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老闆們興奮了：事先假模假樣做好標書的開商，都是沾沾自喜；而認爲反正沒有希望，就沒做充分準備，標書粗製濫造的開商，這下子回過神來都急了眼，方市長面前有不好太放肆，只得低聲叱罵着自己的隨行人員，忙忙亂亂的翻着標書，更有幾個悄悄躲到人堆後面，摸出手機小聲的打電話安排佈置。
方市長把馬文才訓得灰頭土臉，又擡眼在人羣中掃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他分開人羣，徑直向我走過來。
媽呀，我的小心肝是撲通撲通的亂跳，別是擎天也有什麼舉報信擱在他辦公桌上了吧？要是這方市長在大庭廣衆下像訓馬文才那樣訓我，就算我臉皮厚，也得找個地縫往裡鑽了。
“呵呵，這位青年才俊，就是擎天集團的蕭白先生吧？幸會、幸會！”方市長滿臉堆笑，向我伸出手。
我一頭霧水，還愣在那兒不知所措呢：這位方大市長，和我是前世無緣今世未見，他怎麼認識我。怎麼這麼熱情？
方市長見我沒反應過來，甚至主動牽起我的右手，用兩隻手有力的握着，臉上洋溢着真誠的笑容：“兩個星期前，我上北京開重點城市經濟工作會，會後聶副總理當着大家的面告訴我：‘你們東海市，擎天集團有個蕭白，爲我國的原子能事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是經濟建設領域的一大功臣，地方上要儘量照顧’。”
方市長轉頭對周圍的人說：“當時，我就在想啊，這個蕭白是個什麼樣的人，是白蒼蒼的老科學家，還是個精明強幹的中年商人？回到東海，趕緊讓秘書找來資料，一看，不得了啊，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把大拇指一挑，“嘖嘖，真是英雄出少年！想當初，我二十多歲的時候，還在鋼鐵廠打鐵，不要說國際原子能高端併購，就是去菜市場砍價都不行，還不如我老婆呢，哈哈哈哈……”
方市長一笑，人羣中也迸出附和的笑聲，但是，不少地產商的笑臉卻顯得有幾分尷尬：正毅地產在方市長這兒失寵，大家本以爲各家地產商都有幾分機會了，可現在一看，方市長這麼討好我，誰能在招標會上爭得過擎天建設？
不過方市長開門見山的幾句話，也解開了在場所有人包括我在內的疑團，這位方市長拋棄正毅地產，轉而拉攏我們擎天，明顯是聶副總理一番話的作用。方東平通過討好我們，間接向聶副總理示好，真是官場門檻兒賊精！
人們看向我的目光，有嫉妒，有豔羨：年紀輕輕就當上擎天集團的總助，還搭上了聶副總理這條線，連本市的一把手方東平都要對我討好巴結！
如果是剛走出校門的那段時間，我受此殊榮，恐怕心都飄到天上去了；但是短短的幾個月中，異能的降臨、億萬富豪千金的垂青、撒旦教暗黑世界至高無上的寶座……我的心理早已不是那個剛走出校門的毛頭大學生了。
我趕緊調整了自己的狀態，熱情洋溢的握着方市長的手：“感謝，非常感謝方市長。這次我代表擎天集團，參加招標會，能和方市長見面，真是三生有幸！”
“哪裡哪裡，長江後浪推前浪，蕭總你們年輕人才是早晨**點鐘的太陽，光芒四射，連聶副總理都對你青眼有加，將來事業不可限量啊！”
奇怪，按照官場的規矩，討好上級都是悶頭不出聲的把事情辦好，雙方心照不宣就行了，這位方東平都做到市長的高位了，怎麼連這個都不懂？你把話說的這麼明，大家都知道你是看聶副總理的面子才照顧我的，這不是在基層給老聶落個“以權謀私”的話柄嘛！
我趕緊把話
圓回來：“是是是，我個人的問題，有爲難的地方，一定找方市長幫忙。”
我特別點明“個人”，就是暗示他這次招標會是擎天建設，而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最好還是遵循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不要給別人落下話柄——當然，您老人家願意在暗中照顧一二，我自然來者不拒，嘿嘿。
哪知道這位方市長是個一根筋兒，還在張着大嘴巴咧咧：“聶副總理交代的事情，你說我能不上心嗎？聽秘書小劉說，今天擎天的競標代表有蕭總，我就從市政府趕過來，和你見見面，將來在聶老面前也好有個交待。”
我暈了，你口口聲聲三句不離聶副總理，我就算憑自己實力拿下了“新外灘一號”地塊，也會被別人看成依仗聶副總理權勢、方市長支持才中標的！
還想開口說幾句什麼，方東平老是東拉西扯的說些不鹹不淡的廢話，我都聽得有點不耐煩了，可是我想撇清聶副總理這一層關係的場面話，終於還是沒說出口。
方市長還要和我寒暄幾句，他身邊一個戴着眼鏡，腋下夾着皮包的人，貼到他身邊輕輕說了句什麼。方東平看了看手錶，笑着對我說：“啊，不好意思，耽誤大家的正事了。招標會還是照常舉行，我有點事，先走一步。”
他走了幾步，又回頭對我說：“蕭總，生活上、工作中，有什麼爲難的事情，儘管向我反映，能略盡綿薄的，老方絕不推三阻四！”
這幾下子真不得了，我頓時成了衆矢之的，各家地產商看着我的目光，都隱隱地含着敵意。我能理解他們：好不容易等到正毅地產倒黴瘟，大家纔有了一點兒機會，又被我這麼冒出來全搶走了，現在的形勢，就是瞎子都看得出來，招標會還和以前一樣是走走形式，只不過陪太子讀書的“太子”換了個主兒而已。
不出所料，接下來的招標會，來自全國規劃、建築方面的專家開始評議標書。說其他地產商，專家們都先栽花後挑刺，劈里啪啦說上一番好話，再往後面就挑幾個不痛不癢的不足之處。報價高的，說他建築羣落設計和東海市規劃的濱江路風格不統一；建築設計實在漂亮的，說他拆遷安置方案不完善……反正總能挑出刺來，而且既不得罪人，又讓他中不了標。
輪到我們擎天的標書，專家們就開始春了，把這份標書吹得天上第一地下無雙，簡直堪比悉尼歌劇院巴黎盧浮宮，讓人聽了覺得本世紀建築界最遺憾的事情就是鳥巢沒讓擎天來承建。
專家們又一次勝利了，他們在方市長的直接授意、市政府每人n萬的紅包驅動下，作出了明智的選擇。我們擎天建設，在衆位專家的一致好評聲中輕鬆取得了“新外灘一號”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