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逐漸甦醒,視野模糊到清晰,看着高源和孟菁琦倒在自己身上嚇了一跳,慌忙晃晃孟菁琦換道,“阿琦...醒醒。”
“高源...怎麼回事都...”倆人迷迷糊糊的被江暮搖了起來,孟菁琦摸着還暈乎的頭說道,“阿暮,怎麼在地上...”
高源猛地甩甩頭,他只記得他開了個門之後就沒了意識。
江暮爲兩人微微注靈,這才吃力地扶起虛弱不堪的兩人坐在牀上,唐曦月還睡着,江暮伸了個懶腰,彷彿睡了一個很飽的覺。
“大師兄和孟雲開他倆呢?”江暮邊說着朝大開的門外看去,瞬間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倆人,咋就讓我們躺在地上...”孟菁琦嘆了口氣,朝江暮相同的方向看了過去,孟雲開瞪着雙眼,雙脣發紫,臉色煞白的躺在血泊之中,手中死死的抓着一把帶血的短刀,身上的血洞依然細流着血。
“哥!”孟菁琦衝過去站在孟雲開面前,捂着嘴,淚唰得滑落,“哥哥...”
“公主!”江暮整個人癱倒在地,高源見狀立馬攙扶撐住她的身子,“公主當心自己身子。”
江暮緩緩撥開高源的手,自己面無表情,一步一步的走到孟雲開的旁邊,緩緩蹲下爲他合上了雙眼,孟菁琦見此便再也忍不住地痛哭起來。
“怎麼會這樣...是誰幹的...”江暮強忍,撕扯自己的裙襬堵住孟雲開的血口,連忙用綠珠環給孟雲開注靈。
孟雲開的身體拒絕了綠珠環的能量,江暮手足無措的一次次注靈,眼睛一次次變得模糊,可毫無效用。
孟雲開就靜靜的躺在了哪裡,一動不用。
江暮看着孟雲開,猛地站起來跑到門邊嘔吐起來,淚水同時涌出,江暮只覺得自己心中從未如此擁堵,此刻鼻涕眼淚甚至嘔吐物同時襲來,江暮只覺得天地旋轉,五感皆失。
“公主...”高源步子邁開又止,看着江暮蹲坐在地上不是滋味兒,於是立刻跑開前去尋找關楚。
“關楚兄弟!”
高源一路奔跑至清洲城門之下,關楚正與枯柔交談,聞言望去,關楚笑着對枯柔說了幾句,枯柔離開,關楚便去迎上高源。
“有何事啊?高源兄弟。”關楚笑嘻嘻的說道,“公主她們也都安頓好了吧。”
“出事了……”高源面色嚴肅,關楚一愣趕忙問道,“怎麼了?大小姐出事了?”
“不是,你們大小姐睡得安安穩穩,是花榕城的少爺被殺了。淮澪城的大少爺不知所蹤,我和公主、花榕城大小姐都剛從昏迷中醒來,我就趕快來找你了。”
高源心急如焚,江暮和孟菁琦看起來都已經不大好,關楚一聽事情不妙,立刻和高源就跑向琉璃殿。
孟菁琦倒在孟雲開身邊都快要哭暈過去,江暮靠着門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孟雲開流淚。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關楚頭都要大了,偏偏是少主和少夫人都不在的時候,又是漣漪教,又是殺人案的,這要是被傳出去,怕不知道又要怎麼說少夫人清理門戶的閒話呢。
“關楚……”江暮緩緩站了起來,關楚聞言立刻湊了上去,小心問道,“公主……需要末將做些什麼?”
“蘇黎,是從正門走的嗎?”
關楚仔細回想,有一陣他親自接待了漣漪教,沒有守在城門口,但是他已經交代了城門的弟兄們,若是江暮一行人要走,必定要親自送的,可是沒有通知,那就說明,蘇黎若是離開,那大約是沒有經過正門。
“應該是沒有的。”關楚答道。
江暮心中一涼,本以爲自己對蘇黎的懷疑只是懷疑,到現在看來,孟雲開極有可能是蘇黎殺的。
“哥哥……到底是誰殺的……”孟菁琦聲音已經嘶啞,江暮說道,“是蘇黎……”
孟菁琦震驚,站起身來問道,“大師兄?蘇黎?”
