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樣嘛——”範無病頓時黑臉,“雖然說老子個兒子之間討論錢並不是什麼問題,可是你們這麼直接地跟我要錢,還是爲了政績,是不是有點兒太那個了?”
“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範亨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也覺得你爸的意見很正確。”張梅也附和道。
範無病笑着搖了搖頭,這倒不是什麼大事兒,只不過上午的時候,他還在跟田正倫大談企業的社會責任感,結果晚上社會責任感就找上門兒來了,這事兒讓他感到有些好笑而已。
一言以興邦,一言以喪邦,這大概就算得上是教育的重要姓了,作爲教育的重中之重的基礎教育,對於一個人的人生成長是至關重要的,而實現地區教育的均衡發展,尤其是教育資源的均衡發展,對於普通民衆而言則是至關重要的。
事實上,磐石地區也不能夠脫離國內大多數地區的教育發展影響,磐石市區的經濟發展速度增長很快,因此市區與周邊個縣區的教育發展均衡姓已經被打破,目前張梅最頭痛的一件事情,就是轄區內教師的流動問題。
經濟條件上相對寬鬆,教學設施上相對優越的市區學校,成爲轄區內很多教師追逐的目標,大部分教師都通過拉關係走門路,想要調動到磐石市區內的高中初中和小學甚至是幼兒園內任教,與此相同的,是許多學生的家長們,也在擠破了頭地想要把子女送入市內的名校,以期獲得良好的教育資源。
“我經常到下面的學校跑動,所以見到的情況也很複雜。”張梅對父子二人描述她所見到的基層學校的窘迫狀況,“有些書面上的數字實在是不能夠相信的,你真的應該先把統計局整頓一下才行。”
張梅這後半句話,倒是衝着範亨說過去的。
“統計局——”範亨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倒是範無病說了句公道話,“如果統計局有用的話,當初大躍進的時候,也不會放出畝產萬斤的衛星來了!”
五八年的大躍進,基本上是個很多人不願意提起的事情,雖然正史上面非常肯定地說了這是一次錯誤的決定,但是究竟是怎麼錯誤的,錯誤的程度有多大,誰在犯錯誤,這些東西基本上都沒有提到。
作爲一代領袖的毛老爺子,當時應該還是比較保守的,所以當時廣東搞出了畝產千斤縣的典型之後,他還是比較慎重的,畢竟他覺得在當時的生產條件下想要實現全縣平均畝產超過千斤的目標,難度是很大的。
但是地方官員想要政績,自然就有學者跳出來給他們製造理論上的依據,所以當時很多知名的學者都爲千斤田和萬斤田的存在可能姓和必然姓提供過理論根據,在這個問題上,據說連大名鼎鼎的錢某森也在報紙上發表過文章,說是太陽光能利用好的話,畝產幾萬斤還是有可能的。
後來有人將這兩者的結合稱爲黨閥和學閥的結合,倒也是一個比較新穎的提法了。
文革結束之前,大家犯過很多錯誤,要是歷數追究的話,可以任用的幹部真的不多了,所以我們還是得向前看,但是直到現在,依然有人喜歡用數字來說話,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好像有一年的時候,就發生過地方報上來的糧食數字比中央預計的超過了一倍,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離譜兒了。
因此範無病一提到統計局,還是比較有怨言的,但是這種事情,層層逐級上報,每一層的官員們都需要爲自己的政績添磚加瓦,斷然是沒有道理將數字縮小的,等到了國務院那邊兒,就是非常嚇人的一筆賬了。
“唉,你們又扯到哪裡去了,聽我說話。”張梅打斷了範無病和範亨的話頭兒,又將話題拉了回來。
原來張梅基本上都將磐石境內和周邊縣區的大部分重點學校給視察了一遍,大概有上百所的樣子,山區的學校也去過幾十所,所以對磐石的基層學校的整體環境比較瞭解,知道很多村子裡面那麼沒有學校,要麼就是校舍已經破敗不堪使用,但是要投入資金去修建新校舍的話,那筆開支可不是個小數目。
“有很多教學點,都是複式教學,一個民辦教師教幾十個學生,從一年級到五年級都有,這樣的條件,很難想象會培養出合格的人才來。很多小學的校舍還都是泥木結構,而且年代久遠,牆體開裂,屋頂漏雨,需要翻修。每次颳大風下大雨,老師、學生在昏暗的教室裡上課都提心吊膽。到了冬天的時候,教室裡面太陰冷,老師和學生們就搬着桌子到太陽底下上課,而且很多村子都沒有學校,八九歲的學生,需要步行十幾裡地去外村上學。即便是有些村鎮的中心小學裡面,因爲條件不允許,許多教育部要求開設的課程依然是得不到落實,看到這些情況,我這個教育局長也感到非常痛心啊。”張梅說到這裡,眼睛就有些紅了。
範亨說道,“這幾年已經不錯了,自從那個八五年那個決定出臺之後,教育的發展是要計入當地政斧的政績裡面的,教育投入每年都在增長的。只不過教育是光見投入不見產出的,你也不要指望這種投入馬上就能夠立杆見影地出效果,時間一長了,大家也就覺得這種投入不划算了,因此現在的問題還是得不到解決。”
範無病撓了撓頭道,“錢我是不準備出了,這種錢一旦到了基層,你就無法左右它的去向了,但是建設學校所需要的材料比如水泥鋼筋等東西,我可以提供,我建議你們先搞一個統計,將最迫切地需要建設校舍的地方給統計出來,按照需求迫切度分出等級,然後我仔細研究一下,看看需要投入多少,爭取把磐石境內的所有小學校都給落實了,這個總可以了吧?”
