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是整整一下午的時間,我還是沒有聽課,而是反覆不斷的練習着對生之力的運用,比如創造一根鋼筆,又比如創造一本日記本......當然了,成果也是有的,隨着我對力量的運用越來越熟練,我在放學時已經可以做到瞬間創造出一本小說了。不過爲了防止其他人看到這個過程,我都是在課桌的桌兜裡面練習這一切的。放學後,我跟陸豪和馮嶽道了別,便一個人走上了回家的路。因爲關於水靈的夢靨一直在折磨着我,導致我也沒有心情畫畫了,於是我索性就不去了,至於老師那邊,願意通知家長就通知去吧,我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可是話說回來,回家又能幹什麼呢?水靈已經不在了......想到這裡,我的心裡又猛然收縮了一下。我已經盡力地去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有些事情,又豈是說接受就能接受的?而現在的我......有些害怕回家,我害怕回去那個空蕩蕩的房間;裡面什麼都沒有,那種冷冷清清的感覺,我不想再去體驗了......不如,去商業中心轉轉吧,那裡熱鬧,也許能幫我驅散一下不好的心情。想着,我轉換了方向,轉而往主幹道上走去。

不得不說,石門市就算再怎麼不強,也好歹是一個省會,該繁華的地方還是絲毫不差的。我走在便道上,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羣,以及川流不息的車龍,熱鬧的氣氛漸漸感染了我。各處商店在放着刺耳的音樂,名目繁多的商品目不暇接,兩側燈紅酒綠,華麗的霓虹燈映的我頭暈眼花,不過我總算是覺得心裡不是那麼難受了。“啊,再轉一會就回家吧,畢竟兵王還在家裡等着呢,不能把她扔在一邊不管。”這樣,我自言自語着,隨後又看了看路對面,正是綠燈,於是快走了兩步,趕到了人行橫道,開始隨着人流過馬路......

忽然,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從我旁邊擦肩而過,因爲這種裝扮實在是太過顯眼,所以我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寬大的斗篷遮住了臉部的一半還要多,所以看不出容貌,從嬌弱的身形來看,應該是女性。其實,我原本應該和其他人一樣,只是對她側目一陣,隨後笑一笑繼續各走各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有了一種極其強烈的預感,強烈到我的心都在隨之顫抖:我有預感,此時如果我不轉過身叫住她,我就會失去很多很多,多到我承受不了!至於說會失去什麼,我不清楚;爲什麼會有這種預感,我也不明白;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誰,我只知道我就真的這樣停在了路中間,心頭的顫動久久不散。在這一瞬間,我忽視了時間,我不知道這是我今天第幾次進入這種狀態了,但是我熟悉這種感覺,熟悉這種失神的彷徨感!終於,我下定了決心,毅然轉過身來,緊接着就要開口叫住她,然而一股巨力傳來,將我向後拉去——“你幹什麼呢!不要命啦!”一個陌生的男子在我耳邊訓斥道,我這纔回過神來,發現兩側的信號燈都變成綠色的了,而我的前後都被車流所充斥......這個陌生的男人救了我。我愣愣地看了看這個男人,隨後說道:“抱歉,我走神了,真是太謝謝你了。”男人先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前後的車流,隨後嘆道:“你們年輕人啊,還真是的......”我連忙點頭稱是,說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同時再次對他表示了感謝。不久之後,兩側的綠燈再次變爲紅燈,男人小心的囑咐了我一聲,便轉身離開了,而我卻是久久盯着身後——那個披着斗篷的女人已經不見了,我的心頭莫名的感覺很是空蕩......最後,我輕輕一笑,自嘆或許是多疑了,隨後也轉身離開......

