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裝飾很簡單,黑白或許是整個房間最多的顏色了。
天花板和牆一律白色,就連地板也是一條條白色板拼制而成。各種簡易黑白吊燈打出晃眼的白光。巨大的落地窗外烏雲密佈,天空黑的很勻稱,沒有一絲縫隙。
Kris進屋之後就躺倒牀上去了。我進去一看差點沒笑死,蓋在他身上的被子上有一隻斑馬的身體,除了頭,所以他躺在那裡,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就像是一個人頭按在了斑馬身上。
我心裡一陣竊喜,拿出手機準備拍下來。
結果還沒等我打開照相機,牀上的人就哼哼道:“把手機放下。”
背後長眼。
我走到他牀邊坐下。King size的大牀上,他只佔了中間一點點。感覺到牀墊因爲壓力而陷下去,他輕輕地往旁邊挪了挪,像是爲我讓出位置。
窗外,閃電一霎而過,一道刺眼的白光將灰暗的天空劈成兩半,直直地落到地平線的某個地方。隨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雷聲,整個世界彷彿都要崩塌了。
“轟!!!” 雷聲驚醒了街道上疲憊的行人,一時間,外邊女孩的尖叫聲,跑步聲以及嘩嘩的水聲同時響起。
與此同時,牀上的人毫無預兆地抓住了我的手,用力地握着,直到骨節發白還不肯放手,彷彿要捏碎我的骨頭。鑽心的疼痛讓我想要破口大罵,卻在看到他額頭上的虛汗還有揪在一起的眉頭之後放棄了,任由他顫抖的手用力握緊,指甲嵌進肉裡,留下幾個弧形的傷口。
他在害怕。
我不得不俯身,輕聲細語地安慰他,告訴他我在。他的手指冰涼,額頭卻燙的嚇人,
半晌,他慢慢地緩和過來,抓着我的那隻手也不那麼用力了。鬆開的那一刻,指甲扯到傷口,痛的我輕輕地“噝”了一聲。
他聞聲看向了我的手。
“你沒事吧。” 過了老半天他才用沙啞的嗓音擠出了一句話,眼睛依然盯着傷口。
“沒事,倒是你,大老爺們怕打雷。你說你怕就怕吧,還使勁捏我幹什麼?這種行爲我可不的不理解成趁機報復啊。”
他無奈地笑了笑。“能把窗簾拉上嗎?”
我照着他的話做了。拉好窗簾後他已經自己慢慢坐了起來,我連忙拿起旁邊的靠枕幫他墊後背。隨後給他熱了一杯牛奶,在他試圖以熱牛奶對人體不好的理由逃避一般人都非常討厭的hot milk的時候硬把杯子塞到他手裡。
“趁現在還沒惹火我,給我喝的乾乾淨淨,一滴都不要剩。” 我覺得自己現在像是一個進入更年期的大媽。
Kris眨了眨他那雙迷人的眼睛,露出一種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少女的微笑。
我交叉着胳膊,歪着脖子對他說:“少來這套。不要試圖用顏值來矇蔽我。喝了,否則我立刻就走。” 說完我拿起揹包裝做要走。他一看,二話不說立馬捏着鼻子皺着眉咕咚咕咚地灌下一杯,之後他的五官慢慢地擠在一起。“Ah……… disgusting!”
“行了,你喝也喝了,就少抱怨吧。”
放下浮着一層白霧的玻璃杯,我鄭重其事地坐回到牀尾,用審犯人的眼光看着他。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必須如實回答,也算是爲我從大老遠折騰過來找點平衡。”
“這是什麼邏輯。” 看似毫無意義的話,實則是想轉移話題。
“你不用管邏輯不邏輯,只要回答問題就好。OK,第一個問題。你爲什麼住這兒?”
聽到這個問題,他不自然地偏過頭。如果是之前的話,他額頭到下巴好看的線條一定會讓我看呆,但現在不同,我心裡裝着的問題佔據了我的注意力。
“Kris同學,請回答。”
“叫我吳亦凡。”
“好的,吳亦凡,回.答.”
半晌,他問了一句特別無厘頭的話:“你會做椰蓉麪包嗎?”
我竟然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的有些遲鈍,一瞬間居然忘記自己還在等待一個答案。想了一會兒才說:“算...算會吧...前兩天嘗試過…”
“我要吃。”
“啊?”
看着那人堅定的表情,好像我要是不做的話天就會塌。
“我要吃。”他又重複了一遍。
“可是我又不是到這裡來給你做飯的。”
“我是病人。”
“你等一下,我是叫你回答我的問題,跟椰蓉麪包有什麼關係!你趕緊的!” 瞬間反應過來剛剛嚴重跑題,我氣急敗壞地拍了一下牀。
這回他乾脆直接躺下,用被子矇住頭。我直接過去將被子拽起,他死死地揪住。我們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我敗下陣來。
“算了,不逼你了,不過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爲什麼怕雷?”
蒙着頭的被子慢慢地落了下來,他露出頭,眼神複雜地看着我。過了一會兒,見我依舊看着他,後者不自然的地轉移了目光,盯着旁邊的牀頭櫃,語氣略帶沉重地說:“小的時候雷雨天親眼見過死人,所以害怕。” 說完後,他像是真看到了什麼血淋淋的恐怖場面似的,閉起了眼睛,聲音也變得越來越顫抖。“每次打雷都必須抓着什麼東西才行。” 這時我瞟到印着斑馬身體的被子上有一些極不明顯的細小抓痕。“我父母因爲工作忙,經常不在身邊,每次經歷這種情況,都很希望他們在身邊,但沒有一次。他們從來都沒關心過我,甚至連問一問最近好不好都沒有過。” 說到這裡他似乎有些憤恨,原本清冷淡定的語氣也變的有一絲激動。“如果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那爲什麼還要讓我來到這個世界。”
----如果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那爲什麼還要讓我來到這個世界。
清楚地記得這句相同的話曾經也從自己嘴裡說出來過。都說孩子是來朝父母討債的。但我和我的父母,他和他的父母,到底是誰在向誰討債?終於明白爲什麼當時會注意他,出衆的長相或許不是最重要的,我們之間的共同點纔是真正的原因。
“你父母,爲什麼會忙?”
“他們是一個是Vogue總監,一個是HSBC Bank的高層,都是忙人。”
怪不得,終於明白他爲什麼住得起四季了。
“現在你知道你知道的了。我也有一個要求。”
我頓時齣戲,全身戒備。他恢復的可真夠快的,上一秒還感嘆人生呢,下一秒就鑽空子!
他重複了自己的身份,病人...就得由人照顧。
我發誓以後再也不來他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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