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把姿態放得夠低,希望太后會適可而止,沒想到她還變本加利了。她楚傾瑤就是泥人,也被逼出了火氣,何況她還佔在理上,她就不信太后會把這種事拿到明面上來讓大家知道。
到時候,先不說別人,就是皇后也會恨死她。
“楚傾瑤,你敢威脅哀家?”太后一臉震驚,這一天炙王妃都低聲下氣的,她滿心以爲再逼她一下就會答應,怎麼還適得其反了?
楚傾瑤目光冷冽,諷刺的道,“太后的用心,傻子都能看出來,如果你想一石二鳥,既除去皇后的孩子又能剷除炙王府,麻煩太后另想其他高招,本王妃這條路行不通。”
太后張着嘴巴,一時間被楚傾瑤說得啞口無言。她想不通炙王妃何時也這麼難對付了?不是隻有炙王才桀驁不馴,不把她放在眼裡嗎?
“楚傾瑤,你敢不將哀家放在眼裡?”她瞪着難以置信的雙眼,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乖乖跪了一天的楚傾瑤會突然伶牙俐齒起來。
楚傾瑤冷笑,眼中明顯帶着鄙夷,“太后,本王妃要是不將你放在眼裡,會在這裡乖乖跪上一天嗎?我楚傾瑤可以受制於人,但那也要我心甘情願才行。”
她漠然的轉身,“本王妃告退。”跪了一天,楚傾瑤也來了脾氣。太后要是敢定她的罪,她就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皇后一定會信。
七絕一見到王妃,擔心的上前,“王妃,你的腿沒事吧?”
“我是大夫,能有什麼事?頂多留點淤青,過幾天就好了。”她自嘲的瞥了眼身後的皇宮,這裡真是藏污納垢之地,連太后都想除掉自己未出世的皇孫。果然是天家的做法!
七絕雖然憤怒,也沒有辦法,安慰道,“王妃,等王爺回來就好了。”
“嗯,我知道。”楚傾瑤擡頭望着頭頂的天空,軒轅炙快回來了吧!
楚傾瑤纔剛回來,棉姨就過來了。看了她幾眼,問道,“聽說你進宮了?怎麼去這麼久?”
楚傾瑤喝了口水,“太后不讓我走,我自然回不來。”多餘的話,她一句都不想說。要是讓綿姨知道她在宮裡跪一整天,不知道怎麼諷刺她呢!
綿姨看了一會,忽然回身關上房門,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楚傾瑤喝光了杯子裡的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她都一天沒喝水了,嗓子幹得厲害。
“楚傾瑤,你跟我說實話,崑崙衛到底是不是炙兒下的手?”
見她面有憂色,楚傾瑤放下杯子,“綿姨應該相信王爺,素如一和你關係再好,她也是外人。”
綿姨臉色一滯,憤憤的走出去。
楚傾瑤吩咐紅檀送來洗澡水,洗澡的時候看到雙膝青紫了一大片,碰一下都疼。暗暗調動內力將淤血化開,才從浴桶裡出來,簡單吃了口飯。剛要上牀,花千妍從外面進來,“姐姐,你今日進宮太后有沒有難爲你?”
楚傾瑤剛走,花千妍就和賀蘭唏出去玩了。在將軍府吃了晚飯,也是剛回來。見她一臉關心,楚傾瑤笑道,“沒難爲姐姐,太后只是想讓我幫她調養身子,開了藥方後又陪她說了一天話纔回來。”
花千妍在她對面坐下,“姐姐,我和賀蘭唏約好了明日去京外的踏月湖看荷花,姐姐,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楚傾瑤哪有心情去玩,拍着她的手,“讓方簡陪你去,奶姐有事走不開。”
“姐姐,反正炙王走了這麼久都沒回來,你和我回古武門好不好?哥哥那麼喜歡你,你忍心讓他難過嗎?”花千妍一直沒放棄讓她嫁給花惜陌。
“妍兒,不準胡說。”楚傾瑤打了她手背一下。這丫頭,什麼話都敢說,好在軒轅炙不在,要是被他聽到肯定又要黑臉了。
花千妍吐了吐舌頭,她也知道自己的話不切實際,可她就是抱着那麼一點點幻想,希望姐姐可以嫁給哥哥,那樣他們就永遠是一家人,永遠在一起了。
見楚傾瑤不太精神,似乎很累,花千妍心疼的道,“姐姐累了就早點睡,妍兒回去看看方簡。”
“嗯,去吧!”目送她美滋滋的出去,楚傾瑤把自己扔到牀上,在宮裡強撐了一天,一躺下忽然覺得好委屈。
眼圈一紅,軒轅炙,我被人欺負了。如果你在多好,膝蓋真的好疼!
