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凝視着女媧青石,思緒如潮。想當年,靈巖七子在一起快樂的度過了童年到少年,自己和慕雪一直是在哥哥們的呵護下長大的。如今,曾經的恩師現在已經是個魔鬼,如今,曾經敬愛的大哥二哥身陷囹圄,如今,和自己最親近也是最無話不說的六哥毅然出家,只留下慕雪孤苦伶仃。
古云對着女媧青石慢慢的跪了下去道:“女媧娘娘,我和慕雪如今都是大人了,我們不能受哥哥們的庇護長大。我跟她緣分已盡,求你憐憫,幫她脫離苦海。”
古云轉身面對蒼茫海面,潮水依然如舊的一浪推着一浪往前,在沙灘上稍作停留便消失,後面的繼續撲上,結局還是跟前浪一般。
古云閉上眼睛,忽有看見了靈巖的一幕,林慕雪滿臉淚水在大叫,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美麗和沉穩,在七星珠將靠近他胸膛的一刻,她在大呼:“賊,你還不快閃”。
古云的胸膛被七星珠擊穿,身體慢慢後仰的片刻,他看見了林慕雪決然的飛下了懸崖,那一聲“不要”,似乎是撕裂了胸膛的呼喚,絕望而又決絕,他看到了林慕雪吊在懸崖邊的眼睛,竟然是與他同死不得的失望。
古云睜開了眼睛,道:“慕雪,原來我一直恨你,現在我心被三哥和藏青大師高深道法洗滌,我看清了,你從來不曾想我死,那一劍我不閃的話,你肯定不會砍向我。你當時不知道真相,只知道是我殺了你爹,你還在哥哥們面前保護我,你拿五哥的劍是爲了保護我,不想讓五哥衝動拔劍殺我。我真傻,我當年怎麼就想不到。你嫁給六哥,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她告訴你有用麼?她告訴你又能改變一切麼?”。
古云回頭,恰見侯妙音站在女媧石上。
古云苦笑了下,心忖:“也只有她能夠悄悄的不讓我發現”。道:“你來找我的麼?”。
侯妙音搖頭道:“我是來看慕雪的,但是我沒有看見她切看見了你”。
古云道:“慕雪怎麼辦,伯母”。
侯妙音嘆口氣道:“我不知道,我們母女不知道上輩子欠你們父子什麼債了,報應啊。慕雪的路她自己走,是深淵,是坦途,那都是她的命數。你還愛着慕雪麼?。”
古云搖頭道:“我只能愛一個人,一個男人只能深愛一個自己的女人。我心裡有慕雪,但是都是過去,我只是停留在過去,可我現在有青青了,如果不是銀杏小村,如果不是青青爲我爲我娘幾次不顧性命的相救,我不會從慕雪和我的過去裡掙扎出來。伯母,你可以理解我嗎?”。
侯妙音道:“我理解,青青姑娘是個好姑娘,慕雪現在雖然已經被你六哥休了。但是她不能在你心中替代青青,我知道,就像你爹,他跟慕雪說,在火中掙扎的那一刻他看見了我,我就滿足了,你說你只能去愛一個人我很開心,你跟你爹真的好像,可你缺少了你爹的大氣和睿智,你以前一直糾結在你心裡設想的仇恨中,現在我看到你掙脫了。你不恨慕雪了,你就可以走上自己真正的路了。”
古云道:“我真的不恨了,是我自己設定的仇恨,其實慕雪是無辜的。一切罪都是赫連覺空造成的。可我現在還是放不下慕雪爲什麼會嫁給我六哥”。
侯妙音道:“你以前恨慕雪那一劍,現在你要找出她嫁你六哥的原因。那是因爲你明白了她那一劍爲什麼要撥出,你現在執着她嫁你六哥的真相,那是因爲你放不下。你還在心裡感到不平,其實女人很簡單,強如我照樣軟弱,女人只是需要一個肩膀來支撐自己不致倒下。我嫁給赫連覺空就是這樣,我恨你爹,所以我要嫁一個不比他差的男人來平衡自己的失落。慕雪不是我,她嫁你六哥肯定有她的原因,肯定也不是恨你。女人的簡單其實可以用幾個字概括,愛與恨,子與夫。如果你心裡有她,你何必去挖那個秘密,你挖出了真相又能如何,慕雪遍體鱗傷,而你自己欲罷不能。感情就是如此,未必轟轟烈烈,如你爹和你娘,如你和夏青青,你不是因爲千年銀杏一朝改變的,而是七年來青青留在你心中的感動被千年銀杏一朝觸發。”
古云點點頭道:“伯母說的對,如今的慕雪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我三哥也那麼說,我六哥也是那麼說,我不能爲她做點什麼。但是我現在要爲我的兄弟們做點什麼,伯母,屠龍刀法是你和爹一起修煉的,怎麼能化解他的魘氣”。
