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對黃洪亮說:“你先去把款付了再說,我現在手上等着提貨的客戶太多了,你要的那些貨我想辦法分批發給你,時間上暫時定不下來,看情況再說吧。”
雖然答應了發貨給黃洪亮,但薛晨志並沒有把話說死,只要時間上沒有確定具體日期,那就一切都有迴旋餘地。
反正黃洪亮得先把貨款付清了,具體什麼時間給他發貨,還不是自己說了算,這就要看他下一步做事是不是用心了。
黃洪亮一聽薛晨志答應了自己要貨的要求,心裡懸着的那塊石頭算是落了地。
他趕緊答應道:“感謝啦!薛副總,我這就去財務辦付款手續。待會兒下班後一起吃飯哈,我都訂好啦,還是上次那家野生魚莊,那裡味道不錯。我到財務那邊辦好手續就過來接您。”
說完他就出門到財務科去了。
在這之前,他是真的很擔心在薛晨志這裡拿不到額外的貨,那自己費盡心思打的如意算盤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看來自己一進門送的這份厚禮還是起作用了,雖然精明的他也聽出來了,薛晨志並沒有定具體的發貨時間表,可這難不倒他。
只要第一步走通了,下面的事情他有辦法在江城的歌舞廳裡搞定薛晨志,他知道薛晨志好的是哪一口。
電纜廠這邊,隨着時間的推移,庫存的原料銅已經所剩無幾了。
看着市場上的銅價這段時間波動較大,廠長侯貴心裡越想越不踏實,從財務科長那裡得知客戶的貨款已經到賬後,他立刻打電話給朱方正:“你趕快和財務那邊聯繫一下,去南方集團把剩餘的貨款付清了,然後把貨拉回來,免得他們那邊再出什麼麻煩事。”
現在這種形勢下,早點把原料拿到手裡纔是正道,下個月南方集團還會不會再漲價誰也說不準。
面對着上游廠商不斷提價的壓力,侯貴心裡一直在琢磨,能不能找到一個辦法防止這樣的情況發生呢?
朱方正和財務科的同事來到高輝辦公室找他的時候,高輝正在倉庫裡面給客戶發貨,接到朱方正的電話,高輝說:“朱經理,你們那批貨,就算是已經預先付了款的那三分之一,也要到後天才能提貨嘛。至於其他的部分,要等付款以後再說了。那麼多客戶都等着要貨,要按時間順序安排的嘛,你說是不是?”
朱方正沒有辦法,只能給高輝說好話:“高經理,通融一下嘛,廠裡資金緊張,現在才緩過勁兒來。不然的話,錢早就預付過來了。我現在就在你們公司,馬上就可以辦進賬手續。這批貨還是讓我今天就提走吧,不然要耽誤生產的,拜託拜託!”
高輝聽了朱方正的話,有些無語,心裡暗自埋怨道:早就跟你們說過早點付款,你們不聽,現在事到臨頭又來給我找麻煩,我能怎麼辦?
想着平時和朱方正經常打交道,處得也還不錯,他也無心難爲朱方正,就說:“這樣吧,你把剩餘的貨款付了,辦完手續後,趕緊到倉庫來。後天能提的那部分貨,我自己做主了,你今天就提走吧。至於剩下的那部分貨,我是真的沒辦法,只能是按規定辦了,二十天後再說。不然的話,我就惹麻煩了。”
話說到這一步,朱方正知道再費口舌也沒用了,就趕緊辦完了付款手續,帶着廠裡的卡車到倉庫找高輝提貨去了。
一路上他在心裡盤算着,如果剩下的貨二十天後才能到手的話,按正常的生產進度,即使算上今天能提回去的這批貨,廠裡的生產線肯定要停下來幾天了。
這可是近幾年廠裡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真要是這樣了,自己這個負責原料採購的經理可就難辭其咎了。
雖然自己早就把事情向廠長侯貴反映過了,也是按他的意思辦的,可真的追究其責任來,侯貴肯定會推得一乾二淨的,到時候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個黑鍋是背定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自己急是沒有用了。
自己只能接觸到南方集團高輝這一層的業務經理,他也做不了主。要想解決問題,還得讓侯貴出馬,直接去找黃洪亮溝通,這樣或許還會有些轉機。
等卡車回到廠裡,他等不及卸貨,安排好手下的人監督着入庫,自己急忙去找廠長侯貴去了。
侯貴聽完朱方正的彙報,氣得破口大罵:“MD!南方集團真不是東西,就知道漲價賺黑心錢!這麼多年的老客戶了,火燒眉毛了他們都不通融一下!”
