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很快瀰漫開,將整個天空籠罩,放眼望去灰濛濛一片,分辨不出方向。
空中的溫度快速攀升到四十多度,在奮力奔跑中,很快就大汗淋漓。
王雨生他們甩掉身上厚重的衝鋒衣,只穿着一件半袖在風沙中狂奔,沙子打在裸露的皮膚上,如針扎一般疼。
炙熱的風如同火爐裡吹出來似的,腳下的沙子都變得滾燙鬆軟,每一腳踩下去,都陷到腳脖子,細沙順着鞋幫往裡面灌,一雙鞋子沉了三五斤。
所有人感覺汗毛都被烤焦,皮膚上的水分在快速蒸發,汗水剛從毛孔出來,就被熱風吹乾了。
“不要把皮膚暴露在外面,都用衣服蒙起來!”
盤馬一邊跑一邊扯着嗓子喊,可是他的聲音被風沙淹沒,變得細不可聞。
王雨生他們聽到了盤馬的叫喊,這些在荒漠中沒有經驗的人如夢初醒。
是啊!把皮膚暴露在外面,更加快了體內的水分流失,那些死在荒漠中的人,很多是爲了一時涼爽,脫掉衣服在陽光下下暴曬而死的。
他們又重新穿上輕薄的長袖,用紗巾蒙着頭,帶着封閉式眼鏡,頂着熱風彎腰奮力前行。
風越來越大,已經達到每秒二十多米的速度,沙子就像子彈一般穿透薄薄的衣服,打在身上就像被皮鞭抽過一樣。
王雨生帶來的這些人都是武道高手,雖然沒有荒漠求生的經驗,但是逃跑的力氣還是有。
他們運轉心法,使出千斤墜的本領,一步一個腳印頂着狂風向前跑。
後面的盤馬卻叫苦不迭,雖然他有一百八十多斤的體重,可是在這麼猛烈的風中,如同汪洋裡的一葉扁舟,一股狂風吹過,他就像一片葉子倒捲回去,順着沙丘往下滾。
就在盤馬的世界天旋地轉的時候,一隻鐵鉗似的大手按住了他。
是老馮,他並沒有因爲兩人的瑕疵耿於懷。
老馮伸手抓住盤馬的腰帶,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甩開兩條大長腿在風中狂奔。
空中的黃雲漸漸旋轉成一個漩渦,隨後變成一根巨大的柱子。
接天連地快速轉動,將周圍生長了不知多少年的胡楊樹連根拔起。
卷向了空中,又狠狠地甩出去,就像拋出去一根標槍。
王雨生他們不但要頂着風奔跑,還要防備空中墜落的胡楊樹,苦不堪言。
這是地龍捲,破壞力十分驚人,別說他們幾個人,就是滿載的油罐車也能給你吹到十幾公里外。
地龍捲就像一個暴怒的巨人,邁着僅有的那一根粗壯的腿,像白鳳九他們一步步逼近。
“向右跑!”
被抗在肩頭的盤馬指引方向,跑在最前面的王雨生帶路,七人奮力爬上一座沙丘,下面赫然是一片林立的夯土牆。
“這就是古樓蘭的村落遺址?”
王雨生紗巾下的臉色非常難看。
曾經的樓蘭村落早已毀壞的不成樣子,房頂早就不見了,只剩下一節節半人高的短牆。
歷經數千年風沙的侵蝕千瘡百孔,根本沒有避風的能力。
地龍捲越來越近,它好似有生命一般,原本朝着南方運動,可是後來拐了個彎,向西南方向追來。
王雨生變得焦躁,風沙的速度太快,他們根本跑不過,難道真要死在這裡了嗎?
沙丘上的白鳳九掃了一眼,他目力極好,從如濃霧的風沙遮蓋下,找到了一片還算完好的建築。
“跟我來!”
白鳳九率先跑下沙丘,王雨生他們緊隨其後,而身後的地龍捲,已經不足兩公里。
穿過一道道殘破的夯土牆,他們來到一棟保存還算完整的建築前。
“快進去!”
當年智慧的樓蘭人爲了抵抗風沙,建造的房屋窗戶都普遍小。
老馮一把將盤馬塞進那個一米見方的窗戶裡,自己也跟着跳了進去。
所有人魚貫而入,白鳳九是最後一個進去的,他回頭看了眼,地龍捲近在咫尺,裡面隱隱約約還有手臂粗的電閃劃過。
白鳳九鑽進了低矮的房子中,盤馬立刻叫人把窗戶堵上。
這裡都是沙子,根本沒有東西堵窗戶。
王雨生急中生智,讓大家把身上的揹包灌滿沙子,然後堆在窗口。
老馮他們將揹包裡的東西一股腦倒在地上,然後敞開口袋,如同土撥鼠似的雙手往裡面扒拉沙土。
“臥槽!有死人!”
扒拉沙子的盤馬突然叫了一聲,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衆人側目看去,就見沙土下露着一條纖細的女人手臂,由於長期缺水,原本白皙的皮膚已經黯淡無光,帶着一種黑灰色。
王雨生大喊:“先堵上窗口!”
老馮帶着另外五人把揹包裝的滿滿,如同沙袋碼放在窗口,縫隙又用東西堵上。
剛做完這一切,外面立刻傳來風沙的怒吼,鬼哭狼嚎,整個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黑暗逼仄的小房間亮起一道光,老馮折斷了一根熒光棒。
綠油油的光亮照在他們的臉上,除了白鳳九,他們都是一臉的心有餘悸。
王雨生這纔想起埋在沙子下的那條手臂,老馮又折斷兩根熒光棒,分別丟在房間的角落,頓時亮堂了不少。
剛纔着急堵窗口,王雨生沒有仔細打量這條胳膊,現在看去,整個人就像觸電一般。
那條細細的手腕上,掛着一條水晶手鍊,王雨生曾經在妹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送過她一條一模一樣的。
“雨曈!”
王雨生髮出一聲嘶吼,瘋了似的撲過去,把埋在沙土下的妹妹刨了出來。
身上臉上沾滿黃沙的王雨曈面容安詳,如同睡着了一般,王雨生真的希望妹妹只是睡着了。
“雨曈!你醒醒,別睡了,我來接你回家。”
王雨生眼中淌出滾燙的淚水,把髒兮兮的臉沖刷出兩道痕跡。
他想把王雨曈喚醒,可是這個美麗的女人沒有一丁點回應,就連胸口都沒有一絲起伏,她的心臟早就停止了跳動。
王雨生悲痛欲絕,抱着妹妹嚎啕大哭,他悔恨自己來晚了,悔恨當初沒有阻止妹妹來這裡冒險。
一隻溫熱有力的手按在王雨生因爲哭泣而聳動的肩膀上,他擡起頭,看到一張沉着的面孔。
“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