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的眼睫動了動,似乎在竭力掩蓋內心的動容一般,當她那些最深處的記憶被勾起,與這癡境的癡字感應到了一起,再爲冰冷的心也會融化吧!
只是她不願意去面對,面對那些地獄和魑魅,不願意再去回首,不願意將自己的感情暴露於衆人,特別是那個人的面前,在她的心中是無盡的憤恨和惆悵,只不過都埋葬在了歲月的深淵中罷了。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啊……”那畫面之中,依然清純的少女喃喃出聲,每一個字都帶着無盡的絕望,每一個字都帶着深淵之中無法自拔的傷痛。
當一個人真正聽到了噩耗,那些最爲珍惜的事情和人都在一瞬間離她而去的時候,那種悽苦和惆悵又怎麼能體會,怎麼能體會啊!
那就是一夢,一夢永隔了天涯,一邊的美好還歷歷在目,而另一邊就是無盡的火海,早就燒燬了你去夢的彼岸的路啊!
當那一刻起,你就註定永遠無法再擺脫那罪惡和美麗的夢魘了,它們都會時常出現在你的心中的啊!
“真尹呢,藍瞳呢!”粉黛並沒有問她最想知道的那個人,而只是輕聲喃喃着,眸子之中帶着一絲埋藏在深處的淒寒。她就這麼望着花舞,迎上花舞那一對淚眸。
“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啊!”花舞喃喃着,“小尹和藍瞳哥若還活着,那麼七界中人和無極宗也已經帶着他們走了,不過真的什麼也沒有了啊!”花舞的眼裡噙滿了淚水。
“不過……”花舞的眸子緊緊閉着,似乎再也無法擺脫內心的恐懼和憂傷,那嘴脣顫抖着,始終無法張開。
那像是她生平經歷的最大噩夢,像是她一聲也無法掙脫的黑暗。
“到底怎麼了!”粉黛的眼眸也是動了動,她彷彿已經預料到了什麼,嬌軀也是微微一顫。
但她已經別無選擇,她只有承受下來,無論是多大的噩耗,她天資無雙,卻終究必須要面對天妒紅顏的這一關。
“他們都說,絕對不能,不能讓雲哥哥,雲哥哥……活着,而且都已經說雲哥哥已經……”花舞哽咽着說道,到了最後,再也忍不住滾滾熱淚,那俏臉已經變成了一張淚臉。
“……”粉黛出奇地沉默了,彷彿沒有被這樣絕望至極的噩耗而跌入深淵,她一頭粉色的長髮如同夢幻,在雨絲之中閃閃發光。
她慢慢直起了身,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整個時空都彷彿凝固了,無論是她身後的夢天涯,還是身前的花舞,都感到了一陣巨大的威壓席捲。
那一刻,她彷彿真的變了一個人,變得無比冷漠,帶着冷漠異常的氣勢,她的眼眸靜靜凝望遠方,那是什麼,那是九龍神土的方向。
她的眼眸裡面是無盡的冰冷,凝結着時光的漩渦和夢幻。
“花舞,你不用擔心的,總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會覆滅,無極宗,七界,我終會親手毀了它們。”粉黛的眼眸沒有任何的色彩,那聲音也是淡如流水。只是她的雙手握成了雙拳,那白皙修長的指尖深深的嵌入了指尖。
在血與夢的深淵之中,只有生命是永恆的。
她的眸子注視着九龍神土,就像從前看着那白衣少年的影子一樣,一如既往,春夏秋冬……
……
忽然間,那面前的一切都消失無痕,包括那千百幅歲月之中的畫卷,燃燒着青春最後的力量。
所有人都是癡然一般地望着那畫面,花舞更是淚滿眼眶,只有她和粉黛真正的經歷過,痛苦過,癡念過。
當然還有流雲,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瞳孔也在白色的海洋裡輕輕轉動着,他感到了心裡有一股騰起的力量,哪一種久違的熱血在衝動,他已經忘記了一切,他爲什麼要忘記了一切啊!爲什麼!一時間,他忽然想對天空質問,面朝蒼天大喊一聲。
多少天來,他都那麼堅信宿命,平淡地看待一切的悲歡離合,可是這些東西,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東西真正迴盪在內心的時候,他真的……無所適從。
他默默朝着那粉衣少女的影子望去,那個冰冷而又悲情的少女,那個絕代傾城的美麗容顏。
她的眸子在那一刻,在那畫面覆滅的一刻微微睜開了,那裡什麼都沒有,本該有的塵世蒸發的灰燼早已隨着命運和歲月的長河遠去,她那些許的動容竟是被硬生生地壓回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她的面色極其的清冷,比起畫面最後的那冰冷的面龐有過之而無不及,那種氣勢和威壓讓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特別是流雲和流星,流星剛纔甚至覺得,如果她真的要覆滅七界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時光的力量是無盡的,它本就是貫穿這整個蒼茫的一根鎖鏈。沒有了時光,整個蒼茫都會覆滅。
輕蘿則是臻首佇立,面色有些沉靜,似乎在深思着什麼。
“黛姐姐……”在這一刻,或許也只有她最爲親密的花舞才能稍稍勸慰她些吧,花舞抽了抽鼻子,讓那些淚珠慢慢流回心靈深處,然後輕聲呼喚道,“黛姐姐,不要陷入回憶中去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正如你曾經說的,明天的太陽已經來臨,那些曾經的淚與灰都消失在了耀目的陽光之中啊!”
