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輝問李欣:“你買的那些銅賣了沒有?”
李欣說:“還沒有。”
高輝說:“那你是認爲還會繼續漲了?”
李欣反問道:“你覺得呢?現在你是專家了,你應該最有發言權了。”
高輝說:“什麼專家啊,我一個幹銷售的,談不上。”
李欣說:“我是說真的,你覺得這銅價還會漲多少?”
高輝說:“說不準,不過我感覺一時半會兒跌不下來。”
李欣說:“我想也是。”
高輝小聲問:“那他們賣出的那些打算怎麼辦?”
李欣說:“按月份到時候平倉唄。”
高輝說:“是哪個月的?”
李欣說:“八到十二月,每個月都有。”
高輝說:“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李欣說:“他們說套期保值嘛,就得這樣。”
高輝問道:“你買的時候就沒跟他們說說?怎麼他們是賣出呢?”
李欣說:“一言難盡啊,你以爲說什麼都會有人聽嗎?就比如說你認爲銅價還會漲,倉庫裡的銅不該着急賣,應該留一下,黃洪亮會聽你的嗎?”
高輝頗有同感地說:“也是。”
俞紅這時候說:“你們倆咬耳朵說什麼呢?就不能大聲點兒讓我們也聽聽?”
高輝笑道:“我們說男人之間的話題你也要聽嗎?你跟夏小娜在那裡竊竊私語又聊的是什麼啊?”
俞紅說:“你真沒勁兒!不跟你說了。”
她轉而對李欣說:“李欣,以後有這樣的機會也告訴我們一聲啊,讓我們也跟着賺點錢多好。”
李欣說:“這一行風險太大,我自己都是提心吊膽的,哪敢忽悠你們進來啊。”
俞紅說:“這不是理由,你這也算是吃獨食了,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李欣無奈,只好說:“好好好,以後有機會我告訴你,出了事可別來怪我啊。”
俞紅說:“這還差不多。來,我敬你一杯。”
李欣看着俞紅那一飲而盡的豪爽勁兒,說:“你喝慢點兒,別喝醉了。”
俞紅不以爲然地說:“這才哪到哪,我現在手心都還沒有發熱呢。”
李欣不解地問道:“手心發熱是怎麼回事兒?”
俞紅笑道:“我的手心發熱就說明酒夠了。”
李欣一聽,突然意識到,自己酒量不行,很少喝酒,所以認爲四個人喝兩瓶酒就已經很多了,其實在酒量大的人眼裡,這兩瓶酒只是點毛毛雨而已。
剛纔只顧着吃菜說話,現在他定睛一看,才發覺桌上的菜倒是沒下去多少,可是兩瓶紅酒已經快見底啦。
於是他說:“怪我怪我。”他一招手,對包廂外招呼道:“服務員。”
包廂外應聲進來一個小姑娘,問:“先生,需要什麼嗎?”
李欣問高輝等人:“再來點酒,要白的還是紅的?”
俞紅趕緊阻攔李欣說:“我跟你開玩笑的,不要再點了。”
李欣說:“難得聚在一起吃飯,喝就喝高興了,你們喝紅酒肯定不過癮,再來一瓶五糧液如何?”
高輝說:“你是打算把我們都灌醉嗎?”
李欣說:“我看一瓶五糧液是灌不醉你們幾個的,我不太喝酒,所以心裡沒數,其實剛纔就該上白酒的,再來一瓶,不夠再點,如何?”
高輝說:“不能喝混了,五糧液下次再喝,要不還是喝紅酒算了,不然肯定得喝醉了。”
李欣說:“好的。”他轉過頭對那小姑娘說:“那就再來兩瓶這樣的紅酒。”
那小姑娘說:“好的,您稍等,馬上就來。”
李欣說話的時候,夏小娜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
這一切被坐在一旁一直偷偷打量夏小娜的林立全部看在眼裡。林立看得出來,夏小娜看李欣的眼光裡,飽含着柔情。
這讓林立的心裡感到酸溜溜的,他多希望夏小娜能用那種眼光看看自己,哪怕眼光裡的柔情只有看李欣的十分之一,他也會覺得非常滿足。
可是這種青睞,對李欣來說根本不會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林立想要得到它卻比登天還難。
林立知道,別說沒事的時候夏小娜不會用這種眼光看自己,就是剛纔自己和夏小娜喝酒的時候,夏小娜看自己的目光也是遊離的,喝完了酒,立刻就把眼光轉向了別處。
林立甚至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夏小娜在躲着自己。這讓心情本來就不好受的林立越發覺得失落了。
林立地表現讓高輝覺得有些異常,他心想:原來林立不這樣啊,今天這是怎麼了,不僅滿腹牢騷,還愁眉苦臉的?
