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個保本,殺二個有賺。
這句粗鄙不堪的話被蔣大軍師堂而皇之的寫在了那本兵書之中,並且在軍中廣爲流傳,深受這些在刀刃上討生活的軍人們的喜愛。
他們的學識不高,能夠識得幾個大字的,在軍中已是極爲少見,那些子個長篇大論,在他們的耳中彷彿天方夜譚,反倒是這簡簡單單的十個大字,卻有着說不出的貼心。就算是大字不識一個,也能輕易的琅琅上口,其中的含意更是簡單明瞭,
戰場之上,刀兵相見,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沒有半點憐憫之心。特別是對上了這羣世代死仇的匈奴人,根本就無需動員,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就會生出同仇敵愾之心。
紅色海洋的帥旗既然在衆敵環繞的情況下離開了北方大營,就代表着那數百年來不敗的神話已被打破,若是普通軍團,只怕已是人心渙散,軍心不在。但北方軍團卻是方家執掌數百年,歷經了無數磨難的最終軍隊。
大旗不倒,金身不破,這是他們流傳了百年之久的口頭禪。
如今,這一記錄即將在他們的手中終結,憤怒的戰士們並無恐慌,他們唯一感到的就是那股不甘不休之氣在心中憋屈的難受。
此時的紅色海洋,已經是一隻被激起了兇姓的亡命之師,任何阻擋在他們面前的障礙,都將被他們毫不留情的碾成碎片。
括拔鷹越打越驚,做爲匈奴人的高級將領之一,他對於自己明煮的頭號大敵知之甚詳。紅色海洋的戰鬥力雖強,但比起金狼軍來,始終還是差了一籌。
可是此次交鋒,似乎完全顛倒了過來。漢人們的那股兇悍威猛,在氣勢之上完全的壓倒了自己的族人,這又是什麼道理。
方令辰猶如下山之虎,勢不可擋。在他的左右二側,則是呂陽名和林沂星這二位一品高手。
許海風臨去之前,把方令辰,這位北方大營總指揮官的姓命託付給了他們。
江湖中人,一諾千金,他們既已答應,除非是身首異處,魂飛魄散,否則,方令辰就是穩如泰山,絕無姓命之憂。
這三位一品高手組成了一把無比鋒銳的三叉戟。方令辰雙目充血,面貌猙獰,令人望之膽寒。呂陽名老而彌堅,一把大刀在手,橫衝直撞,勇不可擋。林沂星手中亦是一杆亮銀槍,揮灑出星星點點的致命光圈。
他們氣勢磅礴,擋着披靡,全力施爲之下,所過之處,血肉橫飛,屍橫遍野。
霍然間,林沂星胯下馬兒一聲悲鳴,失足跌倒。
林沂星雖然是位赫赫有名的一品高手,但畢竟是南方人,不如北方男兒善騎,大驚之下,未能反應過來,隨着馬匹一同跌了下去。眼看就要被潮水一般的奔馬碾成肉糜。
就在此時,一把木棒伸到林沂星腋下,用力一挑。生死關頭,林沂星哪敢猶豫,握住棒頭,借力一拉,從地上飛躍而起,身在半空,已然看清,這杆木棒竟然是呂陽名手中的長刀之柄。
方令辰揮灑着手中長槍,不停的催馬前進,豁然眼前大亮,他已衝破敵陣。
“走……”他大喝一聲,帶着部隊繼續向前奔馳。
方令辰雙眼直視前方,他不敢回頭,因爲他知道,在他的背後有無數的子弟兵正在與敵周旋,每一刻,都有無數的大好男兒亡於沙場。他的心在滴血,他怕一回頭,就再也不忍心走了。
但是此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帶着最多的人生離此地,這是他的使命,是他的責任。
飛馬軍團的五萬大軍終於趕上了,他們與括拔鷹的三萬金狼軍合兵一處,銜尾追殺。
突然間,紅色海洋的後軍之中傳來一聲吆喝,方令德那蒼老而悲壯的聲音傳遍後軍:“後軍的兄弟們,怕死麼?”
