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目光一冷,盯着蔚凌然的眼底裡閃過忌恨之色,雖然看不見面紗下是怎樣的容顏,但看面紗外那雙清澈純透靈巧的雙眸已教她心裡妒忌成狂,她驕傲地仰起下巴,指着蔚凌然一衆人,冷哼道,“就憑你們,也配騎如此絕好的馬!”
這個高傲少女說話與動作都特快,各種行爲舉止相當急燥,看來是個急性子的人,幾句話幾個動作眨眼的功夫便一口呵成的做完了。
蔚凌然這下不怒反笑,她打了個手勢止住欲要發作去教訓鳳軒公主的徒少爺,笑微微道,“莫非姑娘認爲這馬我不配騎它,只有你才配?”
“算你識相!”少女竟然坦然張口神情驕傲答道,不過我也不騎你的馬,我還不屑於搶別人的東西,這匹馬我是要拿去送人的,小五——”
儀仗隊裡一個士兵應聲出列。
“給錢他們!”少女倨傲一笑,手一揮,那士兵立刻掏出一個紫色雲紋織就的錦囊扔到蔚凌然腳下。
“看見了沒?九公主重賞,還不趕快謝恩!”真是什麼樣的主子有什麼的手下,這士兵也是個鼻子朝天狗眼看人低的貨色。
蔚凌然當真在馬上禮貌地欠了欠身,笑道,“原來是鳳軒九公主,真是失敬!失敬!既然是公主開口,這馬小的自當獻上,只是小的也是愛馬之人,多事的想問一句公主,這馬的新主人會是誰?”
“哼,告訴你也無妨,這等好馬自然要配尊貴的人來騎,我準備將它們送給天邦皇子與大洛王他們。”九公主倒沒什麼忌諱,很直爽道,“本公主就是前去迎接他們的,聽說他們幾人同行,想着他們會武之人理應好騎馬,這世上好人遍地,好馬卻千金難求,不想在這裡看見幾匹,想來他們幾位會滿意!”
蔚凌然聽得啼笑皆非,這位鳳軒九公主當真非常人也,拿人與畜牲相比,還直言人不如馬,莫非她自己不是人種來着?
蔚凌然扭頭看了身後三男一眼,使勁眨着眼睛做暗示,那三人見她玩得興起,也不忍掃她的興,默不作聲將馬讓了出來,蔚凌然含笑讓馬,還十分好心地對九公主指引道,“天邦皇子大洛王他們幾位的車駕啊,大概過了一里之後,就可看見了,辛苦公主了。”
“爲人倒是挺機靈的,看樣子武功也不差。”九公主擡着下巴斜睨她一眼,傲然道,“將來若是進京,可以找我,我或許會考慮將你收作丫環。”
收作丫環!
姬沅和扭頭咳嗽,南宮談嘴角抽了抽,徒戈怰垂着眼一手撫在彎刀刀柄上。
蔚凌然笑容燦爛的笑,人家公主這麼‘高看’她,是她的榮幸,她當然興奮地笑,只是笑容裡森涼如海,冷冽不見底,“謝公主厚愛。”她謙虛地躬身,笑着比了手勢,“你請,你請——”
九公主下巴擡上天去的對她驕傲地點點頭,長鞭一揚帶着她的儀仗隊一陣風般急馳遠去,她還茫然不知她今天要迎接的貴客,被她搶了坐騎,還在路邊吃了滿鼻子的灰……。
這下,四人騎變成了真正的四人行,徒少爺撣着衣服上的灰,皺眉看她,淡淡道,“爲什麼,讓馬?討厭的人!”
“是啊,討厭的人是不是特欠教訓!欠教訓就對了。”少女笑眯眯道,“讓你一人來教訓有什麼意思,我擔心教訓完了,那位九公主長不了記性,若她日後毛病再犯,得罪什麼脾氣不好的人,可就夠她一個嬌貴的公主受了,我今天是爲她着想,爲鳳軒着想,少爺只能委屈你了。”
姬沅和咧嘴笑了笑,南宮談翻了翻眼皮,見過大言不慚的,還沒見過比她還大言不慚的,爲人家公主着想,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實則手段腹黑,其心更黑。
一里之外就是他們的三千護衛,還是被逼慢行滿腹鬱悶的精銳護衛,九公主帶着他們的馬撞上那羣人,豈能有好果子吃,他們一定會逮住九公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了再說。
這纔是真正的黑,從外到裡心呀肝呀的全部都黑到底的傢伙。
無恥的蔚大王可不這麼認爲,她歪着頭在想,她那羣護衛不知道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呢,若是因爲一匹馬毀了公主的花容月貎那就不好了。
她側頭笑着看向姬沅和,道,“不知道你家的暗衛看見有人搶了你的馬會有什麼反應?”