其實林立今天之所以這樣情緒不高,這裡邊是有原因的。
今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行政辦主任姜華訂的幾個文件櫃剛剛送到,需要歸置一下,正好這時行政部的幾個職員都出門在外,沒有多餘的人手。
本來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他自己動動手就可以幹完的,可是從來都是習慣動嘴指使別人的姜華哪裡肯屈尊做這些粗活,他見沒人可以指使,就來到了銷售公司的業務室,打算在這裡找個人來幫他做這些事。
他在門口一探頭,看見林立在裡邊,就對他招招手說:“林立,你過來幫個忙。”
林立見姜華招呼他,立刻放下手上的事情跑過來問道:“姜主任,有什麼事?”
姜華頭也不回地往自己辦公室走去,一邊走一邊對跟在身後的林立說:“你來幫我搬幾個櫃子。”
林立一聽是力氣活,心裡就有幾分不願意,可是都跟着姜華來了,他也就只好勉爲其難地說:“哦,好的。”
本來不同部門的同事之間互相幫忙搬個東西什麼的也很正常,尤其姜華又是公司裡的領導,他讓自己來幫忙,林立也不敢不去。
只不過林立看着姜華趾高氣揚,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自己就像是姜華的一個隨從一樣跟在他後面,心裡就有了幾分不樂意。
可是儘管他心裡邊不樂意,他卻不敢得罪姜華,只好默默的跟着姜華來到了行政部的辦公室。
進了辦公室以後,姜華指着房子中間剛送來的那一堆文件櫃對林立說:“你把這些櫃子的包裝拆開,然後把櫃子順着牆邊放,注意把它們放整齊啊。”
說完,姜華就坐在自己的桌子旁邊,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他那副神態,就好像是吩咐搬家公司的人員如何擺放東西一樣。
林立見姜華像使喚傭人一樣地對待自己,心裡面“騰”地冒起一股火:你要是和我一起幹,幹什麼我都沒話說,可你把我叫來幫忙出苦力,自己卻坐在一邊袖手旁觀,你真當我是傭人啊?再說了,你又不是我的部門領導,憑什麼這麼指使我?他真想轉身就走,可他又實在是沒有膽量這樣做。
他壓下心頭的火氣,打量了一下這堆文件櫃,這些櫃子大大小小的一共有十幾個,幹這些活要說有多費事兒倒也說不上,可是林立心裡這口氣實在是憋得慌。
林立的臉因爲氣憤漲得通紅,可儘管這樣,他還是隻有挽起袖子,坐在旁邊,一個一個的把這些櫃子的外包裝拆開,然後按着說明書把這些櫃子一個一個的在牆邊安頓好。
林立花了十多分鐘的時間把這些櫃子一一拆開,擺放整齊,然後問姜華:“姜主任,你看這樣擺行不行?”
林立在一旁幹活的時候,姜華眼睛都不往林立那邊看一下,聽見林立的話後,這才擡起頭來看了看說:“行,不錯。”
林立見姜華對自己的工作還算滿意,就掏出煙來遞了一隻給姜華,討好地說:“姜主任,抽支菸。”
沒想到姜華根本不理他,放在額頭邊的手掌往外擺了兩下,就像趕蒼蠅一樣地說:“不抽不抽,沒事了,你去吧。”
姜華這樣像對待一個廉價的苦力一樣對待自己,讓林立覺得自己受了奇恥大辱:自己費盡力氣幹完了活,連一句好話都得不到,這也不說了,自己好心好意掏出煙來討好他,沒想到他居然就像揮手趕走面前的乞丐一樣地讓自己滾蛋!
林立心中縱然怒火中燒,也不敢在言語上吐露半個字,他默默的把煙揣進自己的口袋裡,回到自己辦公室,坐在桌子面前,氣得說不出話來。
在糖業公司還沒有被南方集團兼併之前,林立在蔗糖銷售分公司好歹也是負責一個大片區的片區經理,也是經常被各種客戶衆星捧月一般的簇擁着。可他沒想到現在自己在行政部主任姜華的眼裡,竟然連一個普通的業務員都不如。
氣氛之餘,林立自己也感嘆:真是掉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啊。沒想到在原來南方集團的這幫人眼裡,自己到現在依然還是低人一等。
就在林立自己坐在辦公室裡邊長吁短嘆生悶氣的時候,高輝進來對他說:“下班了,走吧,一起吃飯去。”
林立沒好氣地問道:“和誰一起去吃飯啊?”
高輝說:“李欣請客,就原來糖業公司的幾個人,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