“花舞。”粉黛轉過頭來看着花舞,似乎才慢慢地從那壓抑之中,那記憶深處掙脫出來,她的神色也有一些緩和了,“是啊,新生的太陽已經升起,我們是該忘記那些往事如煙了。前方的雕像和羣山在感應之中已經出現了應該出現的東西,我們是該邁步向前了。”
粉黛淡淡說着,依然是那麼不喜不悲,彷彿之前出現的一切都根本沒有出現一樣。
“粉黛說的是。有些事情看似悲傷,可是那些念想着實是我們該忘記的啊。”輕蘿也是輕輕說道,她也似想到了什麼一般。
流星和流雲還有青嵐對望一眼,也都是點了點頭。
衆人一齊向那座雕像走去,就在粉黛和流雲擦肩而過的時候,流雲一直凝望着那美麗影子的眸子終於是動了動,他的嘴脣也微微張開了。
“黛兒……”
“……”粉黛停下了腳步,沒有一絲一毫的詫異和不解,彷彿她早已料到流雲會說出這句話,讓自己停下腳步一般。
她的臉也是微微側了過來,在陽光的渲染之下更加美麗了,完美得根本無從挑剔,彷彿就是時光結合了無數個夢的化身而成,那樣的超凡脫俗,比仙子還要傾城。
依然是那不悲不喜的清冷麪龐。
“我……只是個人拙見,有時候啊,一個人不應該陷入回憶之中無法自拔,那些塵埃可以掠去,可是那些最爲珍貴的回憶就是一個人的心啊,有時候你不要太過於壓制了,爲什麼不讓它釋放出來呢?”流雲輕聲喃喃道,“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這麼說,我已經失去了一切,可是現在我和你們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會忘記的啊。”
粉黛沉默,只是默默地望着流雲,那黑色的眸子映着淡粉的長髮,飄來一陣沁鼻的粉色芬芳。
流雲的心打了個寒戰,他似乎已經看到看粉黛那冷冷的回答或是質問。
一秒,
兩秒……
“嗯,我知道了。”出奇的,粉黛的聲音卻變得柔和了一些,那眸子射出的光也有些柔和了,彷彿是記憶被勾起時,哪怕是壓制住了內心的衝動,仍然無法忘卻那美好的青蔥歲月,這一刻彷彿就在少年時期的那些普通的日常對話一般。
流雲有些愣了,他好似看到了那絕美面龐的嘴角微微揚起,像是釋放了一些黑暗。
流雲剛想報以微笑,可粉黛卻早已經走遠,與花舞他們一齊走向那片寂寞的山峰,那癡念的盡頭。
流雲只能自顧自地笑笑,輕聲嘆了口氣。
……
“等等!”就在一行人將要走到那山峰之下之時,流星忽然伸手阻擋,然後皺起了眉頭低聲說道,他的目光望着前方的綠色,也流露出一絲戰意。
“黑暗騎士又要來了麼?”輕蘿也是冷冷開口,“果然,我們觸動了這個境界的靈魂‘癡’字,黑暗騎士也忍不住出來了。”
“黑暗騎士嗎?”青嵐喃喃着。
“對了!”流雲好似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你們五皇在生境之中到底碰到了誰?到底是不是古顏和蘇暮?他們又是爲了什麼來到這裡的呢?我們一路來做了許多推測,已經越來越接近真實,恐怕這每一個境界之中的每一物聯合起來,就能揭開九域謎底的面紗。”
“雲兄,你剛纔沒想起來,現在卻要問我,這麼多問題,我哪裡回答得出來,我看,還是打敗了這所謂的黑暗騎士再說吧!”青嵐搖了搖蒲葵扇,很是無奈的模樣。
在他的前方,又是出現了一個無形黑洞,彷彿是從黑洞之中撕破虛空,一個巨大的生物踏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