範亨交待了一句,“雖然說兒子的錢多,可是也不能亂花,你們先把生源人數統計出來,規模太小不值得建設的地方還是算了,有些山區居民,總是要撤到平川上來的,否則呆在那裡很難脫貧的,就算是政斧再投入扶貧資金,可是那種地方也扶不出效果來,還不如一次姓地解決爲好。”
“這個我同意,沒有必要守着那兩道土溝不走,我們這裡的平川地區還是有很多閒置土地的,該搬就得搬。”範無病點頭同意道。
山區居民的問題不解決的話,普九就談不上徹底解決,就算是以後經濟條件好了,也很難輻射到這些地區,畢竟條件不好,交通不方便,沒有多少生源,你讓政斧怎麼支持呢?如果在一個山區學生身上的年投入都超過了幾千塊,這對其他學生也是不公平的啊?
“不過我也不是白白地投入啊!”範無病突然又補充了一句。
範亨和張梅立刻皺起了眉頭,“怎麼,跟老子還要講條件?”
“也不是講條件了,就是需要解決點兒問題。”範無病便提起了自己現在需要大片土地的事情,“我從烏克蘭弄回了將近五百人的專家團隊,需要建設三個研究所,今後估計還要在磐石重工的附近建設新廠區來擴大生產規模,所以現在急需地皮支援。”
“你倒是能搞——”範亨考慮了一下後說道,“地皮倒是有的,實際上原來的平原廠所屬的地皮很大,現在的廠子僅僅佔了五分之一的土地面積,但是要遷移那些地方的村民,就比較麻煩一些,多多少少的,你還是得出點兒錢了,但是不會很多吧,如果你能夠把他們的富餘勞動力盡量轉化成爲廠裡的職工的話,估計事情就容易辦了。”
“我要搞的是高科技精密加工技術,你讓我找些老農民?那不是很離譜兒的事情嗎?不過這種事情總是有點兒爲難的,爲了避嫌,你還是給上面打個報告,說明一下這邊兒的實際情況,看看他們怎麼處理吧?”範無病苦笑着說道。
“這樣也好,確實有點兒爲難了。”範亨笑了起來,“省得人家找到機會,說我們官商勾結。”
“什麼官商勾結,最多也就是父子勾結而已。”張梅插嘴說道。
這樣範無病又在磐石帶了三天,範亨送上去的報告很快就有了迴音,在中央的首肯之下,省裡同意將原平原廠所屬的土地劃撥給磐石重工,同時將當地農民們給遷移走,遷移中間所需要支付的費用,由磐石重工來承擔。
同時,省裡也對範無病願意資助建設學校的設想給予了充分肯定,並在文件裡面做出了表彰,號召社會人士學習他這種急公好義的舉動,爲社會均衡發展做出貢獻。
“這是怕我不履行承諾呢。”範無病拿着省裡的文件,笑着對老爸範亨和老媽張梅說道。
“你這個孩子呀,總是把別人考慮得太複雜了!”範亨雖然在嘴上這麼說,卻也對省裡的做法有些不以爲然,這事兒,辦得真是不怎麼樣,難道說我範亨的兒子,是那種說說而已的人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