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殷燦燦一人力不從心,南燭音被抓回之後,只是將她隨便找了一處廢棄的宮殿關着,放了兩個侍衛守着,別人不知,可南燭音知道,這裡是冷宮。
南燭音看着桌上剛送來的已經有些涼的饅頭和鹹菜,一口一口的吃起來。
說來也是可笑,她和母妃也曾經在這裡住過,那時候,可比現在冷清,連饅頭都沒有。
她也因爲母妃不得寵之後一直被遺忘,在滅國顛覆之時有機會逃了出去。
南燭音咬着饅頭,輕笑着自言自語,“母妃,女兒也是見證了三朝的人了……現在的皇后啊,和她一樣強勢,母妃太善良,纔會被她所害,若是她遇到了現在的皇后,她一定會死得很慘的。”
南燭音邊吃邊笑,笑着笑着便哭了出來,“母妃……難道我也註定和你一樣,死在冷宮嗎……”
當然不是了……阿音……
南燭音一愣,“母妃……是你嗎?”
南燭音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轉着說道,“母妃……母妃你在哪兒?”
阿音……活下去……不要再讓惡皇后害更多的人……
南燭音有些崩潰,“母妃,阿音沒辦法啊……”
她沒辦法阻止一切,因爲她既沒有裴妍的能力,又沒有殷燦燦的狠毒,青瞳白蟒她也很久都沒有感應,她一個人被鎖在冷宮裡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阿音,人一旦放棄了,那就真的輸了……母妃自殺,是母妃最後悔的決定……
南燭音尋着聲音在冷宮裡轉悠,那看守的侍衛感到奇怪但也沒有上前干涉。
“她不會瘋了吧……”
“聽說她之前還是公主呢……”
“冷宮裡的女人不是瘋了就是死了……”
南燭音找尋一週都沒有結果,淚眼朦朧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被自己吃了一半的饅頭,笑笑,“母妃,你希望,阿音出去嗎?”
母妃再也沒了聲音,南燭音吸吸鼻子,大口大口地吃完饅頭,閉上眼睛,不願再睜。
裴妍被冰封,唐璘被策反,其他兩位被關押,她或許可以在這冷宮被無人問津的、清淡的活下去。
可是這樣,她一定會瘋……
南燭音突然暴躁,掀翻了桌子,盤子碟子被砸碎在地,門外的守衛衝了進來,呵斥道,“你這瘋女人,做什麼!能不能讓大家都省點心?”
“你們想的倒挺美!讓我安靜,你們也輕鬆的拿錢是嗎?”南燭音冷笑道。
兩個侍衛面面相覷,心思被戳破之後惱羞成怒,“你個臭娘們兒哪來的那麼多事,找打是不是?”
南燭音冷笑,人果然都是趨炎附勢……
“怎麼,啞巴了?”
南燭音眼神冷冽,撿起地上的瓷盤碎片直接劃開一個守衛的脖子,鮮血狂噴,侍衛驚恐捂住傷口,緩緩倒下。
另一個侍衛驚恐萬狀,憤怒道,“你!我這就稟告皇后娘娘!讓她即刻處死你!”
“你還有機會去嗎?”南燭音冷冷一笑,用力將碎片拋了出去,直直扎進侍衛的眼睛裡。
“啊啊啊啊……”侍衛把手裡的劍扔在地上,雙手懸在眼前嚎叫着。
南燭音心橫,拿起地上的劍就捅進侍衛的腹部,一劍不夠,拔出來,再捅一劍。
“額……”
侍衛的疼痛戛然而止,命歸西天。
南燭音將劍上的血全都蹭在侍衛的身上,乾淨之後收回刀鞘別在腰間。
南燭音小心的走出冷宮,看着天上一片祥和的雲,心中不免觸動落淚。
“南燭音,清醒點,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南燭音連忙擦去淚水,血不經意間蹭在了眼下,悽美滲人。
皇宮是她出生和長大的地方,所以這裡的地形她再熟悉不過了,南燭音一路沿着小路奔走,她名不正言不順的來,自然不能從正門大搖大擺的離開。
“站住!”