臨回家前,我忽然想到再去水靈的墓前拜一拜,昨天是因爲太晚了所以沒有買到紙錢和香火,但是今天不一樣,現在才七點多,許多店鋪應該還沒有關門。想到就做,我隨手招來了一輛出租車,直接讓司機把我拉到賣喪事用品的地方,下了車,買好了該買的東西,我便再次上車,讓司機送我回家。然而進了家門,我卻發現兵王正在看電視,而且看的還是武打片!我帶着有些詫異的目光看過去,問道:“想不到你還會看電視啊?感覺怎麼樣?”兵王屈膝坐在沙發上,抱着水靈的抱枕,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這些人的實力都太差了,速度慢的像烏龜,運功打出一拳纔打爛一塊大理石,這種水平連最弱的氏族中人都比不上。”我聽罷,難得的有了流冷汗的心情:“是,你說的沒錯,人家畢竟是普通人,如果我告訴你他們連打爛大理石都是用特效做的,你會有什麼反應?”兵王聽了,直接就把電視關了,無趣道:“那就一點看的價值都沒有了,一羣螻蟻打來打去的,太無聊了。”兵王的這句話讓我刷新了流冷汗的記錄......“話說回來,主人您買了這麼多東西回來,是要幹什麼呀?”兵王忽然出聲問道,我看了看手中提的塑料袋,說道:“拜託你帶我去一趟水靈的墓,我自己沒法去,太遠了,打車也沒辦法說出具體的地方。”兵王點了點頭,臉色少有的嚴肅,對我慎重地說:“我可以帶您去,其實您自己也可以去,不過......”我見了兵王的這個表情,不由得疑惑道:“不過?不過怎麼了?”兵王頓了頓,說道:“主人,我知道您在學校裡跟其他氏族成員學習了能量的運用,所以我才說您自己也可以去,只要您創造一個交通工具就沒問題了。只是您的身體比較特殊,不能過量運用能量,所以我不建議您自己創造交通工具。”我頓時更加疑惑了,奇道:“中午的時候陸豪也這麼跟我說,說我身體很特殊,我的身體到底怎麼特殊了?”兵嘆了口氣,答道:“您的身體已經和能量融爲了一體,如果運用過量,就會導致身體虛化,最終完全成爲虛界中的一員,就像我們一樣……”我聽罷長出一口氣,說道:“原來是這樣啊。你也沒必要擔心,我完全不在乎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我只想戰鬥,只想把影刃的腦袋切下來。”兵王聽了,只得無奈的聳了聳肩,說道:“算了,我們還是出發吧。”說完,她便拉上了我,一手結印,場景瞬間轉換。

還是城外,不遠處那一塊小土包,在漫天的星斗下,怎麼看怎麼覺得淒涼。我久久地看着那裡,心裡也莫名地抽搐了起來……許久,我終於呼出一口熱氣,鼓氣道:“好了,我們過去吧。”說着,我便走上前去,兵王緊隨其後。

