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上我了?”嶽西身子一歪貼在他的胸口上,伸手在他的眼上抹了一把:“怎麼這麼愛哭呢……”
“誰哭了!”皇帝陛下嘴硬的很,他扭頭衝牆不看她:“哪個女人像你一樣,心肺都是石頭做的……我若不去追你,你都不知道回來……”
“回來幹嘛?你看我哪兒哪兒都不順眼,我還回來看你的冷臉子?我賤吶……”嶽西把他的臉扳回來。倆人對視着。
舊事重提,贏素被娘子翻了老賬,他自忖過去劣跡斑斑,娘子不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已然是大度,他自己倒沒事兒找事往她嘴裡送了話……
皇帝陛下很聰明,話一開頭就覺出了不對。他馬上伸了胳膊把小炕桌推到了腳底下又殷勤的擺好了枕頭:“早點歇息吧,坐了一天的馬車,娘子累不累?”
不等嶽西表態‘累不累’他馬上接着說道:“爲夫很乏了……”
嶽西伸直了兩條大長腿坐在炕頭上雙手抱胸斜着眼看他。贏素瞅着她勾脣一笑,他手腳並用的爬過來伸長了脖子在她的脣上親了一口:“老婆孩子熱炕頭……百姓們中似有此一說……我現在都有了……”
“然後呢?”嶽西淡淡的接了口,要笑不笑的。
“然後?”贏素撲向她,兩人滾向大炕的裡面,皇帝陛下猶自哼哼唧唧的說道:“睡覺吧……”
小兩口嬉嬉鬧鬧地躺下,沒一會兒便都睡着。畢竟坐了一天的馬車,都挺累。
似乎闔上眼沒多大會兒功夫,嶽西就迷迷糊糊聽到了後院有人說話的聲音。她費力的睜眼往窗戶的方向望了望,看出外面還黑着天。
“這麼早……”贏素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早晨去帝都的馬車該準備着了……睡吧……”嶽西翻了個身,贏素馬上貼了過來又把她撈進了自己的懷裡,一隻手輕車熟路的滑進了她的衣襟落到了她的胸口上摸了幾把,他滿足的輕嘆一聲很快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倆人都睡得安穩,嶽西睜眼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窗戶紙上映着一片橘紅色的光。
低頭看看貓一樣蜷在自己懷中青年,嶽西有些迷糊:我怎麼記着是他抱着我來的……
“真不想起來。”贏素把臉埋在嶽西的胸口拱了拱懶懶地說道。
“那就接着睡。”嶽西拍了怕他的後背,自己已是撩了被子準備起身:“我難得過來一趟,得去前面處理幾件事兒,你睡吧,這屋子是給我預備的,沒人進來。”
“再躺一會兒……”贏素把她拉回被子口中說道:“快點蓋好,怎麼這麼冷……”
“這裡地勢高,一早一晚的很涼,山上更冷,最高那處山峰上的積雪終年不化,就是到了盛夏也能看到雪景。”嶽西把被子掖好與他臉對臉的躺了:“陛下,不早朝了?”
“嗯。”贏素一隻手從嶽西的腰下探了過去環住了她,兩隻手很利落的把她的裡衣的下襬從襯褲裡揪了出來,一直對娘子把裡衣的下襬塞進襯褲裡去的穿法很有意見,抱起來麻煩!非得肉貼肉抱着她心裡纔會滿足。
又把娘子的裡衣從下往上撩起在腋下,他終於消停下來,蜷了身子趴在嶽西的胸口上拱了拱。
雖然這套動作他已然做了無數次,可當贏素溫熱的氣息落在自己赤裸的胸口上時,她還是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
“南邊兒倭寇又鬧上了,今年不但鬧得早還鬧得厲害。”贏素聲音極輕的說道,像是在說家常。
他知道娘子一直對倭寇特別的關注,似乎對這些海外來的流匪格外的警覺。
“娘子。”
“嗯?”嶽西輕聲應了。
“你說,若是不理這些倭寇,他們會成匪患嗎?”朝裡的局勢初初安定。但這個安定是表面的。
贏素覺得自己是坐在了一隻巨大無比的炮仗上,比娘子過節放的那種炮仗還要大很多,他一個不慎就會引火燒身,被炸個粉身碎骨!
“會成匪禍的!”嶽西腦子裡猛地浮現出上一世她知道的那些使人悲憤的事情,她又重重的加上一句:“百姓會慘遭殺戮流離失所,國家會風雨飄搖,只能屈辱的活着……”
一陣沉默過後贏素開口道:“這次,我會御駕親征。”他知道她來自異世,也信她說的話。既然娘子把後果說的如此嚴重,那他就把拔去韓其這棵老樹的事兒先暫且放放,徹底收拾了倭寇再說!
“什麼?”嶽西很吃驚,沒想到他會做了這麼個決定:“朝廷裡連統兵出征的良將都派不出了麼?這個時候你要離開帝都?”
雖然她極少在他面前議論朝政,但作爲贏素的枕邊人,嶽西對他的處境心知肚明。
贏素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他孩子氣的一面也只給她看。而在朝堂上,他是隱忍多年的天子,一朝重權在握,殺伐決斷從不猶豫!並且出手就是狠手,不給對手丁點兒翻身的機會!
