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俞紅說:“哪有什麼然後,我除了知道今天一天董事長都沒來辦公室以外,其它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那他到底有沒有說是出什麼事了?”
“沒說啊。他剛纔是不是也打電話給李欣了?”俞紅問道。
夏小娜說:“對啊,就在幾分鐘前他打電話來問李欣知不知道董事長今天在沒在辦公室,李欣說他不清楚。”
“我覺得有些奇怪,應該是出什麼事兒了。”俞紅說。
夏小娜說:“我也覺得有些怪怪的,你就沒問問別人到底是出什麼事兒了?”
俞紅說:“這個時間上哪兒問去啊?我覺得姜華應該知道到底出什麼事兒了,可是從他嘴裡是套不出實話的。”
“那就不用管了,不該咱們操心的就別操心了。”夏小娜勸道。
“嗯,那就這樣,掛了啊。”說完,俞紅掛斷了電話。
一直在旁邊靜靜聽着的李欣見夏小娜掛斷了電話,趕緊問道:“怎麼回事啊?”
“是俞紅。姜華剛纔打電話給她,問她知不知道董事長昨天晚上幾點走的,晚上都去了哪裡?今天白天到沒到公司去?”
李欣說:“問俞紅就對了,她是董事長秘書,她應該清楚的。”
“可是俞紅說這些她也不清楚。”
“這就有點奇怪了。”李欣說。
“是啊。”
滿懷疑惑的李欣和夏小娜不知道的是,金昌興此時正躺在醫院裡。
今天期貨銅價格在低位大幅反彈的走勢讓一直持有做空思維的李欣非常糾結。
可外人不知道的是,之前幾天的價格走勢同樣讓看漲銅價的金昌興飽受折磨。
自那天從李欣辦公室出來後的三天裡,銅價不但沒有出現金昌興希望的反彈,反而越走越低。
8月8日週五58970元的收盤價就已經夠他鬧心的了,沒想到的是新的一週開始後,8月11日和12日兩天內價格再次大幅下跌。
8月12日56420元的收盤價格讓整個集團完全沒有了利潤空間,如果銅價繼續下跌的話,他都不知道將來的日子該怎麼過了。
看着56420元的收盤價,金昌興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在去年11月底銅價跌到50000元附近的時候他就體驗過,現在看樣子又得再次經受煎熬了。
去年那種壓抑得讓他窒息的感覺整整持續了一個多月,直到今年1月中旬銅價漲到了60000元以上才稍微有一點點緩解。
天知道這樣的感覺這次會持續多久?
心情極度沮喪的金昌興坐在寫字檯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雪茄,整個辦公室裡煙霧騰騰的像着了火一樣。好在煙霧傳感器是裝在樓道里,不然的話,這麼濃重的煙霧是肯定會觸發煙霧傳感器的。
以往得意的時候,金昌興喜歡召集幾個心腹手下在自己這間寬大豪華的辦公室內一邊抽雪茄喝紅酒,一邊談天說地。可是今天他感覺這間辦公室像監獄一樣,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還沒到下班的時間,金昌興就離開了辦公室。下樓後他沒有叫司機,而是自己開車出了公司大院,沿着環城路向城外駛去。
不知道要去哪裡的他就這麼開着車在車流中游蕩着,本來他自己開車出來就是爲了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清靜一下,可是擁堵的車流讓異常鬱悶的他心裡堵得更慌了。
看着遠處高聳入雲的西山,想着那裡應該是一個清靜之處,於是他一打方向盤,加大油門直奔西山而去。
果然,離開了主幹道,開上山路之後,車流明顯少多了。看着周圍明顯區別於城裡鋼筋水泥叢林的景色,金昌興鬱悶煩躁的心情得到了一些緩解。
在半山腰一處可以俯瞰整個城市全貌的地方,金昌興停下了車。他把四個車窗和天窗全部打開,帶有森林氣息的山風涌進車內,把車內污濁的空氣盪滌一空。
以往在公司內目空一切、霸氣十足的金昌興最近這一年多被不斷下滑的銅價折騰得疲憊不堪,心氣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尤其是今天,又遭受了一番打擊的他居然在舉止上有些畏手畏腳。看着窗外宜人的景色,他躑躅了半晌纔打開車門走到路邊,在一塊石頭上坐下,看着遠處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景色發呆。
