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望向着遠方,此刻再無須言語,因爲一切的一切都是凌駕於言語之上,凌駕於夢幻之上的。
有人說,大戰伊始前的前幾秒是最讓人窒息的,其實不然,大戰前幾秒正好讓所有人都放鬆了——處於絕對的精神凝聚之中,正是對於人心靈最好的放鬆!
每一個的精神確乎都凝聚在前方那浩浩蕩蕩的冥界大軍中了,他們的眸子裡面也只燃燒着戰意!徹骨的戰意!死?死又何妨?只是他們希望仙界能夠永存,他們的骨頭能夠長埋於那座荒山之下,不用立個墳,遺忘便是天堂,熱血就是遺忘。
一觸即發,再也不可回頭!
“爲了仙界。”青嵐舉起手中的無月扇,那扇子凝聚着赤色的青月神火!無月之火,就從那裡驀然綻放。
流雲發現,無月扇越來越通靈的,那青白色扇子帶着紅黃色的痕跡,每一次揮動都讓人感覺到一種窒息的力量,神器已經經過淬鍊,而且流雲相信青嵐的進步是神速的。
要知道他是仙頤七皇新的首領,新的大哥!既然選擇了承擔,那就不光要有承擔的勇氣和毅力,還要有承擔的力量!
他的目光如此堅毅,這樣堅毅的目光流雲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過。
那摒棄了一切凡俗,爲世俗千瘡百孔的心在剎那榮光起來,流雲感覺眼前這個平凡的天驕越來越陌生,又或者越來越真實了。
“爲了仙界。”洛櫻也是輕輕念着,她那紫色的眸子可以倒映着日月星辰,此刻她沒有了女孩的可愛和溫柔,只剩下了一種近乎無情的冷淡。
花舞的臉上也變成了那種成熟的神色,一直以來埋藏在心裡,都不知多少歲月了啊!
紫色衣衫飛舞,紫色秀髮隨風蕩起,此刻的洛櫻,宛若天使,紫櫻花之天使!
“爲了仙界!”隨着兩人地淡然,他們身後一位白衣男子面容俊俏,此刻拿起了手中的長劍,韶光一閃,大喊一聲。
“爲了仙界!”
“爲了仙界!”
無數聲嘶吼震耳欲聾,此刻整個仙界的力量都凝聚在了一起,那力量是可怕的!
青嵐看了流雲一眼,淡淡一笑,隨後騰身飛躍到了半空之中,來到了那雲端之上,腳下踏着逐夢的七裡煙雲,此刻他沒有任何猶豫,只有向前的動力!
洛櫻第二個踏上了戰場,身爲七星神祗僅剩的女子,她也有不可或缺的地位和使命!
長髮飛舞,從此刻開始,她瘦弱窈窕的身子,也要肩負起超越年齡的夢了!
“譁!”接着,就是一個個白衣,藍衣,或是青色衣衫的仙人跟隨着洛櫻青嵐一起,走上生死的邊緣,走到那雲端,迎接着!
千萬仙人,就在雲之橋的這一段,拔劍凝望遠方,目送着那藍衣大軍,目送着死神的影子越來越近,直至相遇,然後沒有分說,沒有策略,沒有智慧,只有揮劍,斬殺!
對於仙冥二者而言,戰爭的開始早就註定要被預料到,因此沒有什麼是需要詭譎神算的!
對於他們而言,只有進攻和誓死守護!只有爲了自己的家園而戰!爲了自己的人生而戰!冥界是邪惡的嗎,當然不是,仙界是正義的嗎?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只是流雲他們是誓死要支持仙界的,因爲仙界中人曾經拯救過他們,因爲仙界確乎沒有參與過黑暗的掠奪和進攻!
這就夠了。
流雲的手掌向前慢慢伸開,那手心裡出現了一抹白光,然後白光越來越閃亮,變得清冷而溫柔,他猛地一握,一把久違了不知多長時間的長劍隱現於那光明之中!
那劍,寒霜若冰,那劍,天漠如水!
那是天漠,那是真正的上古神器!它一出,固然遭受到世界的貪婪,但是又有誰可以阻擋?
隨着天漠的餘溫逐漸褪盡,流雲的心裡也已經是無盡的冰冷。
他的眸子倒映着幽幽的白色光芒,像是一個離人的一生。
“走吧?”流雲輕輕笑着,神色就和在第二次到達殘陽世界一般,“比起幻想,我更喜歡殺戮。”
“你喜歡殺戮麼?”粉黛輕輕地問了一句。
“……”久久地,流雲都陷入了沉默,“或許是吧,之前我憎惡殺戮,摒棄殺戮,恐懼殺戮,可是如今我卻在殺戮之中找到了我自己,當劍斬斷一個人靈魂之時,那感覺是如此真實,背離了一切夢幻。我不想再做夢了。”
流雲輕聲說罷,身子就消失在了衆人前方,再現,已經變成一具殘影,降臨到了亂軍之中。
那藍白色的大軍之間,閃耀着的足可斷裂天際的一道道白色劍光,和那飛揚起的鮮血淋漓,就是最好的顯現了吧?真的如此真實。
“黛姐姐,我感覺雲哥哥現在一拿起劍,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花舞有些憂傷地說道。
“花舞,難道我們年少之時,少主他沒有這樣麼?只是比起劍而言,他還有更加可以寄託靈魂的東西,他纔在劍之下,並沒有真正與劍融爲一體,可是這也是爲什麼他創造不了真正的劍法,因爲他還有一顆塵心,而現在他失去了記憶,經歷了太多的故事,再加上天漠的感化和冰冷,他的心已經異常堅硬了,他更有資格拿起那一把劍。”藍瞳卻是幽幽說道,藍色寶石般的眸子裡閃着夢幻般的光,“如今的他,真正像一柄劍。”
“只是我們都希望着,他在離開劍意之勢時,還能夠保持初心吧。與劍唯一是好的,但是被劍的傲骨,劍的超凡,劍的冰冷所操控就不好了。”千蒼千夕也是嘆了一口氣。
“他會的。”粉黛輕聲道,“雖然我不知道他經歷那一天後,還會不會保持清醒,但是如今的他不會成爲劍的傀儡,他一直都可以駕馭着劍。”
“黛姐姐……”花舞喃喃,神色有些複雜和疑惑。
“之前是九龍神土,如今則是我們。”粉黛莞爾一笑,“我們不離開他,他就永遠不會孤獨。”
戰場之上,肆意着鮮血如河,如海,噴灑而出,然後傾瀉而下,每一個人都是勢均力敵的,都不可能一招斬殺,因此雖然沒有死去多少人,但是大戰伊始,每一個人的身上就都已經被鮮血浸滿了,鮮血,那永遠是戰鬥最醒目和真實的痕跡。
只是在戰場的最兩端,那盡頭之處,還有無數個身影蟄伏着,還有無數雙眼睛在看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