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耳邊傳來清脆的水滴聲,蘭斯睜開了雙眼,發現腳下是潮溼的土地,青綠色的苔蘚像一層薄膜一樣覆蓋滿了地面。一腳踩下去彷彿踩在海面上,柔軟凹下去,還溢出發出滋滋聲地溢出水來。
在這佈滿苔蘚的土地上,出了一棵枯木外,什麼都沒有,周圍籠罩着黑霧,什麼都看不清。潮溼的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雖然不是很嗆鼻,但卻讓人不自覺地感到壓抑。
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里,蘭斯眼中並沒有顯露出半分驚異。
他是在死神鐮刀裡面,確切來說應該是死神鐮刀所形成的幻境裡。爲了駕馭體內的戾氣,他必須通過死神鐮刀形成的幻境,戰勝自己對戾氣的恐懼,也是對鐮刀下亡魂的恐懼。
蘭斯架着死神鐮刀,靜靜地站着,兩眼銳利地捕捉周圍的任何一絲動態,好像一個敏銳的獵人。然而事實上,他所扮演的卻是一個獵物的角色。
呼!
忽然間,黑霧之中竄出一道火光,熊熊燃燒的火焰聚成一頭火龍,向着蘭斯呼嘯而來。
他手中死神鐮刀一轉,未使出任何魂技,僅以全身力量向火龍砍去,輕而易舉地就將其砍成火霧,伴隨一聲轟鳴消失於虛空中。
周圍突然響起駭人的笑聲,雄渾的低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好像無數個人將蘭斯包圍,同時發出笑聲一般。
只見四周突然亮起火光,又有數十條火龍從黑暗中襲出,互相交織成一張巨網,以各種刁鑽的角度殺向蘭斯。
蘭斯迅速祭出紫冥斬,凌空一旋,一輪紫炎虛空爆出,與襲來的數十條火龍激撞,轟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火霧在周圍騰起,遮天蓋地,除了纏繞着紫色與紅色的火壁,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
剎那間,火壁突然洞開,炎魔加布里爾乘着火團從中突進,面目極其猙獰,那怨恨的眼神幾乎要把人給灼燒成灰炭。利爪上旋轉着五顆赤紅色的烈焰火珠,爆射出火紅的光束!
蘭斯大喝一聲,紫冥斬崩裂而開,銳化做一簇耀眼的紫炎,對着炎魔揮斬一刀,紫炎像一支勁矢般射去。
轟!
竄出的紫炎擊破五珠滅天,正中炎魔。一聲絕命的怒嚎,騰在空中的炎魔痛苦抽搐身體,化作一團火焰消失在空中。
咻咻咻!
不待蘭斯休息片刻,數十跟巨藤從黑霧中飛出攻來。蘭斯迅速展開修羅障,爆出無數砰砰聲,將巨藤悉數擋了下來。
黑霧裡爆出一聲吆喝,這次輪到了木精靈出現,帶着強勁的衝力,以一把盤旋纏繞樹藤長槍刺碎了修羅障,急速逼近蘭斯。
“沒那麼簡單!”
蘭斯早有所料,身形一閃,輕鬆躲過了木精靈的刺擊。但這一切卻未就此而止,手上的死神鐮刀竟在這毫秒之間穿插入了盤旋纏繞的木藤長槍間隙中,硬是將木精靈給拐了回來。
啪!
蘭斯一掌抓住木精靈的腦袋,雙目威而不怒地盯視,竟駭得木精靈雙眼顫抖!只聽他怒喝一聲,魂碎沿臂而出,手臂上凝聚的中位兇級魂力好像巨大的鋼錐,在短短的一秒鐘內數十次重砸在木精靈身上,無情地揉虐其靈魂。
眨眼間,木精靈的雙眼失去了生氣,全身迅速枯竭,化作一片片木屑散落滿地。
緊接着,黑霧中又緩緩走出數百隻娜迦族戰士,雙眼充斥着黑氣,身上暴起青筋,涌動的不是青色的血液,而是黑色的濃漿。
在這個環境裡,死神鐮刀刃下所有的亡魂,都會一個個出現。他們的實力都會有所削弱,但是並不意味着可以輕鬆對付,只要蘭斯心中產生一絲恐懼,他們就會變大,變得有力,甚至可以增長到他們生前未曾達到過的實力。
而蘭斯所要做的,就是將它們統統幹掉,將這些戾氣的化身降服。
在戰場上,這些娜迦族戰士本就不是蘭斯的對手,在幻境裡被削弱之後,更是如踩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只不過數量龐大,就算是踩螞蟻也得花費點時間。
娜迦族戰士們如泉水般一個個涌出,包圍上去。蘭斯揮舞着死神鐮刀,他始終將這些層出不窮的娜迦族戰士拒在三米之外,綠色的血與肉凌空翻飛,寒光過處留下無數驚心動魄的口子。
可突然間,他感到身後襲來駭人的寒意,猛地轉過身來。
唰!
一隻腐爪竟穿過層層娜迦族戰士的身軀,直襲向蘭斯,銳利的五指深**在他的右胸上,使勁地抓緊,攪動,令他劇痛不已。
胸腔裡涌出的鮮血從口中噴出,蘭斯死咬着牙,忍住胸口的劇痛,揮刀把抓住胸膛的腐手砍下。
然而就在砍下的瞬間,周圍的娜迦族戰士全都瘋狂地怒嚎起來,眼珠子瞪大得快要蹦出來。
轟!
