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愣了一愣,就連花舞和墨無痕也是愣了愣,他們原本以爲粉黛肯定是最後一個“壓軸”的,此刻她忽然提出這個無法反駁的要求,流雲和花舞頓時緊張和擔心了起來。
那個完美的少女還沒有經歷過肉體的苦痛吧,雖然說來精神之處恐怕已經千瘡百孔,可是她一直以來,都掩藏了這一切,只有在花舞和流雲面前,纔會露出一點點真正吧。
“放心吧,我受這冥火的淬鍊可是比流雲要輕鬆多了。”粉黛毫不在意地說道,彷彿接下來要踏上的不是要承受苦痛的大陣,而是世外桃源一般。
流雲和花舞自然是無法說什麼,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粉黛站到那冥火之中卻不染絲毫冥火,哪怕是一襲白衣比不上粉色衣衫夢幻,卻依然純潔,令人望而卻步,超凡脫俗的衣裙飄舞,在那半個時辰之中一直閉着眼睛,就連表情也沒有變過一下,冥火淬鍊之後,又若無其事地走了下來。
不止是墨無痕,流雲和花舞同樣長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地樣子,就算是流雲,擁有逆天的天漠之寒可以抵禦冥火,可是他也是一直皺着眉,身體微微顫抖的啊!
花舞就更不必說了,那種疼痛,她自己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啊,黛兒,你是不是用了什麼時光法術啊!”流雲有一點懷疑,不禁湊到粉黛耳邊輕聲道。
“怎麼可能,這可是冥界。”粉黛搖了搖頭。
“那……”流雲撓了撓腦袋
“黛姐姐,你感受到了那種鑽心的疼痛嗎?”花舞小聲問着。
“當然啊。確實是很疼呢,不過我的心在遇到這樣的疼痛後,是不會改變絲毫的了。”粉黛輕輕一笑。
“黛姐姐真厲害!比雲哥哥都要厲害,心居然已經堅韌到了這種地步!”花舞一臉崇拜地讚歎着。
“疼痛是不變的,至於能不能感受到,可是與一個人心裡最悲涼的東西有關啊,若是一個人心裡面有更大的傷痛,那麼比它輕的疼痛,又怎麼會感受得到呢?”粉黛看了看花舞,不自覺就流露出了一些壓抑在心中太久太久的話。
“黛姐姐說的很有道理呢!”花舞自然是似懂非懂,依然在崇拜着。
可是粉黛心裡忽然間跳了一下,她微微把目光轉向流雲,果然就看到他那不用尋常的神色,有些複雜,帶着一絲嚴肅和思考。
他的雙眉,也是微微皺起。
糟糕了,不應該說這些的。粉黛心裡有些後悔,不過幸好她沒有說太多,不然要是露餡了,就不僅僅那麼簡單了。
“接下來,就是你了。”
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儘量地面無表情淡淡說道,同時在瞬間就把目光移到了墨無痕身上。
“黛姑娘風華絕代,真實讓人可望而不可及,我的心智沒有那麼堅定,很有可能半途而廢,只能靠黛姑娘了,就算是死,也不要讓我離開那裡。”墨無痕拱了拱手,又指了指那藍黑色的冥火幽幽。
“嗯。”粉黛點了點頭,手中好似已經施展出了時空禁錮的神秘法術。
而墨無痕,則是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背對衆人,走上了那大陣之中。
世界,一片蕭瑟荒涼。
流雲和粉黛也和花舞一樣通過了考驗,不過那高級冥兵顯然是想等着幾個人一起完成了考驗一塊兒發紋飾和虛空冥袍。
粉黛又看了看流雲,發覺他那一瞬間的表情已經悄然無蹤,可是她的心卻依然沒有放下來。
極爲惆悵和思念的感情擠壓在心中,真的是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她多想衝到他的面前告訴他真相,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默默等待着,守候着,不能滄海桑田,也要看黃昏失落,星空璀璨。
一天,是一天吧。
幾個月,幾年,對她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還可以在他的身邊,永遠,直到她生命的永遠。
“黛兒,你真的要用那時空法術永遠禁錮住他麼?”流雲看了看粉黛,猶豫地開口問道。
“怎麼,你心軟了?”粉黛望着面前的冥火閃耀。
“其實,心軟是一個人最大的缺點。是一切罪惡的根源,也是一切失敗的前提。”流雲輕輕道。
“可是善良,也是一個人最爲真摯的本心。”粉黛幽幽說道,聲音就像夜鶯一樣動聽空靈。
“……”流雲沒有說話,像是在沉思着什麼。
“其實,我在冥界根本就不能使用什麼時空禁錮法術,永遠也不可能,因爲這裡的冥氣充斥整個世界,一旦我使用了時空術法,立刻會被整個冥界察覺。”粉黛淡淡道。
“果然是這樣。”流雲嘆了一口氣。
“你怎麼,不像以前那樣誇張地驚訝了?”粉黛看了一眼流雲,發覺對方好似微微的變了一變。
“啊,居然忘了。黛兒居然不能使用時空法術,那他怎麼辦啊!”流雲立刻反應過來,同時瞪大了雙眼,驚叫道。
此刻的墨無痕自然是什麼也聽不到吧,要是知道他有退路,可是心裡面就是認爲沒有退路,這比所有死亡的禁錮更能激勵一個人啊!