南燭音面色一凜,不理會身後的聲音,繼續往前走着。
“南燭音!站住!”殷燦燦擡手運靈,止停南燭音,將她瞬間拉了回來。
“去哪兒啊?行色匆匆的,趕去投胎嗎?”殷燦燦身後並沒有跟着宮女,所以不必掩蓋本性,眼中的陰險讓南燭音看了發怵。
殷燦燦剛剛將靈骨交給寰搖,心中的石頭落地就迫不及待來看看南燭音,沒想到就看到了屋內的兩具屍體。
“爲什麼關着我!我威脅不到你!我只是想出去過沒有禁錮的生活……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了好嗎?”南燭音慌亂道。
殷燦燦笑了,抓住南燭音的手說道,“我怎麼捨得你離開?我的好軍師……”
南燭音的聰慧是殷燦燦所不及的,畢竟曾經是一國唯一活下來的公主,一定是可以爲她所用的。
“你,你想幹什麼!我對你沒用了!你已經安定好一切了。”南燭音極力掙脫,可是奈何無果。
“怎麼會沒用?你在我身邊輔助,我可以事半功倍啊。”殷燦燦笑着說道。
“你想讓我做什麼?”南燭音悻悻地問道。
“我可只告訴你一個人……”殷燦燦突然靠近南燭音,低聲說道,“蘇俞,他根本不配當皇帝……”
南燭音面露驚恐,說道,“你,你想自己……”
“對,能者多勞,本宮不會只是個皇后……”殷燦燦大笑三聲,毫不掩飾地說道。
“可是,你哪裡鬥得過神!”寰搖大神會附在每一任君主身上保佑和輔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他是有神庇佑的君主!”
“神可以庇佑他,爲何不能庇佑我?我只要能坐在那個位置上,神庇佑的就是我……”殷燦燦挑眉,“阿音,你不會想和你母妃一樣一生軟弱吧……”
“不許你說我母妃!”
“可是極致的善良就是懦弱!就是任人欺負!”
南燭音愣住,是啊,她母妃在宮中憑美貌被皇帝賞識,獲得榮寵,她一出生也就含着金湯匙,可是母妃無法周旋在女人的爭鬥之中完美脫身,所以一朝榮寵,一朝被廢,不到三十就紮根在了冷宮,不到五十就終結了生命。
“你到底想怎樣!我好不容易接受了從公主到平民,我就不配平淡的過一生嗎?”南燭音說道,“你當你的皇后,知足不好嗎?”
“知足?我還沒有得到我最想要的,我憑什麼知足?”殷燦燦笑着說道,“南燭音,你這麼聰明,難道就甘心做一個平民?”
“是!”南燭音十分肯定,殷燦燦一愣,南燭音接着說道,“我沒有一點力氣去爭什麼了,聰慧又如何,老天爺沒有給我一個能夠使力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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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般無慾無求?”殷燦燦問道。
“是……”南燭音淡淡地說道,“我的家早就沒了,我也早就不是公主,現在看着第三位皇帝登基,我已經沒有絲毫的感覺了……皇后,你本性是善良的,就放我一條生路吧。”
看着南燭音雙目無神,一臉頹廢的樣子,殷燦燦笑笑,鬆開了抓住南燭音的手,說道,“既然如此,本宮親自送你離開皇宮,我們在玄玉門生活多年,也算姐妹一場,本宮會再給你些錢財,讓你平淡的過完後半生。”
“多謝皇后娘娘……”南燭音激動地要跪下,殷燦燦連忙扶住,“不必如此,一切風平浪靜,本宮也該做些善事了……”
南燭音拿着銀兩離開,殷燦燦也出奇的放心,沒有派人跟着,南燭音長舒一口氣,徑直前往川遙城。
殷燦燦放心的回了宮,蘇俞不在,自己也難得清閒,便叫所有的宮女離開,好好的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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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搖控制蘇俞多日,終是疲憊不堪的陷入沉睡,蘇俞再次出現,慌亂不已。
只要坐上皇位,就不會有一個男人不想守住,殷燦燦對他沒有愛,只有野心和利用,而他現在又會時不時地被寰搖控制,他必須要爲自己找一條後路,至少,死了之後有人幫自己收屍,有人爲自己開脫。
蘇俞思來想去,皇位是他如今獨有的優勢。
蘇俞快步來到靈牢,守衛紛紛下跪行禮。
“拜見聖上!”
