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靈角幻犀走近的身軀,七夜開口詢問今何夕道:“所謂的文鬥,到底怎麼鬥?”
今何夕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一點也看不出緊張急迫道:“我哪裡會知道,這些東西也都是道聽途說,就跟你剛纔放過的那頭玄卦龜一樣,難保它也會被你的人格魅力折服?”
聽着今何夕沒正經的回答,七夜只聽了第一句就自動屏蔽掉之後的話。
“靈角幻犀用文鬥來搶奪篝火,如果我輸掉的話,怎麼辦。”畢竟已經沒了修爲,七夜現在很謹慎。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文鬥不行來武鬥嘍。反正我們是人類,又不需要跟它講究規矩。”
今何夕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無恥,理所應當的成了人類劣根性,黑球聽了直用爪子把臉捂住,似乎對與他爲伍感到羞愧。
七夜撇嘴,他知道今何夕說的並非全是胡話,這一處篝火斷然是不能放的,如果真要輸了文鬥……
不管面前這個人類如何糾結,靈角幻犀前端額定的靈犀角還是綻放出了光芒,在這光束的照耀下,七夜只覺周圍場景變幻,很快便不見了黑球和今何夕的身影。
“想來這就是靈犀幻境了吧。究竟會怎麼個文鬥法呢?”七夜冷靜下來,知道自己已經身處他處。
試着往前走了幾步,周圍依然是空闊如同浩瀚星空,七夜頭頂腳下都是一片混沌,盯久了會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暈眩感。
不遠處,一抹白色的光亮吸引了七夜的注意,他不自覺的加快腳步,來到白光處。
一個石桌,兩個石凳,石桌上擺着一面棋盤,兩邊的黑白子放置在簍中,涇渭分明。
對面的石凳上,坐着一個同樣身着白袍的青年,渾身散發的氣息很恬淡安靜,只是眉眼間有股躁動的征伐之意。
七夜在陌生環境也不露怯,他不急不緩地走到石桌前坐下,看着對面得白袍青年道:“你就是靈犀?”
那白袍青年並不答話,他只是伸手示意,緊接着便直接執黑子落下棋盤。
落子,便意味着棋局的開始,但七夜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到底什麼是文鬥,莫非就是在這靈犀幻境內下一盤棋?又何必這麼大張旗鼓?
見靈角幻犀不說話,七夜也不自討沒趣,他雙指一拈,一枚白子加在指間,瞅準位置落子。
若論下棋,這本來就是人類的東西,靈角幻犀又是什麼時候學會,這種文鬥對於人類而言,難道不是佔據了天生的優勢。
七夜哪怕已經多年沒有接觸這種文雅的東西,他之前在劍仙殿的時候,也曾經玩過解乏。
但很快,七夜便發現了不對。
不是靈角幻犀出乎意外的強,而是它果然不是對手,越是這樣,七夜心中便越是疑惑,不明白這場棋局。
棋面上,白棋如龍,黑棋似虎,如今龍困虎危,黑棋的大局已去,再不過十幾步就會被整個吞併,雙方都看出了這一點。
靈角幻犀幻化的白袍青年,忽然憤怒地拍了一下桌面,就是這一個動作,讓七夜警惕心大漲。
他猛地擡頭,看到頭頂本來混沌星空中,有一道光亮星辰落下,好巧不巧偏偏落向石桌棋盤。
“你居然耍賴!”七夜錯愕,他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甚至考慮過很多種,靈角幻犀下棋落敗後的情形,唯獨沒有想到,它居然會耍賴。
這一道星辰威力不大,但以極快的速度落下,以如今七夜的反應,根本來不及阻攔。
棋盤上面一片狼藉,不知道這石桌和棋盤究竟是何組成,又很快恢復原樣,只是那對七夜而言大好的場面局勢,如今都不復存在。
白袍青年表情依舊平靜,絲毫沒有對自己剛纔耍賴的行爲表現出羞愧。
“你怎麼能耍賴,這場文鬥不公平!”七夜拍案,白袍青年淡定地繼續落子,他卻不依。
如果繼續這樣,他怎麼可能贏,在這主場之下,如果靈角幻犀一直耍賴,七夜根本就沒有贏的機會。
“你必須在一定的步數內擊敗我,不然便是無效。”終於,可能是被七夜盯得不好意思,但那個冷漠的白袍青年才淡淡開口道。
你不早說!
七夜氣極,他本來還準備小心翼翼步步爲營,用殘食的手段擊敗對手,沒想到靈角幻犀居然說出這種話。
無奈,文鬥還要繼續,七夜現在仍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他似乎只能遵循對方定下的規矩,如果想要贏下這一場文斗的話。
這一盤,七夜落子的速度明顯加快,剛纔那盤的小心謹慎的棋風都被他拋諸腦後。
一來是因爲熟悉了靈角幻犀的水平,二來也是因爲它剛纔說的規則。
儘快擊敗對方,贏得這場文斗的勝利。
“啪!”又是一聲輕響,靈角幻犀的手拍在石桌上,一顆星辰再次落上棋盤,它看着七夜瞪大的眼睛和不解,不緊不慢地說道:“一定步數以內。”
“你只說一定步數,又沒有說具體是多少,你讓我怎麼辦!你這分明是耍賴!”
