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傢伙丁聞聽得劉知遠一聲怒吼,嚇一激靈,這是怎麼了,頭兒今天咋這麼大的火氣啊?趕忙住了手,大眼瞪小眼的愣在那兒。
劉知遠奔到馬廄裡,”嗖”的一下,從腰中拔出短劍。緊跟着,跳起來,一劍斬向吊着那人的繩索,”唰唰唰”幾下子,便將那人身上的繩索割斷。
隨之將短劍插入腰中,抱拳深施一禮,道:“這位英雄,都怪在下的一時疏忽,讓你受苦了,在下這廂向你賠禮了!”
劉知遠的舉動,令幾個家丁當下一愣,這頭兒今天是怎麼了?反來複去的。這抓住了人家,又向人家賠禮道歉。這是玩的哪一齣?這是唱的一出捉放曹嗎?
開始這人被吊起來一陣的打,也是憋着一肚子氣,明明都跟你說好了的,你怎麼能夠反覆無常呢?故意躲起來不見自己,而讓手下用皮鞭抽打自己。
可現下劉知遠跑來解釋,才明白這原來不是它的用意,這氣也自消了一半。
忙一把抓住了劉知遠的胳膊,”哎呀,這些都不重要,我們還是趕緊來辦正事……!”
劉知遠聞聽他的話,似覺得他絕對不是在糊弄自己,便趕忙拉起他的手,將他領到了後院護院家丁的議事廳。
一進門,那人便四下瞄了一眼,用疑惑的眼神緊盯着劉知遠道:”曹太夫人呢?怎麼不見她?!”
這就是劉知遠的謹慎處,他不會輕易的領着這人,直接去見曹太夫人的,一旦發生什麼不測,那責任全在他。
可是,他又不能徹底的拒絕此人,那樣的話,一旦有什麼像那人所說的生死攸關的大事,那豈不耽誤了?
所以說,兩全其美之策,就是先行穩住此人,判定一下口風,然後再上報曹太夫人定奪。
”這位英雄,有什麼事,能否先對我說?!”劉知遠緊盯着他的臉,試探的在詢問着他,同時在觀察他的表情變化,以期窺探到他的內心。
可他表情冷冷的,絲毫沒有任何的變化,“現在,我的話只能對曹太夫人講,其他人,我不會透露半個字的,如何?”
劉知遠聞聽一愣,”這位英雄,那你所講的事情,確實像你剛剛說的,牽扯到新立晉王李存勗和曹太夫人的生死存亡?!”
“這種事情,誰有心開得玩笑?!你我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絕不會扯那些沒用的!”見劉知遠不相信自己,馬上義正言辭的道。
劉知遠見他說的如此肯定,馬上正色道:”好,兄弟,我相信你,我馬上安排你與曹太夫人見面。
劉知遠推開門,喊來了一個家丁,讓他馬上把小慶子叫來。
自打晉王李克用死後,因那小慶子對這晉王府裡的情況比較熟悉,便成爲新晉王李存勗和曹太夫人面前的裡外跑腿的。
一會兒小慶子就趕了過來,氣喘吁吁的道:“劉爺,什麼事?”
他心裡也是忐忑不安的,心道,是不是剛纔自己沒有把事情安排好,惹惱了劉爺,劉爺來找自己算賬來了,他聽別的家丁說了劉爺在馬廄裡面發火的事。
劉知遠迎了過去,趴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半天。小慶子眼珠子嘰裡咕嚕的轉了轉,不住的點着頭,緊跟着,馬上向前院跑去。
劉知遠轉身回屋,扯過個凳子,讓那人坐下歇歇,告訴他,一會兒就能見着曹太夫人。
過了一會兒,小慶子返了回來,道:“劉爺,事情妥了,馬上可以過去了……!”
劉知遠點了點頭,隨之向那人笑了笑道:”兄弟請!”
小慶子在前面引路,二人緊隨其後。
一會兒就到了前面的大殿,小慶子忙道:”你們在這等一下,我馬上稟報太夫人!”走了進去。
半天從裡面出來,道:“太夫人讓二位進去。”
劉知遠微微一笑,禮貌性的向那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領着他走進了大殿。”
進到裡面,但見大殿上曹太夫人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宮娥排列兩邊,氣氛莊重肅穆。
二人趕忙上前參見曹太夫人,太夫人神色略顯緊張的詢問道:”是你要找我嗎?說是我的什麼哥哥?我哪有什麼哥哥啊!你究竟是誰?爲什麼要見我?!”
那人聞聽曹太夫人的話,一愣,兩眼定定地瞅着曹太夫人,半天無語。
站在那人身後的劉志遠,在密切觀察着這人的一舉一動,絕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那人突的一陣仰天哈哈大笑,扭轉了身,向外走去。
劉知遠趕忙喊道:”兄弟——!”
