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淡了整個天涯,讓人感到一絲絲迷惘,一絲絲惆悵。
一切都融於了暮色之中,無論是天空,星空,月光,或者是月光下的離人。
每一個人在月光下都是一個孩子,無論他活了多久。
“曾經,她喝了你一杯茶,在路上走過的那一瞬,只是於她而言,一切的一切,甚至整個世界,都是匆匆過客。”太冥邪帝眸色之中倒映着整個天涯。
“都是過客麼?可是終其一生,我也沒找到活着的理由,或許那一杯茶,支撐着我活到了現在。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支撐自己活下去的人或者事,那不是窩囊,而是初心。”柳凌空笑着,不過眸子之中的夜色更加濃重了,“你不也是如此?”
“我和你不一樣。”太冥邪帝嘆了一口氣,“你永遠可以在陽光下生存,可是我不一樣,爲了那個人的一句話,我真的就終生墮落在了黑暗之中。”
“那一句話,哪有一句話那麼簡單?”柳凌空輕聲開口,“那是一個無法抗拒的誘惑,也是貫穿塵世的大局。只是局影落下紛紛然,再也看不到最初的夢了。”
“無論是不是局,無論這個世界上有多少被埋葬,被掩藏的東西,我的家在黃昏冥島,我的夢也在那裡。”太冥邪帝笑着。
“可是你仍然不願回去,哪怕終其一生去戰鬥,也要隱藏那片失落的地方背後的東西。”柳凌空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你不會明白的,那背後的東西對我而言有多重要,時空可能貫穿了那片島嶼,冥界死寂背後的生命也有可能重現世間,那是我哪怕流盡最後一滴鮮血也是不允許的。”太冥邪帝望着璀璨的星夜,“或許我只是不願直面自己的心,不想去回憶罷了。”
“你是不想再那樣無辜地,沒有任何抗拒地陷入大局中吧,哪怕你做的一切都在局中也不會自知。”柳凌空搖了搖頭,“而親眼看着自己陷入局中,那是另一種味道。”
“冥界是冥界,不是黃昏。”太冥邪帝卻說出了一句神妙的話語。
“不,在它變成冥界之前,它就是黃昏。”柳凌空閉上了那雙綠色的眸子,再睜開時,是無盡的赤紅色,那是真正的戰意,那是最質樸的戰意!
“黃昏麼……光明落盡,黑暗之始,回溯光明太不容易,可是歸流黑暗卻在一念之間。”太冥邪帝的語氣有些深沉,他的眸子也變成了黑色。
……
“我們該戰了。”柳凌空喝盡了最後的一口茶,讓最後一口茶香縈繞在心田,然後吐出幾個冰冷的字眼。
“是啊,該戰了。”太冥邪帝嘶啞的聲音傳來,隨着那嘶啞的話語,似乎也是在釋然和放空,放下往事,只面對自己,面對自己的使命。
他看着手中早已不見的仙茶千盞燈,慢慢地將茶杯拋進了海中。
離崖山,忘川海。
忘川海,爲何不是忘記山川,忘記一切的回憶呢?
只有在忘記之後才能得到新生,只有在新生之後纔會忘記。
有人曾經說過,當一個人一生只面對一個人的時候,他便不再是人,而一個人若是能在一剎那隻面對一個人,那他就是真正的人。
而此時,柳凌空和太冥邪帝何嘗不是如此?他們的眼中只剩下了對方,只剩下了這一場戰鬥!
那一場戰鬥,便是整個天空。
太冥邪帝慢慢從長袍中掏出了一顆黑色的珠子,那珠子半黑半白,一面是光,一面是黑暗,如夜空中最閃亮,也最暗淡的那顆星一樣。
那就是夜冥珠,也可以說是,整個冥界的傳奇。
冥界之中,夜冥珠的的確確是第一聖器,哪怕是邪惡之眼都比不上它絲毫。
但是無論是太冥邪帝,又或者是鬼面神,蕭檮。他們是冥界的中堅力量,在失去了斯班之後,冥界由太冥邪帝爲尊,實力反而增長了不少。
因爲斯班的光芒太盛,往往是遮蓋住了其他的所有。
“夜冥珠。”柳凌空眸色凝重,聚集了所有的夜色。
而那夜色又從他的眸子間流走,流到了那顆珠子上。
普渡冥光,又或者是祈禱喪鐘都是從這顆珠子上迸發出來的,傳說的太冥邪帝那一招剝奪人心的法術祈禱喪鐘不知對於柳凌空而言是否有用。
又或者他今天根本不打算使用那些法術。
因爲兩個人都是世界上頂尖的高手。
那樣的超然世外的大能過招,是不需要刻意釋放什麼法術的,因爲那樣只會浪費時間。
哪怕是一絲,一剎那的時間,對於戰鬥來說都是致命的,因爲往往那一瞬間的遲疑或者遺忘,都是毀滅性的。
速度太快,死亡也就太快,也就更不容易勝利,也就更容易勝利。
太冥邪帝沒有再說話,他的身子也沒有動,只是手中的夜冥珠不知何時輕輕飛到了半空之上,那裡面凝聚着夜色和月光,凝聚了整個世界的縮影。
隨着太冥邪帝口中輕輕唸了一句,那夜冥珠的白色部分散發除了一片幽幽的聖潔光芒,純潔無瑕,白色若雪,在月光下飛躍塵埃,飛到月光彼岸,沒有人知道,那是這個世界上極爲強大的煞氣。殺氣,殺戮的武器。
“這是夜月城的珠子了吧?啊,這本來就是你的珠子,不是夜歌,也不是夜鶯的。”柳凌空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又輕輕一笑,平靜異常。
那光芒綻放的一剎那,柳凌空只是微微擡起了頭,眸子變成了黃色,然後將那雙黃色的眸子對準了半空中的夜冥珠。
只是一個目光,就是千百次的毀滅。
柳凌空的眸子本就是他最好的武器,沒有之一,包括七彩幻瞳術,那每一個顏色的眸子,都代表了一種感情的宣泄,要知道,感情也可以變成力量的。
而那黃色的,深深如湖水一樣的顏色,便是高尚,純潔,藐視一切的化身了吧。
正是那雙純淨到了極致的眸子,只是一眼,就擋住了那夜冥珠綻放出來的光芒。
“這麼多年沒有見,你果然還是這樣灑脫淡然,不過七彩幻瞳術畢竟只有七個顏色,黑暗的那一面,你能夠擋住麼?”太冥邪帝毫不在意,這更像是在試探,在練手。
隨着他口中輕輕一動,黑色袍子隨風被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