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主眸光深眯,這張臉竟然不是軒轅炙的。他憤怒的向男子臉上抓去,毫不費力的抓下來一張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張猙獰的遍佈傷痕的臉。
隨着冰河的流動,這些傷口在他眼前慢慢變得慘白,最後被冰凍住。他盯着臉的輪廓,想判斷出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炙王。
臉型很像,其他地方根本不堪入目,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他心裡升起滔天的怒氣,到底是誰把他的臉毀成了這樣?
這人到底是不是軒轅炙?
那個男人就算被他關在了冰河獄,也從未求饒過一句。那樣的一個傲骨錚錚的男子,怎麼會死在這裡?就算是隻剩一口氣,他也應該活下去纔對。
他撒開男子的衣服,看到胸口下的血窟窿。因爲冰凍的關係,傷口處早已經變了形。冰冷刺骨的河水讓他的遺體得以保存,卻毀了可以查看的線索。
他鬆開男子,返回到岸邊。
叫來守衛,冷聲道,“你守在這裡,可曾看見有人下過冰河?”
“尊上,屬下並未看到,倒是數月前素醫閣的少閣主曾經來過一次,但他下去的時間,比尊上的還要短許多。”
境主目光銳利起來,“少閣主走的時候可是一個人?那次之後,他可有再來過?”
“沒有。”守衛搖頭,“如果有人過來,屬下一定會記得。”
境主往回走的時候,又回憶了一下軒轅炙的衣服。當初他被投下冰河之前,穿的確實是這一件。可軒轅炙怎麼這麼容易就死了?他不信。
懷疑的種子一在心裡發芽,很快就會瘋長成參天大樹。本來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生的兒子死了,他應該開心纔對,可他卻高興不起來,總覺得那個人是假的。
他從冰河回來,立刻讓昆二去把帝鳳鳴帶過來。
聽說境主叫自己,帝鳳鳴的心猛的一提,還是道,“我換身衣服,馬上就過去。”
“少閣主,境主心情不太好,你不是別耽誤時間了。”昆二好意提醒。
跟着昆二走進飛龍殿,見殿主一身紫金大袍,氣勢正盛,眼中似乎還帶了殺意。
帝鳳鳴如往常一般行禮,“鳳鳴見過尊上,不知尊上叫鳳鳴來,可有什麼示下?”
境主看着他,眼角的冷氣減了減,“鳳鳴,本尊剛纔去了冰河。”
帝鳳鳴心內波濤翻滾,卻面不改色,一臉淡然,恰到好處的尋問,“炙王還不肯服軟嗎?”
境主雙眼如刀,從他臉上沒看出破綻,不禁有些失望,“服軟?不如鳳鳴你告訴本尊,死人要如何服軟?”
“這?”帝鳳鳴驚住,似不相信這是真的,半天才道,“炙王怎麼會死呢?以他的身手,完全能夠挺過每刻鐘的換氣時間。”
冰河獄,每隔一刻鐘,就會從水底浮上水面一次,周而復始,只要人的功力深厚,意志堅定,一年半載絕對死不了。
“本尊怎麼知道?”境主不滿的瞪着他,“上次你去驗明正身時,確定水裡的是軒轅炙本人?”
“鳳鳴可以確定。”
見他並不慌張,境主的疑惑小了些,“如今鳳舞已經是本尊的夫人,我們也算是親戚了。待過幾年,我就立她爲後。”
就算明知道後殿的那個女人不是鳳舞,帝鳳鳴的怒氣還是不可控制的攀升起來。一個只會禍害人家小姑娘的老東西,還有臉說這些。素御天,你可真是爲老不尊。
早就知道帝家不同意將鳳舞給自己,此時看到帝鳳鳴一身怒氣,境主倒笑了起來。看來是自己多心了,宮裡的女子好像真是鳳舞。
想到帝鳳舞在自己身下的婉轉嬌媚,他心情大好的道,“鳳舞很得朕歡心,帝家培養了個好女兒。朕這幾日,夜夜與鳳舞同眠。”
帝鳳鳴臉色一白,頓時沒了血色。這句話,於他來說,就是赤果果的打臉,是羞辱,誰不知道鳳舞儀態優雅,溫婉知禮?那種取悅男人的事,說的明明就是煙花女子。
見他氣憤難當,境主又道,“昨日,本尊提議讓她回孃家呆一天,被她拒絕了。鳳鳴,看來你們帝家是讓她傷透了心。”
帝鳳鳴心下一凜,替身拒絕回孃家,定是被境主懷疑了。幾十年來,進了後殿的女人,就沒有一個能出來的。這事怪他,忘了提醒替身。
境主這隻老狐狸,真是太狡猾了。
帝鳳鳴難過的擡頭,眸中帶着血絲,“尊上,不管鳳舞如何想,她終究是我帝家的女兒。若哪天她想回家看看,還望尊上成全。”
“那是自然,以後我們可就是一家人了。”境主眸色清冷,帶着寒意。
他在提醒帝鳳鳴,帝鳳舞還在他手上,帝家最好規矩的爲他辦事,若有異心,受罪的第一個就是帝鳳舞。
他是看着帝鳳舞長大的,帝家人有多在意她,他比誰都清楚。
“尊上說得極是。”帝鳳鳴忍着憤怒附和。
“鳳鳴回去告訴閣主,鳳舞一切安好。”
“那鳳鳴告退。”帝鳳鳴從飛龍殿出來,步履如風的回了帝家。境主對他的試探,已經足夠說明,他對冰河下面的屍體起疑心了。
他先去書房與父親秘談了好久,這纔去找楚傾瑤。他來的時候,也在,見他進來,道,“聽說境主找你了?”