朱方正等侯貴罵得差不多了,這纔在一旁出主意道:“廠長,他們的業務經理高輝那裡我已經想過辦法了,可是沒用,高輝做不了主。這事兒還得找黃洪亮才行,要不您和他聯繫一下看看?他那人您是知道的,我去找他根本沒用,還得您出馬才行。”
侯貴怒氣消散後,細細一想,朱方正說的也對。
黃洪亮是什麼人,在南方集團也算是高管了,吃慣見慣的,平時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眼睛都長在頭頂上。
現在有事求他,他的架子只怕是更大了。就這麼讓朱方正甩着兩隻手去找黃洪亮,那還不如不去。
此事要想讓他通融,只怕是要送點實在的東西才行了。
這要是送點菸酒啥的小東西,讓朱方正去辦也沒什麼,可要是送的東西太貴重,讓他去辦就有些不方便了。
這事兒還真得自己出面,爭取一次就把黃洪亮拿下,不然的話,黃洪亮再磨蹭個把星期才發貨,那就什麼事情都耽誤了。
他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時間上自己可是跟他耗不起。
黃洪亮接到侯貴的電話時,正和薛晨志在野生魚莊裡面喝酒吃飯。
聽完侯貴的話,正一門心思陪薛晨志喝酒的他有些不耐煩地說:“侯廠長,這是集團定的價格政策,我也沒辦法,只能是照辦。這麼多客戶都等着要貨,必須按付款先後順序辦,不然不就亂了套了,你也不希望別人插隊在你前面提貨,是不是?你就安心等幾天吧,到時間了我會給你安排的。”
聽着黃洪亮這些不鹹不淡的話,心急如焚的侯貴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原料斷了貨,生產線不得已停下來,那每天造成的損失可就大了。
已經沒有了退路的侯貴在電話裡不停地給黃洪亮說好話,約他出來見面聊聊。
精明的黃洪亮聽出了侯貴話語裡似乎是有什麼玄機。
這個時候侯貴心急火燎地約自己出去面談,肯定不會空着手來的,可自己一時也回不去啊,所以他推脫道:“侯廠長,我現在不在江城,在我們集團的冶煉廠,要明天才能回去。這個事情等我回去後見面再說,好吧?”
掛斷侯貴的電話後,他立刻打給高輝:“電纜廠那批貨是今天付的款嗎?”
高輝說:“是的,黃總。”
黃洪亮問:“今天才付的款侯貴怎麼就急着給我打電話催着要貨了,你沒給他們說新的價格政策嗎?”
高輝解釋道:“我早就跟他們說了,他們說是資金週轉比較緊張,所以大部分貨款是今天才付的,又說廠裡生產線上等着原料用,所以着急要提貨。”
黃洪亮心想:誰知道侯貴說的資金週轉緊張是不是真的,說不定他是拿自己定的價格政策不當一回事。
按理說自己倉庫裡還有那麼多貨,侯貴的貨款已經付清了,真要是他資金緊張,又等着原料生產,給他通融一下,先發貨給他也不是不行,這不就是自己一句話的事兒嗎?
可這事兒開不得口子,有了先例,其他客戶也像侯貴一樣跟自己耍心眼,到急着要貨的時候才付款,那自己佔用客戶資金擴大經營規模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嗎?
這樣一來,利潤大幅增長就成了泡影。
這可是涉及到自己崗位職責考覈的大事,直接關係到自己年底獎金紅包厚薄程度的。
想到這,他吩咐高輝:“電纜廠這批貨先不發,等我回來後再說。”
放下電話後,黃洪亮問已經喝得滿臉通紅的薛晨志:“薛副總,一會兒吃完飯後要不要去哪裡瀟灑一下?”
薛晨志說:“唉,這裡是小地方,縣城裡那幾條街一眼就望到頭了,沒什麼好玩的。要不我怎麼說我這是長住鄉下呢?我們這裡一到晚上除了看電視打牌就沒有別的消遣,一會兒吃完飯了還是去我那裡打牌吧”
黃洪亮說:“行,聽你的,等這個週末你上來的時候我請你去唱歌。薛副總,那以後關於每次進貨量增加的問題,就全都仰仗您了。”
薛晨志斜着眼睛看看他,說:“你看你見外了不是?我答應過的事什麼時候反悔過,你就放心吧,別人貨的不發也要先發你的。”
黃洪亮一聽,端起面前的酒杯跟薛晨志碰了一下,一口喝乾,說:“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