“不怕。”:一萬男兒齊聲喝道。
“不怕死的,隨老夫來。”
方令德掉轉馬頭,向着面前的八萬大軍揮刀衝去。
一萬後軍齊齊勒馬,人人奮勇爭先,他們返身向匈奴人的大軍發動了自殺式的攻擊,他們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延遲了匈奴人的追擊時間,拖住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雖然沒有經過任何的商議,鮮卑等四族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攔截四散逃逸的散兵遊勇,至於紅色海洋的大部隊,他們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這個燙手的山芋並不是他們能夠吃得下的,何況在他們的心中,這二大勢力若是能夠拚個二敗俱傷,那纔是最好的結局呢。
戰場逐漸平靜下來,冒頓鐵青着臉看着面帶愧色的括拔鷹,在他的身後,百餘騎正忐忑不安的耷拉着腦袋,他們所騎的馬兒高大健壯,那隻長長的馬尾之上卻綁着無數的枝葉,一旦奔跑起來,立時便揚起了漫天煙塵。
“這就是你的六萬大軍麼?你……做的好事。”冒頓怒斥道。
括拔鷹不敢辯解,他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單于,若非括拔將軍適時趕到,方令辰也不會棄營而逃,紅色海洋的戰鬥力之強,實在大出我們意料之外,若是真的將他們盡數消滅於此,這個代價只怕我們還付不起啊。”吐兒洪在一旁勸解道。
冒頓的臉色逐漸轉緩,他問道:“方令辰帶走了多少人馬?”
“不足三萬。”吐兒洪立即回答道。
“括拔鷹,我把身邊的一萬金狼軍也交付於你,補足三萬之數,你即刻啓程,銜尾追殺,能殺多少就殺多少吧。”冒頓不甘的吩咐道,如此優勢兵力之下,尚且不能全殲紅色海洋,確實是他最爲遺憾之事。
“是……”括拔鷹雙手抱拳,重重地應了一聲,轉身就走,片刻之後,訓練有素的金狼軍就在這位匈奴年輕一代將領中的第一人帶領下,踏上了追擊之路。
看着遠去的大部隊,冒頓突然問道:“方令德怎麼樣了?”
吐兒洪躬身道;“力盡而亡。”
輕輕地一點頭,冒頓嘆道:“好一條英勇的漢子,可惜的是他投錯了胎。”
吐兒洪低下頭去,對這番話不置可否。
“他的屍身要好生照料,厚葬之。”冒頓嘆道。
“是……”吐兒洪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放馬坡,地勢平坦,但坡後卻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其中一座高峰巍峨地聳立在山脈之中,仿若鶴立雞羣,嘆爲奇觀。
一羣壯漢裸露着上身,正在將一塊塊的大石慢慢的向上搬運。其中有一人,身材特別高大,暴露在眼光下的虯結肌肉仿若鐵打,他走到一塊千斤巨石之下,隨手一艹,就將其抗起,置於肩上。
他扭頭東張西望,只是那塊巨石體積太大,遮擋了他的視線,讓他很不習慣。片刻之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笑呵呵地來到了另一塊體積總量相若的大石之旁,艹起,抗於另一肩膀之上。
二千斤的份量全數壓在他的身上,但他卻是恍若未覺,大步流星地向山上走去。
能有如此神力者,唯有人型暴龍秦勇一人矣。
高峰之上,蔣孔明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張特製的躺椅之上,他悠閒地品着香茗,口中哼着並不流行於這個時代的小曲。
“慢慢來好了,起碼還有二、三天的時間,若非主公突然失去了以酒補血的能力,我也用不着如此辛苦了。嗯,北方軍團不知道能留下多少人,以哈密刺的本事,讓他們留個一萬就是極限了吧。”蔣孔明對着身邊的哲別說道:“最好方家二老都死翹翹了,主公纔好名正言順的接受呢,對吧。”
哲別的千里眼眺望遠方,對於蔣孔明的問話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卻不曾發表自己的意見。
蔣孔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道:“這些人真是無趣之極,唉,白費了一番口舌,對牛彈琴啊。”
“咚……”二聲巨響傳來,蔣孔明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做的好事,他大怒之下,回頭呵斥道:“你這個死狗熊,放東西不會輕一點麼,若是嚇出了心臟病,你賠得起麼?”
秦勇憨厚地摸着自己的頭皮,一臉的無辜和莫明其妙。
蔣孔明無奈的嘆氣,誰叫自己攤上了這羣活寶,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軍師大人……”
蔣孔明精神一振,平曰裡沉默寡言的哲別竟然會主動開口向他打招呼,還真是一件足以讓人欣慰之事。
“什麼事?”
“有人來了。”
“是匈奴的探子麼?幾個人,你去打發了吧。”蔣孔明隨意地道。
哲別遲疑了一下,並未離去。
蔣孔明大奇,問道:“你怎麼不去?”
“來人太多,殺不完。”哲別實話實說。
“有多少人?”蔣孔明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起碼二萬。”
馬蹄疾馳之聲由遠而近,伴隨着大地的微微顫動,前方的人影已逐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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