來到水靈的墓前,我單膝跪了下來,一邊燒着紙錢,一邊緩緩地自語道:“水靈啊,抱歉我昨天沒有及時給你燒錢過去,今天我特意買了好多,應該夠你花一陣的了。你在那邊,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說完,我沉默了很久,而兵王在一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水靈的墓,然後將手放到我的肩膀上,似是在安慰我。過了一會,我感覺好些了,才又開口說道:“你在那邊沒有我照顧了,要記得自己買飯,家務也要常做,不要再擅闖別人的臥室了。最重要的是……”說着,我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最重要的是,你在那邊一定也要找個像我這樣的笨蛋,可以讓你隨意欺負啊!你這樣的脾氣,沒有人包容,會很吃虧的……”說完,我擦了擦眼角,勉強平復了一下情緒,又呼了兩口氣,才繼續說道:“對了水靈,你知道嗎?我原來是遠古八大家族中的一員呢,我是田氏的成員。我揹負着一個很重要的使命呢,要去對抗一個叫做蒼穹頂的東西,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偉大?還有,害死你的那個傢伙我也知道是誰了,你不要着急,我很快就會幫你報仇了,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不知不覺,我手中的紙錢已經燒完了,於是我拍了拍手,原地坐了下來,“你知道嗎,水靈……家裡沒有你,我總感覺好空曠,好像什麼都沒有了,我就跟丟了魂似的,每天都不敢回去……我害怕了,我害怕那個所謂的家,其實,那裡早已不能被稱作是家了。沒有你的房子,算什麼家啊……”兵王這時在我身旁張了張嘴,似乎是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沉默了下去。於是,我就在這裡,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主人,夜已深了......”不知過了多久,兵王忽然開口提醒我道,“我們該回去了。”我這才恍然回神,愣愣地看了看兵王,又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午夜了。於是我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長嘆道:“吶,水靈,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陪你,你自己在那邊可要保重啊。”說罷,我便戀戀不捨地轉過身,招呼兵王一起離開。忽然,在兵王連手印都結好的瞬間,我們都看到了不遠處的一處灌木叢動了一下,併發出了沙沙的聲響。我本以爲那是風吹過而導致的,可是兵王的身體卻瞬間僵硬了起來,並慎重地喚出了武器,於是我終於意識到,剛纔是有人在那裡!“兵王,要過去看看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兵王聽罷,先是給我打了一個站在原地的手勢,隨後自己便輕手輕腳地靠近了過去。一步...兩步...三步......終於,兵王已經將那裡納入自己的攻擊範圍了,於是她猛然將手中的長槍一旋,帶着強烈的破空之聲,整隻槍身都橫掃了過去!一道銀光閃過,低矮的灌木叢便被硬生生的切去了一半!然而......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我看着遠處已經愣住的兵王,不由得心生疑慮,於是也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然後輕聲問道:“兵王?你還好吧?”兵王臉色陰沉的可怕,攥着長槍的手都因用力過度而泛白了,此刻她聽見我的話,於是低沉地說:“對手非常非常強大,強大到就連我都察覺不出蹤跡。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就連對手是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我聽罷先是愣了幾秒,隨後才反應過來,頓時不由得毛骨悚然:如果真的有可以把兵王都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敵人,那麼我豈不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了?這怎麼行!我不能就這樣等着被人害死!幾乎是下意識的,我便開始瘋狂的思考對策,思考着憑我自己能做些什麼......對了!我不是可以創造任何東西嗎?那麼,有什麼東西是洞察力非常強大的,可以讓一切事物都無處遁形的呢?我一時間愁眉緊鎖,在腦海中一遍一遍的搜索着......忽然,我腦中靈光一閃,已是有了一個絕佳的選擇——天機鏡!傳說中這面鏡子能洞察天機,通曉古今!如此強大的能力,想必任何事物都逃不過它的洞察吧?於是下一刻,我便開始凝聚體內的力量......

不得不說,天機鏡果然是一件逆天的寶物,我只是爲它凝聚出一個輪廓,竟然就將體內所有能調動的能量都耗空了!可是眼看我現在已經成功了一半,儼然已是騎虎難下的境地,於是我狠狠一咬牙,決定拼了——我開始嘗試着從我的身體結構中抽取能量......突然,一股強烈的刺痛感從雙手傳來,讓我險些又忍不住將能量散去。“原來,損傷身體的能量用起來,會是這麼的痛苦。”我苦笑着說道,“可是,現在已經不能中斷了......”一旁的兵王看到我的狀態,立時便怒吼了起來:“主人!你在幹什麼!我說過好多遍了,你不能隨便動用這些能量!你的腦袋裡整天都在想着什麼!!!”我冷笑了一聲,答道:“我也跟你說過,我不在乎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只要能完成復仇!我可不希望自己在復仇成功之前就被人幹掉。”剛說完,我的手中傳來一聲脆響,微弱的霞光一閃而過,天機鏡創造完成!欣喜之中的我趕忙便將它舉了起來,希望能照出什麼東西,然而我卻萬萬沒有想到——這面鏡子的能力太過強大,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駕馭它!於是這麼一舉起來,形式便瞬間惡化——它竟然爲了發揮出自身應有的威力,而無止境的向我汲取能量!可是此刻我的體內哪裡還有可用的能量?於是它就開始吸取那些與我融爲一體的能量!只是一個瞬間,我的身形一個趔趄,意識竟然就開始模糊了,這下糟了......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我和兵王都是一愣,誰也沒看到那是什麼東西,我只知道我手中的天機鏡隨着這道黑影閃過而碎裂了一地,我也隨之因爲脫力而倒下。兵王見我虛弱的樣子,趕忙將我扶起,隨後一句話也沒來得及說,又急急忙忙的結起了手印,匆忙將我們轉移走了。這一刻,我無意間瞥到了她的臉,那表情似是驚恐......

