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疑慮

殘王廢后,傾世名相

她是要自己吃飯?

顏霏盯視着那小丫頭,嘴角緊抿沒有說話。

“啊啊啊……”

那小丫頭站起身,對着她做了個往嘴裡吃飯的手勢,然後鎖上門走了。

她走時沒有帶走油燈,接着淡淡的燈光,顏霏打量起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空蕩蕩的屋內,什麼都沒有,就是牆上,除過那扇緊鎖住的門,連個透氣的小窗也無。

可就是這樣閉塞的環境,她竟然出奇的沒有窒息而死。

真是奇蹟!

顏霏有想過制服那啞巴丫頭,從而逃離這裡,但,她終沒出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現在體力有限,加之那啞巴丫頭多半有武功半身,否則,她背後的主子不會放心、她一個不會說話的小丫頭過來給自己送飯。

爲防後患,本該處死她,卻沒那麼做,反囚禁她。

既不想她死,又將她迷暈數天不給吃喝,這會子倒好心地讓丫頭送來一碗稀粥,和一個乾巴巴的饅頭,是打算就這麼吊着她一口氣,活活折磨她麼?

顏霏所料不錯,接下來的日子裡,那啞巴丫頭都會每隔段時間,送碗稀粥和一個乾巴巴的饅頭過來。

尋着機會,她就強撐着體力,偷襲那啞巴丫頭,結果每回都被其輕而易舉制服在地。

爲此,她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是顏霏,還是那個出手狠辣的國際特工。

進食少,體力弱,這是個原因,可她也不至於這麼弱吧?然,事實就是事實,以她目前的狀態,真撼動不了那啞巴丫頭分毫。

昏暗的屋內,顏霏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又呆了幾天,她只知每次她餓得快要暈倒時,那啞巴丫頭就會給她送粥和饅頭給她。

到今日,她已喝過四碗粥,吃過四個饅頭。

她不知自己被囚在這裡幾日,那囚禁她的人,及給她送飯的啞巴丫頭卻是知道的。

十天,顏霏已經被關在這裡整整十天。

除過靠着冰涼的牆壁睡覺,她什麼多做不了。

“死妖孽,你這會在做什麼?”她抱膝而坐,下顎搭在膝蓋上,神色微顯傷痛,喃喃道:“咱們的婚期是不是已經過了?你這會正攬着水依晴那個冒牌貨,對她說着綿綿情話,你會嗎?難道你分辨不出她不是我嗎?”

昏暗的燈光下,沒有一絲陽光,也沒有一絲希望,唯有冰涼的淚水自顏霏眼角緩緩滑下。

“若是真的愛我,你應該能分辨出娶進王府的女人不是我,要不然,還談什麼喜歡我,愛我?”抹去臉上的淚水,某女眼裡的目光倏然變得冷然,自語道:“死妖孽,你若是真娶了水依晴那個冒牌貨,並且與她拜堂成親,還親親我我度過洞~房花燭夜,我顏霏就讓你這一輩子做太監!”

良久,她神色突然一變,止住的淚水再次汩汩涌出,低喃道:“騙子,大騙子,說什麼喜歡我,說什麼會一輩子對我好,卻不知道我出事了,不知道我現在被人囚禁在此,大騙子!死妖孽,臭妖孽,你就是個大騙子!”

哭累了,罵夠了,她終於陷入昏睡中。

今日,陽光明媚,京中大街小巷好不熱鬧。

“明日就是攝政王大婚之日,京裡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誰說不是呢,夜相突然被刺身亡,先皇又跟着駕崩,璟王爺隨之失蹤不見,京裡的氣氛前段時間真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呢!”

“是啊,這下總算有了件喜事。”

街上,鋪面裡,茶樓,酒樓等只要有人的地方,大家都在議論着明日攝政王娶親一事。

“聽說了嗎?”

“你這人說話真是急人,有話就直說,還問咱們聽說了什麼。”

“他就是那德行,有話非得拐彎抹角往出說,我猜啊,他還不就是想對咱們說攝政王娶親一事,對吧,我沒說錯吧?”