“不必多禮,開門。”蘇俞話不多說,直接說道。
“可是,皇后娘娘交代,任何人不得入內的……”守衛不知道新皇帝的脾氣秉性,於是猶猶豫豫的說道。
“朕是皇帝!還要聽命於皇后嗎?”蘇俞怒道。
“臣該死,臣該死……”侍衛嚇了一跳,惶恐的立馬去開。
靈牢的鑰匙自然也是靈匙,侍衛開門之後,蘇俞一把奪過靈匙,走了進去。
“站着別動!不然朕砍了你的頭……”蘇俞說罷,侍衛慌亂,連忙點頭。
靈牢地方狹小,徑直走進去就只有一間牢房,江暮和孟菁琦虛弱無力地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江暮!”蘇俞喊道。
江暮緩緩的睜開眼睛,突然瞪大說道,“蘇俞?”
江暮拍拍孟菁琦,二人一起站起來走上前去,“你來做什麼?”
蘇俞欲言又止。他在她們看來是初代的叛徒,蘇黎定是沒在她們面前說自己什麼好話。
“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蘇俞直接說道。
江暮瞪着眼睛,蔑視地說道“你救我們出去?你不是和殷燦燦一夥的?你不是聖上了嗎?”
“我是聖上沒錯,可是一切說來話長,總之我現在帶你們出去。”
蘇俞輕輕嘆了一口氣,將牢房的靈力收進靈匙,沒了靈力的牢門對江暮而言就是虛無,一掌就足以瓦解。
“多謝了。”江暮說道。
“蘇俞,所以你沒有背叛我們對嗎?”孟菁琦問道。
“我……我有我的苦衷。”蘇俞只說這麼多,他總不能說,他當年回去是爲了討他父親關心,然後又轉頭和殷燦燦合作……
“總之你救我們出去,我們就還是朋友,對嗎?”孟菁琦接着問道。
“是……是吧……”蘇俞皺眉,孟菁琦似乎不在乎他的答案。
“那你就告訴我們,裴妍在哪兒?唐璘到底怎麼回事?”孟菁琦問道。
蘇俞輕笑,是不是朋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告訴她們,真正的朋友的真實情況。
如果他以後真的要依靠她們,那也不必瞞下去了。
“唐璘沒有叛變,殷燦燦復活了張跡,將他的臉變成了唐璘,真的唐璘被殷燦燦關了起來。”蘇黎說道。
“張跡?”江暮記憶恢復,“都那樣了都沒弄死他?”
“沒有。殷燦燦自從那時候就開始謀劃了,所以及時救下了他。”蘇俞說道。
“阿妍呢?”江暮問道。
“裴妍……被封在寒洞裡了。”蘇俞說道。
“那怎麼破除封印?”江暮追問。
“裴妍,恐怕,恐怕已經死了……”蘇俞皺眉說道。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啊,什麼叫恐怕已經死了?”江暮一下子就急了,手瞬間被掐出了印兒。
“寒洞被封之前,裴妍被廢了靈元,雙手被靈力釘鎖在牆上,腰上也鎖着靈索,每日跪在寒冰之中,身子早就廢了,而且……”
蘇俞吞吞吐吐,江暮問道,“快說啊!”
“而且,殷燦燦隔三差五的去折磨她……在裴妍靈元有所恢復之時又一次廢了她,她身受重傷之後,寒洞又被厚厚的冰封上了,裴妍也被凍在裡邊,她現在如同凡人,肯定,已經凍成冰人了……”
蘇俞搖搖頭,江暮瘋狂的搖頭說道,“不可能!阿妍能禦寒的!她不怕冷的!”