帝鳳鳴看了他一眼,見楚傾瑤也在等着自己開口,坐下道,“境主先去了冰河獄,然後才找的我,他懷疑了。”
“紙終究包不住火,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比我預想的來早了那麼一點。”楚傾瑤眼中帶着冷意,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境主勢必要走一趟天瓊。
這件事,還要儘早告訴軒轅炙,讓他早做準備。
“替身那邊呢?他有沒有懷疑?”楚傾瑤一臉擔憂。
替身就算長得再像,也不是真的。一言一行,若是細究,總會有不同之處,如今只希望境主不要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而他做爲境主,想要收集帝鳳舞的日常習慣,簡直太容易了。
“應該是懷疑了,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碼頭一開放,你們就把鳳舞帶走,只要她一輩子都不露面,帝家再咬死了替身就是她,境主也毫無辦法。”帝鳳鳴咬了咬牙。
“只有碼頭那一個出口嗎?”楚傾瑤問。
“崑崙境的四周全是海水,海浪太大,根本泊不了船。”帝鳳鳴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中一片清明。
“目前只能等了。”楚傾瑤在心內嘆息。
如果可以,她真想現在就回天瓊,趕緊和軒轅炙一起商量對策。
兩天之後,素醫閣的屬下忽然來報,“少閣主,碼頭恢復正常了,因爲這些日子耽誤了不少生意,我們的船準備今晚就走。”
帝鳳鳴點頭,“幾點開船?”
屬下想了想,“把東西全部裝好,最快也要亥時。”
“那你下去準備吧!”屬下走後,楚傾瑤臉上一喜,終於要回家了。也是眼神一亮,顯然也很激動。他甩了甩衣袖,“崑崙境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還弄了個老不死的,專門禍害人家小姑娘。這種不要臉的人,你們還奉他爲主,帝鳳鳴,你們素醫閣的忍耐力,我甘拜下
風。”
帝鳳鳴瞪了他一眼,聲音一冷,“我素醫閣是不是軟弱可欺之輩,你不如拭目以待。”
挑了挑眉,忽然壓低了聲音,“你要是能把境主給滅了,我和丫頭都會感激你的。可是,你能嗎?”
帝鳳鳴自然不能,如果能,他早把境主抓過來,一頓暴揍,問問他把自己妹妹弄哪去了。所以此時他一臉氣憤的站起來,“我去告訴鳳舞一聲,讓她準備一下。”
“那你去吧。”楚傾瑤把他送了出去,然後一直看着外面,半天也沒收回目光。
“丫頭,你想幹什麼?”覺得丫頭好像要出去。
楚傾瑤回頭,淡笑如花,“晚些時候想出去轉轉,你去碼頭等我。”
“丫頭去哪,我就去哪!”臉上似有春風拂過,眉目如畫,極爲認真。
“你要陪着帝鳳舞,不能讓她和帝家的人在一起,那樣容易被人發現。”楚傾瑤道,“境主既然懷疑帝家了,肯定會暗中監視,我們要偷偷溜出去,不可和帝家人同行。
一把拉住她,“丫頭,做壞事怎麼能少了我呢?素御天欠了我毒門那麼多條人命,走之前怎麼也得收點利息。”
既然想到了一處,楚傾瑤也不隱瞞,對他道,“收利息的事交給我,你還是陪着你的鳳舞,把她安全帶上船。”
“丫頭,她是帝家的人,輪不到我管。”一臉憂傷。
楚傾瑤笑得肆意,“我可是記得,父親特別喜歡舞丫頭,一直把她當成未來的……”
“行行,我和她一起走。”抱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再說。晚飯之後,帝鳳舞被帝鳳鳴帶了過來。他道,“你們可以先休息一會,等時辰差不多了,我送你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