江暮沉痛點頭,若不是蘇黎,來人爲何不把他們全部殺了,還有留下這麼多人把他揪出來嗎?再者說,若是別人,不可能讓孟雲開毫無防備,琉璃殿雖然由於是少主內居少有人守,但也不至於一個將士都沒有引過來。
“是他,還有他的那一包不知來歷的草藥。”江暮眼睛泛紅,看着手腕上若隱若現的綠光,“若是沒這綠珠環,我就能隨他去了……”
“公主,不能說胡話。”高源連忙打斷說道,“城主去了,你和少主還可以好好的生活,若是真打不贏,都回川遙,所有的百姓都歡迎你們回家。”
江暮提起裴妍和川遙徹底淚崩,一拳打在高源身上掩面痛哭。
高源和關楚相視一眼,不知所措的說道,“公……公主……”
“公主,是末將罪該萬死,沒能保護好你們的安全……”關楚十分愧疚,撲通跪下說道。
“起來……”江暮搖搖頭,關楚一介凡人,蘇黎若是鐵了心叛離,不會手下留情的,孟雲開身上那麼多處刀傷就是鐵證。
關楚被高源拉起,突然一個將士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面色驚恐的說道,“關將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又有什麼事情!”關楚一個頭兩個大。
“有消息傳來,薛教主在運送屍體的路上,遭人殺害,屍體也全部被燒燬了!”
薛臻琪帶人傍晚出發,夜晚歇腳之時所有人都被人用暗箭射殺,屍體更是被人放了一把火在棺材裡,燒了個乾乾淨淨。
…
“怎麼會!”關楚慌亂,外界本就因爲謠言議論紛紛,如今薛臻琪和屍體被毀屍滅跡一般的消失,這不就是要死死的針對少夫人?
“少夫人這是被算計了!”關楚氣道,“公主,怎麼辦啊……”
江暮聽完關楚的描述愣在原地,這豈止是算計,這就是要把裴妍民心盡失,逼到絕路。
“逝者爲大,好好安撫那些女子……”江暮愁眉不展,漣漪教她們打過一次照面,裡邊的女子個個硬氣,現在活着的枯柔更是冷若冰霜,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話音未落,枯柔和幾個女將就持劍衝了過來,大量的清洲將士追隨其後,不敢輕舉妄動。
關楚連忙上前說道,“枯柔姑娘,此事必定有蹊蹺!這也太巧合了!”
“是有蹊蹺,就是你在拖延時間!等着你們少夫人摧毀證據!”枯柔抽劍插進關楚的右胸,關楚吃痛,枯柔一驚。
“關楚…你怎麼樣……”江暮雙眸一冷,一把拔出劍推給枯柔,綠靈緩緩充盈在傷口上,在肉眼的速度下緩緩癒合。
枯柔驚呆,在靈力者面前,原來她們比想象中的還要弱小,又有什麼資格去討一個虛幻的公道?
“是你!”枯柔也回憶起了當時在漣漪教鬧事的幾人,江暮就是其中之一。
“多謝公主。”關楚也感到神奇,痛感也隨即消失,江暮將關楚拉在身後,站在枯柔面前說道,“你憑什麼懷疑裴妍?沒有證據,你就大肆傳播謠言,現在教主死於非命,姐妹連屍體都不能埋葬在漣漪教,這就是你們的報應……”
江暮一字一句紮在枯柔的心上,枯柔氣急敗壞將劍架在江暮的脖子上說道,“你信不信我殺了你!不要以爲我們人微言輕,你們就可以聽風就是雨!教主前腳剛走,當晚就有人暗殺了她們!難道不就是你們這一個團伙嗎?”