“你是沒說錯,但我要說的是攝政王明日要親自迎娶王妃進府呢!”

“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

一人嘆道:“看來水五小姐以後必得攝政王專ng!”

“那還用說。”另一人接道:“自古以來,歷朝歷代皇子娶親,有哪個上門迎娶過女方?可攝政王卻破了例,這足以證明他喜歡水五小姐,且出於真心的喜歡。要不然,京中這段時間也不會有那麼多傳聞。”

“都說皇家無真情,我看這話以後還是莫要再說的好。”

“你所言在理!”

圍在說話之人旁邊的幾人,默然想了想,過了片刻,齊出聲附和。

午後,慎國公府,靜院。

“五兒,明日就是你大婚之日,今個晚上可一定要休息好,要不然明天就不漂亮了!”慎國公夫婦與兒女坐在屋內說笑,可他們夫婦,以及水牧文都不知此時坐在他們身旁,被他們ng愛至深的乖巧女孩,已被他人取代,望着女兒(妹妹)嬌羞的模樣,他們的臉上都掛着暖暖的笑,目中皆有着掩飾不住的ng溺,蘇氏握着身旁眼見微垂,臉兒含羞的少女的手,輕拍了拍道:“娘知道你這段時日心裡有恐慌,有緊張,但過了明日,這些不安的情緒都會滿滿淡去。”

“娘……”

水依晴微擡起頭,忘了蘇氏一眼,又滿面嬌羞地低下頭。

“老爺,文兒,你們瞧,我們的五兒害羞了呢!”蘇氏微笑着與慎國公父子說了句,接着溫和的目光又落在水依晴身上,“五兒,攝政王對你是真心的,聽孃的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新娘子,其他的都別想。”

“嗯。”水依晴乖覺地點了點頭。

慎國公這時道:“好了,該說的你這幾日沒少對孩子說,今個就別囉嗦了,讓孩子回自個院裡好好休息,明日還要早起呢!”

“老爺說的是。”鬆開水依晴的手,蘇氏笑了笑,愛憐地看着水依晴,叮囑道:“記住孃的話,今晚別多想,好好休息就是。”

“娘,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起身,朝慎國公夫婦各行一禮,然後與水牧文打了聲招呼,水依晴便腳步輕盈步出主屋,在喜鵲和翠喜跟隨下回了清華苑。

屋內,水牧文聽到院外腳步聲走遠,收起臉上的笑容,眉頭微皺,看着慎國公夫婦道:“爹,娘,我近來怎麼覺得五兒怪怪的,不知爹和娘有這種感覺沒有?”蘇氏與慎國公對視一眼, 然後看向他,笑着道:“五兒身上的變化,我和你爹自然也有所覺察,但這變化並沒有什麼。”

水牧文目光閃了閃,疑惑道:“娘,你這話我聽不懂,什麼叫這變化沒什麼?”最近數日,活波開朗的妹妹,遇到他時目光躲躲閃閃,而且也不再到幽瀾院玩,有幾次,他當着面詢問, 卻都被其告知沒事。真沒事嗎?如果沒事,爲什麼見着他目光總是躲躲閃閃?懷揣不解,以及對妹妹的關心,近來這幾日他的心情也不怎麼暢快。

好似被什麼東西壓在胸口,而他卻無力挪開。

蘇氏笑看向兒子,語聲輕緩道:“待嫁前一段時日,女兒家都會有些情緒起伏。”

“娘,你是說五兒因爲大婚一天天將近,纔會有近來的變化?”母親的話,水牧文思索片刻有些認同,但他總覺得這裡面還有其他原因,可要他道出,他又沒有絲毫頭緒,反正他就是覺得自家幼妹身上的變化,讓人很不放心。

“是這樣沒錯。”爲了不讓兒子再爲幼女身上的變化擔心,蘇氏說着,提到了水沐晴,道:“你大姐當初在嫁給先帝前,也是這樣的,那時我和你爹沒少擔心呢!結果問了之後,她說害怕進宮後再也見不到咱們這些親人,還有……”言語到這,蘇氏唉嘆口氣,沒再說下去。

