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殘星三寸劍刃上的血漬拭乾,感受着回饋己身的修爲增漲,葉七臉上卻沒有笑容。
如果寒潮真訣一直無法使用,無論是對自身的安危還是實力,都有着巨大的打擊。寒潮乍起,劍雪吞空,冰星隕屑,納元歸一,它們無一不在之前的戰鬥中,爲葉七提供了巨大幫助。
血劍風的屍體橫躺在一旁,葉七沒有再去看它一眼。或許因爲它是羅剎,或許葉七已經習慣了殺生。
走到被劈飛的一品血蓮旁邊,葉七拾起了這個困住他的法寶。現在自己沒有辦法使用法訣,對於法寶的依賴性也要比之前更大,這一品血蓮倒也不是那麼不堪。
葉七試着用赤紅色的寒潮真氣,去煉化一品血蓮,失去了原先的主人,一品血蓮竟然很快就被煉化,並沒有區分出葉七體內的是真氣還是血脈之力。
煉化完一品血蓮,葉七將它御起,對着血劍風的屍體罩去。一絲絲血氣從血劍風屍體上飄起,匯聚入一品血蓮之中,一品血蓮上的蓮瓣蓮痕,似乎更深了一些。
最初想要煉化葉七的血劍風,又怎麼會想到,最後是葉七用它的法寶煉化了自己?
收拾好這裡戰鬥的痕跡,葉七在已經潛入敵人腹地的情況下,對於一切都縝密小心。一步錯,步步錯,想要不被發現,就一步都不能錯。
就在葉七剛剛收拾好這邊,他已經聽到有人匆匆趕至的腳步聲,腳步聲在他耳中越來越大,然後一個陌生的血衛出現在他面前。
“血主已經感應到,血河內進入了一個人類修士,快跟我走吧!”那血衛也不跟葉七廢話,反而說完轉身就走,讓葉七差點沒反應過來。
血主,已經感應到這邊的情況了!葉七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咯噔一下。
是了,之前連那麼遠高空中落下的人類修士,他都能夠輕易感應,現在在血河河底,又怎麼可能渾然不知?
那就是說,自己和血劍風的爭鬥,也已經被他發現了?那他口中的人類修士,到底是……?
葉七被突然出現的血衛一句話給弄迷糊了,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選擇將血落逃跑時丟下的那枚血繭,用自身寒潮真氣捆縛起來,學着血落之前的樣子,快步跟上前面的血衛。
血河底非常大,從它廣闊的血屠河面就能看出,好在有前面血衛的帶路,不然葉七想要憑藉自己一個人就摸清楚這裡的情況,除非能搞到詳盡的地圖。
血衛領着葉七,一路上撞見不少血衛,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來看,葉七心中的擔憂便放下了一半。
羅剎和人類相似的面容,此刻倒是讓葉七偷了不少便利,要是它們如同牛羊一樣,自己又如何能夠判斷它們心中的喜怒。
人類豐富的表情有時候會成爲他們的弱點,羅剎也不例外。
從那些經過的血衛身邊,葉七看到它們臉上的嫉妒和豔羨,還有眼中藏不住的貪婪,就明白血主命令中的那個“人類修士”,並不是指已經暴露的自己,而是指葉七此刻背在身後的那位。
不過,他的擔憂也僅僅是放下一半。殺血劍風奪一品血蓮,也同樣被血主感知得通透,還有他之後的清理遮掩,會不會令血主有其他想法?
心中胡亂想着,他們也終於抵達目的地。
並不是一慣高大恢宏的建築,血主所在的地方,要不是有門口那兩列血衛把守,怕葉七是看不出什麼異同之處。
就好比人類雖然與血羅剎相像,卻沒有它們那種奇怪詭異的血脈之力,血羅剎對於建築的審美能力,似乎與人類也不相同。
當然,葉七可不敢在這裡隨口說出心中想法,看着身旁恭恭敬敬的虔誠血衛,他默默地選擇將感慨咽回肚中。
抿了抿略顯乾裂的脣角,葉七藏於袖中的拳頭握緊,繼而鬆開。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不着痕跡地跟了上去。
跨過這道門,門內與門外的世界,彷彿截然不同的兩個。裡面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只有淡淡的血腥味散佈空中。
地面上,長長的紅色毯子從門口延伸至遠處,那裡坐着一道血紅人影。
“參見血主,屬下已經將人帶來。”領路的血衛在紅毯這頭站定,接着拱手跪地。
它這樣一說,令葉七也知道了紅毯那頭的血紅人影,就是血衛的領袖、真正的血羅剎,血主。
葉七隻是躬身作揖,並沒有學着血衛的樣子下跪。“參見血主,屬下背上尚背有戰利品,不便下跪,還請血主恕罪。”
“大膽,見到血主,安敢不跪!”前面那個跪下的血衛扭過頭來,厲聲斥責。
那道血紅人影似乎並麼有因此受到影響,悠長的聲音從殿中傳來,從紅潭那頭傳入他們耳中。
“無妨,你先下去吧。”聲音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沙啞或厚重,感覺像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是!”前面跪立的血衛站起身來,不忘瞪了一眼還站在那裡的葉七,轉身往殿後走去。這個時候,血主的聲音又再次傳來。
“你且再上前來。就按着血衛受賞的距離,過來吧。”
葉七聽到血主的話,背上已經是一涼,細細密密的有冷汗流出。
他只是一個冒牌血衛,哪裡能知道血衛受賞是要走到紅毯的哪個位置?