“現在誣陷一個裴妍還不夠,還要把我們所有人都拉下水,你不覺得幕後之人心狠手辣嗎?”江暮冷笑,“你們漣漪教都沒有腦子的嗎?這麼明顯的誣陷都看不出來?”
“你罵誰呢!”枯柔丟下劍一巴掌就揚了起來,江暮眼疾手快抓住了揮到臉頰旁邊的手說道,“罵的就是你!枯柔,當日我們因公事鬧了漣漪教,是我們該說抱歉,但是如今你們黑白不分,善惡不明,那我們之間也就是敵人!”
枯柔一愣,前有江暮,後有大波的將士團團包圍,她們硬拼根本逃不出去。
“站着說話不腰疼!今日死的若是裴妍!你會置之不理嗎?”枯柔憤憤不平道。
“你以爲我們沒有犧牲嗎?”江暮含淚指向一邊的地面上祥和的孟雲開,不禁哽咽,“我們一門心思重複泓月,你們倒好,做了幕後之人手中完美的刀,你知不知道,因爲你們的此番行徑,裴妍會有多寒心!”
枯柔愣在原地,喃喃道,“難道,難道還有第三勢力?這怎麼可能?”
江暮搖頭,“第三勢力一定存在,可是他們在暗處!”
“那現在怎麼辦……有可能,彌補嗎?”枯柔動搖道。阿映死了,教主死了,她直接就亂了。
“去城外,看看外邊的議論。關楚高源,你們各帶一隊,發散將士在街上便衣遊蕩,探查真實情況。”
江暮飛奔,所有人都跟在她的身後,果不其然,薛臻琪死了的事情傳遍了大街小巷,對裴妍的議論也都滿天飛。
“這川遙少主怎麼會是這種人?我還以爲她要做救國小英雄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小姑娘天資卓越,許是打心眼就看不起我們這種底層……想幫自己親爹一起重振雄風。”
“說的有道理啊,可這姑娘就不要她姑姑了?不要她師父了?小小年紀爲了自己誰都能殺,殺人不眨眼,這是女魔頭了吧……”
“這也無憑無據,我們這樣說,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都傳出來了還有假的?”
“就是,那漣漪教總不會爲了誣陷她專門死幾個人吧……”
“幸好她已經嫁人了,不然說不定我兒子都要遭殃了。”
“真是真是,那清洲的公子說不定天天被家暴,聽說,還被迫入贅川遙了呢……”
“入贅!我們老城主就這麼一個兒子……”
“那沒辦法,硬實力啊……”
“真是看不出來,這小姑娘平時漂漂亮亮,怎麼就能做出這種事……”
“天資高就是能爲所欲爲啊……這誰能管得了?一巴掌能把天掀翻了。”
“是啊……也不知道這女的還有沒有良知……”
“乾脆我們就狠狠心,讓泓月安生得了……”
“我們怎麼行?”
“人多,我就不信了,那貴族就從來不會倒臺!”
高源和關楚面面相覷,將士們聽到的話,也就是這類,江暮氣到拍桌,咬牙說道,“這些人都這麼草率嗎?用腦子稍微想一想,怎麼可能會是裴妍乾的!”
一想到裴妍此刻身在玄玉門可能會有所危險,江暮就十分的忐忑。
“說不定她就是這種人……”唐曦月突然闖了進來,容光煥發的她盯着江暮唾棄道,“裴妍體內住的魔,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
…“你又怎麼知道裴妍體內住了魔的事情?”江暮警惕道。
“裴凌姐姐告訴我的!你們都是裴妍的狗,裴凌姐姐也就因爲知道裴妍太多事情被殷至關了起來!”
唐曦月沒有像蘇黎一般慌亂,反而氣勢如虹,格外氣憤。
裴凌?裴凌不是死了……
“裴凌在哪兒?”
“裴凌姐被關在玄玉門啊……”
“那你被蘇黎帶回來,也是從玄玉門出來的?”江暮瞪着唐曦月,眼神讓唐曦月不寒而慄。
“是……是啊……你這麼盯着我做什麼?”
