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武勾結的外村人,竟然就是可能害死百里老村長的畫甲村人,這讓百里絃歌始料未及。
本來已經強行抑制下去的仇恨,再一次被勾起。她緊緊盯住北辰武,北辰武覺得臉上有種被針扎的刺痛。
“他們……他們只是,被我僱傭來的民兵!”北辰武辯解,他一個商人能夠認識幾個其他村的護衛,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是他們攜帶的,是隻有畫家村村長批准後,才能動用的精煉武器!”百里絃歌一語道破。
她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曾經在百里老村長後面,也多少學習瞭解了不少知識,比如剛纔被七夜一劍斬斷的那些精煉武器,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使用的。
那都是一個村莊儲備的戰略資源,不能隨意調動,只有村長有這個權利。
也就是說,北辰武早就和畫甲村的村長莫平暗中有所聯繫,或許是在他到別的村進行貿易的時候。
北辰武顯然沒料到,百里絃歌居然瞭解得那麼清楚,他的臉上出現慌亂,憂心忡忡地看了七夜一眼,似乎怕他突然發難。
七夜沒有發難,他只是站在那裡,整個便給人一種沉默的壓迫,彷彿一座大山壓下。
“我說,我說,是畫甲村的村長莫平找到我,希望我資助他們村的建設,作爲條件,他借來了十二個民兵給我護衛。”
“就這麼多?”七夜皺眉,但很快平復,的確,一個北辰武不可能參與什麼大事,他只是貪婪的商人。
“我說的都是千真萬確,不信你可以問他們!”北辰武被七夜詢問,生怕他誤會,連連指着癱倒的衆人。
百里絃歌沒有準備就這樣輕易放過北辰武,她步步緊逼道:“那你這麼急於撇清干係,又是爲了什麼?”
不錯,北辰武剛纔的表現,急促地說出自己知道的一切,生怕七夜再將他和什麼聯繫起來。如果真要算,能夠讓七夜和百里絃歌誤會,那只有……
“果然啊,老村長被害,你是知情者!”七夜冷笑。
北辰武臉色一白,被七夜叫破,想到對方那種表現出來的恐怖武力,心裡早就直呼叫苦。
當時如果機靈點,又何必要挑準這個時候呢,等到將這道士打發走了,那百里絃歌不還是囊中之物嗎?
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如今北辰武才真正意識到這一點,只是爲時已晚,如今被虎視眈眈的七夜和百里絃歌盯着,想要逃也逃不走。
他只好硬着頭皮,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那天,莫平告訴我,讓我把百里家周圍的下人撤掉。”
“他沒有說爲什麼,只是讓我把人撤走,不要在看着。我發誓,我當時也不知道,他是想要對老村長下手啊!”
“後來,第二天老村長遲遲未歸,直到有人在山腳下發現他的屍體,我才隱約猜到些什麼。”
“不過,這跟我真的沒有關係啊,都是莫平乾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北辰武訴說起來,似乎還很委屈,他確實不知道莫平當時的打算,以他的膽子,做惡霸還行,做殺人放火的事情,那是根本不敢的。
他帶來的那些下人,一個個也跟着點頭,都被七夜剛纔露的那一手嚇破了膽。
鄉野村人,本來見識就少,遇見個別舞刀弄槍的,就以爲是深不可測的高手,這也難怪他們害怕。
“他們呢?”百里絃歌看了一眼那些到底不起的民兵,還有那些散落在地的斷棍斷刀,目光復雜。
那些本來還在“裝死”的畫甲村村民,在聽到被百里絃歌點名後,一個個連痛呼都顧不上,連忙搖頭晃腦地否認,自己和百里村老村長的死有關。
“怎麼辦,處決權交給你,這畢竟是你的家事。”七夜看了一眼百里絃歌,說道。
昨天百里絃歌纔跟七夜說過同樣的話,如今就被他還了回來,一想到眼下這些人的命運都在自己口中,她的心情有些複雜。
都是因爲七夜,因爲有了他的幫助,讓本來岌岌可危的形勢得到逆轉。
甚至,他完成了之前說過的,幫百里絃歌解決眼前的麻煩。
“放了吧。我也沒有權利,去決定他們的命運。這是上天的職責,我們只要負責履行就夠了。”百里絃歌想到昨夜吃着烤肉時,自己說過的話,搖頭說道。
沒有猶豫,在百里絃歌開口後,七夜就將誅邪殘星劍重新收回劍鞘,不再去看他們。
北辰武和他的下人是最先跑開的,他們的腿腳還麻利,在被七夜放過之後,直接轉身撤走。
至於那些膝彎被挑斷的畫甲村村民,他們艱難地想要從七夜與百里絃歌的視線中爬開,抽搐着扭動。
百里絃歌扭頭,不去再看那些意圖抓走她的畫甲村村民,雖然他們意圖圖謀不軌,但七夜下手的快準狠,讓她還是不想看到眼前的畫面。
一大清早就得知這樣的消息,畫甲村村長莫平究竟想要做什麼,又爲什麼要殺害百里村村長。
“我們應該回去從長計議。”
“好,回去先把饅頭熱一下。”
七夜想到了昨天吃的那枚半黃的饅頭,總覺得自己肚子不是那麼餓了。
…
北辰武帶着他的下人,倉倉皇皇地跑進村子,讓村裡熟悉他得人都大跌眼鏡。這還是那個飛揚跋扈的北辰大少嗎?怎麼會狼狽成這個樣子。
有想討好北辰武的,立刻湊上去,想要裝作關懷的模樣。
很不湊巧,北辰大少現在心情很不好,甚至是憋屈,憤怒又無處抒發,直接一掌推開那人。
“走!都給我走開!”北辰武怒斥,喝退了那些想要上來關懷的村民,他們的行爲就像是在對自己現在模樣的嘲笑,這令他火冒三丈。
“百里絃歌這個賤女人,居然勾搭上那個道士,那個道士頗有手段,我鬥不過他。不過!”
