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往前一步,神色不怒自威。
“好大的口氣,跟我談條件,一個犯罪分子,有什麼資格談條件?”
胡光宗微微一笑,突然擡手,毫無徵兆地對着馮浩的太陽穴扣動扳機。
“不!”萬山嘶吼着衝上去,被局長死死拉住。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然而,血淋淋的場面並沒有發生,馮浩也沒有死,胡光宗開了一記空槍。
但是這招太驚悚,包括馮浩在內,大家全都冷汗淋漓。
“不過一記空槍,就都嚇成這樣。”胡光宗輕吹着槍口,微笑看着局長,“現在,我有資格了嗎?”
“沒有。”局長竭力保持平靜,“怕,是人體的自然反應,但是,做爲一名警察,從入職的第一天,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爲正義獻身,是他們的責任與榮耀!”
“說的對。”馮浩喊道,“局長,姓胡的就是把我打成篩子,你今天也不能放過他。”
胡光宗依然保持微笑,緩緩從褲兜掏出一把子彈,一顆一顆慢條斯理地裝進去,再次抵住馮浩的太陽穴。
“剛纔是鬧着玩的,這次,我用我的尊嚴保證……”
“慢着!”萬山挺身而出,“局長不跟你談,我跟你談……”
“山哥!”馮浩大喊,“你別管我……”
“你閉嘴!”萬山喝止他,接着對胡光宗說,“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吧!”
萬山其實很清楚,局長不會放任馮浩被殺的,他只是在和胡光宗打心理戰。
可是不行,即便他明白,他也忍不住,因爲那個在槍口下的,是他的兄弟,是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決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胡光宗笑着看向萬山,“你猜,我會開出什麼樣的條件?”
萬山面色平靜,“其實也沒什麼好猜的,你不過就是想要我的命。”
“聰明!”胡光宗不吝讚美,“那你知道我爲什麼想要你的命嗎?”
“因爲我騙了你。”萬山說。
“是的。”胡光宗點頭,“我拿你當兄弟,你卻對我捅刀子,你的良心難道就沒有一點不安嗎?”
“面對狡猾的罪犯,我們要比他更狡猾,這是我的領導告訴我的。”萬山緩緩道,“既然你拿良心來質問我,那我也問問你,你在獵殺動物的時候,良心會感到不安嗎?”
“我爲什麼要不安?”胡光宗說,“這世界本來就不公平,如果你的命運也因爲父親被野獸吃掉而改變,你就不會這樣義正言辭地質問我了。”
“你父親被野獸吃掉的前提不是因爲他去獵野獸嗎?”萬山說,“我父親是沒有被野獸吃掉,可是,他卻被你旁邊那個叫彪子的人殺了,如果世事盡都公平,爲什麼彪子還好好的活着?”
彪子被點名,走上前囂張大笑,“看來你已經知道了,知道了又怎樣,我告訴你萬山,你再牛逼,也不能把老子怎麼樣,除非你一槍把老子崩了,你有這膽子嗎?”
萬山咬了咬牙,死死攥住拳頭,說,“這事與膽量無關,你的罪應該由法律制裁。”
“法律,哈哈,法律,法律能奈我何,法律要是有用,老子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了,萬山呀萬山,你天真的讓我心疼,哈哈哈哈……”彪子仰天大笑,脖子上的金鍊子在燈光下閃爍着不可一世的光芒。
萬山的手摸到腰裡,被局長一把摁住。
“冷靜,他就是在激怒你。”
萬山慢慢鬆開手,深吸氣,轉向胡光宗,“放了他們兩個,我來做你的人質。”
“你以爲我會傻到用兩個弱雞換一個戰鬥力爆表的人?”胡光宗冷笑,伸手從旁邊的馬仔手裡奪過一把槍,扔在萬山腳邊,“你先自廢一條腿,再來換人!”
“不行!”馮浩頓時激動起來,“山哥,你不要聽他的,你就是自殺,他也不會放過我的。”
“說的沒錯,我當然不會放過你。”胡光宗說道,“但是我敢打賭,他還是會來換你的,你信不信?”
“信你大爺!”馮浩一口啐在他臉上,“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老子,別特麼唧唧歪歪跟個娘們兒似的!”
胡光宗眯了眯眼,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掏出紙巾,仔仔細細擦了一遍臉,突然一槍打在杜蘭腿上。
杜蘭慘叫一聲,跌倒在地,又被馬仔強行拽起來,疼得死去活來。
誰都沒想到胡光宗會突然衝杜蘭開槍,他這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爲,讓所有人心裡的弦都繃緊了,誰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現場氣氛凝固。
“怎麼樣?”胡光宗輕巧一笑,“警察不怕犧牲,也不怕別人犧牲嗎?”