水牧文朝慎國公看了眼,見父親對自己點頭,於是輕舒口氣,道:“原來是這樣。”頓了頓,他又道:“我就說嘛,五兒近來這幾日怎就變得這般奇怪,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話雖是 這麼說,然而水牧文心裡還是存有疑惑的,但他卻沒揪着這話題不放。

想着沒什麼事了,他起身向慎國公夫婦行禮告辭。

步出靜院時,他心裡暗忖:“我是不是想多了?五兒就是五兒,不是她難道還能是別人不成?”經過後花園時,他遠遠聽到喜鵲的聲音,“小姐,你都在這站了好大一會功夫了,咱們回吧!”水依晴離開靜院並沒有直接回清華苑,而是到花園中的一處涼亭裡站着,她想去芳院,想去看望岑氏,想告訴自己姨娘,她好心慌,明日就要大婚,她心中既歡喜雀躍,又恐慌不已。

然而,她卻不能去芳院,因爲以她現在的身份,前往芳院只會引人起疑,於是,她來到這處地勢比較高的亭中,遠望着芳院所在的位置,緊抿脣角,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姨娘,我怕……我怕明日大婚會出現差池……,我更怕攝政王會一眼認出我不是他喜歡的人,姨娘……”她神思專注,無聲呢喃着,因此不知水牧文已揮退喜鵲和翠喜,登上臺階,踏入亭中。

“五兒。”

望着水依晴的背影,他輕喚出聲。

沒反應,水依晴一點反應都沒有。

“五兒!”

皺了皺眉,他聲音不由提高。

“啊?”水依晴驀地轉過頭,看到是他,眼裡立時閃過一抹恐慌,見水牧文雖皺着眉頭,但臉上卻掛着暖笑,她穩了穩心神,盈盈一禮,嬌聲道:“五兒見過大哥。”

“你這段時間變得大哥都有些不認識了呢!”水牧文的目光牢牢鎖在水依晴臉色,微笑着道:“原來咱們兄妹倆見面,你極少這般正式的對大哥行禮。”

水依晴怔了怔,目光低垂,弱聲道:“大哥,我,我怕,我好怕……”不能出現紕漏,絕不能出現紕漏,明日就是大婚之日,自己絕不能辜負姨娘的苦心,讓她們的計劃功虧一簣,做好心理建設,水依晴緩緩擡起頭,眸中淚花縈繞,啜泣道:“大哥,你說攝政王會真的對我好嗎?大婚後,他會允我時常恢復看望爹孃和你嗎?我好怕,好怕……”她這一哭,令水牧文頓時心疼不已。

“五兒,別哭,攝政王對你的心意,不說咱們知道,就是這京中的百姓都是知曉的,乖,不哭了!”走近水依晴,擡手輕在她肩上拍了拍,這一刻,水牧文對眼前的少女、身上發生的變化再無疑慮。

疼妹至深,ng妹至深的他,從小到大最見不得自己幼妹掉眼淚。

他懊悔,自責,心裡不時怨怪自個多想,沒有多關心關心幼妹,幫她排解面對大婚時心裡生出的恐慌不安情緒。

“嗯,我不哭了,我聽大哥的,如果,如果攝政王對我不好,大哥一定要幫我找他理論。”

眨着淚眼,水依晴一臉天真地說道。

水牧文颳了刮她的鼻頭,笑道:“你呀,馬上就要嫁爲人妻了,說話還這麼俏皮。”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絹帕,幫水依晴拭去臉上的淚痕,他又道:“攝政王政務繁忙,即便偶爾對你關心不到,那也是常理中之中的事,大哥能爲這個去找他理論嗎?”

“大哥……”嘴巴一嘟,水依晴垂下頭,給人感覺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生氣了?”對少女此刻彆扭的樣子心生好笑,水牧文長嘆口氣,道:“算了,我告訴爹孃,就說咱不嫁了,免得到時攝政王對我可愛乖巧的妹妹不好。”

水依晴跺了跺腳,擡起頭,噘嘴道:“大哥,哪個說不嫁了,我要嫁,我要嫁給他,我沒生氣,我真沒生氣!”此刻,水依晴所表現出的形態,與以前的水筱晴在水牧文面前,表現出的言行舉止近乎一模一樣,水牧文望向她的目光,禁不住一陣發怔。

嬌俏可愛,單純如一張白紙的五兒,爲什麼看起來怪怪的?

