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眼聽了老十三的猜疑,好半晌沒有說話。老十三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老爺子親傳的追蹤與偵探之術。他不但可以在蛛絲馬跡中找尋到關鍵線索,也可以在重重迷霧中辨別虛實真僞。簡直比他這“鷹眼”還要鷹眼。既然他說雷公電子二人已死,基本不用考證,便是板上釘釘之事。
可是誰殺了兩個武林中臭名昭著的大小魔頭?
又是誰在開山劈石摧木開道?誰又有那麼大的本事?
神仙還是鬼怪?
對於神鬼一說,別說鷹眼不信,就連他們整個御武堂中都找不出一個。從正式成爲御武堂成員的那一天起,他們便已與神鬼無緣。
他們不信神鬼,只拜君王;他們不敬天地,只認道理;他們是這個世間最鋒利的刀。他們只是刀。
風風雨雨盡四十載,碰上所有力氣古怪的事加起來,恐怕都比不過這一遭。鷹眼凝視着遠處洞穿的山峰,心中驚駭,試問這世間又有誰能抵擋得住那恐怖的摧山一擊?
昨夜的梵天雷音彷彿還在耳中嗡嗡作響。來路上,又求證了居住在周遭的山民,許多人都說看到了一條巨大的黑色閃電。
黑色閃電大概有吧。但閃電不都用該從天上往下打嗎?難道真如山民傳言的那樣,是遇到了千載難逢的“龍伏地”,欲歸天,才發生的“躺雷”?
鷹眼不認爲是人爲造就的那恐怖的一擊,不然天下蒼生豈不是要該沉浮在那人腳下!還有詭霧與怪雨,如果是人所能施展出來的本事,那人便不是人而是神仙或者妖魔。但他又不信妖魔,所以只能將這樣離奇的事件歸類爲罕見的超自然現象。就像許多許多年以前,一場天火讓他從一個富家子弟變成了一個流浪街頭的孤兒......
說來有些可笑,雷公以奔雷訣聞名,最終卻被雷被劈死。當真是報應不爽。
真相如何,看來只能找到茱萸,或者那個不知來歷的小子之後,才能問個清楚。沉吟好半天,鷹眼抿嘴一笑,對老十三道:“什麼荒唐的言語切不可說,莫讓小的們看了笑話。既然雷公電子已死,只當是被人誅殺就好。至於被誰殺的......這種名頭豈能落到別處。來人——”
鷹眼一喊,有黑衣衛上前聽令:“在。”
鷹眼道:“啓天級通告令,說我御武堂一衆,於夏至誅殺天堂派八大護法之一雷公何進財,及其孫電子何首烏。發通告之時,註明兩個畜生的累累惡行。至於這山這路這林......就說是老爺子閉關多少多少載,悟出一套名爲......名字你們自己去編,越是威武越好。說老爺子神功大成,初顯威靈。”
“是。”
“另外,知會各州各縣,如有對此地之事妖言惑衆,或藉機滋事者,他們不予懲治,將由我們御武堂代勞。恩,暫時就這些,下去速辦。”
那名黑衣衛下去之後,一旁的老十三愣愣的看着他:“七哥,這樣好嗎?”
“哈哈哈。”鷹眼大笑:“試問天下間,除了咱們朝廷以外,又有誰敢將這樣的事攬在身上?武林的幾個大派中,倒是有些人有能力打殺了雷公,可那山那樹那路又該怎麼說?承認,其他門派定會說這家不要臉不知廉恥。就算最無要臉最不知廉恥的陰陽宗,不要臉的說這事是他們乾的,難道就不怕咱們御武堂找他收‘王土損毀費”?至於到時要多少錢,那咱們就得好好合計合計了,一千兩黃金,還是一萬兩黃金。到時還不能不給,除了天堂派以外,其他門派都是有明確駐地的。難道不怕咱們知會軍方一起要賬去?他們又不是不知曉,軍方向來比咱們還黑。如果軍方真是去了,除了劍閣以外,其他門派可就不是三瓜倆棗能打發走的。上次我去韓老將軍家吃酒,他就問我有沒有辦法找少林寺一些麻煩,說他想把門口的石獅子換成兩尊彌勒佛......”