姬沅和快步跟上與她並肩而行,順便拋了個媚眼笑道,“我在馬身上做了記號,通常情況下,我家暗衛會斷了他們的人腿,不管他們是誰,不過……人家好歹是公主,我們多少得給她點面子,估計暗衛也就挑了他們全部屬下的褲帶而已。”
南宮談也湊近她,淡淡看她一眼,道,“我的暗衛——通常比較喜歡扒人家衣服,順便代人家收起錢袋子。”
蔚凌然眼神古怪朝他們二人望去,好吧,看來她還是相當厚道的,誰得罪了這兩大爺,那才叫真正的倒黴……。
剛纔九公主命人扔過來的錦囊還在腳邊,蔚凌然腳尖一挑,錦囊落入手中,她掂了掂銀子的重量,冷笑道,“就這點錢夠買我的閃雪?這位公主也真有眼光!”看着錦囊上皇家特製的雲紋,她眼光輕閃,將錦囊一把塞了入懷。
四人慢悠悠步行着,姬沅和不時從蔚凌然面前繞來繞去,蔚凌然被他繞得眼花,不禁罵道,“喂,你抽什麼瘋,就不能好好走路,老在我面前晃幹什麼?”
“我不晃擔心你一看不見我就會忘了我。”姬沅和答得一本正經,還直接站在她眼皮前倒退着走,認真道,“我決定了,以後一定要經常在你眼前晃,讓你沒完沒了的爲我心慌!”
蔚凌然狠狠白他一眼,面紗下兩頰呈現淡淡緋紅,她就是不習慣這種直截了當的情話,可是眼前這傢伙說話跟他本人一樣越來越厚黑,快成厚黑的祖宗了,她無奈撇了撇嘴,道,“誰心慌了,少臭美,你沒看見從我身上抖落了一地雞皮疙瘩?”
“在哪呢?我看看。”姬沅和微微笑着,伸出手做出去接的姿勢,眼眸流光一轉,笑道,“我怎麼覺得我接着了一手芬芳呢!”
呃……太肉麻了!蔚凌然掩面抱頭,她的嘴巴從來就擅長鬥這種東西的。
“其實……”姬沅和突然欺近她耳側,氣息氤氳語氣溫柔的道,“能令你落一地雞皮疙瘩也總比,你無動於衷的要好!”
咳咳……,蔚大王口水倒噎,倒退腳步躲到徒保鏢身後去,再聽這傢伙這麼情話綿綿下去,她再也不用做人了。
姬沅和還欲再次繞到前面,南宮談有意無意看了看她,很明顯的將她保護起來,不讓她受姬沅騷擾,雖然她一直弄不明白這兩大爺到底是什麼關係,但今天南宮談幫着她拆姬沅和的臺,她心裡還是有那麼一咪咪困惑的感激。
“到了!”南宮談寬袖輕擡往前面一指,冷淡的道。
進入城門時,三男一女滿身灰塵的寒酸客再次遭到了嚴重鄙視,守城官在側房裡神情高傲地坐着,對着四人手一伸,冷漠道,“通關令!”
蔚凌然挑眉,衆人各自對望了一眼,她慢吞吞伸出手掌,道,“通關令……沒有!”
“沒有?”守城官手一揮,濃眉豎起,冷然道,“沒有通關令一律不得進城,你們滾遠點,別妨礙了貴客進城。”
這間屋子不小,滿滿的坐了一屋官員,懶洋洋撩一眼四人,各自客氣寒暄着,看樣子是在等人,守城官朝四人揮了揮手,轉身走向官員中間簇擁着的男子,躬身道,“殿下,這裡簡陋過甚,請隨下官到樓上安坐。”
“估計他們也快來了,就在這裡等着吧。”男子淡笑,蔚凌然一眼看過去,只見此人二十上下年紀,看起來十分隨和,一身淡藍錦袍袖口繡着雲紋,這人容貌看着不算十分出色,但氣質不錯,看他說話的語氣與身份,看樣子應該也是個皇子。
那守城官連連點頭哈腰,扭頭看見蔚凌然四人還在那站着不動,立刻斥喝,“你們還杵在這幹嘛,還不快滾?”
倒是那皇子模樣的男子笑着呵斥他,“沒通關令讓他們走便是,何必惡言穢語,讓人家看我們鳳軒笑話。”
蔚凌然懶懶瞟他一眼,覺得這人還不錯,氣質也討喜,決定不再逗他,看了一眼徒少爺,淡淡道,“我們沒有能關令,是因爲……”
徒少爺慢騰騰從懷裡掏出一張燙金請柬,拍一下按在了桌子上。
蔚凌然這才挑眉,眼神古怪往屋內衆人一瞥,道,“通關令太低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