那人頭也不回的道:”什麼兄弟?你根本沒有拿我當兄弟!曹太夫人也根本不相信我有什麼重要的話對她講。不然的話,怎麼會弄一個假的曹太夫人坐在那上面呢?!”
”哈哈哈……”此時從那曹太夫人所坐處的圍幔後面,傳出一陣大笑聲。
緊跟着大笑聲嘎然而止,一個威嚴的聲音傳出,“原來是張家二哥駕到,妹妹有失禮數,請二哥留步……!”
那人身子一頓,停了下來,迴轉了身,呵呵笑道:”妹妹果然現身了,我這冒名的哥哥,你怎麼又肯出來見了?”
”二哥莫怪,人心叵測,我不得不防啊!”
但見雍容華貴的曹太夫人,從帷幔後面邁步出來,那座上的女子慌亂的立起身子,退到了後面。
這一切都是劉知遠的安排,他怕出現什麼意外,便讓一宮娥假扮那曹太夫人,不想這人真認得曹太夫人。
而且曹太夫人在帷幔後面也認出了這個遠房親戚二哥,當下出來相見。
既然是本家的親戚,那當然就不避什麼嫌了。曹太夫人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向自己講,便讓衆人迴避。
待衆人退下後,太夫人詢問道:“二哥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講,竟弄出這麼大的風聲?!”
那人嘆了一口氣,道:“二哥也是實屬被逼無奈,見你一面太難了!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二哥的武功,又豈是這幾個家丁可以抵擋得住的呀?只是二哥一直不肯出仕,倒可惜了……!”
曹太夫人輕輕嘆息一聲,爲這個桀驁不馴、我行我素的二哥,有些惋惜,“我聽老家來的人唸叨過二哥,二哥不是一直做着生意嗎?此次前來……?”
”哎呀!”這張二哥趕忙一拍腦門道,“看這多年不見,我們就顧着敘舊了,我這還真有大事,要向太夫人稟報……!”
”哦,什麼事?”曹太夫人好奇的詢問道。
那張二哥便將他在勾欄院裡碰到了李存顥和李存質二人,以及李存顥要拉李存質入夥,與叔叔李克寧一起謀亂造反的事,並且要擒拿李存勗和曹太夫人一起歸順大梁,決定做大梁的藩屬,一五一十的講給太夫人聽。
把個曹太夫人聽得是驚心動魄,頭皮發麻,她做夢也沒想到,這親叔叔竟會對侄兒和自己做出這樣的事!
當下不敢怠慢,將兒子招呼過來,前後經過跟兒子李存勗一講,那李存勗急得只跺腳,”這可該當如何是好啊?!”
曹太夫人厲喝一聲道:“有他們的不仁,就別怪我們的不義!我們必須大義滅親,絕不能姑息養奸!”
李存勗得到母命,自是心裡有了底氣,當夜便召見了監軍張承業和大將軍李存璋入內,將事情的前前後後講了個清清楚楚。
二人心下這一驚也是非同小可,不自禁的摸摸腦袋還好好的安放在脖子上,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這要是再晚一點,別說晉王李存勗了,他們二人的腦袋,就得首先搬家。
目前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李克寧和李存顥叔侄拿下,才能確保太平。
可李存勗卻涕淚交流的道:“叔叔欲害我們母子,真的太無叔侄情,但我們親骨肉間不應自相殘殺,實在不行,我當退避,讓賢於叔叔,自然就能免生爭鬥……!”
一邊說着話,一邊偷眼瞅着二人。
那張承業勃然大怒,“我受先王託孤,言猶在耳,怎能說讓就讓呢?而且他們二人要亡晉而降樑,那晉王你又如何能躲得過這災禍啊?!”
李存璋緊跟着道:“監軍說得句句在理,脣亡齒寒,我們已經沒有第二個選擇了,一切不用晉王費心,我們二人定會安排妥當……!”
……
這幾日那李存顥的眼皮總是不停的跳,他便對叔叔李克寧道:“叔叔,我怎麼總覺得這幾天不太對勁,心慌意亂的,我們是不是該早點下手了,免得夜長夢多?!”
李克寧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一個黃口小兒和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可怕的,早已是我刀俎上的魚肉……!"
”叔叔還是大意不得……!”李存顥依舊不放心的叮嚀道。
二人正說着話,門外家丁來報,說晉王打發人來請二人赴宴。
李存顥一陣狐疑,緊盯着叔叔李克寧道:“叔叔,你看去還是不去?”
“哎呀,我的乖侄兒,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吧。這有什麼不敢去的?他還敢吃了我們不成?他現在還得完全依靠我給他頂着這河東九州的天呢!”
李存顥還在猶豫,被李克寧一把拉起就走。
那嬸嬸孟氏聞聽,追攆出來,反覆的叮囑着要多加小心?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在那侄兒的身上,戀戀不捨的滾來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