都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心情沮喪的金昌興看着落日餘暉下的景色,心裡的惆悵有增無減。他呆呆地在路邊坐了很久,直到太陽落到山後,路邊的光線逐漸變暗之後,飢腸轆轆的他才意識到一直呆在這裡不是個事兒。
不想見任何人的他突然有一種想要一醉方休的感覺,想起離這裡不遠處有幾家農家樂餐廳,他站起身來,揉揉坐得有些痠痛的屁股,然後回到車裡再次發動汽車,找地方喝酒去了。
既不是週末又不是節假日,大山深處的農家樂本來就門庭冷落,再加上此時已是黃昏,各家餐館的生意更是異常冷清。
金昌興原本是一個喜歡講排場、比較張揚的人,剛剛被調到南方集團接任董事長的時候,是他人生的高光時刻,那時候的他不論是接待來賓、出訪、還是外出參加會議,都喜歡被手下簇擁着,似乎只有那種手下山呼萬歲,賓客滿座的景象才能體現他的身份和成就。
可是今天卻不一樣,心情灰暗的他不想見任何人,熱鬧一點的餐館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而眼前這副冷清的模樣恰好符合他的要求。
於是金昌興在路邊停下車,隨便挑了一家小酒館走了進去。
小酒館老闆一家人正坐在屋內的一張桌子上吃飯,因爲生意很冷清,他們正打算吃完飯以後天色再晚一點,如果沒有客人上門的話,就準備關門打烊了。
金昌興這個時候走進來,讓老闆頗有些意外,他迎上前去問道:“老闆,是吃飯嗎?”
“對。”
“您幾位?”
“就我一個,有什麼菜?”
小店不大,平時客人也不多,所以店內沒有專門印製菜單。金昌興這麼一問,老闆趕緊做了個手勢,把金昌興領到廚房門口的櫃子旁,指着那些菜介紹說:“葷菜蔬菜都有,您過來這邊看着點。”
櫥櫃裡的菜其實並不多,這在見慣了大場面的金昌興眼裡確實很不入流。這要是在以往,他可能調頭就走。可是今天不一樣了,他對環境的要求就是清靜、人少、沒有人打擾,吃什麼菜反而不重要了,喝酒纔是重點。
於是他說:“泡椒牛肉,油炸排骨,幹椒炒牛肝菌,一盤花生米,再來一個三鮮湯,快一點啊。”
本來已經打算要打烊了,可沒想到又上門了一單不錯的生意,老闆心裡很高興,滿臉堆笑地應承道:“好的好的,您稍等,馬上就來。”
“你這都有什麼酒?”
老闆的手往上一指:“所有的酒都在這裡了,您看要哪一種?”
櫃子裡啤酒、白酒總有那麼十七八種,可卻沒有什麼好酒。金昌興眉頭一蹙:“這附近能買到茅臺或者五糧液嗎?要不我拿錢給你幫我去買一瓶?”
老闆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真買不到,這附近小店裡的酒不可能比我這裡的酒更好了。”
金昌興只好作罷,猶豫了半晌,在櫃子裡那一堆酒裡挑了一瓶他認爲最好的酒:“那就要這瓶大麴吧。”
老闆說:“好的,您坐着稍等一會兒,酒和菜馬上就給您端上來。”
金昌興挑了一個靠窗邊的座位坐下,窗外越來越昏暗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金昌興心裡那份孤獨和寂寞越來越沉重,此刻的他才突然意識到今天應該帶一個人出來纔對,要不然待會喝完酒怎麼開車回去?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晚了,今天這頓酒不可能不喝,大不了喝完了在車上呆到半夜,等路上沒有人查酒駕了再開車回去,不然今天晚上都不知道該怎麼過。
因爲只有金昌興一個客人,所以他要的酒菜過了一會兒就都上來了。
菜上齊後,老闆說:“您慢用,有什麼需要招呼一聲就行。”
“嗯。”金昌興答應一聲,擰開酒瓶蓋,自斟自飲起來。
借酒澆愁愁更愁,金昌興一個人喝悶酒本來就容易醉,再加上他酒量不是特別好,到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金昌興已經醉了。
好在開始吃飯的時候他已經飢腸轆轆了,所以在第1杯酒下肚之前,他吃了不少肉菜,這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他醉酒的程度。
結完賬後,老闆指着桌上還剩小半瓶的酒對金昌興說:“酒和菜都還剩不少,我給您打包帶走吧?”
“不用。”金昌興擺擺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準備出門。
“您沒事兒吧?要不要送送您?”老闆看他這副模樣,很是擔憂。
“不......用。”金昌興的舌頭已經大了。
“那您慢點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