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傑說:“這種情況其實在哪裡都有,我們期貨公司還不是有這種情況。”
李欣說:“不,你還沒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這樣的反對意見一旦出來,在他們眼裡那就是挑戰權威或者是大逆不道的行爲,這跟不同意見之間的探討和商榷是不一樣的。我覺得我這樣的意見如果放在你們期貨公司裡,聽到的人會覺得這只不過是一種不同的看法,可以爭論,可以商討,但不會認爲這種想法是大逆不道或者是挑戰權威的,因爲他們的思維模式也是期貨市場上的思維模式,是不是這樣?”
袁傑說:“那當然了。”
李欣說:“現在你清楚我說的差別在哪裡了吧?”
袁傑說:“這樣的話事情就很麻煩了!”
李欣說:“誰說不是啊!”
袁傑說:“有沒有想過來期貨公司發展?”
李欣問:“去期貨公司?”
袁傑說:“對啊?”
李欣說:“這個我倒沒想過。”
袁傑建議道:“你不妨考慮一下。”
李欣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袁傑說:“特別的地方倒是沒有,不過你剛纔不是也說嗎,期貨公司這邊的氛圍跟南方集團不一樣,這邊的人都是期貨的思維模式,你到這邊來應該沒有你擔心的那種障礙。以你的能力來說,要過資格考試應該不難,來到這種氛圍裡邊,也許你會如魚得水的。”
李欣笑道:“你們期貨公司是靠做交易收手續費爲主的,開發新客戶是你們這邊的第一大業務,我這個人不善於跟人打交道,開發新客戶對我來說是難上加難的事,去你們那邊不太適合我。”
袁傑說:“以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們期貨公司也有做自營的,而且投入的資金也不是個小數。我當然知道你的能力是在操盤方面,你要是過來我們這邊操盤業務很突出的話,上升的空間更大。我說的你可能會如魚得水就是指的這方面,而不是讓你去做經紀業務。”
李欣說:“說實話,這個想法以前我也有過,可後來不了了之了。”
袁傑很驚奇地問道:“是嗎?爲什麼又不了了之了呢?”
李欣說:“我自己知道,我做單子的手法有些孤注一擲的感覺,看不準的時候我不會動,可一旦看準了,就會一直堅持到底。這種操作手法以期貨公司或者證券公司很專業的眼光來看,回撤太大是他們不能容忍的一個焦點。”
袁傑說:“這倒是,我們公司這邊所有的入場資金最大回撤不能超過8%的。”
李欣說:“這就是問題啊,以你們這樣的標準來看,我的好幾單交易都碰到了底線,早就被止損平倉出場了,根本堅持不到最後獲利的時候。”
袁傑問道:“那你最大的回撤到過多少?”
李欣想了想,說:“大概有21%左右。”
袁傑說:“這也太大了,回撤了21%還不平倉,你是怎麼撐過來的?”
李欣說:“熬過來的唄!”
袁傑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這麼大的浮虧,你就不擔心嗎?”
李欣說:“怎麼可能不擔心,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那是熬過來的。”
袁傑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你做的什麼品種?”
李欣說:“幾年前吧,做的白砂糖。”
袁傑說:“怎麼會想起來去做白砂糖呢?你很瞭解那個品種嗎?”
李欣說:“我們公司被南方集團兼併之前,是江南省糖業總公司。”
人傑恍然大悟:“哦,難怪!我聽說白砂糖幾年前的行情波動非常大,有妖糖之稱,是不是?”
李欣說:“是的,有一段時間它的行情幾乎是直上直下,波動非常大。”
袁傑問道:“爲什麼會這樣?”
李欣說:“農副產品嗎?受天災影響比較大,乾旱,水災對糖料的產量影響很大。”
袁傑點點頭說:“應該是這樣。你剛纔說糖業公司被南方集團兼併,這是怎麼回事啊?”
李欣說:“這事說來話長啦。簡單的說就是糖業公司在糖價的判斷上失誤,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就資不抵債,瀕臨破產的邊緣。而南方集團的發展勢頭正旺,想要在江城尋找立足點,新建辦公大樓耗資太大,工期又長,就看中了糖業公司這棟辦公大樓,雙方你情我願的,不就一拍即合,被南方集團給兼併了嘛。”
袁傑說:“哦,是這麼回事兒啊!我就說嘛,你在南方集團怎麼會不懂有色金屬的業務呢?原來你是糖業公司這邊的人。難怪你說南方集團那些大佬個個擺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來看你,要是我也難免會戴這種有色眼鏡來看你的,因爲你不但不是他們的嫡系,還是他們收編過來的,是吧?”