唐曦月感到不適,江暮正想追問,殿外又闖入一個將士,慌亂地說道,“公主,關將軍,大批百姓不知從哪裡得到消息,全都往玄玉門去了。”
江暮震驚,裴妍就在玄玉門,若是被殷至針對,那裴妍豈不是雙面被夾擊。
“快走,去玄玉門……”江暮拔腿就跑,又突然停下拉住孟菁琦說道,“阿琦,你留下好好安葬你哥哥,等我回來……”
江暮帶着高源和關楚離開,唐曦月也扭捏着跟上,關楚調遣大波將士迅速奔去。
孟菁琦的眼淚已經流乾,頂着一張慘白的臉跪坐在孟雲開的墓前,看着墓碑上親手刻上去的字跡,心中痛苦絲毫不減。
“哥……”
孟菁琦的手顫抖着撫上孟雲開的墓碑,哭着說道,“你走了……你讓我和父親怎麼辦啊……哥……”
孟菁琦不斷的抽泣着,“哥,我其實,從來都不討厭你……你是最好的哥哥……”
孟菁琦說罷,淚如泉涌般再次襲來,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幕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孟菁琦頭痛欲裂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阿梧……”
“阿梧……”
阿梧是誰……
孟菁琦痛得不禁叫出聲來,蜷縮在偌大的清洲城後山無人響應。
“啊……好痛……”
阿梧……
醒醒……阿梧……
大家都需要你……
“啊……”
孟菁琦痛苦不堪,體內寒意越來越盛,冷到她覺得自己快要燃燒起來。
“哥…父親…”孟菁琦陷入絕望,半睡半醒之間看到一片無盡的冰面,一個長相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光着腳踩在冰面上,身旁白虎相伴,朝着自己微笑,一步步的走進。
阿梧……我終於等到你了……
孟菁琦恍惚之間,女人消失,只剩白虎立於眼前,白虎身上白光乍現,孟菁琦猛的閉眼,體內寒意脫體而出,一聲虎嘯,震得林倒山搖。
孟菁琦回溫,眼睛緩緩睜開,一頭碩大的白虎站在自己的面前,孟菁琦嚇得後退,可體內傳來更可怕的聲音。
阿琦……別怕……讓我來操控你……
“你是誰!你們是誰!”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的前世,上古神君,梧。
“梧神君……上古神君……”孟菁琦喃喃自語,心中滿是疑惑。
沒時間解釋了,符玉有危險,快去玄玉門……
孟菁琦一驚,她的前世是梧神君,所以纔會認主璇璣箭和靈骨弓,“裴妍認主的明明是寒冰刺!可爲何符玉會在她體內!”
認主寒冰刺的是瑜神君轉世,至於符玉,他可以附着在任何一個神君轉世之人身上,想必你那位朋友是極寒之體……
“極寒之體?”
看來你不知道,神君之中,只有他只剩下一個神識所以沒有轉世,而極寒之體可以更好的保存符玉的神識,所以你那位認主寒冰刺的朋友才被符玉選中。
“那你呢?你怎麼進入我的身體的!”孟菁琦問道。
我本來就在你的體內,只是你因爲喪兄之痛極度虛弱,所以我才能覺醒。
孟菁琦感覺混亂極了,“可是裴妍受過那麼多次傷,爲何她體內的神君就沒有覺醒?你到底是誰!”
不是沒有覺醒,瑜神君是四大神君之首,當年寰搖對她用刑索靈鞭,所以才封印住了她的力量……
孟菁琦半信半疑,梧神君再次說道,阿琦,快,你不想你的朋友再死了對嗎?我正是感受到了符玉的危險,才選擇突然覺醒的。
孟菁琦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無論如何,再也不要有人受傷了。
白虎溫順的曲展前臂,孟菁琦一躍而上,長疾而去。
“阿妍,唐璘,你們一定要平安無事,就算被人人喊打,我們也一起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