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身上亮起的法寶毫光,在炎龍槍面前,猶如鏡花水月,一碰就破,炎龍槍去勢不變,以一挑四,將四霸猶如串糖葫蘆一般挑在一起。
喬虎收起外放的靈力,炎龍槍瞬間消失不見,四霸沒有了炎龍槍的支撐,噗通一聲落到地上,誰能想到大草原一世梟雄,竟落得如此下場。
沈放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他喃喃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這才短短几日不見,這傢伙怎麼強得如此變態,這下連四霸都死了,真是天要絕我啊!”
喬虎收起炎龍槍後,便沒再看四霸一眼,對他而言,這座大殿內的修士和妖獸沒有三毒和四霸之分,只有活人和死人之分,既然這四個人已經死了,對自己就不重要了。
大殿內剩餘的修士見四霸也被當場誅殺,終於被嚇破了膽,不知是誰先大吼一聲向殿外衝去,其餘衆人也紛紛跟上,沈放、張全也在其中。
衆人再也受不了這死亡撲面的壓抑氣氛,與其站在這裡等死,不如放手一搏這最後的機會。
可是沒有一個人可以踏出大廳一步,只是平添了幾場血雨,喬虎看見這羣修士被炎龍彈炸開的時候,彷彿又看到那個柔弱的身影在絢麗的血花中無助地倒下,淚水再次模糊了他的雙眼。
所有的修士都死光了,大廳中變得安靜異常,只有濃重地血腥味,還有一個傷心男子孩子般的抽泣聲,在其中飄蕩。
翌日,大草原中的高階修士和妖獸忽然一日之間全部消失的消息傳出,各種猜測謠言四起,卻沒有人知道這大草原上原來有一個快樂的女孩,她叫思嬌。
等喬虎抱着思嬌回到華青山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早上。
守山弟子見喬虎歸來,興高采烈地跟他打招呼,卻發現喬虎六目無神,對外界一切都視而不見、置若罔聞,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懷中還抱着一個早已氣盡的姑娘。
守山弟子連忙將這一切通稟上去,五脈首座和認識喬虎的人都前來探望,奈何無論衆人如何詢問,喬虎都閉口不答,只是找了回望峰後山一處僻靜的竹林,將思嬌放在一旁默默徒手挖起坑來。
衆人見狀紛紛上前,只是無論是誰伸手,都會被喬虎一把推開,這件事他竟不讓任何人代勞,只是默默地一手一手將土捧出。
喬虎爹孃見喬虎這樣比誰都心疼,奈何問了他很多次,他都無動於衷,這樣想幫忙也不知從何下手。
喬虎爹長嘆一聲:“大傢伙都走吧,這裡由我們看着就好了,我們得給他一點時間,我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衆人見狀只好紛紛起身告別,最後只剩下喬虎爹孃和伍小田三個人陪在喬虎身邊,伍小田是不顧伍鍾平勸阻,執意要留下來的。
她長這麼大,印象中的喬虎總是笑呵呵的,遇到所有事情都胸有成竹,平常還愛使一點小壞,哪裡見過喬虎這般痛苦模樣,看得她心裡陣陣心疼,忍不住從後背一把抱住喬虎,大哭起來。
“小虎子,你這是怎麼了,你說出來啊,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還有我們啊,你還有小師姐啊。你說出來好不好,你別這樣折磨自己,我看着難受,真的好難受。”
淚珠滾落,打溼喬虎的後背,喬虎任由伍小田抱着,也不回答,仍然一心一意地挖坑、刨土,挖坑、刨土,周而復始,循環反覆。
伍小田見狀哭得更傷心了,真不知這個堅強的男人究竟遭遇了什麼事情,竟然被打擊成如此模樣。
喬虎娘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抽了抽他爹的衣袖,兩人默默走開,只留下伍小田陪着喬虎。
喬虎終於將坑挖好,他又徒手劈下幾根青竹,做了一個簡單精緻的涼蓆,不知爲什麼,他感覺思嬌會喜歡這樣。
他將涼蓆小心翼翼地在坑中鋪好,然後慢慢地將思嬌放在其中,然後便跌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恬靜的笑容,一動不動,彷彿時間也靜止了。
過了半個多時辰,他終於再次動了,他將一捧一捧的土埋進坑中,直至將思嬌完全遮蓋,直至將深坑填平,直至雙手顫抖地將地面抹平才停下。
然後他閉眼深吸一口氣,找來一顆青竹,上下劈斷,只留下中間三節,手指化作剛勁毛筆,在上面寫下“愛妹思嬌之墓”,插在墳頭,便又默默坐在一旁一動不動。
伍小田看到愛妹兩個字時,心裡猛然抽搐了一下,她分明可以看到喬虎眼中的痛苦如狂風,如漩渦,如滔天巨浪,使其深陷,使其沉淪,而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她知道自己肯定錯過了什麼,但是好在他還在,既然什麼都做不了,那便與你一般承擔吧,於是他坐她也坐,他不動她也不動,只是將他的手牢牢握在手心。
殊不知,這狂風、這漩渦、這滔天巨浪,吞噬的又何止一人?