“裴妍靈元被廢兩次,怎麼着也凶多吉少了……”蘇俞說道。
“那你來救我們之前,怎麼不去救她!”孟菁琦問道。
“我也被那寰搖天天控制着,今日稍有間隙我就來救你們了。”蘇俞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讓他突然委屈地愣在原地。
“那冰層呢?在玄玉門?”江暮問道。
“是,可是那冰層無法被破除。太厚了。”蘇俞說道。
“只要它只是冰,我就可以把它鑿開!”江暮正欲離開,被蘇俞拉住,“你大張旗鼓地鑿冰,那我救你不就白救了!”
“那你讓我對裴妍見死不救嗎?”江暮吼道。
“那你們不如老實在牢裡待着!”蘇俞說着就要把二人推回牢中。
江暮出來了怎麼會回去,一掌打在蘇俞身上,蘇俞不禁後退幾步,孟菁琦眼疾手快又補一掌,蘇俞昏倒在地。
“阿琦,快走!去玄玉門。”江暮拉着孟菁琦的手就往外跑,沒了靈牢的靈力壓制,外邊的守衛根本不是對手。
一路狂奔,二人終於在天黑之前到達了玄玉門。
寒洞已經被公開一樣的立在玄玉門的枯草林中,江暮和孟菁琦撥開層層雜草,快去奔到寒洞之外。
正如蘇俞所說,冰層極厚而且堅硬,清澈見底,裴妍在肉眼可見的深度,靜靜地被壓在冰層之中。
“阿妍……”江暮輕輕喚道,雙手趴在冰上艱難的往裡去看。
“這麼厚的冰,阿妍恐怕真的危險了……”孟菁琦擔憂地說道,“怎麼辦啊阿暮……”
江暮也手足無措,雙手重重地捶在牆上,可是冰面沒有絲毫的損壞。
江暮環顧四周,撿起草叢中的小樹枝,用力地鑽着冰面,可是樹枝直接斷裂,冰面還是毫無作用。
江暮和孟菁琦四目相對,心中急躁但是無濟於事。
江暮看看自己的手,握拳運靈砸在冰層之上,幾拳之後,有微微的冰碴掉落。
江暮一喜,可孟菁琦連忙拉住江暮的手說道,“你的手受傷了!不能再打了!”
江暮低頭一看,拳頭關節處已經破皮,擺擺手說道,“無妨,要救阿妍……”
“才掉了這冰碴子,你的手就已經破皮,你不會想用手把冰層打穿吧!你不要你的手了嗎?”孟菁琦說道。
“我的手和阿妍的命比起來,也沒那麼重要了。”江暮笑笑,再次打向冰面,一拳接着一拳,江暮手上的血很快就留在了冰面上。
孟菁琦勸導無果,也加入其中,兩人的靈拳,依然收效甚微。
江暮汗流浹背,拳頭痠痛,雙臂無力,看着冰中毫無生色的裴妍急得眼淚都要流了下來。
“阿琦,怎麼辦,根本沒用……”
“給本宮拿下!”
殷燦燦突然出現在身後,帶着衆多將士瞬間包圍了江暮和孟菁琦。
江暮一驚,將孟菁琦攔在身後,血淋淋的手背被殷燦燦一眼注意。
殷燦燦看向冰面上的血跡,憤怒地說道,“癡心妄想!不自量力!”
還未睡沉,便有宮女來報,聖上在靈牢被打暈,兩人逃跑,在玄玉門砸冰。
“殷燦燦,你什麼都得到了,爲何還對裴妍下如此狠手!你知道她不會和你爭什麼的!”江暮紅着眼睛說道。
“她是不會和本宮爭,因爲她什麼都不用爭,便什麼都有了!”殷燦燦冷笑着說道,“給本宮拿下!”
將士們一擁而上,江暮和孟菁琦二不敵多,不一會兒便落了下風,被將士們按住跪在地上。
“江暮,你若是安安分分的在靈牢裡待着,你就還是公主,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殷燦燦滿臉疲憊。
“我們安分,你是怎麼做的?把裴妍封印,把我們像犯人一樣關起來?”江暮怒道。
“本宮沒想封印她,這冰層是自己堵起來的!”殷燦燦說道,“不管你們信不信。”
“我們當然不信,這一定有你的手筆!”孟菁琦冷冷地說道。
“不信罷了,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