解洛浮生啊,這邊行不通,她肯定會找別的路子。再加上安義和已經向洛浮生伸出了橄欖枝,與其把她放在別的男人身邊,不如留在自己帳子裡。
“這樣吧,你就做我的隨兵吧。”飛魄說。
“隨兵是幹什麼的?”洛浮生好奇。
“端個茶倒個水收拾收拾帳篷什麼的。”飛魄一臉快來誇獎我,“又輕鬆,又沒危險,怎麼樣?”
“倒也不是不行。”洛浮生撓撓臉頰,“我問你,隨兵能上戰場嗎?”
飛魄瞧着洛浮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你還想戰場殺敵?”
“嗯啊。”不然她來軍營幹什麼?
“……”飛魄上下打量了洛浮生幾眼。
洛浮生覺得飛魄這目光充滿了歧視,拳頭一握就橫在了飛魄眼前:“你什麼意思?”
“洛道長,洛俠客,洛大仙兒,你當戰場是滕州沈宅還是徐州謝家,我抱着你甩幾個輕功就刷刷刷的收穫一堆人頭回來計功勞嗎?”飛魄揮開洛浮生的拳頭,說到正經事上他不想開玩笑。
“我做好爲國獻身的準備了。”洛浮生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
“送人頭的準備嗎?”飛魄輕嗤一聲。
“要是隻留在你這個帳子裡,我還不如去找安義和。”洛浮生說,“好歹還能獻個計策。”
“你老老實實的什麼都別做,就是對城防軍最大的支持了好嗎?”飛魄嘆口氣,“想留下,就在我這帳子裡,不然明天我送你走。”
“你都不問問我爲什麼留下嗎?”洛浮生突然說。
飛魄定定地看了洛浮生一眼,神情難得正經下來:“我問了,你會說麼?”
洛浮生搖搖頭:“不會。”
“這不就是了。”問也白問,何必出口?
“你就不怕我會做什麼幺蛾子壞你們的大事?”她是個女人,想盡辦法留在軍隊裡,飛魄作爲一個領兵就算是想徇私,也得問清楚個緣由,哪怕是留在帳子裡做個隨兵,若是有心也能偷到不少機密。
飛魄托腮,笑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若是答對了,我就回答你爲什麼不問,怎麼樣?”
“你說吧。”
“你知道我是個風流採花賊,個把月前咱們兩個還在徐州,我轉眼間就跑到海河來混了個領兵,你就不怕我其實是個無良之人壞了石將軍的大事嗎?”飛魄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挑着,褐色的瞳仁裡彷彿有流光在閃爍。
“因爲你不是這樣的人啊。”洛浮生脫口而出。
飛魄笑眯起了眼睛,伸手揉了把洛浮生的頭髮,顯然對她的答案很滿意。
洛浮生則因爲自己這下意識的回答愣了一下,臉頰隨即漲熱幾分。
她剛纔是在說,飛魄是好人嗎?她沒有這麼說吧,她絕對不是這個意思!飛魄這個死傢伙怎麼可能是好人?石將軍是何等人物,他能看重的鐵定有過人之處,她是基於石將軍對飛魄的信任纔有的這個認知!
一定是這樣的!爲自己找到了正當理由的洛浮生剛安慰完自己,就聽那採花賊幽幽道:“我對你,亦是這樣的信任。”
嘭得一聲,洛浮生的臉徹底炸成了一團紅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