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化蝶
看着狼吞虎嚥的麥芽兒，羅伊一陣心疼。
他知道，麥芽兒淪落到這裡，都是因爲救自己的緣故。
也因此，從他墜下懸崖，最後看見麥芽兒和奧利弗那一眼開始，他就已經把這個女孩當做了自己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貝。哪怕在一天之前，他和麥芽兒之間還刀光劍影，哪怕他明知道她是一個來自魔界的危險黑暗精靈，他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從今往後，誰要是敢欺負麥芽兒，他就跟誰拼命。縱使有一天要因此和全世界爲敵，也在所不惜。
麥芽兒顯然是餓狠了，乾糧也吃得津津有味。怕人家女孩子被自己盯着不好意思，羅伊乾脆把自己剛剛從龍穴裡收刮來的東西拿出來清理。
“羅伊，你是特地來救我的嗎？”麥芽兒嘴裡包着東西，偏頭問道。山洞燥熱，烘得她臉上紅紅的，眼珠子那麼一轉，活像一隻動着壞心思的狐狸精。
“是啊。”羅伊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將包裹裡的東西都倒出來。攤了一地。
“謝謝你。”麥芽兒開心的一笑。
羅伊看了麥芽兒一眼，也笑了起來。想起自己第一次見跟裝作大人的她，互相鬥心眼下黑手的情景，一轉眼，真是恍若隔世。那時候只怕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她這樣聊天說話。
“羅伊，這些東西哪來的？”麥芽兒看見羅伊從包裹中倒出來的東西，好奇地問。
她叫羅伊名字的方式很特別，羅字特別脆，伊字的音又微微拖長了一些，聽起來有些親暱的味道，讓人覺得分外溫暖。
羅伊心情放鬆，得意地道：“龍穴裡偷來的。”
“哼！”麥芽兒被羅伊的話勾起了鬱悶的回憶，瞪了旁邊趴着打呼嚕的奧利弗一眼，“難怪奧利弗偷吃了人家的龍蛋。”
“我也是跟它學的壞毛病。”羅伊隨口胡謅地推卸責任，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包裹裡的東西上。
死大腦袋，胡說八道，總把人家當小孩！
麥芽兒恨恨地衝羅伊翻了個白眼，把最後一口食物塞進嘴巴里，嘻嘻一笑俯下身來，和他一起查看地上的一堆玩意兒。
只看了一眼，麥芽兒就叫了起來。
“羅伊，你發財了！”
羅伊擡起頭，迎上麥芽兒的目光，糾正道：“是我們發財了。”
麥芽兒看着羅伊清澈的眼睛，心裡有些慌張。完了完了，以前怎麼沒發現，大腦袋的眼睛這麼好看。究竟是我勾引他，還是他勾引我？
不過不管怎麼樣，聽到羅伊說“我們”的時候，流落到救贖大陸的麥芽兒第一次覺得心裡暖洋洋的，特別舒坦。
兩個人坐在地上，興奮地清理着屬於他們的這筆意外之財。
“這是什麼？”麥芽兒拿起了一個小玻璃瓶，看着裡面的十顆紅彤彤的圓球。遠處的熔岩河中，忽然騰起一串火龍般的火焰，映得她眼睛閃閃發亮。
“這是引氣丹，”羅伊以前曾經見過這種丹藥，仔細辨認過後道，“是騎士修煉鬥氣的時候，用來輔助修煉的。聽說吃一顆引氣蛋，修煉的時候就能事半功倍，尤其是那些還沒有產生戰環的人吃了效用最高，一顆藥升兩三層鬥氣都不止。”
“那一定值很多錢吧？”麥芽兒眼睛裡全是金幣。
引氣丹魔界也有，只不過，以前的大小姐一直都討厭吃藥，也討厭修煉，因此，根本就不屑於花精神來記這些東西，更不知道這樣的一顆丹藥價值多少。只是後來淪落到救贖之地，她才明白金錢的重要性，開始對錢重視起來。
羅伊點了點頭：“一顆大概值一百金幣，不過，普通人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都是那些貴族收購來配藥的材料，請藥師幫忙煉製的。不會拿出來賣。”
說着，他忽然想了起來，問道：“麥芽兒，你鬥氣多少階了？”
“零階，”麥芽兒一吐舌頭，有些難爲情地張開手，比出七根手指，“七層。”
雖然屬於不同的種族，又有斷天山脈的阻隔，不過，神賜大陸和救贖大陸所有的種族都一樣，以鬥氣爲主要戰技。專修魅惑的黑暗精靈也不例外。
身爲魔界的黑暗精靈第一家族的大小姐，麥芽兒天賦並不差。加之家族的丹藥，秘籍等資源，按照常理來說，她現在至少都應該是一名武裝騎士的水準。可是，她卻整天領着一幫侍衛惹是生非，以至於現在還只是七層鬥氣。
“那這個給你了！”羅伊把麥芽兒放下的藥瓶，又塞到她手裡，“咱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提升實力。拳頭大才能欺負人。”
