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老闆,現在的形勢你已經可以看到了,國家整治小鋼鐵的決心是非常大的,而且也有足夠的手段來實現這個決心。在這種情況下,再抱着小鋼鐵不放,結果就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遲早是要走到這一步的,這一點你承認吧?”秦海問道。
魯大雙點了點頭,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現在誰指着鼻子數落他,他也得低頭承認了。
秦海接着說道:“東道溝村的問題,就是各家廠子的規模都太小,根本無法達到規模生產的要求。魯老闆搞了這麼多鋼鐵,應當知道生產規模越大成本就越低,賺的錢也越多。爲什麼大家不能聯合起來,把十幾家企業的小設備換成一套大設備,這樣不就解決了規模不足的問題嗎?”
“說得容易,大家心不齊啊,有想長期乾的,也有想撈一票就走的,怎麼聯合?”魯大雙嘟噥道。
“現在呢?”秦海問道。
魯大雙苦笑一聲:“現在都趴下了,大家都差不多。”
“我是說,如果現在讓大家聯合起來,把這十幾家廠子合起來,大家幹不幹?”秦海問道。
魯大雙搖了搖頭,道:“如果早些時候大家有這樣的想法,沒準還真能合起來,一家出點錢,把設備換了,一年半載也就賺回來了。可現在晚了,大家的錢都摺進去了。你看我這滿院子的材料沒有,能值二三百萬,可是有什麼用呢?檢查站那邊還扣着我上百萬的貨,他們說不會沒收,可誰知道呢?沒有錢,怎麼更新設備?”
“如果我能給你們找來貸款呢?”秦海繼續拋着自己的方案。
魯大雙看了看秦海,沉默了片刻,說道:“現在誰敢把錢貸給我們?換一套設備可不便宜,過去有人打聽過,換成50噸的爐子。全套下來差不多要四五千萬,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事情。”
李林廣在一旁搭話道:“不一定需要四五千萬吧,其實你們可以考慮採用二手設備,有些大鋼廠現在正在淘汰50噸的轉爐。換成100噸甚至300噸的轉爐。據我瞭解,一套二手的50噸轉爐,大概兩千萬就能夠下來,再加上連鑄、連軋設備,一千萬左右也差不多了。加起來就是三千萬的樣子,你們十幾家廠子湊一湊,應當能夠湊出來的。”
“可是我們村現在別說三千萬,連三十萬都湊不出來了。各家的設備加上原料,倒是值點錢,可是賣給誰去呢?”魯大雙說道。
秦海淡淡地說道:“如果我要呢?”
“你?”魯大雙一愣,“宗老闆,你是什麼意思?”
秦海道:“我想和魯老闆以及東道溝村的其他各位老闆做筆生意,我替你們找3000萬的貸款,幫你們聯繫一套二手的鍊鋼、連鑄和連軋設備。你們用手頭的材料做抵押。設備到位後,李教授可以指導你們煉出合格的鋼材。你們用鋼材銷售的收入,償還我的貸款,你們看如何?”
“什麼條件呢?”魯大雙冷靜地問道。秦海提出的方案,簡直就是從天下掉餡餅這樣的好事,以魯大雙多年的商場經驗,是斷然不會相信這種平白無故而來的好處的。他本能地感到,秦海的好意背後肯定伴隨着陰謀,至少是要從他們身上撈回更多的好處才行。
“我的條件就是我們之間需要簽訂一個戰略合作協議,你們承諾在未來五年內與我的企業形成戰略同盟關係。在礦石採購、鋼材銷售以及定價方面,服從我的安排。”秦海說道。
“宗老闆的企業是做什麼的,你不是辛老闆的手下嗎?”魯大雙詫異地問道。
秦海道:“魯老闆勿怪,上次來我沒有說清楚。其實我和辛老闆並不是一家的,他是搞房地產的,我是搞鋼鐵的。”
“原來是這樣。”魯大雙點了點頭,“宗老闆應當是做大買賣的吧?一年恐怕得有一兩百萬噸的產量吧?”