“我纔跟誰老爺子學三年多的本事,沒想到七哥你變得越發無恥了。”老十三汗顏道:“你弄出老爺子那什麼神功出來,就不怕老爺子抽你?”
鷹眼煞有介事的向一個方向拱了拱手:“不怕。因爲老爺子比我更無恥,在他老人家身邊呆了三年,難道你沒覺察出來?”
老十三:“......”
海邊。
漁村。
似荒廢了很久。
唯一一間沒有倒塌的屋子裡。
秦了了正端着一本小書,參悟着一門高深的武功。名爲《奔雷訣》。他怎麼都沒想到,殺人居然爆出了技能書!
他娘。難道這個世界是遊戲中的世界?那兩隻猴子的真實身份是Boss?
可他又呼喚不出自身的信息界面。難道自己也是一個Boss?!
這本《奔雷訣》一共十幾頁。與其說是武功秘籍,倒不如說是一本圍棋的棋譜。上面沒有字,也不像孤島上的藏書那樣,畫着一個或兩個搔頭弄姿的小人兒。如同河圖那樣,一張紙上點了幾個黑兒點,黑點兒與黑點之間連着細線。看了有一會兒了,眼前也沒閃出傳說中“無字天書”被參透後,會出現一兩個小人在不停打把式的幻覺。
越看越困。
莫非一睡着就能夢見洪七叔?
唉,難道我真的不是練武的材料?
苦惱。
他現在所在的小村子,便是昨天從天上下來前看到的那個。昨晚火氣太大,有些失控,一見兩種猴子欺負他的準媳婦,便沒顧上太多,只想着怎麼能把他們儘可能地轟成渣渣了。
男人嘛,唯獨自家女人被人欺負之時,絕對絕對不能缺少血腥。
兩隻動物殺了也就殺了。這年頭的大自然還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多殺兩隻十隻甚至成百上千只,也不會有動物保護協會帶着警察找麻煩。何況又是在爲民除害。
以爲殺了人,會像影視作品中那些第一次殺人的人那樣,嘔吐或者感到興奮。實際操作下來,包括堅持環保,以及堅持不佔用耕種用地的原則,把他們變成無機鹽和碳水化合物,除了在燒的時候覺得油煙太大太嗆人以外,基本沒有其他感覺。或許是在孤島住的時候,鯊魚殺的多了。無形之中,真就沒把他們當成人類。
冷靜下來,才意識到可能玩大了,便帶着茱萸來到了這裡。本打算一氣兒飛回孤島,可昨晚消耗的精力有些多了,全身變黑,再帶着一個人飛過來,勉強能支撐到丟了金條的蛇島上。
另外,茱萸也沒答應。
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昏迷不醒。但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應該只是睡着了,咿咿呀呀的還說夢話,一會兒喊娘,一會兒喊師父,一會兒又板起臉教訓人。
秦了了本想對她做些什麼。
事實上的確做了一些事。摸摸,摸摸發發乾癮而已。至於爲什麼沒有選擇實際性的操作,不得不酸溜溜的說上一句,哥們兒不會。
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大罵自己一聲無恥下流?不不,秦了了纔不是那樣的人。他是覺得自己太笨了,妄稱閱片無數,居然連門路都找不到。
笑話嗎?
絕不是。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清,又不能在這件小草房裡放火是其一,其二便是太過緊張太過激動了。渾身打哆嗦......瞄不準。
真有些羨慕對不起小龍女的尹建平,人家還是個老道,也是在晚上。怎麼辦的?
或許對方不配合不成事?
