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長安起牀洗了把臉,正刷着牙,李嚴也一手端着陶土碗,一手持着豬鬢毛牙刷,學着他有模有樣的刷起牙來。
李嚴本來對豬鬢牙刷有些芥蒂,但自從趙玉與李長安用強硬手段,逼他使用過一次後,便喜歡上這簡易的刷牙工具,比之嚼柳枝則更方便,還能省下不少清潔牙齒的時間。
吃完早飯李長安早早便跑了出去,來到屋後山上製作土窯的小坑旁,見昨日與水混合的石灰,已經沉澱成塊狀的結晶物小心將其撈出,找到能被太陽照射的地方曬乾。
這時趙富貴也從山下跑上來,見李長安已經處理完小坑中的白色固體,道:“咋不等等我,我也能幫你的忙。”
李長安笑道:“等幾日有你忙的時候,走先下山吧。”
……
又過了兩日,石灰結晶已經被曬的硬邦邦,李長安找來趙富貴道:“今日,可有的忙了,讓你帶的東西都帶了沒?”
趙富貴道:“石杵、石臼,篩子(一種用蘆蓆或竹片編制的一種生活用具,形狀像臉盆,有很多孔)都帶了。”
李長安道:“那咱就明確分工,你將曬乾的石灰研磨成粉,我去找些乾草乾柴……”
聽他講了一大堆,趙富貴算聽出來了,將最難最廢功夫的活交給了自己,他只負責燒些草木灰,立刻不滿叫道:“你的活也太簡單了吧?我又不傻!”
李長安道:“簡單,你知道要找什麼樣的樹枝,什麼樣的植物來燒草木灰嗎?還有別忘了翠花、春社日!”
趙富貴一時啞然,弱弱問道:“那咱們快點弄吧,太晚回家阿孃會揍我的。”
二人既然分工已明,便各自開始忙起各自的事,李長安工作量雖少卻雜亂最費精力,趙富貴雖耗費些體力但最爲清閒。
燒完草木灰李長安便開始將研磨好的石灰粉過了一遍篩,顆粒大的繼續放石臼裡研磨,將粉和成漿糊。將雞蛋放進漿糊均勻包裹,隨後又在白石灰外裹了一層草木灰,……
二人忙活了一天,纔將所有雞蛋裹好石灰,現在只等時間等雞蛋凝固變性。
天色漸晚,李長安將變蛋拾進籮筐揹着便下山,同行的趙富貴將石杵、石臼、篩子收拾好也跟着下山了。
一夜無話,又過了兩天,一日趙富貴一瘸一拐的找到李長安,也不是該哭還是該笑,道:“大郎,那石灰粉人吃了點,不會有事吧?”
李長安眉頭一挑,道:“什麼意思,人好好的吃石灰粉幹嘛?”
趙富貴哭喪着臉,道:“前兩天,不是用石杵、石臼搗石灰了,回到家都天晚了我忘洗了,昨天阿耶邀幾位叔伯來家裡吃飯,阿孃用石臼、石杵搗的蒜,弄了盤豬頭肉都給澆上了,當時我和叔伯的幾個孩子出去玩了,回到家幾人已經將豬頭肉吃乾淨,當時我也沒在意,誰知第二天一早,阿耶和幾個叔伯嘴脣生了好多水泡可嚇人了。”
聽着他講,李長安忍住沒笑,問道:“然後呢?”
趙富貴接着道:“叔伯來家吃過好多次飯都沒事,阿孃想起搗蒜用的石臼、石杵,當時上面有很多白色粉末,便嚐了一口石臼上的蒜汁,燒的人嘴火辣辣的疼,想到這幾天也只有我動過石臼、石杵,早上拎起我便是一頓打。”
見他鼻涕一把淚一把,李長安沒繃住,樂道:“你叔伯他們不知道吧?”
趙富貴搖了搖頭,道:“阿孃,告訴他們是蒜吃多了,上火了!”
李長安忍住了笑,道:“放心吧,那點石灰吃不死人,只是你阿耶和叔伯他們嘴巴可能要疼上幾天了。”
……
長安城,宮城北西苑內弘義宮,李世民氣沖沖從外面走了進來,一名身着短襦束胸長裙外披帛,衣裝華貴梳着雲鬢的年輕女子走上前,雖只是略施粉黛卻讓人眼睛一亮,俏麗的容貌下雙眼甚是有神,像是能看透世間一切。
不錯,那女子正是大名鼎鼎的長孫皇后(長孫無垢)。
“二郎,怎麼了,什麼事情這麼生氣?”長孫無垢道。
“氣死我了,幾個田舍奴竟聯合諸多大臣居然跑去太極殿請願,要求阿耶離居大興宮,說什麼一宮不能有二主,這不是將我架在火上烤嗎?”李世民怒聲道。
長孫無垢算是聽出了前因後果,不急不躁道:“兄長、房玄齡、杜如晦呢?他們有沒有表態?”
李世民怒氣消散了幾分,道:“他們沒有直接表態,看得出也希望我能主政大興宮!”
長孫無垢笑了笑道:“知道二郎有孝心,但阿耶已經退位,長居大興宮並不合適,大唐日漸繁盛往來的各國使者旅人也越來越多,若是在弘義宮召見他們又如何彰顯我天朝上國,……。”
李世民眉頭一皺,道:“你和他們想法一樣?”
長孫無垢反問道:“陛下,難道不願主政大興宮?”
李世民長嘆了一口氣,久未言語道:“觀音婢(長孫無垢),你要我如何同阿耶開口啊!”
長孫無垢道:“若阿耶也同意還政大興宮呢?”
李世民神色微動,道:“什麼意思?”
“我將六娘邀來宮中玩五子棋,你可以聽聽她的話,”長孫無垢道。
這時便見一名宮婢走了進來,施禮道:“聖人、皇后,永嘉公主到了。”
長孫無垢瞅了他一眼,向着屏風後使了個眼色,李世民神情頗顯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道:“皇后安排就好,吾進殿內休息片刻。”
見他走到屏風後,長孫無垢輕掩嘴角笑意,道:“請,永嘉公主進來吧。”
宮婢退出了殿外,這時便見身着齊腰襦裙裙上繡着芍藥花的李苓走了進來,雖是十一二歲年紀,卻已生的楚楚動人。
長孫無垢笑着起身迎她來到棋盤前坐下,囑咐一旁的宮婢備些茶水糕點,笑道:“六娘,可是好久都沒來我宮中了,我可聽說你最近常溜出宮。”
李苓笑嗔道:“阿嫂,又在笑話我。”
長孫無垢道:“哪有,今天還要向你請教五子棋的玩法。”
李苓滿口答應道:“當然沒問題,二兄的五子棋還是我教會他的。”
“是嗎?你家兄長怎麼同我講,他不會玩五子棋,”長孫無垢望了一眼屏風,後面的李世民不禁打了個激靈,暗道:“六娘,同觀音婢講這作甚!”
李苓眼眸輕轉,笑道:“我只教了一遍,可能是兄長將規則忘記了,畢竟朝中事情如此繁多。”
長孫無垢這才作罷,屏風後的李世民也輕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