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秦了了才弄明白,這所謂的御武堂和印象中大明朝的錦衣衛、大清朝的沾杆兒處相似,爲國家特殊職能部門,直接聽命於當朝皇帝,算是這個時代的FBI,乾的活兒也和FB雷同,涵蓋監聽、信息收集、督察、制衡、逮捕、特務輸出、潛入、暗殺等一系列裝逼或裝孫子的工作。本質上是維護封建主義皇族統治的工具。御武實則御危,只要對江山社稷產生威脅之事,皆會參合一腳。如狗如刀如攪屎棍。
御武堂首領稱爲副掌門,副掌門只且只對皇帝負責,並身兼朝廷四品大員。副掌門之下成員因爲工作性質較爲隱秘,只享薪俸不具官職,以地位劃分,從高到低分別爲紅衣執事或稱紅衣招討使,黑衣執事或招討使,青衣執事,灰衣執事,與尚未通過組織考驗的白衣衛,以及一些更爲隱蔽的外圍成員。外圍成員可爲任何之人。御武堂勢力可謂無孔不入。
在海邊遇到的這個紅衣執事,茱萸推測,定是去了海盜老巢做了臥底。其飛來的碟子實爲紅衣執事的憑證,不會有假,御武堂樹敵無數,若冒然公開身份,極可能死無全屍。既然那人相信茱萸,茱萸也決定信他一回,火速趕往百里外的華亭縣求助。海盜來襲可大可小,卻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關係到東海黎民百姓之安慰,豈能顧忌是否攤上妖言惑衆之罪。
俠之大者,爲國爲民。茱萸不是也是。
華亭縣駐有朝廷水軍,茱萸前往求助。由於路途不短,以及時態緊急,便讓秦了了在這荒村之中暫時等候。
無馬無車,茱萸從救下來的紅衣執事的腳上扒下一雙鞋子,便施展看家輕功“追燕”,沿着海灘徑直的朝北去了。
望着茱萸的背影變得越來越小,直至消失,秦了了纔回頭看向屋中木塌之上的男人,看着他黑黝黝的雙腳,心中叵測,但願媳婦兒可別染上腳氣啊。
茱萸走前說速去速回,可連過了三天卻遲遲未歸。新婚燕爾,秦了了每天都站在門口守望很久,如此下去,他懷疑自己很可能會化作“望妻之石”。更有些擔心,這個並非物慾橫流的年代,女人看男人還是看臉的,哥們兒長的模樣又太過普通,茱萸會不會看到更帥的就......不不不,應該相信她,對,相信她。
“可哥們兒我不相信自己啊,唉。”秦了了悵然若失,“要不要去找她,一百多裡地飛過去眨眼間的事......算了,還是再等等。試問咱這樣能燒得一手好菜,沒有不良嗜好,又不打算三妻四妾,還經受過前世的女權再教育,尊重女人的絕種好男人,簡直打着燈籠都找不着.....她應該知道珍惜吧。”
到了第四天,茱萸還未回來。下午的時候,半死不活的落難者突然醒了。一醒來就嚷嚷“餓煞我也”,然後見到門口的小鍋裡還剩半鍋冷湯,先舔一舔,好生美味!舉起來,一仰脖子,咕咕咕一口灌了個底掉兒。不遠處正在沙地上百無聊賴畫圈圈的秦了了當場傻眼了,心說,要不要告訴他那是刷鍋水?!
那漢子意猶未盡:“小子,再煮來一鍋。”
有趣的事來了。秦了了只顯一層烹調手藝,不多時整出一鍋湯湯水水,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味覺失靈。
咕咕咕。一滿鍋臭魚爛蝦的混合物,在秦了了的矚目下,又被他喝進肚子。一抿嘴巴上的黑油,他道:“本以爲老子這輩子都不會再吃海物了,卻沒想到你小子手藝好生了得!”嘖了嘖嘴,又道:“如此手藝若去京城開一間酒樓,豈不會賺得鉢滿盆溢!”