那個病癒後,時而狡黠,時而活潑,時而寧靜若水,心思比他這個大哥還要睿智的五兒,去了哪裡?

“大哥,你這麼看着我幹嘛?”水依晴心裡一突,撫上自己的臉,眨着純真的眸子,道:“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沒,沒有。”斂起思緒,水牧文微不可察地搖搖頭,想要揮去心中再度升起的疑慮,卻怎麼也揮之不掉,錯開水依晴的目光,他望向芳院所在的位置,目中神光晦暗不明,狀似不經意地道:“風影最近可有對你稟報芳院那邊的情況?”

“他說一切正常。”水依晴想都沒想,脫口回道。

哼,派影衛監視芳院,想要從姨娘那找出謀害小jn人的證據,癡心妄想!

風影的事,薛山從莊子上帶水依晴回慎國公府途中,與她提了提,再加上他們與薛仁碰上面,又從其口中瞭解到一些慎國公府當前的情況,因此,水依晴對風影監視芳院的目的此刻一清二楚。

過了半晌,水牧文才啓脣道:“沒動靜就好,待你大婚後,爹就會處置她!”說着,他緩緩轉過身,注視着水依晴的雙眸,微笑着道:“她腹中的孩子,爹不會要,看她還能耍出什麼把戲來!”神色恍惚,臉色發白?她爲什麼會這樣?水牧文目光微閃了下,道:“最近天氣是暖和很多,但在這裡吹風久了,免不了會受涼,讓丫頭扶你回院裡吧!”說完,他步下臺階走出涼亭,在經過喜鵲身邊時,他淡淡道:“你隨我到幽瀾院一趟,我有東西要送給你主子。”

“是。”

喜鵲屈膝一禮,然後看向仍站在亭中的水依晴,“小姐,大少爺……”注視着水牧文走遠的背影,水依晴截斷喜鵲的話,輕聲道:“去吧!”姨娘有孕,他怎麼知道了?這是不是說爹和蘇氏也已知道?回想起水牧文剛纔說的話,水依晴的臉色白了又白。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下的臺階,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清華苑。

“小姐,你沒事吧?”翠喜隨其身後一路回到清華苑,心裡甚是疑惑,主子這是怎麼了?和大少爺在亭中說話那會還好好的,怎麼大少爺一走,整個人就變得精神恍惚起來?出於對主子的關心,她在水依晴踏入房門時禁不住低聲問道。

頓住腳,回頭望她一眼,水依晴道:“我沒事,你不用在屋裡伺候,合上門退下吧。”說着,她人已走進內室。

怎麼辦?

姨娘知道這件事嗎?

肯定是那該死的影衛,在暗地裡發覺姨娘有孕,然後稟報給爹和蘇氏母子知道的!

處置,明日過後,爹要處置姨娘,並且不打算要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她的弟~弟,是爹的親生骨肉,他怎就能殘忍地不要那個孩子?

不會的,爹不會那麼做,定是水牧文那個jn種胡說八道,對,一定是他在胡說八道!

而且以姨娘對爹的瞭解,及她的手段,又怎會讓自己出事?

姨娘會安然無恙,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會安然無恙。

再說,她們暗裡不是還有那一對父子幫忙嗎?

想到這,水依晴心裡不由鬆口氣,面色神色也隨之好了不少。

幽瀾院,書房。

“你叫喜鵲?”水牧文端坐在書案後,盯視着喜鵲看了片刻,淡淡道:“你原先是夫人身邊的丫頭,對吧?”

“回大少爺,奴婢是喜鵲,沒伺候五小姐之前,是在夫人身邊伺候。”

喜鵲眉眼低垂,如實回道。

“五小姐對你可好?”

