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說:“我倒是覺得看空是一回事,將來的走勢又是另一回事,還是留有餘地的好。”
袁傑說:“你可真謹慎。我有點奇怪啊,你這樣的看法和你們集團做套期保值的舉動不太合拍啊,他們知不知道你的看法?”
李欣擺擺手說:“唉,別提了!怎麼會不知道?在會上討論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唱反調,衆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感覺我是個另類一樣。”
袁傑笑笑說:“你說得太形象了,我現在都能想象出那是怎樣的一幅畫面,呵呵。”
李欣說:“有時候想想真是有些不值得,總是這麼費力不討好,沒意思!”
袁傑肯定地說:“別想了,想也沒用,下次你還會這麼幹的。”
李欣不解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袁傑說:“我是說,你的脾氣性格決定了你就是個心裡藏不住話的人,別看你現在糾結,以後再碰見類似的事情,你還會這麼做的。就像有的人不管在什麼時候,都只會說領導喜歡聽的話,你跟他們剛好相反,你只說你自己認爲對的話。我說的對不對會?”
李欣有些驚奇地問:“好像還真是這樣哦!你這是怎麼琢磨出來的呢?”
袁傑笑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是觀察出來的。”
李欣仔細一想,她說的這些,似乎真的是自己平時行爲舉止的真實寫照,要不是她今天說出來,自己還意識不到這些。
他突然想起來那天會後烏雲玉來自己辦公室裡校對會議記錄時說的那句“你沒治了!”,她的意思是不是也和袁傑的意思是一樣的?
吃完飯後,袁傑說:“你去客廳看電視吧,我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李欣說:“要不要我幫你?”
袁傑說:“不用,哪有讓客人做事的道理。”
李欣來到客廳,打開電視看着。
袁傑收拾完餐具走進客廳,李欣問道:“袁副總,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袁傑說:“怎麼這麼問?”
李欣說:“請人到家裡赴宴可不多見,有什麼事兒你就直說,別跟我客氣。”
袁傑說:“什麼都滿不過你的眼睛。”
李欣笑道:“我就說你有事兒吧。”
袁傑說:“其實主要還是感謝你,你們公司在我們這裡這麼大的交易量,對我們的業務量提升很有幫助。另外就是想打聽一下你們的看法,這個事情涉及到你們的交易信息,在外面不方便談,所以就請你到家裡來了。”
李欣說:“哦,這樣啊。”
袁傑說:“其實我們總部也有一些資金投在有色金屬的合約上,你們這麼大的交易量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再加上你們在行業內的地位比較特殊,所以你們的一舉一動被人關注就很正常了。”
李欣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總覺得有一種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如芒在背啊。”
袁傑呵呵一笑,說:“你說的也太誇張了,其實你們的交易信息瞞不住的,至少對機構和大客戶來說是這樣的,一般的散戶看不到你們的這些信息,可是這些期貨公司來說是透明的啊。”
李欣說:“也是。”
袁傑說:“你放心啦,這些信息只在期貨公司的交易系統裡,一般人看不到的。”
李欣說:“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我擔心的是看得到這些信息的人。”
袁傑說:“你是說我們?”
李欣說:“對啊。你不是說你們總部也有很多資金在有色金屬的期貨上運作嗎,他們是怎麼看銅價走勢的?”
袁傑說:“這我可不知道,你想想,我在這裡算得上是一個小頭目,可是在總部那邊算個啥?他們的這些交易方向怎麼可能會告訴我?”
李欣說:“是啊,要是知道他們的交易策略,那可就值錢了。不過,你剛纔不是說他們對我們的交易信息很感興趣嗎?他們是怎麼跟你說的?”
袁傑說:“他們沒有具體說,不過我能感覺得出來他們對你們這樣的操作挺意外的。”
李欣說:“你說的意外是指哪方面?”
袁傑笑道:“你可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我哪裡猜的出來啊?”
李欣說:“他們這個意外就有點費思量了,要麼是覺得英雄所見略同,要麼是我們跟他們的方向相反,或者是他們根本就沒做單,看了我們的操作後覺得太膽大妄爲了。”
袁傑說:“你就瞎猜吧。”
第二天早上,李欣惦記着還要在期貨市場上賣出開倉,就早早地來到公司等着開盤。
本來他擔心期貨價格會延續昨天的跌勢,一開盤就大幅下跌,那樣的話,五月份的合約跌破了劉中舟定的三萬七千元的開倉底線,剩下的倉位就建不起來了。
可沒想到的是,開盤後,期貨價格不但沒有下跌,反而還在昨天收盤價的基礎上上漲了六十多元。李欣在心裡估算了一下,按這個價格計算,昨天那些持倉的浮盈現在已經全都沒有了。他趕緊調出資金界面一看,果然,浮盈現在已經少得可以忽略不計了!