煙紅夏和睡在相鄰的兩個房裡,如果沒有,她死都不會住進青樓這種地方。這幾天,日日看到花娘進出的房間,她忍不住心生嫉妒。
見花娘端着新泡的春茶過來,從屋裡出來將她攔住,“花娘,春風閣的生意一大堆,伺候門主的事就交給我好了。”
花娘一愣,笑道,“十個春風閣,也不及門主一人重要。”
繞過她就要往前走,煙紅夏氣極,伸手去攔,花娘一閃身,好好的一壺新茶直接灑到了地上。茶壺落地的聲響驚到,他推門走出來。
“什麼事?”
煙紅夏一臉無辜的看着地上的茶水,花娘低頭將茶壺撿起來,歉意的道,“門主,是花娘手滑,灑了一壺好茶。”
“無礙,花娘,我不渴。”在房裡將兩人的爭執聽得相當明白,見花娘不說破,他也只好裝成不知。警告的看了眼煙紅夏,關上房門進屋了。
煙紅夏得意的看着收拾殘局的花娘,趾高氣昂的也回了房裡。在心裡一遍遍的重複,,你是我的。我爲你背棄了醫門,你不能讓我什麼都得不到。
花娘擦去地上的水漬,重新泡了一壺茶送過來。見坐在牀上閉目養神,輕手輕腳的放下後想要出去。
“花娘。”她纔剛轉身,就被叫住。
“門主。”她眼中有喜色一閃而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奢求太多。哪怕門主多看她一眼,多和她說一句話,她也能高興一整天。
“你爲什麼不說實話?”看着她。
花娘一愣,很快明白門主是在說剛纔的事。淡然的道,“煙姑娘也沒怎麼樣,可能真的只是想替我送茶水進來,是我太緊張了,纔將茶壺掉到地上。”
“花娘,這是在春風閣,是你的地盤,你用不着委屈自己。在本門主面前,十個煙紅夏也換不走一個花娘。”
花娘驚喜交加,擡頭激動的望着門主。又怕自己表現得太過,被門主發現什麼。只好匆匆低下頭,壓抑着心底的狂喜。原來,她在門主心裡這麼重要。
她忽然很想問問門主,那十個花娘能不能換走一個楚傾瑤?有悲涼在她眼底劃過,她終究只是一名青樓女子……
“多謝門主擡愛,花娘一定不讓門主失望。”她微斂一禮,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門主這次準備在京中逗留多久?”
“還沒定。你只管忙你的,這院子平時也沒外人,你只需派人按時送飯過來。”這裡是在春風閣後面開闢出來的獨門小院,院中四周種滿了翠竹,風景怡人,幽雅清靜。
“門主放心,花娘不會耽誤春風閣的生意。”
“嗯。”
花娘出來時,瞥了一眼煙紅夏的房間,見她正立在窗前,透過紗窗看向自己。她心裡一慌,好像心事都被人看了去,倉促着逃離。
宇文天清被關在一間獨立的帳篷裡,不知道什麼原因,東方鐸並沒有帶她進城去指認住處。要不是每日都有小兵送來一碗稀粥,她都以爲自己被人遺忘了。
天氣悶熱得喘不上來氣,這些天,邊關再也沒打仗,她猜測着定是二皇子宇文景盛來了。只要蒼隼國拿出十足的誠意,這場大戰就會停下。
她只期望到時候,東方鐸和宇文景瑞都把她忘了,那她就可以逃走。哪怕到最後毒發身亡,也是她命該如此。
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來了。她望了眼外面,還以爲是送粥的小兵。“出來,殿下要審問你。”
宇文天清看了眼佈滿傷痕的兩手,這雙手算是廢了。絕望的眼中迸出洶涌的恨意,宇文景瑞,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她起身走出來,跟着小兵很快來到東方鐸的大帳。進來後發現裡面沒人,剛鬆了一口氣,就覺得整個身子突然懸空,撲通一聲被人扔進了水裡。
她喝了好幾口水才掙扎着將頭探出水面,發現自己正狼狽的站在木桶裡,而東方鐸正一臉陰笑的盯着她。她向後挪了挪,低頭不敢去看面前的男人。
“說,你到底是誰?”東方鐸纔不信她的鬼話。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就是渴死怕是也不敢接近軍營。要知道入了軍營的女子,名聲也就毀了。
軍營只有一種女人,就是軍妓。
“殿下,民女真的不是奸細,求殿下開恩,放了長樂吧!”