見他不似在說假話,秦了了被雷得外焦裡嫩:這年代的人們對生活的追求就這麼,這麼......樸實?
“再再來一鍋。”
再做了一鍋,他纔打着嗝說了一聲:半飽。
不用問,他也是練武之人。秦了了算是看出來了,練武之人等同飯桶!
找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地方一躺,這人一邊拿着一個小草棍兒剔着滿口土黴素牙,一邊哼起聽上去很下流的小曲:道那許家妹妹從小喪父隨老母生大,二八芳齡閨中待嫁,細細的皮肉若雞子兒的白呀咿.......田家小子娶去三天,老父見媳如花心生歹念.......話一話那田家小子三口黃湯下肚,綽刀入了許家......只見那岳母木桶裸坐,胸前紅豔豔的兩朵梅花.....
這曲子饒是有趣。秦了了聽完,終於明白這曲子講的是一個清官難斷家務事的愛恩情仇的倫理故事。
“小子,老子這小曲唱的可聽得?”
“聽得,聽得。”
“站那麼老遠作甚,且來且來,與老子打打插。”
秦了了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然後兩人便聊開了。與其說是聊天,不如說是秦了了在聽,他在不停嘚吧嘚。
這人自稱老四。老四問:“小子,你是何人?”
秦了了正要回答,老四去是大手一揮:“老子管你是何人。小子只可告訴你與那茱萸女俠的關係如何。”
秦了了正在組織語言,老四拍着巴掌大笑起來:“上岸時看你與她親密之極,莫非是她的小相公不成。”
這眼力,厲害。秦了了暗贊。
老四話鋒一轉:“人家豈能看上你這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想茱萸女俠,乃我武林之鳳,羨慕之人如過江之鯉。”
聽到這話,秦了了的腦袋都大了,心道情敵到底有多少?不過還好,只是過江之鯉而已,他沒說浩如星辰。
“唉——”他長嘆一聲:“怎奈女俠孤傲,看不上我等凡夫俗子。當年聽聞她意以身侍道,天下不知有多少年輕英豪去她門中勸說。”
這個小道消息要記下,凡是去勸的,都是臭不要臉的,提升爲頭等情敵。一見先打殺了再說。
“茱萸女俠可是帶了我牌牌去尋水軍?”
“恩。”秦了了總算有機會在他面前發出一個聲音。
老四點了點頭:“茱萸女俠辦事,某放心。”
某是誰?
“啊——”不知道他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突然仰天嚎叫。
秦了了一嚇老遠,蓄勢通電。
“過來過來,老子不傷你。”老四道:“老子在海盜中藏了三年,三年未出一聲,可是把老子憋壞了。總算可以講話,定要好好說說。”
當了三年啞巴?!秦了了佩服。
“小子,你可知道老子是何人?”他自問自答:“老子乃堂堂御武堂紅衣執事。咦?茱萸沒和你說清。”
“說了。”秦了了應了一生。
“即說了,那老子便知你小子是誰了。”
我擦,我暴露了?!秦了了揪了揪頭髮,髮型沒毛病啊。
“你乃她之弟子,可對?”
“呃?”
見秦了了愕然,老四笑道:“現在不是,日後定是。”
哥,你說的是哪個“日”?
“她撿孩子在江湖是出了名的。”
等等,你說甚?什麼叫撿孩子出名。我媳婦經常撿孩子嗎?要是喜歡孩子跟我說一聲啊,又不是不能生,何必去撿。
“看來你還未正式拜入她門下。不過見你們親密如斯,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成爲她之弟子,乃你小子之造化。若非老子年紀在這擺着,非也......”說到這裡,老四話鋒又一轉:“老子冒死當了三年臥底,回去若是不讓老子休沐三年去當山匪,老子死活是不幹這糟心的活兒了。”
哥,你是不是受過刺激。聊天不帶這麼跑題加拐彎的。我身爲一個穿越者,思路都跟不上了。
“門中規矩大多,好不快意。但去當山賊海匪,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想睡哪家姑娘就睡哪家姑娘,爺們兒活成這樣纔是精彩。”
恩,有道理,但那些只能下輩子再經歷了,秦了了決定這輩子繼續當一個好人。
“小子,你可知胸襟開亮嫣紅如柱是何意思?”