靈角幻犀的眉頭皺起,似乎不耐煩七夜再說它耍賴,兩隻手同時拍上桌子,一道更加璀璨的星辰光芒落下,這次的目標竟然是石凳上坐着的七夜!
七夜訝然,說好的文鬥,沒有想到靈角幻犀居然會用這種攻擊手段攻擊自己。
他身上被玄卦龜獻祭過的寶衣,在感受到星辰墜落威脅的同時泛起亮光,將那道星辰盡數吞沒。
隕落下來的星辰似乎就此石沉大海,再沒有了其他動靜。
呼……七夜慶幸自己運氣不錯,如果碰上那三分之一的機率,豈不是要被星辰砸傷,也不知道靈角幻犀招來的星辰威力如何。
不能說,不講明規則,這一盤棋下得憋悶,靈角幻犀似乎太過無賴。
七夜被迫無奈開始第三局,但他腦海中開始思索,是不是有什麼地方錯漏,文鬥不應該如此。
這一次,他的棋風更加激進,更加猛烈的攻擊,甚至在第五十步的時候,就將靈角幻犀逼迫得退居一隅,眼看就要落敗。
果然,又是一道星辰將棋盤砸亂。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七夜沒有再問爲什麼,靈角幻犀也沒有再解釋。
“既然它說,要在一定步數內擊敗它,可是又沒有說究竟是多少步。這一次超長髮揮,已經將步數縮短到五十步,依然不成。難道非得一步秒殺它?”
七夜嘴上不說,已經腹誹了不下數遍,連五十步克敵都不能算一定步數內,這個無賴的靈角幻犀,不會真的把步數設定在一步以內吧?
等等,一步以內?
衆所周知,下棋要想在一步內擊敗對手,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但七夜被靈角幻犀一來三.去折騰下,偏偏仔細思考起這種情況的可能性。
腦中突然的靈光一閃,讓七夜恍然過來,靈角幻犀下的這一盤究竟是什麼棋,沒錯,他能在一步以內擊敗它,他已經徹底明白。
一定步數,如果沒有說清楚的話,那就會陷入被動,無論你多麼厲害,只要規矩在靈角幻犀手上,就贏不了。
但這個一定步數也有極限,那就是七夜思考的一步以內,在靈角幻犀落子後直接擊敗它,這是極限。
這種極限,靈角幻犀便無法再繼續耍賴下去,因爲沒有比一步更少的步數。
所以七夜腦中就開始思考,怎麼才能在一步以內擊敗它,這在棋局中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偏偏,七夜想到了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辦法,那就是從棋局外面人爲干擾,讓棋局在一步以內結束。
這個辦法很簡單,也很無賴,和靈角幻犀之前用的方法一樣無賴。
於是在靈角幻犀第四次落子之後,作爲它的對手,已經被它無賴的規則戲弄了三次的七夜,嚯得一下站起身來,他的手抓住桌上棋盤,狠狠往旁邊一掀。
掀棋盤,這種無賴纔會乾的做法,的確在一步以內贏了對手。
這一場文鬥一開始,比得就不是下棋。
七夜看着呆愣當場的靈角幻犀,在心底默默唸叨了一句。
“你贏了。”反應過來後,靈角幻犀擡頭說了一句,緊接着兩人周圍的景象再次變幻,重新回到鎮獄界篝火旁,搖曳的火光依舊在眼前。
靈角幻犀說完這句話後,就直接轉身離去,沒有再留戀生命之火一眼。
“你跟它這就比完了?”今何夕仍坐在火堆旁,他手中第二根木柴還沒有扔下去,就看見靈角幻犀轉身離去,頗爲驚訝。
他本來還以爲,至少得需要一段時間,沒想到這場文鬥結束得那麼快。
見今何夕投來的詢問目光,七夜聳了聳肩,語氣中充滿無奈:“什麼文鬥,根本就是一場比誰更加無賴的比賽,很不幸,我被你傳染了。”
我被你傳染了,所以我比靈角幻犀更加無賴,這是七夜的言下之意。
今何夕氣極,什麼叫被我傳染了。我這麼正直的人,怎麼會教你耍無賴的東西。
“吱!”黑球看着今何夕叫嚷了一聲,似乎在提醒他,之前還曾說過如果文鬥打不過,就直接武鬥上,不用跟對方講規矩的事。
“你閉嘴!”今何夕瞪了一眼黑球,他的腳活動着筋骨,黑球一下子竄到七夜身後躲起來。
“恢復的差不多了,是時候衝擊一下黑暗盡頭,找到回去的路了。”
“知道了。”
難得的,今何夕沒有繼續和七夜拌嘴,七夜點了點頭,重新坐回火堆,靜靜恢復與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