“你叫長樂?”東方鐸皺眉。
“民女的娘希望民女可以快樂一輩子,便爲民女起名爲長樂,離長樂。”宇文天清可不敢說出真名。
東方鐸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名身材婀娜,娉娉婷婷的女子,女子很美,像三月裡綻放的桃花。他心裡一痛,長樂,你到底在哪?
他眸中帶着痛意,注視着水中的女子,她少了長樂的單純和青澀,比長樂更妖嬈,更勾人心魄。見女子在水中瑟瑟發抖,他終是不忍,放緩語氣,“洗好了再出來。”
宇文天清震驚的擡頭,對上他滿是痛觸的眸子,心像被什麼銳利的東西細細的劃開一道縫,些微的疼。她甩了甩頭,這些天身上都餿了,確實該好好洗洗了。
頭上起了一陣風,一件男人的外袍搭在了桶沿上。她雙臂環胸,心裡現出一抹期望,東方鐸,我這身子你會要嗎?
等她從水裡出來時,身上只穿了件男衫,裡面滑溜溜的很不舒服。屋裡飄滿飯菜的香味,她貪婪的吸了一口。就聽東方鐸道,“過來,吃飯。”
“啊?”她驚訝的看過去,見桌上擺了七八個菜。揉揉肚子,這些天她都沒吃飽過,早餓得前腔貼後背了。小心翼翼的開口,“殿下,我真的可以吃?”
“嗯。”她顧不得害怕,走過去優雅的吃起來。雖然她小時候也捱過餓,可她畢竟是公主,在宇文景瑞有意的培養下,一舉一動都透着貴氣。
東方鐸的眸子深了深,這個女人絕不是她口中的平民。
他看着她吃,一直沒動筷,只是一個人在旁邊淺酌。待她吃完,拘謹的起身,“殿下,我……”
今天是花千妍和賀蘭唏去遊湖的日子,兩人剛到踏月湖,賀蘭唏就遇到了熟人。“郡主,你也來看荷花嗎?”一位身高七尺,濃眉大眼,舉止磊落的男子迎面而來。
“瑜副將,好巧啊!”賀蘭唏笑着搭話。見瑜副將的目光落到花千妍身上,忙給他們介紹,“千妍,這是我父親身前的副將瑜蒼南,瑜副將,這是炙王妃的妹妹花千妍。”
瑜蒼南愣了下,炙王妃何時又多了個妹妹?不過他聰明的沒問。
“郡主,要不然我們一起遊湖吧!我去找船。”瑜蒼南偷看了眼花千妍,又連忙移開。細看就會發現他臉頰在微微發紅,好像害羞了。
賀蘭唏本就是大咧咧的性子,聽完立馬贊成,“那就有勞瑜副將了。”然後她拉着花千妍往湖邊走了走,迎着撲面而來的香氣,舒服的喟嘆,“千妍,你看我們運氣多好,說來遊玩,就有人衝過來當跑腿的。”
花千妍打趣道,“賀蘭唏,那個副將不會是看上你了吧?要不然怎麼這麼殷勤?”
賀蘭唏瞪了她一眼,“不準瞎說,瑜副將人其實很好的,要不是你有了方簡,我倒希望你嫁給他呢!這樣你就可以留在京裡,我們沒事就可以一起出來遊玩。”
花千妍啐了她一口,“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
今天本來她是喊了方簡的,但古武門分舵的負責人過來了,要不是因爲提前約了賀蘭唏,她今天也不會出來玩,肯定跟着去分舵。
賀蘭唏笑哈哈的湊過來,“喲,你還真生氣啊!我就隨便說說。等我有時間了,就去古武山找你,反正京城我都呆膩了。”
花千妍向她伸手,“一言爲定,我在古武山等你。”
賀蘭唏伸手握住她的,“一言爲定。”
沒過多久,瑜副將就回來了。因爲遊湖的人太多,他沒租到獨立的小船,只好選了艘大的花船,讓船家預留了三個位置。
沒過多久,花船就開了。踏月湖微波盪漾,湖光瀲灩,不遠處的荷花在湖中亭亭玉立,宛如阿娜的少女,花千妍不覺看癡了。
古武山後山就有荷花,但面積太小,遠不及眼前的來得震撼。接天的碧落無邊無際,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千妍姑娘,你很喜歡荷花?”瑜副將已經觀察她半天了。
花千妍一愣,隨即笑笑,“嗯,很好看。”她的目光依然看向遠處,真想花船走快點,數一數這踏月湖到底有多少荷花。
聽見兩人說話,賀蘭唏忽然噗一聲笑出聲。瑜副將的樣子實在是太丟人了,雙手緊握,滿臉通紅,不就是和女孩子說一句話嗎?還能吃了他不成。
“賀蘭唏,你笑什麼?”花千妍不解。
賀蘭唏連忙擺手,“沒沒,我就是心情好,忽然就笑了。”花千妍白了她一眼,自顧的繼續看荷。
賀蘭唏用眼偷瞄着瑜副將,見他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怕是對花千妍動了心思。真是可惜了,他出現得晚了一步。不過看在他是父親手下最得力的副將,她還是決定給他創造機會。
她慢慢的擠出人羣,向船尾走去,忽然,斜肆裡有人拉了她一把,她轉頭看去,竟然看到了宇文景瑞。頓時不悅的退後一步,“宇文景瑞,你怎麼在這裡?”