回到了家,我全身無力地靠坐在沙發上,而兵王則整個人都慌慌張張的,先是挨個檢查了一遍窗戶,隨後又迅速拉上了窗簾,然後連燈都熄了,這才終於戰戰兢兢地坐到了我的旁邊,只是那手中的華麗長槍,似乎被握的更緊了。我見狀不由得滿頭霧水,於是吃力地問道:“兵王,你沒事吧?你在怕什麼?”兵王被我這麼一叫,竟然驚的渾身一哆嗦,然後瞪着那雙充滿恐懼的雙眼看了看我,又將頭低了下去,並沒有回答我的話。我見兵王被嚇得不輕,一時間也沒有再張口追問,我知道以她現在的狀態,就算我問了,她也不會回答。於是,我就這樣看着她,等着她自己平靜下來,然後跟我解釋一切。好在,兵王也沒有讓我失望,過了沒多久,她便低聲說了什麼,只不過聲音很小,以至於我並沒有聽清。“嗯?你說什麼?兵王?”我恢復了一些力氣,問道。兵王卻依然沒有看我,只是自顧自的縮成一團,喃喃出了三個字:“蒼穹頂......”我頓時更加疑惑了,於是追問道:“蒼穹頂怎麼了?你在害怕它?我覺得沒必要吧?那玩意不是一般出不來麼。”兵王聽罷,這才愣愣地看了過來,然後緩緩地說:“我的感覺不會錯,那一瞬間,我所感受到的絕望感,絕對是來自於蒼穹頂的!我以前雖然也跟隨着一衆戰士進攻過它,但是那個時候它的殺意與氣勢是分攤給所有人的,所以我並沒有覺得多麼恐怖,可是剛剛那一瞬......絕對不會錯,能夠讓我完全喪失戰鬥慾望的存在,只可能是蒼穹頂。”我一時間緊蹙眉頭,也跟着擔心了起來。如果兵王的感覺沒錯,那就意味着蒼穹頂已經可以通過某些手段而提前降臨了,這對於我們來說可是滅頂之災啊!

許久,我忽然嚴肅地問兵王:“兵王,如果我將一隻手徹底虛化,我的力量能達到什麼樣的水準?當世紀之戰結束後,我那隻手會怎麼樣?”兵王看着我,愣了愣,然後說道:“如果您將一隻手徹底虛化,將換來與我齊平的自由能量,當世紀之戰結束後,您的手會被強制送到虛界,也就相當於齊腕斷掉一般。”我點了點頭,隨後堅決地說:“拜託了,兵王,幫我把左手徹底虛化!”兵王聽罷頓時驚愕地看向我,但是我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猶豫,於是她也慎重道:“主人,您確定要這樣嗎?”我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說:“確定!”兵王的臉色隨之一黯:“對不起,主人。”我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別想太多,快來幫我將左手虛化吧。”兵王點了點頭,然後開始了行動......

過了半個小時,我們終於成功了。我看着已經變得半透明的左手,感受着其中所蘊含的龐大力量,感覺又有了點信心。是的,無論如何,我都要完成我的復仇。然而,就在我盯着左手愣住之時,兵王卻在一旁笑了:“主人。”我回過神來,疑惑的看向她:“怎麼了?”兵王輕嘆一聲,答道:“您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我一時沉默,看着她,不久,又將頭低了下去......“不要再這樣說了,兵王,你應該知道的,我存在的意義。”我沉聲說道。兵王一時也有些黯然,輕聲說:“我知道...但是您存在的意義,或許不止那一個......”說罷,我們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