“好。”麥芽兒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收起來，心裡喜滋滋的。她喜歡羅伊的說話方式。魔界纔不像人類這麼虛僞呢，費那麼大力氣修煉，不就是爲了揍人嗎！
尤其是揍那些聖教的騎士，哼！
收好藥，麥芽兒就看見羅伊驚喜地拿起一個圓筒，打開蓋子，從裡面抽出一支支筆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麥芽兒問道。
“繪魔筆！”羅伊喜不自禁地道：“全新的一套五級繪魔筆，還有引魔針，刻魔刀和鎮魔錘。”
說着，他飛快地劃拉出圓筒旁邊的另外一個小包，打開來，拿出裡面的一管水晶瓶，對着斷崖下升騰的火焰，欣喜地道：“一套一級到三級的繪魔墨水。”
“值多少錢？”麥芽兒心裡如同貓撓一般，一副財迷模樣。
“墨水大概只值幾十個金路郎，不過這套五級的繪魔工具，可不得了，至少也得兩千金路郎。而且還不一定能買到。”
“兩千金路郎。”麥芽兒轉着眼珠，心頭盤算。
“這麼多錢，足夠自己和大腦袋置辦下一個小農場，那樣的話，過日子就沒問題了。到那個時候，自己就不用老是東躲**。而是當個女主人，白天管管奴隸和僕人，晚上就脫光光勾引男主人……只要把大腦袋拴在身邊，誰也不會懷疑自己。”
想到這裡，麥芽兒有些失神地咬着嘴脣。
“小姨說的那些事兒，真的那麼好玩？”
羅伊不知道一套工具已經在麥芽兒的腦瓜裡轉到了天邊去。他小心地將工具放到一邊，拿起旁邊的兩枚簇新的戒指，翻來覆去：“銀戒子？”
這兩枚戒指，顯然是一對，放在包裹裡的一個漂亮龍紋木匣子中。只看匣子，羅伊還以爲裡面的東西珍貴無比，去沒想到打開來，竟然是毫不出奇的銀戒指。
仔細打量，羅伊發現，戒指上隱隱約約好像銘刻着極淺極細的紋路。正困惑中，旁邊的麥芽兒已經欣喜若狂地叫了起來，一把抓過他手裡的戒指，“笨蛋羅伊，什麼銀戒子，這是魔銀戒，是高級魔紋師才製造得出來的空間儲物戒子！”
羅伊恍然大悟。雖然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不過，關於這種由高級魔紋師製造的空間儲物戒，他卻聽人說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儲物戒指，就是魔紋師通過空間魔紋，在戒指上開闢一個空間，用於攜帶隨身物品。走到哪裡，這空間就隨着戒指到哪裡，只要想拿出什麼東西來，就能拿出什麼東西來。
聽說在上流社會中，儲物戒指就是身份的象徵。能夠擁有一枚儲物戒指可是一件值得誇耀也讓人羨慕的事情。
“你一個我一個！”麥芽兒將小的那一枚套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後把大的一枚給羅伊套上，興致勃勃地道：“戒指是新的，不需要處理。只要戴上轉上兩圈，戒指會自己採集皮膚中的血液認主。放心吧，一點都不疼。”
看着麥芽兒興奮得如同小孩兒般，一邊給自己戴戒指，一邊說話的專注模樣，羅伊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溫暖的笑意。
儲物戒的用法很簡單，片刻之後，羅伊就已經能熟練掌握。麥芽兒開啓戒指的時候，需要啓動戒指上的魔石，而他啓動戒指的時候，則只需要灌注魔力就行了。
看着手中的戒指出現的一個小房子大小的空間，羅伊嘖嘖稱奇之餘，忽然想起自己爲裁決灌注魔力時的情景。
“裁決裡面，會不會也有一個空間？如果有的話，那得比戒指的空間大多少啊。戒指只需要百分之一法碼的魔力，可我上一次給裁決輸入了八十法碼，都還感覺只是滄海一粟。簡直就是個無底洞。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麼。”
把裁決，繪魔工具和從龍穴裡搜刮來的東西都放進戒指的空間裡，羅伊立刻覺得安全了許多，整個人都輕鬆下來。愈發對這個儲物戒愛不釋手。
繼續清點橫財，羅伊和麥芽兒又相繼發現了一些丹藥和與魔法有關的東西，心下愈發好奇，不知道這個撞到了銀龍手中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不過，無論是從龍窩裡的那些衣服，還是包裹裡的東西來看，這都不是一個人。
說不定是一支商隊，或者一個冒險小隊。
“他帶這麼多家族文書複製品幹什麼？”清理中，麥芽兒打開一卷羊皮卷，奇怪地道：“是想僞造嗎？”
羅伊接過來一看，也是困惑不解。每張羊皮上，至少有四個家族的的血脈文書，十幾張羊皮卷，就是好幾十個家族的。上面密密麻麻的紋章和文字，看得人眼睛發暈。
