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被家裡趕出來,沒人要了,現在只有暖暖!”顧慕辰伸手抓住林允兒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蹭着,可憐兮兮地瞅着她說。
“什麼?你被趕出來了?爲什麼?”林允兒蹙眉瞪着他,心裡很是不解,哪有親人捨得把一個有點毛病的孩子趕出家門呢?
“慕辰不知道,可能是慕辰不乖吧!”顧慕辰絕美的臉上滿是茫然,眨巴着純澈的大眼懵懂地說。
林允兒細細一想,有可能是他家裡嫌棄他的病,才把他趕出家門的!哎!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顧慕辰一臉無辜地走近林允兒,漂亮的眉間是淡淡的擔憂和不捨:“暖暖,你也會趕我走嗎?”
一句話,聽得人心如刀割。林允兒臉色一白,胃裡一陣難受,推開顧慕辰直奔洗手間,對着馬桶乾嘔不已。
“暖暖,你……有小寶寶了嗎?”顧慕辰站在洗手間門口,歪頭看着彎着腰嘔吐的林允兒,絕美的臉上蘊滿了歡喜的微笑,“暖暖的小寶寶,一定和暖暖一樣的美麗可愛!”
又一句話,嚇得人魂不附體。林允兒臉色的血色一下退去,神情木然地站起身。
顧慕辰抽了紙巾幫林允兒擦擦嘴,拉起她的小手就往門口,小聲說道:“慕辰帶你去醫院。”
“不、不!我不去!”林允兒驚恐地後退。
“暖暖害怕了嗎?做檢查不是打針,不會疼的!”顧慕辰笑着安撫她。他記得她曾經說過,她最害怕打針了。
“不!不是!”林允兒嚥了咽口水,努力冷靜下來。
那次之後,她過了一天就買避孕藥吃了,避孕藥上面寫着,七十二小時內吃了就會沒事的。不可能懷孕,就算是孕吐也不可能這麼早!所以──絕對不可能!
安撫下自己差點被他嚇到停頓的心臟,林允兒長呼一口氣,微微推了推顧慕辰,沒推動,就喊了一聲:“慕辰!”
“別擔心,暖暖沒事的。”輕拍着林允兒的背,顧慕辰第一次努力嘗試着安慰他人。
感受到他毫無雜質的真摯關愛,林允兒仰頭看着他微微一笑:“謝謝你!”
“真的沒事嗎?”
“沒事,我沒有懷孕,可能吃錯東西了。”
“真的?”
“嗯。”
“那……我可以留下嗎?”
拜託哦!他的話題要不要轉得這麼快!
林允兒怎麼也沒想到顧慕辰會來找她,還要住在她這裡!
她立刻就想打電話給雲逸飛,想讓雲逸飛通過他的關係網,把顧慕辰的家人找出來,然後親自送他回去。順便威脅一下顧慕辰的家人,他們要是再敢把顧慕辰趕出來,她就報警。
林允兒剛撥通電話,手機就被顧慕辰奪了過去。
“你要趕我走嗎?”顧慕辰像被拋棄小狗一樣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顧慕辰的聲音彷彿帶着魔力,每一句都動搖着她的心,都讓人只想滿足他所有的要求!
“慕辰,我……你爲什麼要住我這兒?”
“……家人應該住在一起,不是嗎?”
“是,可是我不是你的家人……”
“暖暖說過,慕辰是你的弟弟,弟弟不是家人嗎?”
“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說的話怎麼算數?”
“暖暖反悔了……不要慕辰了……”
看着顧慕辰壓抑着渴望和深沉痛苦的眼眸,林允兒再也說不出一句狠心的話,可是──她的頭好痛,肚子也好難受,一切都渾渾噩噩的像是在夢中。
“我今天不太舒服,要不今天你先找個地方住,我們改天再談,好嗎?”她記得這個孩子可是很有錢的,上次一掏出來來就是大把的“毛爺爺”,找個賓館酒店住的錢肯定有的。
見顧慕辰不說話,林允兒狠狠心走到門口打開門。許久,顧慕辰纔拿起揹包和頭盔走出門。
“對不起,打攪了。”他輕聲道歉,卻如重槌敲上林允兒的心頭,讓她險些出口挽留。
不!不行!她的生活好不容易重上正軌,她和安斐然的感情剛剛纔重新開始,她怎麼能隨便留男人過夜呢?被那個小氣的男人知道,又不知道要鬧哪樣了!
關上門後,林允兒就一直在等,等機車的引擎聲響,可是沒有。她不停地找事做,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顧慕辰那失落的樣子,直到最後關上燈,躲在被子裡蒙着頭逼自己睡覺!沒想到還真睡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鈴鈴鈴”的鬧鈴聲,吵醒了睡夢中的林允兒。
關掉手機鬧鈴,林允兒掙扎着起身,頭還是有點重,但肚子沒那麼難受了。等稍微清醒點,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窗邊看了看樓下——機車不在了。
終於……走了嗎?