這讓李欣感到有些意外!
他一邊按計劃加緊賣出開倉,心裡卻不由得嘀咕了起來:在如此利空消息的刺激下,昨天的跌勢並沒有延續,今天反而一開盤就上漲,這是什麼意思?莫非自己那個跌不下去的估計是正確的?
別急,現在纔剛開盤,也許是超跌反彈,看看中午收盤的價格是多少再說,他試圖說服自己。可他仔細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漲了這麼久,從歷史高位往下跌,而且還是在這麼利空的消息作用下,昨天也才跌了八佰多元。
這個跌幅看似不小,可是離跌停板還遠得很,這也不算是超跌啊,哪來的超跌反彈呢?
着急着趁價格合適趕緊賣出開倉,李欣也顧不得多想,怕一時分心把交易信息填錯了,所以他把腦海裡的雜念趕走,專心做交易。
忙到上午十一點左右,總算是把剩餘的倉位全都建起來了,李欣長舒一口氣,點上一支菸,再仔細地看了一遍持倉數據,確認沒有出錯後,這纔回過頭來接着想價格的事。
此時五月份合約的價格,已經比昨天收盤時上漲了近三百元,已經接近三萬七千七百元了,下半年所有的合約,和昨天的收盤價相比,也都有相應幅度的上漲。李欣再看看資金界面,昨天黃洪亮說的那將近七十萬的浮盈,現在已經變成兩百多萬的浮虧了!
這個事要不要跟劉中舟說?李欣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雖然他心裡清楚期貨價格盤中的波動是經常事,而且有時候幅度還很大,要判斷走勢,收盤價纔是最說明問題的指標,等到下午收盤的時候看看情況再說也不遲。可在他心裡,還是隱約覺得這是一個不祥之兆。
不管這麼說,現在計劃的倉位全部建立起來了,這事肯定得跟劉中舟彙報一下,耽擱不得。於是他立刻來到劉中舟辦公室門口,敲了幾下,不見裡面有迴音。
他轉身走到烏雲玉辦公室門口問道:“你知道董事長去哪裡了嗎?”
烏雲玉說:“不知道,今早沒見他進公司來。”
李欣回到自己辦公室,想了想,還是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劉中舟:“董事長,那一萬噸的倉位全都建起來了。”
劉中舟說:“好的,現在價格是多少?”
李欣心裡咯噔了一下:看吧,提到倉位,這價格問題就算自己不提,劉中舟也一定會問的,這是迴避不了的!他只好直說:“現在的價格比昨天上漲了三百多元。”
劉中舟此時正在外面參加一個會議,不方便多說,可李欣給他的這個信息還是讓他心裡一驚:“是嗎?今天沒有繼續下跌嗎?”
李欣說:“沒有,早盤一直在上漲,不知道下午會是什麼情況。”
劉中舟說:“你密切關注價格變化,有消息立刻彙報。”
李欣說:“好的。”
掛掉電話的劉中舟,心思已經有些不在會議上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方寸大亂,定下神來以後,他趕緊安慰自己:這纔是開倉的第二天,這些倉位是要留到下半年的,目光要長遠一些,不要被一時的波動擾亂了計劃。
下午開盤後,看着沒有一點下跌跡象的價格走勢,李欣有些坐不住了。今天的交易時間只過去了一半多一點,可成交量卻早已遠遠超過了昨天全天的成交量。這種跡象很明顯,多空雙方的爭奪很激烈,但多方明顯佔優勢。
在如此高的歷史高點附近,昨天又有打壓價格的拋售消息,要有怎樣的信心,多方纔敢在這樣的位置和空方展開對攻?
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是想不出答案的,每逢這種情況,李欣都會到證券公司或期貨公司去,在那樣的氛圍裡,他的思維會很活躍,而且能聽到別人的判斷。那是一種思維碰撞的過程,很多想法就是在那種碰撞中產生的。
李欣立刻下樓,開車直奔期貨公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