李欣沒好氣地說:“你聽聽你這種口氣,沒想到你也這麼看。你知道嗎?兩個公司剛兼併的時候,南方集團和糖業公司的人矛盾可大了。我自己就好幾次差點兒和頂頭上司幹起來,就因爲他們那副蔑視糖業公司職工的態度!”
袁傑說:“我跟你開玩笑的,看你急的那樣。”
李欣說:“唉,那種寄人籬下的滋味實在是難熬!”
袁傑說:“現在不是好了嗎?你已經進入管理層了。”
李欣說:“嗨,還不就是個提建議的,沒有任何實權,人家要是高興了,就給你一副好臉,要是聽着你的話不順耳,分分鐘就把你弄到一邊去了。”
看着李欣又有點來氣,袁傑趕緊換了個話題:“你說糖業公司是因爲對糖價的判斷失誤才破產的,是在期貨上操作的失誤嗎?”
李欣說:“不是,就是在他們原有的銷售市場上虧損的。”
袁傑說:“在原有的銷售市場上一年就把公司給虧破產了,怎麼會這樣呢?”
李欣說:“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吧?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他們用期貨市場上的操作手法來做原來的銷售市場。”
袁傑追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我沒聽明白。”
李欣說:“他們去銀行貸款,把原來的銷售規模擴大了五六倍,這還不算,在他們進貨的時候,白砂糖的價格已經處在高位了。結果到年底的時候,在他們擴大了五六倍銷售規模的基礎上,平均的銷售價格比成本價倒掛了1000多將近2000元,這一波就把糖業公司的家底給虧空了。”
袁傑說:“加了槓桿,結果行情卻看反了!”
李欣說:“對,就是這樣,如果不加這五六倍的槓桿的話,糖業公司不會到這種地步的。”
袁傑想不通:“銷售規模擴大了五六倍,在發現價格下跌的時候,爲什麼不在期貨市場上做賣出套保呢?這樣可以對衝一部分風險啊。”
李欣說:“還是剛纔我說的那個問題,當時糖業公司的高管也自認爲自己非常瞭解白砂糖市場的行情。我給他們建議做賣出套期保值的時候,他們不以爲然,覺得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做,因爲在他們眼裡,年底的時候糖價不但不會跌還要暴漲,不然他們也不會加大五六倍的槓桿買這麼多貨。”
袁傑若有所思地說:“是啊,他們之所以那樣幹,是因爲他們有自己的看法,讓人改變原有的觀點,確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兒。”
李欣看看手錶說:“太晚了,沒想到一聊聊到現在,我得走了。”
袁傑說:“好的,那你開車當心一點,有空再過來哈。”
黃洪亮下班後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溫泉水世界。這段時間思想上的壓力很大,讓黃洪亮感覺很壓抑。以前他就經常在外奔波,家對他來說就像是旅館一樣,離開的時間多,回來住的時間少。現在這個家就更是連旅館都不如了,屋子裡了無生氣。即便黃洪亮回去,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除了呆坐着看電視以外,他也想不起來幹別的什麼事。有時候連他自己在家裡都會呆得心裡發慌,到了晚上就更是難熬了,睡不着的時候就想兒子,一想就整夜整夜的失眠。
雖然此時正是盛夏時間,黃洪亮卻感覺到處都是冰冷的,他想要找一個讓他感覺到溫暖的地方,溫泉水世界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他進去以後先去衝了個澡,緊接着就到桑拿房去了,他在桑拿房裡呆了好久,直到實在是熱得受不了了纔出來,那種汗流浹背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坦。
蒸完桑拿後,他又在自助餐廳裡好好地吃了一頓,然後才四仰八叉地躺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看電視。
這就是他喜歡來這裡的原因,不但可以蒸桑拿,而且自助餐很好吃,吃完以後還可以躺着看電視。最關鍵的是在自助餐廳裡吃飯的人很多,很熱鬧,休息區裡也是人來人往的,也很熱鬧。這種熱鬧讓黃洪亮覺得心裡踏實,他莫名其妙的喜歡身邊有人的這種感覺,雖然這些人是陌生人,未必跟他有一言一語的交流,可這種熱鬧會讓他覺得心裡舒坦,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