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三聖剛將各自法寶收回,卻發現頭頂天象瞬變,無數雷霆自虛空生出,將三聖鎖定。
雷電並未落下,而是以極其可怕速度聚集,不過數息,形成了一片縱橫百里的紫色天雷汪洋。
幾乎在瞬間,三聖就明白髮生了什麼,看着地面一片死寂的長安城,震怒異常。
世間竟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
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居然沒看出秦皇政暗中將自身與長安數百萬生靈性命相連。
不然何至於對秦皇出手,一擊之下,造成數百萬凡人橫死。
數百萬凡人無端橫死產生的業力,縱是三聖修爲通天,亦難以承受。
眼看雷霆越聚越多,儒聖不免長嘆一聲:“終日打雁,卻未想會被雁啄了眼。”
“李師、佛祖,各自保重,吾先行一步。”
說完身形已出現在數十里之外,再幾個閃爍,消失在東方天際。
原本方圓百里的雷霆汪洋,瞬間分出三分之一,出現在儒聖頭上。
天道反噬,哪有如此簡單就被逃脫?
儒聖主動離去,倒也不是爲了逃避天道反噬,只是不想與佛祖道聖二人一起面對罷了。
同爲聖人,又正值大爭之世,彼此關係本就微妙,若是因爲對抗天道反噬不小心露了底,恐會禍患無窮。
尤其是這次天道反噬下來,一身修爲與氣運不知折損凡幾。
趁着天道反噬尚未降臨,佛祖朝道聖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此間事了,貧僧告辭。”
隨後佛祖帶着三分之一雷霆,往南方而去。
此刻,沒人有心思去關心秦皇的死活。
道聖神色淡然看着兩人離去,又看了看被大陣籠罩的長安城,嘴脣微張,聲音在林澤和莊周耳邊響起:“爲師要回道宮閉關,滅秦一事,交由你師兄弟解決,望你二人莫要讓爲師失望。”
心神全然被突發異變的長安城吸引過去的林澤和莊周,頓時回神,應道:“弟子遵命。”
道聖擡頭望了一眼將要降下的雷霆,整個人原地消失。
道聖離開的瞬間,在林澤感知中,來自於九天之上的壓抑感,頓時一掃而空。
林澤目光灼灼看着莊周問道:“師兄,接下來你我該怎麼做?”
莊周一臉嚴肅回道:“等。”
林澤臉上浮現一抹疑惑:“等?”
莊周反問道:“你能破開大陣嗎?”
林澤搖頭。
莊周:“師兄也不能,所以眼下除了等之外,別無他法。”
林澤:“可光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大陣一直這樣運轉下去怎麼辦?”
莊周搖頭:“不會,大師兄他們追進去了,無論如何,都會與秦皇來上一場生死戰。等大師兄他們勝了,自然會破陣而出。”
林澤不可置否道:“若是秦皇勝了呢?”
莊周神色淡然道:“大師兄他們不簡單,秦皇很難取勝。縱然秦皇憑藉詭異手段勝了,他也不可能維持大陣一直運轉下去。”
“時間久了,大陣威能耗盡,自然解除。”
“哦。”林澤應了一聲,默然不語。
場間氣氛漸漸沉寂了下來。
過了一會,林澤突然問道:“師兄覺得大概要等上多久?”
莊周想都沒想回道:“不知道。”
林澤默然無語,氣氛再次沉寂。
於是兩人就像雕塑一般,站在長安城外,一動不動,等大陣消失。
值得一提的是,距離兩人不遠之處,玄棠與兩人一樣,站在那裡,盯着長安城,眼睛一眨不眨。
……
第二天,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煙雨朦朧中,大陣漸漸散去,古老城池面貌若隱若現。
林澤臉上浮現一抹異彩,但他沒動。
莊周同樣沒動。
林澤輕咳一聲,提醒道:“師兄,大陣消失了。”
莊周淡然道:“我看到了。”
林澤重咳一聲:“師兄不打算入城看看?”
莊周搖頭:“不去。”
“爲何?”
莊周老實回道:“可能有危險。”
林澤……
“師弟不打算進去看看?”
莊周反過來看着林澤問道。
林澤臉頰微微抽搐,你都說可能有危險,還問我去不去?
“師兄都不敢進城,師弟又哪裡敢?”