局長這時也無法淡定了,厲聲道,“胡光宗,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質,否則就是罪加一等。”
“我的罪已經夠多了,再加一等又何妨?”胡光宗無所謂地笑,槍口指了指萬山,“我的耐心已經用完,三秒之內,你要不自廢一條腿,我就再廢杜蘭一條腿。”
“別!”萬山彎腰撿起槍,上膛,問道,“你想要哪條?”
“右!”胡光宗說。
“好!”萬山點頭,“我如你所願,希望你也說話算話,把他們兩個放了。”
“你現在沒資格和我談條件!”胡光宗目光變冷,伸出一根手指,開始數秒,“1!”
萬山閉了閉眼,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右膝。
所有人都乾着急沒辦法,眼睜睜看着他慢慢扣動扳機。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胡光宗突然開口。
萬山頓住。
“讓秀兒來換你。”胡光宗。
“不可能!”萬山說,“我說過,我永遠不會犧牲女人來買命。”
“2!”胡光宗又伸出一根手指。
“等一下!”
樹林裡傳來一聲喊,南雲從裡面慢慢走了出來。
萬山心頭狂跳,看着她一步步走來,又氣又急,大聲吼道,“走開,不許過來!”
“拉住她!”局長命令道。
馮浩也在那邊喊,“南導,你不要過來。”
“別拉我,我自有分寸。”南雲擡手製止要去拉她的兩名警察,一步一步走到中間,與胡光宗面對面。
“秀兒,你來啦!”胡光宗喊她,眼神裡滿是思念。
不過才兩天沒見,感覺好像隔了幾個世紀。
“我早來了。”南雲說,“我已經看你演了半天戲,你這麼賣力,不就是想把我逼出來嗎?”
胡光宗笑起來。
“我演技還是這麼差,又被你識破了。”
“我說過的,不是你演技差,是劇本太爛。”南雲淡淡道。
胡光宗癡癡望着她,心裡翻江倒海。
初見面,她也是這樣淡淡地戳穿他的把戲,一點情面都不留。
她真是個聰明的女人。
也是個無情的女人。
可他還是想要她。
“秀兒,之前種種,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放過他們。”
“好。”
南雲半秒都沒有猶豫,擡步就要過去,被萬山一把拉住。
“你不能去。”萬山說,“我和耗子寧死也不願你這樣。”
“是的南導,你這樣我還不如死了。”馮浩說。
“那杜蘭呢?”南雲問。
“……”
無人能答。
“我也可以。”杜蘭顫抖着聲音說,“只要你們能殺了他。”
“你爲什麼這麼恨我?”胡光宗問。
“因爲你害死我女兒。”杜蘭恨恨道。
“你女兒,是誰?”胡光宗有點意外。
“茶餐廳的阿黛。”杜蘭的眼淚流下來。
“阿黛?”胡光宗想了想,恍然大悟,“阿黛我記得,但我並沒有害她,我問她願不願意跟我走,她不願意,她說她已經有了結婚對象,我就走了,爲什麼說我害了她?”
“你撒謊!”杜蘭嘶聲道,“你當時是沒強迫她,可你卻暗中指使手下把她搶走,她寧死不從,從車上跳下來摔死了,你的手下怕她沒死透,又從她身上碾過去,你個畜牲,你個喪天良的,這難道不是你害的嗎?”
胡光宗怔怔一刻,看向蒼蠅,“有這事嗎?”
蒼蠅爲難地點頭,“是的先生,是刀仔他們想,想討你歡心,瞞着你去的,後來出了事,大家都,都沒敢告訴你……”
胡光宗擡手給了他一耳光。
蒼蠅捂着臉沒敢吭聲。
“先生,這事以後再說,秀小姐來了,咱就不要再耽誤時間,天快要亮了。”甄管家附在胡光宗耳邊說道。
胡光宗點點頭,收起怒氣,對杜蘭說,“這事我確實不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女兒一個公道的。”
“最大的公道就是你死!”杜蘭突然發了瘋,拼盡最後的力氣掙開那個馬仔的手,撲向胡光宗。
胡光宗往旁邊一撤,杜蘭撲倒在地,卻不打算就此罷休,抱住胡光宗的腿狠狠一口咬下去。
胡光宗吃痛,一槍打在杜蘭後心。
場面一時大亂,抓着馮浩的那個馬仔分了神,局長趁機大喊,“狙擊手!”
一顆子彈呼嘯而來,精準地射穿馬仔的額頭,血濺在馮浩身上。
馮浩就地一滾,回到對面。
萬山伸手去拉南雲,南雲的另一隻手卻被胡光宗抓住。
萬山拔槍對準胡光宗,胡光宗的槍卻對準了南雲。
“開槍吧!”胡光宗淡然一笑,“看看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