宇文景瑞其實早就看到她了,見他們三個人一同上船,正不知如何接近呢!賀蘭唏竟自己落了單。
“賀蘭郡主,本太子只是想打聲招呼而已,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宇文景瑞斷定,自己被廢之事,還沒傳到天瓊。
賀蘭唏瞪着他,“本郡主和你不熟,不覺得有必要和你打招呼。還有,你在天瓊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要是再糾纏不休,我就喊人抓你了。”
宇文景瑞眼中現出一絲怒意,輕佻的開口,“賀蘭郡主,道聽途說的事做不得真,本太子可是傾慕郡主好久了,不如你跟我回去,做我的太子妃。”
“滾遠點,看見你就噁心。”賀蘭唏厭惡的別開眼。
見她如此不給自己面子,宇文景瑞臉色鐵青的盯着她,眼看她就要掩入人羣,他目露狠光,猛的衝過來,趁人不備就將一塊帕子按向她的口鼻。
賀蘭唏大驚,只覺得一股香氣襲來,閃身一躲,但因爲四周都是人,雖然躲過了口鼻,還是被他一把抓住了肩膀。她使了個巧勁,掙了出去。怒喝道,“宇文景瑞,你個卑鄙小人,今日我非捉了你壓送官府不可。”
她揮手打來,宇文景瑞側身一躲,身子前傾用極低的聲音道,“郡主就沒覺得頭暈嗎?”賀蘭唏愣住,宇文景瑞得逞的笑起來,手掌再次伸來,將一方帕子直接捂到她鼻子上。賀蘭唏只覺得一陣眩暈,身子搖搖欲墜。
因爲兩人打鬥的範圍和動靜都很小,並沒引起其他人注意。宇文景瑞伸手攬住賀蘭唏,“娘子,別鬧了,跟爲夫回家。”
賀蘭唏想要掙扎,卻覺得身子軟綿綿的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忽然一雙手將她從宇文景瑞懷裡搶了出來,冷聲道,“宇文景瑞,你的劣性還真是難改。”
眼看着好事被人破壞,宇文景瑞不禁大怒,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不滿的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本太子的閒事?”
男子冷笑,“你還是太子嗎?怎麼蒼隼國廢了你,你不知道?”
宇文景瑞自認爲從來沒見過此人,從時間上推算,他被廢的消息不應該傳得這麼快纔對,這人是怎麼知道的?他疑惑的道,“你到底是誰?”
男子看了眼四周,忽然大聲道,“宇文景瑞,宇文景盛可是派人四周找你呢!你說我要是抓了你給他送去,他會給我多少賞錢呢?”
見已經引起四外的注意,宇文景瑞不甘的擠進人羣。
男子扶着賀蘭唏走到船尾,讓隨從去船頭叫她的同伴。賀蘭唏一上船,男子就看到了。當看到宇文景瑞攔住她,他便一直留意着。
“姑娘,賀蘭郡主讓你過去一下。”隨從扯了下花千妍。
瑜副將打開他的手,“你是哪來的野小子,對人家姑娘拉拉扯扯的?”隨從心內不屑,好言道,“是賀蘭郡主出了事,讓你們去船尾見她。”
花千妍大驚,跟着隨從很快擠到船尾。一眼看到賀蘭唏正被一名男子抱在懷裡,她一聲驚呼,“你是什麼人,快點放開她。”
男子皺眉,隨從攔下花千妍,“她被宇文景瑞迷暈了,是我家主子救了她。”
花千妍一愣,瑜副將已經衝上前,厲聲道,“把人放開。”又看向花千妍,“千妍姑娘,你來扶着郡主。”
花千妍推開隨從,男子把賀蘭唏交給她。她看了眼四周,問道,“宇文景瑞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