林允兒鬆了口氣,雖然有這樣的想法很對不起顧慕辰。但她不能收留她,安斐然出差去了,她實在不想揹着他做讓他不開心的事。
懷着無法擺脫的愧疚,林允兒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洗漱,昨晚上不敢出門,菜沒有買,晚飯也沒有做,中午的便當自然也不能帶了。穿上連褲絲襪換上套裝,挽起長髮帶上髮卡,看着鏡中自己有些陌生的樣子,林允兒扯出一個明媚的微笑,背上包包。
收拾妥當,林允兒打開房門。“噗通!”一個黑色的重物直接倒在她腳邊。
望着倒在她腳邊的顧慕辰,林允兒欲哭無淚。
顧慕辰居然在她門外坐了一夜?機車不是被他騎走的,是被偷了!
這都什麼事啊!林允兒撫額,心中哀嘆。
“對不起……”半躺在林允兒客廳小小沙發的顧慕辰歉疚道。
林允兒皺着眉頭,探了探他的額溫,不燙,但他渾身乏力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低燒。他又死活不去醫院,她一拿起電話,他就一邊道歉一邊起身要出門的樣子,搞得她愧疚得要命。
“你真的不要家人來接你?”
顧慕辰狠絕地搖搖頭,執拗地說:“他們不要我了。對不起,我、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才靠在門口的……”
顧慕辰自然到極點的話語,瞬間,逼酸了林允兒的鼻子。
不管他的行爲再怎麼古怪、不合常理,但她卻知道他並沒有什麼不對,不對的是她!她當初就不該答應他,說會去看他。而她說了,卻又失信於他了。
是的,她已經錯了,她不能一錯再錯。
“慕辰,你如果還有精神的話,我們談談。”
“我一會兒就走,不打攪你。或者你先去上班,我等會走的時候給你帶上門。對不起……”
句句剜心,林允兒咬咬牙。不,她不能在他陷入絕地的時候,再狠心地逼他離開。
顧慕辰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人,萬一遇到壞人,受到傷害,林允兒一輩子也沒辦法原諒自己。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不該答應說去看你,卻又沒有去!”林允兒不知道他對承諾的執念如此之深,沒想到自己當時的衝動之語竟被他當了真,“對不起,我……我真的……”
林允兒深吸一口氣,繼續勸說:“慕辰,你現在也見到我了,等下身體不難受了,就回家去吧!家裡人會很擔心你噠!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他們怎麼會不要你呢?”
“但是暖暖不要慕辰,對嗎?”顧慕辰淡淡笑笑,“可是你都不要的東西,你怎麼能確定別人會要呢?”
“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你的家人啊!”
“他們並不瞭解真正的我。真正的我……是一個有自閉症的病人,沒有人願意真正接受靠近的人。”
“不、不是的!”林允兒急切地否定。
顧慕辰望向林允兒,嘴角含着笑容,眼神卻漸漸空洞:“沒關係,我習慣了。”
“不……不是這樣……”別這樣,別逼她,別露出這樣可憐兮兮的表情。
“暖暖,別哭!”顧慕辰伸手抹掉林允兒臉上沒忍住的淚珠,寬慰道,“沒事,沒事的!不用爲難!”
最後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顧慕辰起身穿上短靴走向房門。
“慕……辰!”林允兒閉上眼,縱然知道自己是在犯傻,多管閒事,但是──她不要自己的生命裡留下如此深刻的愧疚,“留……下吧!”
她林允兒實在做不到鐵石心腸,真的惹上了什麼麻煩,到時候再“水來土掩”吧!
她身後,顧慕辰緩緩轉身,眸底滿是濃濃的依戀與得逞後的釋然。
他第一次裝不適、裝可憐……
顧慕辰慢慢走到林允兒的面前,擡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痕,伸手就想圈她入懷,卻被她的小手擋住。
“先說清楚,是親人,不是情人。我只當你是弟弟,所以你不可以隨便抱我,聽懂沒?”林允兒仰頭瞪着他鄭重其事地強調。
“嗯。那可以睡在一起嗎?”
“當然不行!”
“那,我可以睡客廳沙發嗎?”
“並不是所有的家人都得住在一起的,你……你住酒店吧!”
“我沒帶錢。”
好無語啊!
“你要趕我走嗎?”顧慕辰水潤的眸子裡盪漾着可憐兮兮的波紋,突然話音一轉,“暖暖,穿套裙很好看!”
蒼天啊!劈一道雷下來劈死她算了!
林允兒知道再繼續說下去,也是對牛彈琴,俏臉陰沉着瞪着那個裝傻的男人:“你在這裡待着,我去上班!”說完,氣呼呼推開門,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