水牧文修長的手指輕叩書案,目中神光看似無波,實則蘊藏着一絲說不明的情緒。

“小姐對奴婢很好。”喜鵲心有不解,大少爺爲何要這樣問她?

就在這時,水牧文給了她答案。

“近段時日,你沒發覺五小姐有什麼不同嗎?”

喜鵲神色一怔,過了一會兒,低聲回道:“數天前,奴婢有發覺小姐不對勁……”擡眸小心翼翼地看了水牧文一眼,見其臉上並沒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她接道:“可奴婢問過小姐,小姐說她沒事,說她是由於婚期將近,心神不由慌亂了些,脾ng上纔會有些變化。”

“五小姐那晚從棺木中醒來後,你覺得之前的她,和之後的她,還有現在的她,是同一個人嗎?”水牧文突然轉換話題,或者說他將問話更加深了一層,喜鵲疑惑:大少爺這是怎麼了?小姐就是小姐,而且小姐那晚從棺木中醒來,身上的穿着打扮沒有絲毫變化,難不成大少爺懷疑小姐被人掉包了?

擡起頭,喜鵲眸色認真,肯定道:“大少爺,小姐那晚從棺木中醒轉,奴婢和翠喜有親眼看到,而且小姐身上的穿着和打扮都沒有絲毫變化,她不可能被人掉包。”

水牧文叩擊書案的動作停了下來,凝視着她,語氣輕淡道:“我沒說五小姐那會被人掉包,我是問你從她的ng格變化中,你有覺得她會是別人嗎?”喜鵲臉色一白,跪倒了地上,“大 少爺,你是說有鬼魂附身在小姐身上?”磕了個頭,她突然間不知想到什麼,連連搖頭道:“小姐就是小姐,她沒變,她還是對奴婢們極好的小姐,大少爺,小姐對你和老爺夫人也很好,她的好是發自心底,旁人根本就沒法裝得出。”

主子怎麼可能是他人的鬼魂附身呢?不會,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在主子身上,再說,鬼魂都是傳說中有的事,現實中極少有發生。

“大少爺,小姐病癒後,比之以前心ng更爲活潑開朗,好似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她還是她,還是單純的小姐……”見喜鵲說着說着,急得流出了眼淚,水牧文輕淺一笑,道:“你別急,我也沒說五小姐就是被鬼魂附了身。”他真得想多了麼?眼前這丫頭所言,他又何嘗不知,五兒若不是五兒,那她又能是誰?真是鬼魂附身?那豈不是太過可笑,且之前他和五兒有過談話,她言語真誠,在那一刻不是將他心底的疑慮打消了嗎?再者,這麼長時間以來,也沒見她做過傷害家人的事,反而與以前相比,她帶給父母,以及他更多的歡樂,並且還有意無意地調和着他和淳于雅之間的關係,這般善良的妹妹,不是五兒還能是哪個?

但,近期的五兒確實有些怪啊!

揉了揉額頭,他幽嘆口氣,道:“你起來回話吧。”

“是。”

喜鵲應聲而起。

“我只是覺得五小姐近幾日看起來實在是奇怪,才叫你過來問問。”沉默片刻,水牧文背靠在椅上,道:“在這之前,我有問過夫人,她也說五小姐是因爲婚期將近,心裡恐慌不安, ng情上纔會有所變化,是我多想了!”喜鵲眉眼低垂,嘴角微微動了動,想要說什麼,終了卻沒開口。

水牧文又是一陣沉默,才接道:“剛纔我與你說的話,你回去後別告訴五小姐,免得惹她傷心。”望桌上的硯臺看了眼,他眸中劃過一抹ng溺的笑,“這方硯臺她很喜歡,你帶回院裡就說我送她了!”說來也奇怪,小丫頭到她書房就來了那麼一次,就瞅着他書案上的硯臺不挪眼,說硯臺上雕刻的花紋她喜歡,還說這看起來特別舊的硯臺定有什麼故事,非要他送給她,好沒事時琢磨琢磨有關這硯臺的故事。