一般來說，家族的血脈文書，都是不公開的，別說外人，就連一些家族旁支，也只能有自己的旁支血脈文書，而看不到嫡系的血脈文書。這卷羊皮卷裡雖然都是複製品，不過，能夠拿到這麼多家族的文書，下的力氣恐怕不小。
不過，這東西對羅伊和麥芽兒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羅伊隨手丟進空間戒指裡，就不再理會。
只剩下最後一個小盒子了。
“我來開！”麥芽兒對尋寶活動上了癮，叫道。
“好吧！”羅伊大方地把盒子讓給麥芽兒，用手託着下巴道，“看看裡面是什麼。我猜是珠寶。”
“俗氣的人類小孩！”麥芽兒白了羅伊一眼。緩緩打開了盒子。
一個手掌大小的白玉圓盤，在熔岩河的火光中，出現麥芽兒和羅伊的眼前。
兩個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這是……”
羅伊和麥芽兒張口結舌，互相看了一眼，同聲叫道：“精靈花碟！”
麥芽兒本身是黑暗精靈自然不必說，羅伊小時候也在精靈部落中生活過，對這個玉盤一樣的東西一點都不陌生。
精靈花碟，和生命泉水一樣，都是精靈族的聖物。
古老相傳，精靈是由植物吸收天地靈氣進化而來的，因此，大部分的普通精靈雖然和人類構造相似，天性卻更親近自然，壽命也更長。可體型，力量和生育力，卻遠遠比不上人類和其他種族。
不過，自然女神既然創造了精靈，就給了他們另外一種進化的方式。
那就是以精靈古樹樹芯製成的精靈花碟。
這個玉盤，並不是玉製品，而是如同玉一般的古樹樹芯。花碟，則是化蝶的諧音！
只要將血液滴在精靈花碟上，精靈就能夠擁有第二生命形態，也就是精靈最原始的花精靈形態。
擁有第二形態的精靈，不但在力量，精神力和各方面都比以前強一倍，而且在衰老之後，還能夠以第二生命形態繼續生存。直到第二生命形態最終也衰老死亡。
精靈花碟的數量並不多，只有精靈的領導者和守護者，諸如精靈女王，精靈大祭司，聖殿高級護衛等精靈高層，纔會有獲得花碟的機會。而獲得花碟的代價，則是擁有更長壽命和更好體質的她們，一生都必須爲精靈族服務。
誰也不知道，那個攜帶包裹的傢伙，怎麼會拿到精靈族的一個花碟。可眼前的東西，卻是千真萬確。
“真的是精靈花碟！”
麥芽兒驚喜到了極點，猛地一把抱住了羅伊，興奮得又跳又叫。
自從最終之戰過後，黑暗精靈雖然在魔族中贏得了生存下來的一席之地，可是，因爲精靈遷徙的時候把所有精靈古樹都帶走了，所以，就連黑暗精靈的女王也沒有花碟。擁有一個花碟，已經成爲了所有黑暗精靈的究極夢想。
作爲其中的一員，麥芽兒自然也不例外。可想而知，當她看見一個精靈花碟，就這麼奇蹟般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她有多麼欣喜若狂。
被麥芽兒一把抱住，羅伊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要從鼻子裡噴出來了。
“停，停！”羅伊趕緊叫停，把八爪魚一般的麥芽兒從自己身上給掰開，催促道：“你快滴血上去試試看。”
“嗯！”麥芽兒重重地點點頭，用小刀割破手指，就準備往花碟上滴血。
“等等，等等！”羅伊擔心地道：“黑暗精靈，也能化蝶吧？”
“什麼黑暗光明，”麥芽兒白了羅伊一眼，把血滴向花碟：“我就是精靈！”
鮮紅中，帶着一種晶瑩剔透感覺的精靈血液，落在了花碟上。
隨着血液飛快地沿着花碟的紋路擴散，一道白光從花碟中央直衝上洞穴頂端，並迅速擴展開來，變成一個巨大的光柱，將麥芽兒籠罩在中央。
羅伊和奧利弗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異象。
光柱持續着，忽然，一片片花瓣，從洞穴堅硬而黑色地面下升起，圍繞白光旋轉着，一片又一片，彷彿無窮無盡，最後形成一條長長的花藤，螺旋般纏繞在光柱上。
隨着花瓣的出現，光柱開始分化成同樣的花瓣形狀。與此同時，空中隱約出現了風聲，雨聲，樹然的音樂，一種芬芳的氣味，充斥整個洞穴，讓人熏熏然不知所以。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音樂漸渺，滿空花瓣，也無聲無息地消散於虛空。
噗，羅伊呆呆地看着麥芽兒的一身衣服，驟然垮落在地面。
眼前，一個體形隻手掌般大小的**小女孩，嬌羞無限地用手臂捂着身體，背振透明雙翼，翩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