侯妙音點頭道:“你只要在心裡有一個位置是慕雪的,她以後肯定會明白,也會解脫,就如今天的我。屠龍刀法其實沒有那麼大的魘氣,只是你爹急於融合三家的法門,強行突破,刀法本身有問題,你爹自身是更大的問題”。
古云驚道:“爲何”。
侯妙音道:“多少年我在襖馬寺廟找尋你爹入魔的原因,我總算想明白了。是你爹的仇恨,你爹滿腔仇恨,一心想突破刀法大限,自身魘氣被激發,才導致入魔。你爹入魔而不泯人性,功勞在於你娘,你也已經入魔,而你也沒有泯滅人性,那是因爲青青她幾次不顧性命讓你感知了生命的意義,更要感謝赫連覺空,多少年他沒有傳你任何高等武學,所以你可以操控住自己。現在你三哥的道家調息和藏青的佛家心法已經慢慢的化去了你的魘氣。而今天我要傳你聖戰之光,讓屠龍刀法更上高樓”。
古云道:“聖戰之光,就是你身上經常會出現的那層青光”。
侯妙音點頭道::“聖戰之光,本是戰士的無上戰力所散發的祥和之力,本身沒有殺傷力,只能護體。但是聖戰之光的奧妙在於激發所有武功的最大潛力和自身的抗擊能力。你要修煉聖戰之光,就別去想屠龍刀法的種種殺招,你爹曾跟你說過,屠龍非刀,刀非屠龍。其實不是指的是屠龍刀,而是你的屠龍刀法。屠龍刀法,招招必殺,你爹創立這個刀法的時候我曾跟他說過,刀法有功無守,武者大忌。你應該沒有忘記,封魔堡一戰,赫連覺空如何到你的身後的吧”。
古云恍然大悟道:“是啊,要不是六哥喊我圓月刀法,我還不知道他怎麼到我的身後的”。
侯妙音點頭道:“任何一門高深的武學,要歷經幾代人在不斷的實踐中才能日臻完美,屠龍刀法攻擊之凌厲超凡絕倫,但是以功爲守只能對付比自己弱的敵人。你爹當時號稱一代戰神,戰力不是你可以比擬。所以你在赫連覺空面前就會吃虧。你應該想想怎麼把你的圓月刀法和屠龍刀法再次結合,那纔是完美的屠龍刀法。”說完,從懷裡掏出三本書。
古云接過,侯妙音繼續道:“一本是聖戰之光,一本是烈火劍法,講究的是厚積薄發,是我父親的畢生武學之精要。另外一本是我對屠龍刀法的一些修正方法,希望你可以完成我和你爹沒有完成的東西。讓屠龍刀法成爲真正具備屠龍之力的無上刀法,那麼你就用不着惦記你爹用命追求的屠龍刀了”。
古云喃喃道:“屠龍非刀,原來如此”。
侯妙音微笑道:“屠龍非刀,是因爲屠龍並不是完美的刀法,刀非屠龍是因爲你如掌握了領悟了開拓了真正的屠龍刀法,那麼屠龍刀法何須非屠龍刀不能發揮呢?”。
古云道:“原來我在玉璧所領悟的只是空洞的大道理,我爹是看我閱歷太淺,沒有告訴我真想。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爹的人原來是伯母你”。
侯妙音嘆口氣道:“你爹雖然走了,但是在我心裡他還活着,你爹所留這十六個字意義甚大,我只是給你領路,走出了屠龍刀的困境,我講給你的只是最最簡單的道理。以後就憑你的造化了,這十六個字的真正的最高境界你若達到,那麼我爹就不配做武聖了,而是你”。
古云道:“多謝伯母提點,晚輩如醍醐灌頂”。
侯妙音道:“你們的靈光還沒有完全閃現,靈光閃現那刻或許噬魂也快出世了。如果沒有赫連覺空,噬魂不足懼。但是如今赫連覺空陰魂不散,當初慕雪沒有將他擊殺,難道真的是天意麼?”。
古云道:“晚輩先自行回去修煉”。
侯妙音道:“你可以跟你四哥一起參悟,你四哥雖然表面不羈,但是內心堅定,悟性甚高,有情有義,他能幫到你。”
古云笑道:“我正是想去找他”。
蒼月島依舊潮起潮落,如侯妙音的心情一般起伏。長長的一口嘆息,只聽她的內心道:“古戰,我把我的所有武學傳給你兒子了。你可否安心了。屠龍刀法對戰封魔刀法,我有信心你有麼?”
她淚眼朦朧處,似見戰神站在海面上,對她道:“我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還會沒有希望麼?”。
侯妙音微笑着,多想這一刻可以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