就這樣兩人不聲不響地坐在一座孤墳面前,看過日出,度過日落,陪伴他們的只有竹林間調皮的風兒,將竹葉吹得簇簇而響。
其間,喬虎爹孃、伍鍾平,展雲風等人也來看過幾回,不過最後都嘆息一聲,暗自離去。
就這般渾渾噩噩,不曉人間光景,不管日月變化,兩人在竹林間已經坐了半月之久,也幸虧兩人修爲大勝從前,不吃不喝不睡也沒事,不然早就累得暈了過去。
這日午間,後山竹林又有一人走來,正是多日不見的展雲風,他走到墓碑跟前,拿起旁邊的木香,點着三根插在墓碑前,拜了一拜。這些東西都是喬虎爹孃後來準備的。
然後展雲風看了喬虎和伍小田一眼,只見兩人身上都有了風塵之色,喬虎的雙目仍然無神,而伍小田則深情地看着喬虎,彷彿這世間雖大,但她眼裡卻只容喬虎一人。
展雲風嘆息一聲,站起身低頭說道:“小師姐,小虎子,你們在這枯坐的幾日內,妖族那邊有了大動靜,看來它們又按耐不住,想要從大本營席捲南下了。”
“哼,此前它們嘗試十三次都無功而返,這次也斷不能讓它們得逞,修真聯盟已經公告天下,動員天下修士參與這第十四次大決戰,共同禦敵,我明天就要...”
展雲風還待再說,卻看見喬虎身軀猛然一震,雙目再現多日不見的神采,扭頭對展雲風問道:“決戰?你說你要參加什麼決戰?”
展雲風見自己的兄弟竟然被自己一句話說回來了,不由興高采烈,一旁的伍小田更是芳心頓喜,苦苦守候十幾天終於見得雲開日現。
她生怕喬虎再變回去,甚至比喬虎還着急,催促道:“小瘋子你快說,你要參加什麼決戰?”只是說話間一雙妙目始終不離喬虎,哪裡關心什麼答案。
展雲風這時候忽然有些緊張了,他嚥了一口唾沫:“人類和妖族的決戰啊,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決戰,想想就興奮啊,幾千年一遇的兩族決戰竟然讓我們趕上了,哇,光說說熱血已經沸騰了。”
“不許去!”“不能去!”伍小田和喬虎異口同聲道。
伍小田說不許去自是擔心展雲風的安危,以展雲風這種熱血好鬥的性格,去了八成會死在戰場,所以纔會出言阻止。
只是她沒有想到,從來和展雲風穿一條褲子的喬虎這次會站在自己這邊。
兩人目光齊齊望向喬虎,顯然對喬虎這個回答有些意外,只是這其中的故事說來話長,又有傷心事牽扯其中,當真是不願說與人聽,氣勢一滯展雲風還以爲他害怕了。
展雲風不由一揚頭對伍小田說道:“小師姐,你管好你的人就行了,我已經老大不小了,做事有自己的決定。”伍小田聽罷玉容一紅,就要發作。
喬虎心想這兩人可以說自己最親近的人了,如果他們都不信,那這個世界就沒有人會再相信自己了,於是打斷伍小田說道:“我說不能去,不是怕你戰死沙場,而是怕你就這麼毫無價值地死掉!”
這下輪到兩人納悶了,馬革裹屍,爲國捐軀,爲後人所唱誦,怎麼就成了毫無價值地死去呢?
喬虎掙扎着站起,打了一個趔趄,終於站穩,順道將伍小田從地上拉了起來,這個女孩這麼多天來一直陪伴自己左右,喬虎又不是鐵心石腸,怎能不被感動。只是一想起另一個女孩爲自己葬送了性命,不禁又黯然神傷。
他在心裡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我已經答應思嬌將巴斯德克的陰謀公之於衆,卻整日在這傷心難過,將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差點鑄成大錯,真是該死。”
於是他將自己在封魔殿所見所遇和盤托出,講到思嬌時候不免又哀嘆幾句,一直等到展雲風上的三柱香燒完纔算結束。
伍小田和展雲風既震驚於喬虎口中說出的事情真相,又佩服思嬌姑娘臨死還囑託喬虎的大義,久久說不出話來。