秦海笑道:“一兩百萬噸,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我手上有幾家鋼鐵公司,去年的總產量是5000萬噸。”
“5000萬噸!”魯大雙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死死地盯着秦海,心裡還存着幾分懷疑。他自己就是做鋼鐵生意的,好的年景,一年能夠做到幾萬噸的業務,就非常滿意了。5000萬噸意味着什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作爲一個坐擁5000萬噸鋼鐵產能的大老闆,卻坐在自己面前聊着小鋼鐵的事情,這讓他如何敢相信。
“我正式地自我介紹一下。我不姓宗,我的本名叫秦海,是安河省大秦工業集團公司的董事長。順便也向魯老闆道個歉,這次中央工作組查扣杏川的小鋼鐵,就是我帶隊的。”秦海坦率地說道。
“你就是……秦海?啊不不不,是秦董事長。”魯大雙目瞪口呆,秦海的大名他當然是聽說過的,畢竟是同行。鋼材市場上誰不知道大秦鋼鐵的名頭,秦海說自己有5000萬噸的產量,在魯大雙看來,沒準都是有所隱瞞的,即使他自稱能夠生產1億噸,魯大雙也絕不會覺得奇怪。
“是的,我就是秦海。”秦海說道,要整合小鋼鐵,沒有一定的號召力是不可能做到的。大秦集團是一塊金字招牌,足以讓這些小鋼廠俯首帖耳地服從。他也並不忌諱承認查扣鋼材這件事是出自於他的手筆,這是一種力量的展示,能夠讓魯大雙這樣的小企業主不敢挑戰他的權威。
“秦董事長,這我就不明白了。”魯大雙在經歷了最初的震驚之後,開始平靜下來,他問道:“你是這麼大的大老闆,爲什麼還要浪費時間管我們杏川這點小事?你剛纔說願意給我們提供貸款,可是我們能給你什麼呢?”
秦海道:“這事說起來就話長了。首先一個原因,治理小鋼鐵這件事情,並不是我主動要做的,而是中央首長點了我的名,讓我來做這件事,你說我能推辭嗎?”
“首長也是看中了秦董事長的才幹,纔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魯大雙恭維道。
“我有什麼才幹。”秦海謙虛了一名,然後繼續說道:“首長把這件事交給我,我自然要想辦法做好。有些手段顯得過激了一點,也給魯老闆帶來了麻煩,還請魯老闆原諒。”
魯大雙自嘲地笑了笑,說道:“這是我們自己造的孽,不能怪秦董事長。”
要說魯大雙不恨秦海,那是不可能的。但事到如今,恨又有什麼用呢?人家秦海願意跑來和他商談,就是給他面子了。如果秦海根本就不出面,只是卡着交通要道,他魯大雙過不了幾天就要帶着全家去要飯了。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上的對手,魯大雙覺得自己連仇恨的資格都沒有,只能是逆來順受。
還有另外一點,那就是魯大雙開始重視秦海先前提出的方案了。在他不知道秦海的真實身份之前,他一方面覺得這個方案是異想天開,另一方面則擔心其中有詐,因此興趣並不很大。但現在知道了秦海的身份,這個方案的含義就完全不同了。魯大雙可以相信,秦海對於這個方案是認真的,人家是每分鐘都能夠賺到多少萬的鉅富,哪會閒得無聊來跟他開這樣的玩笑。
如果秦海的方案是真實而且有保障的,那麼就意味着他和東道溝村的其他小業主們都有了從泥潭裡爬出來的可能性。秦海是能夠拿得出改造設備的必要資金的,如果他願意,隨時都可以讓檢查站把查扣的鋼材還給他們,用於冶煉合格的鋼材。這樣一來,他們手上積壓的廢鋼和地條鋼就有了去處,而且能夠換來足夠的利潤。
想到這裡,魯大雙忍不住有些興奮起來,他問道:“秦董事長,你剛纔說首長的指派只是一個原因,還有其他的原因是什麼呢?”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我們大秦集團需要你們的配合,所以我要用戰略同盟這個條件作爲幫助你們起死回生的前提。”秦海直言不諱地說道。
魯大雙道:“你們這麼大的企業,要我們配合什麼?秦董事長,你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秦海笑道:“當然不是。如果僅僅是你同鑫鋼廠這麼一家企業,我們大秦集團的確不需要你的配合,說不好聽點,你的能力不夠。但你知道嗎,全國有數千家小鋼鐵廠,總產能也達到了幾千萬噸,這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你們的鋼鐵產品質量低下,全靠打價格戰來贏得市場,這樣也就使得整個市場陷入了混亂,對我們的影響是非常大的。我希望通過整治小鋼鐵,能夠讓你們這些小鋼鐵廠回到規範經營的路上,這樣對於整個鋼鐵行業的發展,都是有好處的。”
“原來如此。”魯大雙聽明白了,人家是嫌自己搞亂了市場秩序,所以要出頭來管一管小鋼鐵的亂象,以便爲自己企業的發展鋪平道路。從這個意義上說,秦海管小鋼鐵算是公私兼顧,這就好理解了。
“那麼,我們需要做什麼呢?”魯大雙認真地問道,他已經打好了算盤,如果秦海開出來的條件不是那麼苛刻的,那他就準備向秦海投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