那雙滴溜溜轉個不停的大眼睛,看着令人着實喜歡得緊。

故事,這方硯臺是有些故事。

記得十歲那年,他得了先生的誇獎,父親高興之下,便把自己書案上那方有些年代的硯臺送給了他。

說上陣殺敵,不僅要武功了得,謀略方面更爲重要,而他呢,自打記事就癡迷於拳腳功夫,對於跟着先生讀書,根本就沒絲毫興趣,對此,父親幾乎每隔數日就會聽到先生告狀,然後對着他大發雷霆一回。

後來是母親告訴他,父親之所以那麼生氣,完全是爲了他。

戰場殺敵,將帥即便武功再高,卻有勇無謀,不說連吃敗仗,但手下的兵士絕對會因其謀略上的失誤,枉送性命不在少數。

父親用心良苦,他從母親這知道了,再加上他生ng高傲,總喜歡與人一比高下,無論是武功,還是文采,都不甘居於人後,自那後,他跟着先生上課,再沒胡來過。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沒遇到夜相之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他,真不知昔日那些在武功,文采上敗於他之人,都是因顧忌父親在朝中的威望,而故意對他放水。是夜相的毫無顧忌一棒子打醒了他,讓他認識到自己以前的自己有多愚蠢,多自大!

“大少爺……”垂眸走到書案前,久聽不到水牧文說話,喜鵲擡起頭,就見水牧文專注地看着書案上的硯臺,好似在想着什麼,又好似沒有,但從他此刻的狀態看,卻已全然陷入自我思緒,以至不知她此刻在書案前站着,咬了咬脣,她手指水牧文正專注盯着的那方硯臺,恭謹道:“大少爺,是這方硯臺嗎?”

水牧文倏然回過神,目光從硯臺上收回,頷首道:“小心拿着。”

“是。”

喜鵲應聲,拿起硯臺,朝水牧文屈膝一禮,退離而去。

五兒就是五兒,她是他疼愛的妹妹,她不是別人,在喜鵲離開後,水牧文起身步出書案,站在窗前一遍遍地這樣告訴自己,然,他總覺得自己這是自欺欺人,心裡明明存有疑慮,卻還一遍遍否定自己眼睛看到的,身心感知到的一切。

她怕接近他,涼亭中,聽到他說岑氏的事,她心神恍惚,臉色瞬間變白,這些都沒能逃開他的眼睛。

水牧文心裡此刻煩亂異常。

如果五兒不是五兒,她又會是誰?

近距離接觸,她耳後沒有易容的痕跡,那麼也就是說她容貌是真,而鬼魂附身早已被他排除,那他爲何還是覺得她奇怪,覺得她不是五兒?

想不通,水牧文實在是想不通自己爲何這般敏感,敏感自己的幼妹有可能是他人假扮的。

夕陽西斜,收攏最後一絲餘暉。

水牧文一直在窗前站着,動也不動,琢磨着自己的心事。

芳院,用過晚飯,岑氏來回在屋裡走動着,等薛山來見她。

昨個夜裡,她有吩咐薛仁給薛山傳話,要其今晚到慎國公來一趟,可這會距離夜幕落下已過去有一個多時辰,人怎麼還沒來?

難道他從她這看出什麼端倪,不想再幫她了?

“你考慮好了?”突然,屋內響起薛山的聲音,嚇得岑氏腳步倏然頓住,片刻後,她緩緩轉過身,柔聲笑着,道:來了。”

薛山衣袖輕拂,就聽到一聲輕響,那還在微微晃悠的窗戶合在了一起,“東西都收拾好了?”他目中情意盡顯,問岑氏。昨晚薛仁給他捎話,令他高興了近乎一宿,她沒騙他,她遵守自

己的諾言,要與他離開京城了,今個夜幕落下,他想立刻到慎國公府帶她離去,卻又擔心來得早了出現什麼差池,纔等到夜全然靜寂下來,帶她悄然出府,遠離京城。

“東西都收拾好了?”岑氏疑惑地看向薛山。

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心念電轉,她又想到薛山剛剛說的第一句話“你考慮好了?”,登時身上打了個激靈。