他的雙臂微微顫抖着,緊緊幾十個呼吸間,冥火的威力就已經讓他有些無法忍受了。
“流雲……”粉黛咬了咬嘴脣,像是要說出什麼一樣。
“啊,黛兒,就讓他這樣歷練着吧,剛纔我還說了要把我在冥火裡看到聽到的東西告訴你們呢!”流雲忽然間打斷了粉黛的話語,“說到底,我並不覺得冥界的大局就不比九域的輪迴迷局要更撲朔些。”
沒有等粉黛和花舞說什麼,流雲就把剛剛知道和猜到的東西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他的神色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就好似要逃避一些東西一樣。
粉黛沉默不語,她知道流雲已經明白了什麼東西了。
他是她心中最聰明的人,或許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了吧!
可是以後,要怎麼辦啊?他會不會質問自己,心又會不會變呢,變得更加寒冷,褪去塵世的熱量?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粉黛第一次感覺,她的心有一些亂。
“難道說這整個失落之城都是九轉奈何橋的一部分?”花舞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流雲看了看那冥兵,發現他沒有什麼反應,便放下了心來,果然這裡還是分外詭異的,斷魂之街擁有無數個位面,那高級冥兵就是存在於每一個位面地,而他們和數以千萬計來這裡考驗的人,只存在於一個位面,看不到其他的人了。
這一點冥界真是高明,避免了人羣擁擠產生的時間灰燼和變故,而且使斷魂街更加斷魂了。
“奈何冥龍這麼說的,我想也是這樣,不過要是這樣冥界也太過於離奇了,黃昏冥土是奈何橋彼岸的芬芳,那奈何橋這一頭又是什麼呢?”流雲皺着眉頭思索着。
“是失落之城嗎?還是幽迷大獄,生死界幽冥界,或者是第九輪迴啊?”花舞不解地問。
“幽迷大獄在失落之城背面,第九輪迴在生死殿深處,現在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爲什麼真尹會被古顏放在黃昏冥土深處,而那流連之地又在哪裡。”流雲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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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爲了救出小尹。”花舞點了點頭。
“救出小尹之前,看來只能將這冥界走一遭了。”流雲嘆了一口氣,目光深邃高遠。
沒有人注意那已經全身顫抖死死堅持的墨無痕。
“這都是命運。”不知怎麼的,粉黛輕輕說了那麼一聲。
“確實是這樣啊,我們沒到一個地方,都必須要承擔故事或者是局影所帶給我們的悽美的傷痛,算起來,揹負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啊。”流雲搖了搖頭。
“在冥界,我們又要揹負什麼呢?黃昏冥土後的秘密,九轉奈何橋的重生規律,或者是奈何冥龍的期望?”流雲喃喃自語,說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啊,雲哥哥,我感覺我們還是看看他的表現吧!”花舞指着全身顫抖如同痙攣一樣地墨無痕,此刻他雖然背對着流雲等人,可是流雲彷彿已經看到了那流着血汗地面孔,和那顆顫抖的心。
人的忍耐力到達一個極限,對於一個痛苦,就已經不能夠用心去承受了,這一刻你的記憶之中最美好的部分就會浮現在腦海之中,作爲你最大的力量。
而此時,已經覺得根本無法承受的墨無痕也是如此吧。
他的心裡除了放棄,就只剩下那些早已逝去不知蹤影的畫面了。
黑山,清水,雋永的詩,美麗的畫卷。
此刻他的眼前彷彿一處世外桃源,那片世界到處都是墨痕,從飄渺的雲霧到繚繞着夢幻的黑色山峰,除了藍天,綠水,所有的地方都是黑白兩色,如同一副墨色畫卷。
那就是南山?只是這個世界上,又有誰知道南山在何方呢?
他的記憶重新被勾起,那些因爲進入冥界而遺忘的碎片慢慢重合,雖然只有一瞬,但已經足矣。那些記憶都是留駐在心靈深處的,像一朵花,花未凋謝,人已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