“哦,”莊周隨口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林澤轉身看去,不遠的玄棠,同樣不曾動彈,似乎在顧慮什麼。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時辰,莊周忽然說道:“危險沒了,可以進了。”
說完整個人乘風而起,將面前煙霧驅散,飄然入城。
林澤連忙跟了上去。
另一側,玄棠跟着動了,與林澤相隔千米,以同樣的速度並排前行。
莊周與林澤轉頭看了跟在一旁的玄棠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不一會兒,林澤看到了四處搜尋的西秦士兵,略微鬆了口氣。
還活着就好。
想歸這樣向,可林澤並沒有急着停下問昨天發生了什麼事,而是跟着莊周一路往咸陽宮而去。
然後,林澤看到了一片廢墟。
廢墟中央,一座宮殿,孑然獨立。
三人落到承天殿門口,一眼就看見了靠在龍椅上的秦皇,以及地板上橫七豎八,昏迷不醒的孟軻等人。
看到這副場景,三人表情不一,莊周面露意外之色,似乎沒想到會這種結果。
十一個境界高於秦皇的天人第三境,對付失去了天命的秦皇,結果竟然是兩敗俱傷。
玄棠則是面露緊張之色,快步向前,逐一探查佛門幾位的傷勢。
林澤神色淡然,對此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感受到秦皇身上微若燭火的氣息,林澤更是面露唏噓之色說道:“師兄算的可真準,沒想到這機緣到頭來還是落到了你身上。”
不待林澤繼續感嘆,耳邊卻傳來了莊周的呵斥聲:“小師弟,你愣在那裡幹嘛?沒看到你大師兄重傷昏迷了,還不快來幫忙救人?”
林澤聞言看去,莊周將昏迷的玄都扶起,將天地之力輸入玄都體內,用以修復他的身體,恢復傷勢。
林澤連忙上前,一邊試着將玄都從莊周手裡接過,一邊朝秦皇的方向努了努嘴,機緣就在眼前,快去拿啊。
另一邊,探清楚彌勒四人情況的玄棠,沒有急着替四人療傷,而是將人一連串提在手裡,朝莊周說道:“阿彌陀佛,借莊聖的光,貧僧救到了佛門幾位佛陀,特向莊聖告辭,後會有期。”
說完不等莊周迴應,玄棠帶着昏迷不醒的彌勒四人,快速離去,生怕走的慢了,就走不掉了。
誰知道道宮會不會藉此機會將佛門古佛一舉剷除,再推到秦皇身上?
莊周沒有將玄都交給林澤,在穩住玄都傷勢後,朝林澤說道:“小師弟去看看儒家的人怎麼樣了。”
林澤一臉不樂意道:“師兄,你能不能別光顧着救人,這機緣擺在面前,能不能先收了?”
莊周將玄都放下,走向孟軻,頭也不回道:“這樁機緣師兄送給你了,你去拿吧。”
林澤一臉錯愕,不敢置信道:“師兄你在瞎說什麼?這可是大師兄他們拼命都想要爭搶的機緣,你送給我?送給我有什麼用?難道我還能借此突破天人第四境不成?”
莊周仔細打量了一番林澤,一臉正色回道:“你初入天人第二境,別說藉此突破天人第四境,連突破第三境都很難。”
“秦皇身爲一國至尊,又曾逆天行事,你若除掉他,即可獲取大量氣運,甚至有一絲機會獲得天命。”
林澤苦笑道:“相比突破天人第四境而言,這些又算的了什麼?還是師兄拿了吧。”
莊周堅持己見道:“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之理?你若不想要就算了,反正師兄我是不會拿的。”
林澤正要繼續相勸,坐在龍椅上的秦皇突然甦醒過來,極其微弱的聲音隨之響起:“林澤,是你嗎?”
“這裡交給你了,要不要,你自己決定,”莊周丟下一句,帶着玄都和儒家三人離去。
看着莊周決然離去的身影,林澤不免泛着嘀咕:“擺在眼前的機緣說送就送,難不成有問題?”
另一邊,恢復了少許力量的秦皇,調整了一下身體,使自己靠的更加舒服,聲音也稍微大了些:“林澤,你不想與朕聊一聊嗎?”
“朕知道很多秘聞,難道你不想知道嗎?”
林澤平靜回道:“陛下若肯說,在下願洗耳恭聽。”
秦皇朝林澤招了招手道:“靠近一些,朕快不行了,離得太遠,說話費勁。”
“陛下虎威猶在。”
林澤表面不動聲色說了一句,暗地卻提神戒備,緩慢靠近。
秦皇勉力笑了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
“朕都快不行了,你還有什麼好怕的?你若真害怕,不願聽朕的臨終之言,那就給朕一個痛快。”
林澤摸了摸鼻子,心裡絲毫不敢放低戒心道:“陛下言重了,在下豈敢對陛下無禮?”
秦皇不以爲意道:“反正都要死了,死在誰手上,怎麼死,又有什麼區別?”
“朕與你說……”
秦皇絮絮叨叨說着,林澤的臉色一變再變。
……
一刻鐘後,林澤望着失去氣息的秦皇,面色複雜,體內無窮無盡的天地之力泛出。
淪爲廢墟的咸陽宮,開始不斷下沉。
地下塵土從邊緣冒出,堆積中間,覆蓋成一座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