“你不打算和我走?”薛山隱在袖中的雙手微微收緊,凝視着岑氏問。

岑氏撲入他懷中,連連搖頭,“沒,沒有,我沒打算不和你走,我只是還在擔心依姐兒,明日就是大婚之日,等她嫁給攝政王,三朝回門後,我再和你離開好不?”說着,她擡起頭,眼神似水般溫柔,對上薛山的目光。

“你這麼多年你都是在騙我,你壓根就沒打算過和我走,對不對?”薛山眼裡涌上一抹痛色,一字字道:“若果真如此,我不會勉強你!”他沒有像往常一樣伸出雙臂,緊攬岑氏入懷。

不勉強,他是不勉強她,但他會強行帶她離開!

“沒有,山哥,我沒有騙你,我會和你走的,但依姐兒是我的女兒,明日就是她大婚之日,我擔心事情會出現變故,實在是放心不下啊!”淚水自眼角滑出,岑氏低聲啜泣道:“大婚過 後,三朝回門,看到她幸福喜樂,我自會和你走。”

薛山沉默了很久,道:“明晚,就明晚,待明晚依姐兒和攝政王拜了堂,你便隨我離開京城,要不然,我只當從沒認識過你!”這是她給他的最後期限,如果她不願,他立刻就帶走她!

“明晚?”岑氏怔了怔,道:“好,就明晚。”說着,她止住眼裡的淚水,話鋒一轉,柔聲道:“山哥,那jn丫頭現在怎樣了?”

“一時半會死不了。”

聽到岑氏應下她的話,薛山隱去眼裡的痛色,面上表情緩和,攬住岑氏腰身,輕聲說了句。

“山哥,你今晚帶我去見她吧!我想看看她,然後再好好招呼招呼她。”

岑氏說話的聲音綿綿軟軟,令薛山只覺身上某處一緊,不由自主地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帶你去看她。”

“你對我真好!”此刻的岑氏,真真宛若情竇初開的少女,臉上帶着甜蜜的笑容,看得薛山心神恍惚起來,壓下頭,直接噙~住了岑氏的脣瓣,爲了自己的目的,岑氏配合着他,半晌過後,薛山才放開她,語聲低啞道:“走吧。”

“好。”岑氏點頭。

屋內燈火熄滅,瞬間沒了二人的身影。

“你……你爲什麼不來救我?是沒發現那個冒牌貨嗎?”屋裡油燈不知何時燃盡,顏霏背靠門枯坐在地上,嘴脣乾裂,嘶啞着聲音喃喃道:“我喜歡你,看到你第一眼時,我應該就喜歡上了你,可我卻打心裡不願承認,聽到你說要對我一輩子好,我心裡很高興,卻仍然違心的對你冷言冷語,我不知好歹,我真的不知好歹……”

門打不開,用力拍打也沒理她,嗓子喊啞了,淚水也不知流了多少,就是從這黑漆漆的屋裡出不去。

顏霏不願放棄生的機會,但目前的情況由不得她。

一碗稀粥,一個乾巴巴的饅頭,對身體能起到什麼作用。

她此刻好想那個被她稱之爲妖孽的男人,希望他能如天上的神仙一般,立時出現在她面前,帶她離開這黑漆漆的牢籠。

然,這是奢望,她盼啊盼,一直盼不到他來!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知好歹,纔將錯就錯娶那個冒牌貨做了王妃?”咬住拳頭,顏霏眼裡的淚水緩緩涌出,暗忖:“一定是這樣,你一定是覺得我不知好歹,纔將錯就錯娶了那冒牌貨!知道麼?我可能就要永遠離開這裡了,你將再也見不到我……”有人來了,不止兩人的腳步聲朝這邊傳來,斂迴心緒,顏霏慌忙抹去臉上的淚水,晃晃悠悠的站起,雙目微闔,靠牆而立。

門“咯吱”一聲大開,隨之燈光照入屋內。

忍住突然間光亮帶來的刺痛感,顏霏秀眉皺起,一點點睜開眼睛。

岑氏?