“平叛倭寇自然要調動南方的兵馬水軍,那邊的守將十之七八是韓其的人,朕就是下了詔書,這些人也未準會聽。若是再弄個陰奉陽違,既要了糧草輜重又不肯爲朝廷賣力,那就成了笑話。朕這個皇帝會顏面掃地,羣臣多半也會生了輕慢朕的心思……”
作爲帝王,贏素得逼着自己在朝臣面前活成了廟裡的供着的佛菩薩的模樣。
他是神明一樣的存在。
是讓大臣們想起就後背發麻的天子。
神龕上的佛菩薩是木雕泥塑的,但他們在信衆的信仰裡是救苦救難的,偶爾顯靈必是救人於水火。
贏素也是如此。他平時可以少說話甚至不說話,但只要他說了話就要擲地有聲。
大臣們都知道南方的水軍被韓其把持着,那些將領只是表面的臣服,這是公開的秘密,贏素是絕不能允許這些公開的秘密變成既成事實的!
因此,這趟南方之行是他必須親自前往的。
萬一那些兵將們有不聽調動的,他即時就可以將其正法!
贏素的話嶽西是明白的,也能很深刻的理解他話中所包含的深意。
一隻手臂搭在他單薄的脊背上輕拍着,如同他還是個孩子似的,嶽西想得出了神……
“大概什麼時候動身。”她開口問道。
“看輜重的調動情形。”贏素說話時語氣是平靜的:“不會太久。這場仗我想打得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一想到倭寇那難纏的強盜脾性嶽西覺着他的想法有點難實現。
“我和你一起去。”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成。”皇帝陛下斷然拒絕:“娘子在家好好照看着孩兒們,等爲夫回來。”
嶽西沒有接話,只稍稍用力在他背上拍了幾下:“既然睡不着就起來吧,你難得有不批奏摺的時候,咱們出去走走。”
反正離他出京還得有幾天,嶽西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他此行是兇險異常的,她實在不放心讓他獨自涉險。總之,若想跟着他,法子多得是……何必在炕上爭出個結果來。
簡單洗漱之後,嶽西先去了前面。
一個多時辰後,她端着早膳回了屋,見贏素正坐在窗前看書,看得臉紅脖子粗的。嶽西招呼道:“過來吃飯。”
贏素起身把手裡的書塞回褥子底下。嶽西看了笑道:“瞎翻騰什麼!我藏得那麼嚴實也被你找到了……”
贏素臉上現出不正常的紅暈,偏偏還擺出一副淡然的表情,瞅得嶽西越發地笑個不停:“看了有什麼感想?說說唄……”
穩穩當當地坐下,皇帝陛下橫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娘子若是再多話,咱們就不出去了,接着睡去。”
“別別別!”嶽西馬上笑着把一碗粟米粥放到了他的面前,又把筷子遞了過去,知道他說的‘睡’又是一番大動作,她若是被他按到了炕上,估摸着半天就別出屋了:“吃吧,你看這粟米粥又黃又粘,和你一樣……”
粟米粥熬得火候很足,粥面上浮着一層米油,贏素用湯匙盛了送入口中,果然是粘軟糯滑,但他不明白這‘又黃又粘’的粥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只猜到娘子說的定不是好話。
但他吃飯的時候也是話少的時候,所以雖然心存疑惑還是沒有開口再問。
……
用了早膳,夫妻兩個一起出了鋪子,盛着一輛馬車帶了幾名侍衛在慈縣轉悠起來。
明兒一早,馮繼宗就要帶着武師和那羣半大孩子進山,嶽西還想再爲他們準備些日常用的東西。
原本這些人的吃穿用度葉秋早就提前備好,但這些人里正長身體的孩子居多,嶽西還是想再多買些能放的住的吃食給他們帶上。
東遊西逛的走走停停,又買了兩大包袱東西,嶽西覺着差不多了。
山上的路不好走,道兒窄的地方只能一個人牽着騾子走,東西太多不好帶。
“等天熱的時候,你安排幾天空閒,咱們進山住幾日,那裡過夏天比別處不知舒服多少呢!”撩開簾子嶽西往華蓋山的方向指了指:“就是上來下去的有點麻煩。”
贏素側頭從車窗裡往外看去,能看見那座大山才泛了綠,山上一叢一叢的粉白,正是山杏山桃盛開的時候,青山花樹,如畫如詩……
那座山上有大昭皇室留下的一座被遺棄的行宮,他的娘子曾經在那裡與世隔絕的住了六年!
那是讓他一想起就會心痛的六年。
伸手握住了她手,贏素點點頭:“今年怕是去不得了,明年吧,明年爲夫一定陪娘子去。”
今年他要去南邊剿匪,順利的話,班師回朝的時候也得到秋天了。
“哎呀,糖葫蘆!”嶽西眼前一亮,她拉着他就要下車:“帝都那裡熱,糖葫蘆蘸了糖都是化的,這裡的還好,咱們買幾串帶回去給喜來他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