這是又扯哪去了?
“海盜們的黑話好生有趣,來來來,你小子走運了,老子教你幾句。”
我好好的去學什麼黑話。
“這胸襟透亮嫣紅如柱,就是把點子做掉的意思。哦,點子即爲目標之意。這句倒和陸上黑話一致。陸上黑話有南北之分,海中卻是東南之分。東海海盜成色繁複,不僅僅有我朝之人,也有扶桑與高麗之人,大家語言不通,平日裡便通過黑話交流。海中黑話三千六百句,儘可意盡萬物...... ”
三千六百句?哥,你說的是二人轉經典唱段《大西廂》嗎?秦了了狐疑中,聽着老四一句接一句的磨嘰。嘴碎的程度一點也不亞於傑克船長。本來二人長的就像,如果老子的下巴上再留起鬍子,那麼他無疑便是東方版的傑克了。
老四和秦了了絮叨了一天,彷彿是要把三年來沒說的話一股腦的補回來。他教秦了了海中黑話,其實是在沒話找話。畢竟秦了了的模樣在這裡擺着呢,正如他說的那樣,乳臭未乾小屁孩一個。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看上去又略顯愚癡的小子,僅僅用了一天的光景,就把他用三年時間,才勉強弄明白的三千六百句黑話統統學去!一時間不禁視其爲天人,暗道,這小傢伙簡直是天生當細作的料兒......
秦了了想學不會都不可能。若說他身上最大的優點,或者優勢,並非異能一項,而是超強的記憶力,在前世時便是如此,自從父母離世之後,他的整個腦子彷彿成了一個容量無限大的儲存器,過目不忘不說,有些事想忘都忘不了。這也是他經常感受到痛苦的根源。人若想獲得快樂,就必須學會忘卻。怎麼都無法忘記,又怎能不痛苦呢!
學會海中黑話,除了憑藉記憶優勢以外,最主要的是那些黑話他本就聽的懂。作爲一個“過來人”,若是聽不懂那些陳詞濫調,着實說不通了。三千六百句黑話,其中不少單詞的意思竟然神奇與前世的一些網絡用語極其的相似。這不由得讓他懷疑,在他穿越之前,就有人穿越過來了。
海中黑話,“莉蘿”,就是蘿莉,是形容那些未成年樣貌漂亮的女孩。
御娘,等同御姐,黑話釋意,氣質迷人的美女。
母有——木有——沒有;青茶婊——綠茶婊——暗娼者;看一下船艙——查電錶——打掩護並見機行事;魏王手下——未亡人——年輕的小寡fu;回加——磚家——裝模作樣之人;大手——大手子——厲害的人物或硬茬子;拉帆——放風箏——抻着打人;擠舵——卡位——佔據有利地形;出中——中出......
第二天,秦了了就可以和老四用海中黑話交流了。兩人滿嘴跑火車,若是有外人在場,估計一句都聽不明白。老四不信邪,“兜售”陸上道兒上的黑話。陸上黑話有些難度,但秦了了學了兩天半,還是全會了。
老四再看秦了了時,眼珠子嶄亮。看得秦了了心裡有些發毛:背背山?
“嘿嘿嘿。”他又怪笑起來。
“你頭轉出?”陸上道兒上黑話,頭轉——思考、想法、想,出——做、幹。秦了了問:“你想幹啥?”
“汝切不切墳上煙,切不切五十畝田,切不切披掛不露?”
切不切——想不想或希不希望,墳上煙——光耀門楣,五十畝田——富甲一方,披掛不露——衣食無憂。秦了了沒說話,等他往下說。
老四眼彎成月:“芽兒,跑一馬剪刀,奴才呼應。爺爺留口米湯(小子,如果你去劍閣給老子當臥底,條件隨便開)。”
嘶——
這廝要是要拉我入夥啊!可怎麼又是劍閣,劍閣到底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