焦急——
從昨晚到現在,他那小兄弟就沒低過頭。再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分散一下注意力,恩,果然好使。一研究起這般技能書,亂七八糟的想法也就拋在腦後了。
茱萸正睡在他身後的木牀上。準確的說是塌。牀是牀,塌是塌。真沒想到這個窮鄉僻壤還有這種東西。這東西不應該是有錢人家的擺設嗎?難道這件三十幾平米的小草廬的主人原本是這個村子的村長?
有可能喲,其他家的房子都倒了,就他家沒倒。房前屋後研究了好半天,總算髮現這家是打了地基的.......
木塌太硬,秦了了便脫下自己的衣裳墊在了下面。此衣裳非彼衣裳,並不是慧色給的那件僧袍。好好的小夥兒裝什麼和尚。在燒死兩隻猴子前,他不但摸到了技能書,而且也扒到了裝備和一口袋銀兩。
自然是那個猴崽子的,兩人的身高差不多,穿起來很合適。褂子,褲子,鞋子都沒鬆緊帶兒,穿起來有些彆扭。
也從老馬猴哪裡弄來了一頂斗笠。在斗笠島呆了三年,怎麼可能不需要一頂斗笠呢。這斗笠不是蘆葦編的,而是用一根根竹條和一片片鐵皮穿插鑲嵌的。看樣子武林高手用這帽子就可以殺人。秦了了試着往牆上飛了幾次,次次扎入牆壁,這東西簡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備品。
怕茱萸涼着,就把那件僧袍蓋在了她的身上。這一下便更要命了,半遮半露,誘惑難當。瞧啊,那白皙如雪的肌膚。瞧啊,那僧袍下高高隆起的小山。瞧啊,那一雙以一個PS絕頂高手眼光卻找不到任何瑕疵的長腿......就算她的雙腳都是那麼那麼完美無瑕,粉琢玉砌宛如是一對精美到極致的藝術品。
回頭一望,再次失神。
狠狠地嚥了一大口唾沫,秦了了隨手就把那本《奔雷訣》丟到了一邊。天亮了,要不要再試試?
一個虎撲。
昨晚就這樣玩的。
可這一刻卻玩現了。剛一撲到茱萸,茱萸就在這時恍地睜開雙眼。
兩道陰冷的目光似兩把鋼刀打射過來。秦了了暗叫一聲糟糕,怕她這習武之人本能的向她出掌或是飛腿,他可萬萬禁受不住。昨晚轟死老馬猴純屬僥倖,誰能想象他在被龍捲風刮到天上後,和老巫婆似的如出一轍地千斤墜下來。
本來,秦了了是打算將周圍的大霧統統化成積雨雲,然後施展內部爆破......
最僥倖的是,老馬猴太不輕敵。
對,就是太不輕敵了。如果他採取高速移動遠程打擊辦法,秦了了糟一塊他飛來的石頭,恐怕就會一下子嗚呼哀哉了。
所以,人之所以能死,除了老死,便都是找死。
看過許多影視劇中的光屁股少女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抽打距離她最近的男人。秦了了怕被茱萸打成殘廢,猛的一下翻身滾到地上。
哐當。
又玩現了。大頭朝下,後腦勺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猛的只覺腦袋一僵......
等再恢復意識,便感到身上亞歷山大。
等身體恢復知覺,一種極其極其異樣的感覺涌上心頭。
柔軟,溫暖,又有些潮溼......
朦朧中,不知是不是錯覺,發現茱萸正坐在他的身上划船.....
滴答。
什麼東西掉了下來。冰涼涼的。像是一滴眼淚。
睜大眼睛,竄鼻血的畫面映入眼簾。
妞兒,你很主動麼!
秦了了想配合一下,可是......身子動不了。
被點穴了?!我去——
你這樣就不對了。
茱萸搖曳着,雙手的指甲緊緊的抓在秦了了堅實的胸膛上。見秦了了睜開雙眼,死死的咬着下脣,沙啞地哼了一句:“我在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