北辰武冷笑,他想到自己的靠山,腳下趕路的速度更快,正是朝着北辰家的方向。
他現在想要做的,就是將北辰家的財產帶走,離開百里村,避開那兩個暫時得勢人的鋒芒。一切等到他去投靠那個靠山,到了那個時候,哼哼!
只是一想到那個詭異武力的道士,北辰武忍不住哆嗦了下,他的腳下步伐更疾。
“快快快,給我把家當都收拾好,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現在,立刻,馬上!”
一腳將門踹開,北辰武大聲叫嚷,引起了北辰家僕從的注意,他們很快圍過來,看出自家大少的心情不對,都沒有敢做聲。
“大少不是早上喜氣洋洋地走的嗎?怎麼怒氣衝衝的回來了。還有那十二個五大三粗的民兵,怎麼不見了?”管家心裡揣測,只好硬着頭皮迎上來。
畢竟是管家,要承受北辰武的怒火,也是屬他首當其衝。
“大少,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來得正好,趕緊組織下人,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裝走,我要離開百里村!”
“這好端端的……百里村下一任村長……”管家言辭隱晦,暗示北辰武不要因爲小事誤了大事。
北辰武把眼睛一瞪,他知道這個眼看忠心耿耿的管家,其實是畫甲村人,於是他低喝了一聲道:“我要去畫甲村,見莫平!至於百里村,遲早我會回來的!”
管家眼睛忽得一亮,又很快黯淡下來,只是低下頭表示一切聽從北辰武安排。
也就在北辰武帶着家僕浩浩蕩蕩收拾好家當,離開百里村時,這樣聲勢浩蕩的景象,吸引了所有百里村人的注意。
他們走後沒多久,一個衣着光鮮、身背寶劍的道士,又出現在那些還未散去的百里村村民眼中。
七夜沒有被這陣勢嚇到,這些百里村村民顯然不是來迎接自己的,他爲什麼一個人出現在視野中,爲的也正是此事。
只見他道袍一擺,徑直走到衆人面前,突然高聲說道:“剛纔北辰大少離開得倉促,忘記說一句,現在吩咐我來跟你們講明——只要是支持他的百里村村民,現在都可以去畫甲村,歡迎找他投靠!”
這是公然唆使百里村村民叛離,七夜不是幫助百里絃歌的嗎,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原因暫且不提,只見那些村民,在聽到七夜的話之後,是立即喧譁聲一片,有忍不住破口大罵的,有怒目相對的,也有不少陷入沉默思量。
七夜對他們的反應毫不在意,只是眼觀鼻鼻觀心,養氣功夫一流。
等了有一刻鐘時間,他見還沒有人站出來,仍然是絲毫不在意地轉身離開,似乎剛纔的話都不是他說的。
在七夜離開後,那些百里村村民樂得看到這個曾經在北辰武手下的道士吃癟,一個個鬨笑嘲諷。
又過了一段時間,百里村村民陸陸續續地散去,這個時候,天色逐漸接近傍晚時分,一個道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卻是距離百里村不遠的密林之中。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就算是有意志力不堅定的百里村村民,但是你也不能——”
“我只是防患於未然,因爲當北辰武抵達畫甲村,可能迎接我們的將是整個畫甲村,不能留有隱患!”
七夜的話說得很冷酷,但很在理。如果要當牆頭草,不如這個時候就放任他們離去,如果因爲捨不得幾個百里村村民,而讓全部的百里村陷入危機,那無疑是不可行的。
百里絃歌沉默,她自幼在百里村生活,無論是誰選擇離開百里村,對她而言都是一個“親人”的離去。
她很希望七夜的判斷是錯誤的,然而很快,就有模糊的人影從百里村躥出。
先是一個,接着是一個個,像下餃子一樣,看來北辰武在百里村不乏支持者,他們更看好七夜口中的畫甲村。
七夜不知道畫甲村會不會接納這些百里村的“叛徒”,但他能夠肯定,這些人心中的理想生活,只會因爲他們的背叛,而離他們越來越遠。
“沒有人了,我們進村吧。”過了很久,百里絃歌澀然道。
“不,還有人在等你,他們是真正老村長的擁護者,是我們能夠信任的,真正的百里村村民!”
七夜的話鏗鏘有力,讓百里絃歌本來略顯消沉的面容,重新有了不少神采。
沒錯,與其傷感與失去的東西,不如更加珍惜擁有的東西,那纔是最寶貴的寶藏,那纔是值得守護的百里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