無數聲巨響隆隆而起,周圍的娜迦族戰士竟全都自爆,相當於數萬噸的火藥桶同時爆炸,炸得整塊土地都消失不見,深深凹出一個巨大的坑洞。
在轟鳴的爆炸聲中,夾雜着蘭斯痛苦的哀嚎聲。他躺落在坑洞中央,由於來不及做出防禦,被炸了個正着,全身傷痕累累。而且劇烈的爆炸讓他頓時肢體麻木,動彈不得。
坑洞之外,又襲來一隻腐手,正中蘭斯的右胸傷口。這次插得更深,整隻手幾乎探進了胸腔裡!蘭斯痛苦的哀嚎聲,彷彿助長了腐爪的氣焰,在胸膛裡攪動得更厲害。
此時腐爪突然**,可伸縮的腐臂猛地一縮,站在坑洞邊上的克拉克飛身而至。
眼前的克拉克,已經沒有了生前的溫文儒雅,此時他是克拉克所有,殺意,仇恨等等黑暗面的化身。原本清澈的雙眼現在卻充斥着渾濁的黑氣,枯腐的肉蹣跚在臉上,頭髮蓬亂散着,看起來比那些已經爆開肉的娜迦還要猙獰。
他的腦袋猛地一竄,飛閃到蘭斯的面前。雙眼瞠大地盯視蘭斯,從渾濁的眼中放射出駭人的光芒,那目光幾乎能將人絞殺!
看見克拉克銳利的眼光,蘭斯心中不禁戰慄,腦海裡猛地浮出古尼斯那一戰的情景,他與克拉克的對決依舊曆歷在目。冰槍刺穿胸膛的冰涼,克拉克狂嘶怒罵時的顫抖,以及自己揮刀砍下時的那一分自責,都如潮涌般在腦子裡滾滾而出。
心中滋長的恐懼,十幾倍地轉換成眼前克拉克的力量,身上的腐肉伴隨**的蛆蟲膨脹,眼珠子裡的渾濁之氣愈加濃稠。克拉克瘋狂嘶叫着,體內澎湃的力量隨着吼聲傾瀉而出。
可這時蘭斯猶豫彷徨的眼睛瞬間變得無比堅毅,身體裡涌出一股灼熱的力量,本已麻木得動彈不了的雙臂暴起青筋,猛地彈出掐住了克拉克的脖子。
實力遠在蘭斯之上的炎魔和木精靈在幻境裡被削弱得並不需要耗費多大力氣便能解決,而力量與蘭斯相當的克拉克便更是不在話下,面對蘭斯猶如蟹鰲一般的手,完全無力掙脫。
打從一開始,這便不是力量的比拼,而是蘭斯與潛藏在內心裡的恐懼的一場博弈。只有戰勝內心的恐懼,纔有能力,有資格駕馭陰暗的戾氣。
“即使再次回到戰場上,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將你殺死,而且現在的我,會比那是更加決絕!”蘭斯怒喊道,面對雙耳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的克拉克,這句話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青筋突兀,一股力量在手掌上迸發,克拉克腐爛的頭顱就像氣球一樣在他手中捏爆。
“呼……呼!”蘭斯大口喘着氣,過了半響,眼眸子才重新聚焦。
就在腦漿迸裂的瞬間,虛無的幻境也隨之消失,蘭斯重新回到了現實之中。這是他第七次從幻境中醒來,終於才成功地闖過了克拉克這關。
他用手擦拭了下額上的汗滴,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他身上滲出的冷汗浸溼。
“我已經成功了嗎?”蘭斯低聲自問,不停地鬆握雙臂,已經感受不到陰冷和隱痛,而且彷彿更有力量,手臂內的每一條筋肉似乎都煥然一新。
他下意識地嘗試,竟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體內戾氣的流動,而且他將這些戾氣聚集在手臂上時,一股清涼的感覺隨之而來。
手臂上冒出淺淺的黑氣,纏繞盤旋,想要散去卻似乎被束縛。輕輕一抓,能將渾濁的戾氣聚成一團,彷彿一顆炮彈。可惜要使用這顆炮彈,還得需要魂力的支持,否則就將這該死的牢房給爆出一個窟窿來了。
“你已經能夠駕馭戾氣了,但只不過是死神鐮刀上現有的這部分而已,隨着狩獵越多,戾氣也會越來越重,駕馭起來也會越來越困難,或許現在的情況以後還會出現很多次。”沙伽貝魯說道。
蘭斯倚在牆上輕輕嘆息,語音雖輕,卻異常堅定:“我已經脫胎換骨,是絕對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的,不管戾氣有多重,我絕對能將它駕馭。”
腦海裡傳出沙伽貝魯的一聲笑,便沒再出聲音。
然而此時腳下卻發出喀喀的碎石聲,蘭斯低頭一看,竟發現一隻蟲子將地板鑽出一個小洞,從裡面爬了出來。
蘭斯眉頭一蹙,一腳迅速不比地踩了上去。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甲殼節肢動物,其次就是路澤這種看不順眼的傢伙。
可沒想到腳下卻傳出聲來:“你這腳也踩得太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