沒錯,是她。

看清走進屋內的三人,顏霏神色鬆弛了下來,暗道:他們是來處置她的嗎?準確些說,是岑氏來送她上路?應該就是這樣,否則,還有其他的可能?

“你不僅背叛爹,現在陰謀也得逞了,是打算處置我嗎?”

聲音雖虛弱,但語氣卻淡然無比,顏霏凝視着岑氏,似是根本沒看見另外兩人。

“背叛?陰謀?得逞?”岑氏示意薛山鬆開自己的腰身,然後緩步走上前,對上顏霏淡然的視線,笑得一臉得意,“老爺心裡若有我,我豈會背叛他?如果我是當家主母,又怎會想着法子爲依姐兒謀劃婚事?”擡手在顏霏臉上輕拍了兩巴掌,她接道:“至於你所說的得逞,過了今晚,我還真就得逞了呢!明日就是你和攝政王的大婚之日,我的依姐兒會穿着鳳冠霞披,被攝政王親自迎娶進王府,你說這是多麼榮耀的一件事啊!”

明日是大婚之日?

明日!

她和死妖孽的大婚還沒過,死妖孽還沒娶冒牌貨,只要她能想法子明日回到府裡,就能阻止他娶水依晴,就能將岑氏的陰謀揭露於人前。

垂下眸,顏霏在心裡暗自琢磨着。

岑氏纔不會管顏霏這會在想什麼,她只知自己此趟來的目的,就是出出這些年在蘇氏那受的怨氣,最後再徹底解決了顏霏。

“你小命可真夠大,竟一次次死裡逃生,你說這回你還能逃過劫數嗎?”揚手狠狠地甩了顏霏一巴掌,岑氏朝薛山伸出手,就見薛山從懷中掏出一根黑皮軟鞭遞過來,薛仁站在薛山身後,目光微閃了下,便挪開了視線。

顏霏硬生生地捱了岑氏一巴掌,其實她能躲開的,但她沒有,因爲她知道自己越是躲閃,岑氏越會變本加厲的這麼她。

誰知,她腦中剛閃過這一念頭,岑氏手裡就多了把軟鞭,二話沒說就朝她身上抽。

忍,眼下她只有忍!

咬住牙,顏霏挨着那抽在身上的軟鞭,一下又一下。

殷紅的血自她脣角溢出,滴在她已經變得髒污的白色中衣上,而她身上,也多出了不少血印子。

“沒想到你骨頭倒挺硬,捱了我四五下鞭子,竟吭都不吭一勝,看來我得用些力氣了!”把玩着手中的軟鞭,岑氏眉梢一挑,頓時,那揚起的皮鞭宛若毒舌一般襲向顏霏。

049 配合演戲006 給本王讓開209 我你還認識嗎244 敲打055 親情與謀算266 父子051 掌摑011 惡毒之語295 設套157 心驚149 不可272 出頭299 置氣303 逗弄204 識出285 抉擇309 做戲196 應對122 被困302 戲耍318 妄想236 變化161 妄想196 應對282 保證049 配合演戲301 惜她323 放話024 出手183 不捨069 不合規矩290 演技074 璟出手276 相鬥048 欲做清算083 曦貴妃與她很像是麼一萬254 請求308 得意113 月心351 機會049 配合演戲191 說開348 負責260 漣漪190 醒了186 娶她052 我是遺忘了什麼嗎126 名揚163 對決297 相處167 蹊蹺一萬二161 妄想075 呵呵你是不是對我動心了281 歹念031 僞裝007 她比什麼都重要182 幸福176 生變348 負責140 震撼070 揪痛與噁心168 用意022 佳人歸去傷悲留109 羞憤017 傷痛之淚276 相鬥343 浪漫014 承認喜歡211 他是在乎你的241 掌摑342 看清184 決然314 卑鄙095 確認104 不配042 沒找到又是沒找到152 等我245 喜悅199 激將229 兄弟346 出糗127 信了097 爲他245 喜悅159 遇阻340 等着230 用意021 莫失莫忘244 敲打283 冷斥031 僞裝046 決心085 我若說實話你信麼五千287 被綁298 出醜276 相鬥329 甘願178 激戰225 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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