怎麼辦,現在應該怎麼辦!葉七心中焦急,他也沒有料想到,剛剛進入殿中就遇上這樣的麻煩。
急歸急,一聽到血主的話,他還是立刻動身,沿着紅毯往前方走去。如果不走,擺明會引起血主的懷疑。
“噗!”葉七急中生智,硬生生從口中逼出一口鮮血來,緊接着他往前行進的腳步一停,整個人半伏在紅毯之上。
“怎麼了。”血主那道血紅的身影沒有動,說出來的話也沒有絲毫情緒,似乎對葉七這樣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應。
葉七半伏着身子將頭埋低,努力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道。“稟血主,剛纔屬下曾與同爲血衛的血劍風死鬥,體內由有傷未除。萬望血主恕罪!”
葉七雖然不知道血主口中說的,“血衛受賞”的大致距離,但他腦子轉得夠快,也想到了另外的破解之法。
剛剛在外面的時候,葉七就考慮過已經被血主發現,他和血劍風打鬥的事情。這也是他另外一半沒有放下的擔心。
現在在情勢的逼迫下,葉七急智想到這招,卻可以起到關鍵的作用。
血主知道葉七殺了血劍風,但如果由他本人問出來的話,葉七就陷入下風困境。
而現在葉七抓住一個機會,既可以藉口不前,又可以搶先開口將事情稟明。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了故意想要隱瞞血主的意思。
“哦?你爲什麼要殺它?”血主前方依舊迷濛的血紅身影中,傳來的語氣似乎帶上一絲上揚,令葉七的心跟着顫了顫。
“稟血主,血劍風想要搶奪屬於我的戰利品,就要做好死的覺悟。畢竟,我垂涎它的一品血蓮,也有些時日了!”
葉七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和暴虐,好在之前他也確實撿起了屬於血劍風的一品血蓮寶物,倒應了自己此刻的說法。
血衛都是貪婪嗜血暴虐的,葉七此刻的不加掩飾反而更加逼真。
“嗯,那你爲什麼要將那裡的戰鬥痕跡清掃掉,是想要掩飾什麼!”遠處的血影一陣波動,彷彿只要葉七一說錯,他就會衝上來將其撕碎。
不用懷疑,那坐在殿中的血色身影,一定是高過葉七的修爲,甚至有可能達到登仙境,真正健全完整的登仙境強者!不是像極冰域那恐怖冰爪一般,是殘缺的。
“是,屬下確實想要掩飾!”葉七的頭低得更低,不是他想要將頭低下,而是他感覺到整個身體上方,都有一股變得濃郁的血氣威壓,壓在自己的身上。
“我是想要掩飾住血劍風被殺,和一品血蓮被我奪走的消息。”葉七努力地抵着威壓,體內的寒潮真氣覺察到危險,也都徑自運轉起來,他的頭擡上了幾分。
“哦?”血主的聲音又重歸淡漠,他的那道血紅身影不再顫動,又似乎從來沒有顫動過。
“因爲我不想讓其他血衛知道,一品血蓮在我手上的消息。一來可以防止那些血脈之力高過我的血衛來強行搶奪,二來也能迷惑那些原本跟我實力差不多的血衛。”
葉七口中說得急促,彷彿生怕血主誤會懲戒一般,但其實他的心中早就一片明晰,思路清晰通暢。
血羅剎的本性,在葉七口中描繪得栩栩如生,讓人聽後真的以爲,他就是這樣的一個血羅剎。
說完這一長串的話,葉七背後冒出的冷汗不知何時已經消去,他的頭也徹底擡起。“只有不斷的爭鬥殘殺,才能夠讓我們血衛的整體實力不斷上漲!還望血主恕罪!”
葉七說完最後一句,又將頭重新低下。但他相信,這一句話已經成功說到血主的心坎裡,而他那半份擔心的危險,也隨着這連消帶打的話語,煙消雲散。
隨着葉七的話說完,是一段長長的沉默,殿中的空氣被凝滯,呼吸也跟着拉長。
“你很不錯。”終於,血主的聲音打破了平靜,也打破了葉七心中最後的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